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歡宜罕見地笑了,笑意淡淡,如冰箱里過了霜氣的冰棍:「說句實話,論綜合能力來講,當前大多數的人類都不能跟這些機器人勢均力敵地較量一番,東西兩城雖然膠著了幾十年,但是最近的新聞顯示,西城越來越取得主動權,還有相當大部分的人類不能與那些已經逆反的機器人們保持勢均力敵的關係,所以你這樣的觀點只能適用於少部分高智商的人類,並不適用於整個人類群體。」
正方少年反駁說:「人類與機器人之間的未來其實更多掌握在各自最頂級的科學家手上,機器人們之所以沒有辦法取代人類,是因為機器人們沒有像艾銀思先生、何傑厚先生這樣優秀的科學家,人類擁有這樣頂級的科技人才,所以絕對不會出現機器人取代人類的情況。」
歡宜還是淡淡地笑了,她說:「知名女作家白知影說過,『在面對巨大的社會危機時,如果一個種群的社會力量無法挽救局勢的時候,那這個種族就會有瀕臨滅亡的危機。』如果人類到了族群命運要靠個人爭取微薄機會的地步,這已經是人類們最大的危機。」
趙悅幾人見歡宜一臉笑眯眯的,心中不覺有不好的預感。
傳言中何歡宜是很不愛笑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是聖格斯中學有名的冰山學霸,今天遇到這麼一個能讓她露出如此罕見表情的對手,唔……接下來的局面一定十分精彩啊!
於是乎,趙悅忙拉上郭果,兩人躲在自家隊長身後興緻勃勃地瞧著正在辯論的歡宜二人,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而歡宜本人卻十分享受地沉浸其中,她凜然望著數次擊退危機的少年,眼睛里多出了一絲欣賞與快意。
真的是許久許久都沒有這麼暢快淋漓地辯論過了。
這個時候比賽逐漸升溫,已經逐漸進入白熱化階段,少年依舊有條有理地辯論著:「人類們之所以要依靠這些科學家,是因為這些科學家能夠實現人類群體解決社會矛盾的目標,相信反方的辯手們也沒少看新聞吧?人類已經通過研究生物基因並且合理優化dna的生成,從而改變自己的基因。
現在我們在大街上也能看到不少通過基因優化擁有超能力的人,現在的人類跟三百年前的完全不同,他們有著金剛不壞之身,可以徒手與機器人搏鬥,他們的人腦得到更大程度的開發,學習知識的效率大大增加了,體能和智能都有非常巨大的提升。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正是因為有機器人的出現,人類們有了危機感,社會才有更快的發展和進步。」
「但是這樣的危機感已經到了威脅種族生存的地步了,這對社會進步來說是一種嚴重的制約!而且生物基因技術十分深奧,人類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研發成功,但是西城當權的機器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歡宜緊皺眉頭,腦中一震,心中懊悔自己把話題引往自己不熟悉的政治領域,但是覆水難收,說出去的話就收不回來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著:「你剛才所闡述的只是機器人與人類之間的歷史作業,從宏觀歷史的角度而言,他們確實對人類的發展有積極的影響,但是按當前的社會現實來說,他們已經開始嚴重影響到人類發展未來的根本方向!這不是危言聳聽!」
歡宜說著說著,情緒不禁有些激動。
她在說這些的時候,忍不住將自己也代入了進去,當她想到人類徹底敗北后羅伯斯特的未來,不禁心生恐懼。
她真的很害怕,如果在戰爭中機器人陣營徹底打敗人類,那他們將會何去何從?是會被他們殺死,還是成為他們的小白鼠、奴隸,更甚至是被關在動物園裡的野生動物,供人觀賞嗎?
