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吹的放假的颱風不是好颱風

「記住昨天的姿勢，身體微微前傾，不要把力量集中在腳後跟，會暈的。」教官把計時器拋給陸遠澄，「體育委看著時間。」

「是。」

全班人目送教官遠去，然後跟他的兄弟們坐在操場上，聊天。

陸遠澄站在隊伍最前面。不斷地有目光向這邊瞟。偶爾還能聽到別班的教官訓斥道：「看!看什麼？有我帥嗎？」

過了會兒，那個教官又說：「你笑什麼笑？信不信讓你站著軍姿笑半小時？」

「教官我錯了!」

一夠半小時別的班都原地休息了，他們班還站得筆挺筆挺跟雕塑似的。

別人都好奇他們班是不是被罰了，紛紛表示同情。

王教官那邊散夥兒了，拍拍屁股走過來，「同學們加油!我們比他們強。」

不，我們不想!

正說著，另一名穿得不太一樣的教官甩著手裡的哨子路過，停住，「你們6班可以啊!站這麼久，姿勢正確，不錯不錯。」

「同學們，這是總督頭!叫總督頭好。」王教官道。

「總督頭好!」

「唉，同學們好!」

這頭頭看起來十分好說話的樣子。

王教官一笑：「你們叫什麼，豬頭嗎？」

同學們想笑，但是，得憋著。

頭頭：「叫豬頭啊？等會兒就罰你們班跑兩圈。」

說是這麼說，說完之後他又邊笑邊轉著哨子巡別班去了。

時間一到，教官放人。只是陸遠澄沒坐多久，又被教官叫走了。

陸遠澄跟在教官旁邊，小指勾著帽子，另一隻手拿著藍色的文件夾，神色淡然地路過一個又一個班。

只是......

其他班的幾個教官叫住王教官，「讓你們班這個體育委跑兩圈。」

陸遠澄差點平地摔「？!」

王教官看起來倒是雲淡風輕「寵辱不驚」，「就跑兩圈？」

「先兩圈吧。」

「聽到沒？文件夾幫你拿著，跑兩圈再回來。」王教官奪過文件夾，拍拍他的肩膀，頗有一副「你好自為之」的樣子。

陸遠澄在跑道上一臉懵圈地跑。

什麼鬼擾亂軍紀？他一直安安分分的，連何安予都沒有招惹，這回招誰惹誰了？

現在既然是他們的休息時間，那就是別人的訓練時間。操場裡頭，除了六班，其他班都在學習別的，整齊嚴肅。

陸遠澄跑著沒注意，但沒跑的人注意到，有些明目張胆的女生眼神一直跟著他轉，讓他跑步那幾個教官目光也定在他身上。

這就叫擾亂軍紀了？誰讓你們看的？經過本人同意了嗎？看就看嘛，那麼明顯幹什麼？

看到這一幕的6班同學有些摸不著頭。

陳妄道：「我陸哥怎麼了？竟然被拉出去罰跑。」

另一男生：「這一屆教官都是大爺，太難伺候了。」

不同的是，何安予看得很爽，心裡偷著樂。柚子問：「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何安予搖頭，「不知道啊!可能是教官在為民除害吧。要給教官發小錦旗!」

