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洛森打開老人家的家門，站在屋門稍微靠里一點的地方，鋪天蓋地的一片黑籠罩了整棟房子，如飛蛾遇火般爭先恐後地湧入了他的雙眼。

他將裝滿烈酒的酒瓶放在門柱邊靠近櫥櫃的地方，然後放輕了腳步，他背過左手，靜靜掩上屋門，他沒有開燈，等屋門再次緊緊地貼住了門鎖，他鎮定自若地邁開步子，一直往裡屋走去。

似乎是特意將窗外的夜色挪了過來，老人屋裡雖然開著窗子，但窗外的光線始終沒能透進來半分，路燈昏暗的光線時不時地映在了玻璃窗上，卻沒半分透進屋裡，洛森小心翼翼地環顧著四周，眼中掠過一道濃烈的警惕。

他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太尋常。以往自己來探望老人時，老人家裡通常都是燈火通明的，雖然老人通常會為玻璃窗設置防透光功能——三百年後的世界，每家每戶都安裝上了裡面裝有操作系統的窗子，而這種窗子的防透光功能細分兩種，一種是屋外的光能透進來，屋內的光透不出去；另一種則是屋外的光透不進來，屋內的光也透不出去，但是每天晚上老人都會把家裡弄得格外亮堂。

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即使雙眼失明了，也要時刻保持一顆明亮的心，哪怕我老頭子看不見了，也不會放棄光明。」，按理來說，老人是不會突發奇想地會在晚上熄滅所有的燈，然後等自己拜訪；而且他也知道，晚上老人從來都不會出門，他一般都會在家裡收聽新聞，或者是等待自己的拜訪，除了自己，老人身邊幾乎沒有朋友，而這樣的老人怎麼會在自己和他約定好要來拜訪的時候突然失蹤呢?

洛森一邊疑惑，一邊留心周圍的情況，洛森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從小就有著敏銳的視力與過人的耳力，即使在黑暗中也依舊能夠遠遠聽見來人的腳步聲，哪怕輕盈如貓踩著慵懶的小步子無聲行走、跳躍，這樣的聲音也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洛森對自己的耳力有著堅定的自信，他聽到的聲音哪怕只響了五秒鐘、哪怕比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還要小，這些聲音都始終逃不過他的耳朵。

憑著自己一貫的經驗，洛森心中已經斷定老人出事了，但卻始終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人會盯上一個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甚至還有一身老毛病的一個普通的殘疾退役老軍人，想到這裡，他眯了眯眼睛，黑曜石一般深沉的雙眼藏在一片濃密的漆黑里，一雙眼瞳顯得格外深邃，竟給他平添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屋裡有人！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洛森就已經做出了這樣一個判斷，而黑暗深處隱藏著的人似乎也知道他的存在，於是乎也開始變得小心謹慎了起來，兩個人就這樣隱匿在黑暗裡，敵不動，我不動。

在彌散著一片濃墨般漆黑的屋裡，沒有一點聲音，屋裡的一切事物都沉默著，始終不發出一點聲音，屋裡雖然有包括老人在內的三個人，但卻連一點呼吸聲都聽不見，死一般的寂靜久久充斥著老人的家，莫名令人有一種無比詭異的感覺。

洛森依著自己的判斷，大抵已經猜到陌生人所在的位置，他的視線馬上鎖定了那個位置，但卻只是緊緊地盯著那個地方，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在這種時候，耐心往往是一種微妙的，但又能夠一招定勝負的東西。

他很有耐心，也很願意陪那個人玩一玩，只是不知道這個喜歡躲在暗處的對手，能忍多久。

對手，想到這個詞，洛森不禁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他羅洛森，在打架這一件事上，從來都不會有對手。