所有人都在教她成為科學家,並沒有告訴她戰爭失敗后她能做些什麼,只是她不笨,只要稍加想象,就能夠預料到這樣難以令人接受的結局。
這樣的結局,是她不願意想象的,也是她絕對不敢想象的。
這是何歡宜第一次思考東西兩城戰局中人類的未來,也是第一次直接面對著科學家在歷史面前所有的巨大影響力,她也終於開始明白,為什麼母親說西城的當政者會想著要殺害父親。
科學是第一生產力,誰掌握了當今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技術,誰就最有可能掌控未來啊!
歡宜頓覺肩上的擔子更加沉甸了,大家對她期望值越高,她就越發覺得自己一定不要辜負所有人的希冀,要知道在未來,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影響歷史發展變向的人,甚至有可能會直接影響到人類和整個羅伯斯特的命運啊!
想到這裡,歡宜不禁壓抑地輕輕地發出『唉』的聲音,不禁有感而發地在心中嘆了一句。
原來她從出生開始,就註定只能成為這樣的人啊!
這個時候,她的心開始猛烈地跳動起來,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惴惴不安,她第一次對自己未來的路迷茫了。
她還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原本她天真地以為,所有人對她有如此高的期盼,無非就是替他們完成父親想要完成的事情,繼承父親的事業,實現父親未竟的理想,她原本以為,自己不過是東西兩城統一的重要一步,她只是順手做一件自己喜歡做的、而且順理成章一定會完成的事情。可是她遠遠沒能想到,這居然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情,如果她真的站在父親的位置上、成為父親那樣的人的時候,東城的命運、甚至整個羅伯斯特的命運都將與自己息息相關,若不是今天,她絕對不可能想到,在面對未來即將譜寫的歷史的時候,她會發揮如此重要的作用。
但是她真的想要成為這樣的科學家嗎?何歡宜心中問了自己一句,拋開任何關於父親的目的來講,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想不想成為這樣的科學家,也許很想,也許並不十分想。『也許』這個詞開始讓她變得很不確定起來,當她察覺到自己心中的不確定時,她迷茫了。
母親總是說,打仗是軍隊的事情,科學家負責提高陣營的整體實力就好,但歷史好像並不是這麼認為的,它就像一股浪潮,將自己推上潮湧,然後死死地拍按在沙灘上,被日光曝晒,被風吹雨淋,接受來往所有生物的注目禮。
正方辯論席上語驚四座的少年見自己的對手面色有些不對勁,不禁有些擔心。
經過你來我往幾個來回的辯論,他也已經深深認可了眼前這位思路清晰、理智非常的女生,並也同樣將她當成自己的對手。
他希望能過以最好的狀態與自己最重視的對手較量,由己及人他也希望自己重視的對手也能以最好的狀態與自己較量,所以看到歡宜狀態突如其來地一落千丈,心中不僅沒有正常人與對手較量時的幸災樂禍,而且還擔憂地替她捏了一把汗。
他同樣行雲流水地將歡宜的反駁擋了回去,自如地回答了歡宜的話,但是此刻他卻並沒有對手語塞、一時無法辯駁的喜悅,而是出人意料地擔心、深切的關心。
眼見自家隊長再一次緩解了僵局,反方那名高手又不作反駁的時候,正方的辯手們喜悅之色不勝於形,不禁為他歡呼起來,但與其它已經面顯喜色的隊友相比,正方辯論席上的少年臉色要凝重不少。
察覺到自家隊長面對這樣極有可能獲得勝利的局面並不十分喜悅,隊員們不覺有些疑惑,但在隊長的嚴厲目光下,他們還是馬上收斂了似乎有些過於得意忘形的手舞足蹈。
雖然不清楚隊長真正的意圖,但道理再顯而易見不過了,現在還不是得意的時候,誰知道這是不是對手刻意而為之呢?
而反方這邊,似乎也不是毫無情緒的。
眼見攻辯再次失敗,反方的高個子男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不耐。
何歡宜不是整個聖格斯最厲害的辯手嗎?怎麼辯論了那麼久,居然還沒有把對面幾個半吊子的辯手辯倒!
豈有此理!看來得要自己親自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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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認真地推敲語氣了,我儘力了……【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