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納妾

大夫人在陸宅內院的門口，聽得裡面正在雲雨，氣不打一處來，猛地推開了禧月閣的門，驚到了裡面赤身裸體的這對兒男女。

程旭看到是大夫人來了，心中先是憤怒，后是驚慌，他的兩房夫人本已惹張相不悅，如今又添了這麼不體面的一件事兒，心中暗暗的怯懦著。

「誰是阮梅玉？」大夫人沒有直接問，她命僕人們掩住了門，給了程旭和阮梅玉穿衣服的時間，待這二人穿好衣服，大夫人怒氣沖沖的問著。

「奴婢……是……」阮梅玉剛走出門，正打算說話，被大夫人一個巴掌打倒在地。

「好一個風騷的賤人！陸侯怕是期待著我家中不得安寧，居然給老爺推薦了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的身份，配不配得上當朝大員的身！」大夫人吼著，瞪著程旭。

程旭一下子興趣盡失，只感覺索然無味，恨自己為何給自己添堵。家中娘子如此，是萬萬不可再尋思納妾的。「夫人，你消消氣，我立刻差人送這位阮姑娘走。」程旭帶著商量的口吻說著。

「不必了，直接杖斃吧！我已吩咐了下人。」大夫人完全不顧程旭的感受，只想出氣。她在娘家時候從未受過任何委屈，行事做派也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夫人，借一步說話。」旁邊，大夫人的陪嫁媽媽隋媽媽悄悄給大夫人這樣說著。

大夫人回了一句：「恩？？？」便被隋媽媽拉了過去，出了禧月閣。「這卻是為何？隋媽媽？」大夫人十分不解的問著。

「夫人，這個阮姑娘現在可是老爺的心頭肉，你若是杖斃了她，怕是難以得到老爺的寵愛的，反而更是疏遠。但是放她回去，就便宜了她了，老爺難免再去沾染。不如，就帶回府，也省得落下個苛待妾房的惡名。」隋媽媽想得很周到，但是大夫人卻不想從。

「帶回府？這不是給我自己找麻煩嗎？再添一個思意那樣的絕色美人，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大夫人十分不理解隋媽媽的用心。

「不必擔心，奴婢自有辦法，既讓老爺對她全然無感，又能輕鬆除掉她。這樣方能保全您，保全程府。」隋媽媽悄聲說道。

大夫人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跟著隋媽媽一起回到了內院，禧月閣。她看著正在哭泣的梨花帶雨的阮梅玉，一臉的嫌惡噁心。旁邊隋媽媽拉著她，不讓她動怒。

「好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好苛待，不如這位阮姑娘就跟著我回到程府吧。明兒個熱鬧一番，給老爺新添一房側夫人。」大夫人咬著牙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嚇得程旭以為聽錯了。

「夫人，你……」程旭支支吾吾的說著，不知道大夫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老爺，這是喜事兒，或許這位阮姑娘還可以給程府添個一兒半女，興旺程家呢。」隋媽媽在一旁笑著補充道，她的笑容裡帶著狠毒，目視著阮梅玉。

「夫人能如此賢惠，真的是為夫的福氣。」程旭以為是自己的威嚴起了作用，全然沒想太多，便同意了。他拉起了阮夫人細嫩的手，把自己隨身佩戴的玉佩取了下來給了阮夫人。

旁邊，大夫人看的咬牙切齒，但是既然答應了，也沒辦法悔改。她想到隋媽媽這樣一位飽經相府風霜的老人，一定可以做到，便不再計較了。

一家人乘車從陸宅回程府，程旭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沒有想太多，他拿出了陸宅的房契地契，交給了大夫人，說道：「夫人如今識得大體，理應掌管這些，這是陸侯給我的，夫人哪怕要將陸宅那裡夷為平地，我也毫無怨言。還有附近莊子的地契，一應交給夫人保管吧。」

大夫人在相府長大，什麼好的東西物件沒見過，什麼房契地契缺呢，什麼也不缺。她雖然無感，但看到程旭誠心的交給她，心裡稍微舒坦了一些。

到了程府，老太太居然在門口站著等待，程旭趕緊下了車，問候著老太太。

「母親，您怎麼在門口？」程旭關心的問著。

「你還好意思問我？我這老臉都被你這個兒子丟盡了，剛才街上都在傳聞程家大夫人在陸宅捉姦在床的事兒。兒啊，女色難防，萬不可失了分寸啊。」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說著。