現在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

洛森眼神一凜，視線立馬凝結成冰，變現成極為冷酷的寒意，直直投向那個已經被他死死盯住的角落。

躲在暗處的人能夠明顯感覺到洛森投注過來的眼神，在確定了洛森所在的方位后，又不禁感到心頭一顫。

這……好可怕的殺氣！

躲在暗處的人愣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遇上了一個狠角色！

他把那老頭結果了之後，正好餓了，想到自己晚飯沒吃，就順口將老頭準備的下酒菜全都吞得一乾二淨，正當自己準備離開時，門鈴聲突如其來地響了起來。

門上的門鎖、監控設備與安全軟體設置裝置全都已經被自己一手破壞掉，他不知道來人是誰，只好把燈關了，造成老頭不在家的假象，等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煩了，意識到了老頭不在家，自然而然就會離開。

但他還是留了一手準備：如果外面那人起了疑心要進來一探究竟，那他就把這個人殺了，反正人命多一條少一條對於他們而言都無關要緊，只要能把主上交代的事情完成了，就算屠遍整條倫敦區e街，也無所謂。

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人居然也發現了自己！

他心中大感意外，緊緊盯著暗處所在的人。

幾滴汗水從額頭上沁了出來，低落在了地面上，他一把抹去在太陽穴附近的汗水，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

那個人一定是道上的！而且實力要遠超自己啊！

不行……再這樣耗下去，自己早晚要暴露，他得趕緊想出辦法，然後逃離這個地方！

他的腦袋飛速旋轉著，迫切渴望能夠馬上從中找到一條計策，心臟在一片漆黑中跳得狂亂，『咚咚』的心跳聲就像是在敲鑼打鼓一樣迴響在他的耳邊，似乎在催促他儘快拿出b方案。

他光速擬定了一個又一個方案，下一秒卻又因眼前那股令人畏懼的冰冷眼神而立馬否決了自己的決定。

他攢緊了自己的拳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警惕的雙眼裝滿了恐懼，心砰砰跳動著，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裡往外跳出去。

他在心中暗自告訴自己說，如果那人過來了，那他就拚死一搏，把那個人給殺了，這樣他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人都是這樣，心中一旦有了必死的決心，自然也就不再如先前那般恐懼死亡，神秘人自然也是如此——他自我安慰了幾句，馬上調整好心情，嚴陣以待地等著承受洛森隨時都有可能發起的突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對於神秘人而言，這就像是生命的倒時計，每一秒鐘的過去，都會令他離死亡更近一步，神秘人在心中暗自默數著，越發感到煎熬與恐慌……然而始終令他感到驚訝的是，藏身在暗影中的對手卻遲遲不肯發動攻擊，而是依舊待在自己原先所在的方位，位置也沒有一分一毫地改變，那個人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注視著自己，他依舊能感受到那個人注視著自己的目光———那個人的目光一如最開始那樣冷冷冰冰的，其中的寒意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得微弱，反而愈加強烈了起來。

洛森這樣的舉動不覺更令他心驚膽戰了起來。

除卻冰冷的寒意，他更能感受到那個人逐漸顯露的愈發濃烈的殺意！

只那一瞬間，他突然就明白了洛森的用意。

他那是想要讓自己自投羅網，然後直接殺了自己！

想到這裡，神秘人不覺打了個寒顫。

他不想死，也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但是如果自己再不想辦法逃走，那他早晚都會死在那個人的手上。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就此死個痛快！要是能從中尋找到活路，那就再好不過了！

想到這裡，暗影中的神秘人咬了咬牙，終於鼓起勇氣背水一戰，身形一動，就朝著洛森撲了過去。

洛森感到從某個方向而來的一種緊迫感，空氣摩擦的聲音化作烈烈疾風，在他耳邊清晰地響起。

洛森無言冷笑，雙眼裡迸射出盛烈的寒意，寒意中還混雜了幾分不屑。

終於來了。

我等你很久了。

洛森一手接過了神秘人劈向自己的招數，與此同時伸出右腳，徑直往神秘人的門面上一頓招呼過去，只聽一聲悶哼，神秘人捂住臉龐，踩著凌亂的腳步聲往後退去。

感覺到鼻息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神秘人也不管不顧了，胡亂用衣裳擦乾淨后，嘴裡大口喘著粗氣，心中暗嘆洛森的本領，與此同時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剛才一番交手下來，他已經大致摸清了關於洛森的基本消息。

