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噩夢

夜裡。

林皦再次從夢中驚起。

赤腳走到客廳，冰涼的地板讓她徹底清醒。

距離她被遣返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當局封鎖了這次事故的消息。畢竟項目是要繼續進行的；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林皦免受輿論重壓。

——當然，這是當局的說辭。林皦自然明白，比起前者，自己的影響是如何微不足道。

她打開一瓶冰鎮啤酒，灌了兩大口。

通訊器驀地響起來。

她接起，仍是鬱郁的：「姜烈。」

那邊的人頓了頓，復而開口：「什麼時候回來看看？」

她忽然笑了。

「姜烈，你明白嗎？我毀了。」

她說的多輕鬆，甚至連尾音都刻意揚了揚。

姜烈聽著，心卻沉沉的痛起來。

他當然明白。

他愛極了她在指揮台上的樣子，從容不迫，意氣風發。

而如今她甚至無法再回到外太空。

「林皦，」他難得輕聲細語，「你的指揮不會有任何問題。」

林皦愣住了。她面上的苦笑一點點褪去。

從被傳回后醒來的那一刻到現在，她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然而這時她卻終於像一頭迷路的困獸，低聲嗚咽起來。

他們都告訴她犯錯是難免的，告訴她要勇於面對。他們默認她是罪人。

只有他，只有他堅信她不會出錯。

姜烈聽著那壓抑的哭聲在沉寂的夜裡蔓延開來。

他只等著，靜靜聽著她彷彿要將積攢了二十一年的眼淚在這一晚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