第四章:驚變!收拾細軟跑吧
直至晚上戌時還不見祖父回來,門房過去國子監問,只道是早就走了。
外祖父沒辦法,只得說句明日再來,就與舅舅回去了。
第二日,姚黃自告奮勇去大門口等著,魏紫見了打趣道:「你個小蹄子,慣會躲懶。」姚黃嘻嘻笑著:「好姐姐,幫我看著點,我也是想替二奶奶分憂嘛!」
「你替二奶奶分憂是假,想去看銘大爺才是真吧!」魏紫看了眼二奶奶坐在炕上走神,連章哥兒咿呀叫她也沒聽見,低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到底沒有說出口。
只是姚黃跑了三四趟都沒見著人。
到了酉時,外祖父與舅舅聯袂而來。等了一會還不見祖父回來,喝了兩盞茶后就要告辭,走時外祖父對芸娘說:「如果親家公回來就派個人去陳風鏢局通知我們。」
第三日,門房進來廊前回話,說是大門外來了十二個身強力壯的鏢師。
芸娘大驚,這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忙讓奶娘去收拾地方安置他們。
王念念生怕錯過什麼信息,伸手讓魏紫抱著,指了指門口啊啊叫,魏紫也想看情況,用大包被裹緊王念念,也出門去。
芸娘看了眼,什麼也沒說,給王念念緊了緊領口。
隊長陳柏滿臉鬍鬚,其他人也風塵僕僕的樣子,似乎遠道而來。
芸娘問領頭的:「陳柏兄,父親可讓你帶了什麼話?」
陳柏不敢多說,忙作揖答道:「二小姐,東家先讓我們護您回未峰縣。我們還有其他人正在鏢行整頓,這兩日會收拾妥當。最遲十日後,定在城外柳亭集合回鄉。」
見問不出其他來,芸娘只得讓他們先下去休息。
大家都食不知味一整天。
待家中掌燈,王念念聽見祖父終於回來了,芸娘更是要喜極而泣,忙過去正房把此事稟報給公爹知道。
王宜祿閉眼沉思了一會,道:「此事,我會親自上門跟你父親商量,先聽你父親的話,帶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
芸娘終於認命,恭敬答道:「是,二爺那裡還望父親帶話,讓他儘快回來跟孩子們告別。」
「二郎那裡我來說,如果可以告假最好,讓他陪你一起回去過年。」
芸娘笑起來,答了聲是,高興地退出正房。
王宜祿背著手慢慢在房中踱步,細細思索。
十天前聽聞皇帝被馬踢了一腳,當時人沒什麼事,依舊能吃能睡。過幾天漸漸就有些不好,連朝會都免了。宮門從昨日起就已經只進不出,祭酒大人要商量監生畢業大考都不放進宮。親家公此時前來找我,莫非他手裡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消息,重要到連親生女兒都沒敢告訴。
年約二十五的貼身丫鬟喬欣兒端著茶款款上前來。此女身材玲瓏,長相嬌媚。見老爺沒看見,便用一隻手拉著他的衣袖嬌嬌柔柔地喊了聲:「老爺,您都好幾日未回來了。」
王宜祿正想著事情,聽見她說話更覺煩悶,抬手制止了她。抬頭又想了想對喬欣兒道:「明日二少奶奶若有什麼吩咐,你直接聽她安排。今明兩日我都不在,你把我的現下的財物也都清點一下,留一小半就好,其他交給二少奶奶。」說完茶杯都沒碰又出門去了。
喬欣兒看著王宜祿的背影不滿地跺跺腳,嘴角向下一撇冷哼了一聲,進去了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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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了,王念念假裝睡覺,心裡捋了捋這幾天的來龍去脈。
從外祖父和舅舅走後開始,母親開始處處走神,後面還無故發了好幾回脾氣。魏紫姚黃不敢吭聲,陳嬤嬤也不便勸。家裡氣氛低迷,下人們走路都放輕了腳步。
今晚跟祖父說完話后突然又高興起來,莫非出了什麼變故?
能讓母親這麼開心的,要麼是事情出現了轉折,要麼是父親的原因。
外祖父開鏢局,見多識廣走南闖北,又是從遠地方回來。雖然沒透露出從哪裡來,但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他一心要見祖父打聽朝堂呢?祖父只是個教書匠,他能知道多少消息?還是說消息嚴密,並不足以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知道。
那一定事關朝堂風向或者皇帝本人!