從身量上看，他不過是一個十三四歲大的初中生，哪怕學過格鬥術，也不可能有這麼強勁的力道！他不過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絕對不可能做到能有如此幹練精準的招式，幾乎招招都攻向對手的致命處，他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快的動作，那麼大的力氣，還有那麼可怕的殺氣！

不由他多想，緊接著，洛森飛衝過去，左手握拳呈爪，精準無誤地掐中了神秘人的脖子，還沒等神秘人反應過來，洛森拎小雞似的拿住神秘人的頸脖，一手將他提了起來，只聽「砰」的一聲悶響，伴隨神秘人喉嚨中的一聲悶哼，洛森就這樣一手把人往牆上甩著抵了過去。

本就被洛森一腳正中門面的神秘人尚未恢復元氣，如今又被洛森當抹布一樣直直往牆上摔了過去，這樣一番行雲流水的操作早就讓他眼冒金星、再無半點反抗之力了，他掙扎著想要一腳把洛森踢翻，但還沒等他抬起雙腿，洛森一記無影腿，先一步往神秘人的腰上踹了過去，一腳余了，只聽一聲腰骨碎裂的聲音，一陣劇烈的痛意過後，神秘人的雙腳一軟，就發現自己的雙腿再也抬不起來了。

脊椎的斷裂讓神秘人再也忍不住疼痛，齜牙咧嘴地就哼哼了起來，洛森一鬆手，那神秘人如一灘死水一樣癱軟在了地上，黑暗中，他隱約感到洛森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緊接著，一股強勁的衝力自胸口往四周不斷蔓延開來——原來是洛森一腳往神秘人的胸口上踢了過去，緊跟著又是一聲響，神秘人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踩住了，刺骨的疼痛從胸口漸漸傳至五臟六腑，他的意識漸漸鬆散了下來，不知不覺就開始恍惚。

少年的聲音如一盤冰水，劈頭蓋臉地就往自己的腦袋上澆注了來，這種冰冷刺骨的寒意令他彷彿看見了死神的召喚，於是他瞬間清醒了過來，緊接著少年的聲音便在耳邊轟然炸響：「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為什麼要把住在這裡的人殺了！」

洛森的聲音雖是無比冰冷，但神秘人依舊能夠聽到其中蘊含的滔天怒意，神秘人突然十分害怕，身上背了無數條人命的他此刻竟然渾身發抖了起來。

他心中雖驚詫於洛森年紀輕輕，卻有著絲毫不輸於大人的氣勢，但此刻他早已被眼前少年一番惡言惡語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有心情去探究少年的身份姓名呢？

「大哥，你饒了我吧！我……我真的不知道啊！」神秘人轉了轉眼珠子，仰望著眼前隱藏在黑暗中的少年，試圖通過裝可憐來哄騙少年放過自己一馬，於是連聲告饒道：「我……我也是受人指使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洛森冷哼一聲，並不理會神秘人的求饒，只聽他冷哼一聲，說：「不知道？我已經打電話報警了，既然你不願說，那就讓警察來審問你吧！」說著說著，洛森隨手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皮鞭，折軟后正要捆了神秘人等警察來，然後把人送去警察局。然而，突如其來的一股迷霧悄聲無息地沒入了漆黑無比的屋內，張牙舞爪地自洛森身後侵襲而來，洛森察覺到了毒氣彈的蔓延，心中頓時大叫一聲不好，忙捂住口鼻以免中毒。

待迷霧散去后，洛森伸了伸腳，卻發現原本還在腳下癱瘓著的神秘人早已消失無蹤。

洛森心中懊惱自己一時大意有所鬆懈，卻沒考慮到這神秘人居然還有同夥，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收起萬能皮鞭繩———一根硬軟度、長度還有形態均可以自由調節的皮繩，打開燈來查看現場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