「母親教育的極是。」程旭扶著老太太進程府的大門，連連的點頭。

「若蘭有沒有傷著那個女子？萬一給傷著了，又是一攤子事兒，指不定她家哪個親戚要把程家告到官府。」老太太關心的問著，聲音悄悄的，害怕被大夫人聽見。

此刻，只見大夫人帶著一個極美的女子下了車，把程家老太太給看蒙了，她指著這個女子，問道：「這是……？」

程旭點了點頭，說道：「母親莫慌，這就是那個女子，大夫人賢惠不好妒，已同意明日納妾。」

老夫人感覺像是聽錯了一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時候，二夫人鍾楚楚也出現了，她上前挽住了阮夫人的胳膊，帶過來拜見老太太。

「母親，這就是那個美人吧，真的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呢。」二夫人笑著說道。

「母親，我……」大夫人也走了過來，帶著歉意說道。

「不急，自家人的事兒，門口有涼風，都仔細別傷了寒，咱們進去正廳說吧。」老太太明白了怎麼回事兒，說道。

那邊蘭淑房，小春彙報了在程府門口看到的一切，思意夫人有些著急的問著杏兒該怎麼辦。

「夫人，您身子虛弱，今日不必去看望這位新夫人，待明日納妾再拜見不遲。再者，日後需萬分注意，這張若蘭如今不傷其性命，日後必有大作為。怕是要借刀殺人啊，夫人一定小心，別卷進去或者被算計了。」杏兒看得很明白，說道。其實她也在疑惑怎麼回事兒，走一步算一步。

那邊，一大家子人一起在正廳落了座，老太太關心的問著阮夫人：「你叫什麼名字？父母可還在？」

阮夫人低聲回答著：「奴婢是阮梅玉，母親是阮瀟瀟，父親不詳，都已離世。」

聽到阮瀟瀟的名字，老太太瞬間明白了為何程旭會禁不住誘惑了，初戀的美好罷。但是她皺了皺眉頭，因為這個女子青樓女的女兒的身份，無疑對於程家來說，會成為眾人的口舌之快。

「你可知，我程家是京中名門大戶？」老太太問道，她其實希望這個女子可以識趣離開，避免影響程家的聲譽。

「知道，老太太，請您收下我吧，萬死不辭。」阮梅玉落下了淚水，美人的淚水都很惹人憐愛，老太太也禁不住不想拒絕她了。

「那你日後可要謹守規矩，識大體。」老太太嚴肅地說道，一邊把手上的玉鐲子取了下來，給了阮梅玉。

「我兒每納一房夫人，我都會給一些物件兒，這個鐲子是和田玉雕琢的，就賞給你吧。」老太太把玉鐲子給了阮梅玉，然後吩咐著下人，把戚喜房打掃出來，給阮夫人居住。又吩咐去買幾個丫頭婆子，給阮夫人使喚用。

「孩子，這家中，和字最貴，最是難得，希望你可以記住我這句話。」老太太深沉的說著。

阮夫人並不太明白其中的深刻含義，只是象徵性的點著頭。這個時候程旭笑著說道：「母親一貫的深明大義，今晚聽母親的，我留宿莫霜房，須得雨露均沾。」

大夫人聽到這個，感到了一陣的喜悅，隋媽媽也替她高興，開始吩咐下人備好酒菜送往莫霜房。

阮夫人正在前往戚喜房的路上，只見那邊有隱隱的燈光，她沿著燈光的方向，發現了一個美人正在屋內吃著東西，這些東西好像都沒有味道似的，美人時吃時吐，一陣的厭惡。

「你是？」阮夫人走上前，問道。

「這是思意夫人。」旁邊的丫頭杏兒也不認識阮夫人，回復道，一邊給思意夫人夾菜。月子期間，為了避免影響嬰兒吃奶，思意夫人只得吃一些流食和不放任何調味料的食物。

「我是阮梅玉……」阮梅玉聽說過思意，她看到在那邊的嬰兒，突然充滿了歉意。

「你？？？」思意夫人抬起了頭，看了一眼杏兒，示意她說些什麼。杏兒即刻回復道：「這裡不歡迎你，你快去自己的房裡或者大夫人那裡去吧。」

阮夫人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行了禮後起身離開了，只聽杏兒在那邊說道：「什麼東西，還敢來這裡！」