那母親的態度只能是因為父親了…
可是苦於人小手短,很多話都不能說出口,小小的王念念只能睡下,慢慢等來日真相大白。
清晨,久違的太陽冒出了頭,照在院子里正打拳練武的鏢師們身上,褐色的麻衣籠罩著薄薄的一層光。
雪化了,天氣越發的寒冷,魏紫提著食盒目不斜視從游廊過來,掀開門口帘子往屋內走。待入了內,把食盒放在條案上,手放在嘴邊哈了哈氣又使勁搓了搓。嘟噥著:「天氣越來越冷了,也不知道路上難不難走。」
芸娘與陳嬤嬤正收拾箱籠,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頗有深意:「要不把你留下,入了春再回未峰好了」。
「二奶奶,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魏紫征住。
「哈哈,你家二奶奶在和你說笑呢!你留下,誰有你泡茶做點心的手藝,二奶奶可是最愛吃的。」陳嬤嬤笑著說。
「二奶奶又唬奴婢。」魏紫鬆了口氣。
「好了,你去看看少爺小姐醒了沒有,昨晚引章有些鬧騰,姚黃值夜辛苦,已經讓她去歇著了。」
「是。」魏紫快步入了內室。
陳嬤嬤也疑惑:「這竇奶娘家裡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都四天了還沒見回來。」
「她家本就是京城人氏,家裡過不下去了才出來做活。她相公多年不見人影,家裡兩個小的婆母帶著,這次也是聽見什麼消息才回去。莫非是她相公回來了?」芸娘道。
「若真是如此,我把身契還與她,讓他們團圓。」芸娘又道。
「還是我們二奶奶心慈,見不得別人受苦,不然好幾個奶娘,怎麼獨獨選了她。」陳嬤嬤看著芸娘,眼神充滿了慈愛。
「我有時候想想自己,便能體會她的難。」芸娘笑說道,把幾件半新不舊的夏裙放進箱子。
「把這件也帶上,還有這個也要。」
「二奶奶,東西要不都帶上吧,我們可能要住到二爺中進士授官呢。」
「也是,要麼只能等祖母百年以後...那都多少年了。都裝進去吧,留下這幾日要用的。」
魏紫已經把兩個小的穿好衣服抱了出來,陳嬤嬤幫著一起喂青菜肉糜粥。
芸娘進去室內,打開拔步床的小隔間,手伸到的柜子頂部,抱下來一個小箱子,再把鎖在柜子里的兩個小盒子都拿出來。
對喂飯的倆人說:「這個小點的是銀票和房契地契,大的兩個一個是金銀,一個是我這些年存的珠寶首飾,到時候就放我的馬車上。」
兩人看了眼雕花檀木盒子,都答了是。
「奶娘您到時候把車裡墊厚些,我再高價請位奶娘,路上方便奶孩子。您就隨我的車,魏紫你與姚黃跟後面的車,看著箱籠。」
兩人齊齊答是。
飯畢,門房飛快地跑進院子,跟陳柏說些什麼,陳柏看了眼東廂房,點點頭,招手讓幾個鏢師跟著出去,自己向東廂房走來,待廊下站定,作揖道:「啟稟二奶奶,等會銘大爺會送幾房人過來,請您安排一下。」
陳柏聲音洪亮,幾人都看向外面,面面相覷。
陳嬤嬤最先反正過來:「二奶奶,您還是去問問吧。」
王念念感覺不對勁,平白無故這麼多人撤回來,外祖父也沒說鏢行開不下去了,反而跟躲避什麼似的…
王念念腦子靈光一閃,飛快的抓住了個詞,逃難!
這就對了。
洗三禮上大人們的對話,父親有次回來對母親抱怨街上時常有權貴鬧市縱馬打傷百姓京兆府都沒人管,外祖父和舅舅到來后的神態語氣,接著還要這麼多鏢師回鄉,安置他們的家人…
一點點串聯起來,王念念思維逐漸清晰。
皇帝昏庸,喜奢靡玩樂,政事毫無作為。要是有人造反...古代一個王朝的更迭,通常都會引起戰爭,兵不刃血的極少。
后罩房和倒座都已經住滿了,再送人來,就是京城的鏢行都已經裝不下。
果然芸娘一臉沉重地走進來,吩咐陳嬤嬤把西廂房收拾出來,再開庫房拿出床,不夠用把桌子椅子拼到一起,勉強先睡兩天。
陳嬤嬤和魏紫臉色發白,也意識到不對勁。
待到了太陽將要落山,門房領進來一群人,兩個婆子,四個婦人,四個少年少女,還有三個小丫頭,身上都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
身後幾個鏢師在幫忙抬著箱子。
其中一個身材圓潤的婦人手裡還抱著個三四個月大的嬰兒,婦人眼神怯生生的,頭也不敢抬。
領頭的是個穿粗布衣服的婆子,身材清瘦,衣服洗的乾乾淨淨,帶領大家向芸娘行禮。
「二奶奶安好,我們從燕地來,陳東家憐我們失了兒子,讓我們跟著您的車一起回鄉。」
語氣不亢不卑,顯然並沒有為奴為婢。
「這是萬榕家的,我旁邊這位是他的娘,我是於松的母親於李氏,這是我兒媳佘氏。」陳松的母親挨個指了三個人,對芸娘恭敬說道。
又指了另外兩個婦人:「這是劉氏和陶氏,她們都是鏢局的小子在燕地娶的媳婦,沒有父母可以歸家,也隨我們來了,幾個小的,是我們幾家的孩子。」
芸娘茫然地點點頭。
佘氏就是那個抱著娃娃的女人,她半蹲行了個禮,又往後退了退,想要沒入人群中。
芸娘柔聲道:「路上辛苦了,你們先隨陳嬤嬤去安置,等會有人給你們端飯菜,暫時先不要亂走動。」指了奶娘帶她們下去。
「是。」一群人異口同聲,又行了禮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