思意夫人卻從眼神里看出了這個女人的孤苦伶仃漂泊無依，怕是吃了很多苦，也看到了這個女人的歉意。反而有了一些隱隱的好感，莫名的。

第二日，家中張燈結綵，大擺宴席迎接納妾，但是老太太有分寸，怕落人口舌，並沒有邀請那些朝中大員，而是純粹的請了一些親戚。比如自己的妹妹，王曦君老夫人。

這個老夫人是專門以刁鑽刻薄出了名的，但是卻是老太太一直以來的好友，無論旁人再怎麼說，老太太都無比信任自己的妹妹。王老夫人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袍子來到了程府，老太太忙出門迎接，兩個老人許久沒有相見，自是許多話說，說著說著，王老太太問起了阮夫人的情況。

「阮瀟瀟的女兒罷，你還記得那個阮瀟瀟嗎？我丈夫當日都差點被迷得出竅。」這些話老太太只給自己的妹妹說。

「那還得了，怎麼娶了一房娼妓的女兒，三房已是那般不堪，再添一房這樣的，以後程家該如何自處？」王老太太一語中的的說著。

「就是說，而且我看這姑娘未必是那乾淨人家，未必能給程家添子，想著日後再除掉為快。眼下萬萬不敢，怕落人口舌話柄。」老太太低聲說著。

「旭兒口味越來越重了，怎麼找了一個又一個的這般人物？這莫不是那個初戀？？？」王老夫人問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王老太太忙給姐姐捶了捶背，笑著說道：「今日讓那個姑娘受點兒我的氣吧，姐姐你太縱貫這些人了。」

老太太又點了點頭，說道：「這若不是旭兒那個初戀，我知他捨不得，不然是斷斷不容許入我程府的。」

兩個老太太互相攙扶著，又帶著一些丫頭婆子，徑直來到正廳。阮夫人已穿上了紅色的喜福，程旭也穿上了大紅的正服，一堆人都在等待著老太太的到來。

「快開始吧。」老太太扶了扶阮夫人頭上的鳳釵，吩咐下人們開始儀式。正廳里坐滿了人，大夫人帶著女兒坐在右側，二夫人帶著女兒坐在左側，三夫人思意也帶著襁褓里的含笑坐在左側。一群的丫頭婆子看著，還有幾房親戚，分別坐在左右兩方的方凳上。程家平日里跟妯娌並無太多的走動，而這次也不想過於聲張，只發了帖子，叫來了王老太太一家，包括她的兩個兒媳婦，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主兒，都是一臉的橫肉。

「一拜天地。」只聽司儀說道。兩個紅裝的人兒立刻轉身拜了正廳門口的天地。

「二拜高堂。」這一聲，兩個人兒趕緊拜正襟端坐的老太太和王老太太。

「夫妻對拜。」兩個人兒對著拜了一下，這一下，鳳釵被阮夫人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阮夫人，你過來。」王老太太嚴肅地說道。阮夫人見事不對，忙走了過去王老太太那邊，只見王老太太說道：「鳳釵是我們女人地位的象徵，你的身份，原不配帶著，但老太太疼你，給了你，你就該好好珍惜。你如此不懂規矩，得好好被教育一番。」

大夫人聽著這番話，心裡美滋滋的，別提多高興了，她感覺一個仇人就要被處決了那般的開心。旁邊的隋媽媽趕緊碰了碰她，她知道什麼意思，忙說：「姨老太太不必如此，她原是不懂規矩，慢慢教就是了。」

「那怎麼可以，若蘭你就是性子太軟，才老是被欺負來著。」王老太太說罷，對著阮夫人說道：「出門去跪著吧，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起身。」阮夫人看了一眼程旭，程旭也很無奈，把臉轉了過去，沒辦法，阮夫人只好去跪。

阮夫人的命途悲慘，思意在那邊看著想解救，但又苦於沒有好的緣由計策，這一切都被杏兒看在眼裡，她想到了一個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