「心疼死了吧你？還強顏歡笑呢。還有昨天，陸遠澄背別的女生去醫務室，你心裡肯定不好受吧？」

「放肆!」

兩人打鬧成一團，就這麼躺在熱浪翻滾的足球場上，直面火紅的太陽。

中午吃飯前，教官又問：「怕髒的同學出列。」

經過昨天那麼一坑，大多數的同學們「學精了」，老老實實站著。但還是有幾個不怕事兒的出列了。

教官：「好，出列的去吃飯，剩下的清理衛生!」

？？？？？

這回陸遠澄何安予無一倖免。

何安予：「你今天怎麼不推我？」

陸遠澄：「太累了，沒力氣。」

也是。陸遠澄不僅要訓練，還要跟著教官去看別班訓練，偶爾莫名其妙又是跑兩圈。真挺慘的。

不過照這麼發展下去，他遲早會紅。

聽說剛來報道那天茫茫人海中，陸遠澄憑藉反扣鴨舌帽嘴裡叼著棒棒糖「叼叼」的大爺形象就已經收割了一波人氣。好多人都在偷偷打聽他哪班的。

現在還一直跟著教官到處溜，甚至眾目睽睽之下跑操場，藏不住了。

陸遠澄：「擁有這個年紀不該擁有的智慧和帥氣，真是煩惱。」

何安予：「臉是個好東西，我希望你也有。」

陸遠澄：「當然有啊!來，給你親一口好好感受一下哥哥這小白臉。」

何安予：「......」公然承認自己是小白臉，陸遠澄你也是厲害了。

軍訓期間都有老師跟著，當然，因為高一不用上課，所以班主任以外，很多閑著的老師都過來看熱鬧。家長也來了不少，就圍在足球場旁邊。

悠揚姐脖子上掛個相機，四處拍照。等到休息時間就小跑過來拉著同學們一起拍。

何安予借過來給陸遠澄拍了幾張，用她的話來說：陸遠澄這身絕了般好看，不留念一下以後得後悔死。

但她對陸遠澄卻是這麼說的：「我要讓你的後代看看，你們家就是從你這一代開始長歪的。」

陸遠澄扔下手中的文件夾跑過來搶。

身高懸殊，何安予只能拚命跑，可惜又輸給了腿長懸殊。為了不讓他拿到，何安予東躲西藏。

「別動啊，不然拍丑了不怪我。」

相機到了他手上，何安予都不敢露臉。

「大小姐，看過來，笑一個嘛！」

鏡頭突然被一隻手覆蓋住，陸遠澄抬眼一看，正是陳妄，在他旁邊還站一個高大壯實的男生。

「哥，我也要拍!」

「滾邊兒去!」

「陸遠澄，這就是你不對了，只拍何安予，眼裡還有沒有兄弟了？」

這個男生何安予認識。他就是跟在何安予後面一個語文課上去自我介紹的。

「同學們好，我叫歐楊平方。我爸姓歐，我媽姓楊，平方就是二次方那個。」

「所以你姓歐，叫楊平方咯？」

「是的。」

名字特殊，打開方式也很新穎。起碼當時他上去唱了首《哥只是個傳說》，讓人印象很深刻，從此再也無法直視這首歌。

陸遠澄：「來得正好，幫我拍幾張我和大小姐的合照，拍好看點啊！我要裱起來當傳家寶的!」

陳妄：「平方叫你呢!我也要入鏡。」

「那你蹲下來給大小姐踩著加點身高吧。」

「……」

陸遠澄好不容易把何安予拎出來，擺好pos。可惜了，誰讓他相信對面那倆鋼鐵直男審美人物的拍照技術。

「妹妹往遠澄那邊靠一點，對啦！」

「安予妹妹再靠近一點，把手搭在我哥肩上。」

「微笑，保持微笑。好的。」

「要不你們親一個吧!」

聽著咔咔咔的十幾張，拿過來一看，媽賣批，模糊得跟被十八級颱風吹著沒兩樣。

陸遠澄看著歐楊平方：「方方，你已經嫉妒到讓我們倆都面目全非的地步了嗎？」

歐楊平方嘿嘿笑著：「澄澄啊，這相機太高級了，俺村裡來的不會使。」

陸遠澄：「阿旺，你也村裡來的？」

陳妄：「不是，噯山裡來的。」

「麻溜的給爸爸滾!」

後面還是悠揚姐過來給拍了好幾張。陸遠澄攬著何安予的肩膀，使壞的時候就越過肩膀用手捏住她的臉，連後面何安予踹得他彎腰揉腿的場景也被留了下來。

趁著整個年級都在這裡，不少的男生女生都舉著手機，偷偷拍照，讓自己的喜歡的男生女生都不察覺地和自己同框。

也有的跑去和老師，領導，教官，自己家長拍的，滿操場轉悠。

何安予剛被陸遠澄放過，然後又讓柚子給拉走了，說是展現一下姐妹情。

就是讓我幫你拍唄，你至於說得這麼深情款款嗎？

才拍了柚子說的狂野組，正準備進入軟萌組呢，教官就吹哨讓集合了。

教官：「今天下午我們玩點高興的。唱歌怎麼樣？」

「好啊好啊!」

「好!那大家原地坐下，我教你們唱!準備好了嗎？開始了哦！」

大家的笑容在教官「力拔山兮氣蓋世」地吼出「團結就是力量」之後，逐漸凝固。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男生倒是氣勢如虹，女生好多都漲紅了臉，像羞答答的玫瑰，不好意思開口。

何安予站在和男生最近的一排，滿腦子縈繞著歐楊平方的「天籟之音」，為了拜託這魔性的歌聲，何安予跟拼了命般大吼。

奈何歐楊平方似乎是沉醉於自己的歌喉，覺得何安予太破壞氛圍，於是又提高了好幾個分貝。何安予不服，閉上眼睛跟著提。

別的女生紅了臉，她紅脖子紅臉，整個腦袋跟充血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當她再次睜開眼清醒過來的時候，全場只剩下歐楊平方還在鬼哭狼嚎。這個全場的意思是整個足球場。

教官：「不錯不錯，這個女生和後面的男生都唱的很棒，大家要向他們學習!」

瞬間掌聲如雷，連別班的教練以及外圍的親友團都紛紛鼓掌。

何安予只覺得羞愧難當，偏偏歐楊平方還喜滋滋地回答：「謝謝教官表揚!謝謝各位父老鄉親!」

「繼續發揚!同學們我們再來一遍!」

操場又沉浸在「團結就是力量」的激情中。

何安予不敢出聲了，但後邊的歐楊平方已然膨脹，吼得比剛才還要大聲。

「大小姐，大小姐，繼續啊!」何安予只覺得自己別在身後的手，手心被輕輕撓了幾下，轉頭就看見陸遠澄笑嘻嘻的臉，不懷好意。

何安予動動嘴，什麼也不想說，「假唱」起來。

唱了幾輪下來教官就開始飄了。拉著別的教官開始起鬨，說要表演節目。當然不是他們主演，他們只是開幕嘉賓。

幾個班幾個班的同學分別圍成圈圈，帶班的教官耍了一套拳就下場，「同學們，輪到你們了。誰上來得到的掌聲最多，等會兒就去那邊樹下坐著休息，不用訓練了。」

歐楊平方眼睛發亮，躁動著要上去。一開口唱《哥只是個傳說》就被人給轟了下去。這個人就是剛剛還表揚他的教官。

有女生上去跳舞的，有唱歌的。最牛逼的是有個男生說要挑戰教官單手俯卧撐。

「加油!加油!加油!」

「哇!35!36!37……」

「兄弟加油，讓教官叫爸爸!」

起鬨聲尖叫聲響徹雲天，旁邊的圈圈的班級也有的圍過來。

「51!52!53!贏了，贏了!」

那個男生比教官多兩個，險勝!

「牛逼，牛逼!」

圈外的男生刷牛逼。圈內的教官：「小夥子不錯啊！不過你要小心了，這傢伙小心眼，會報復回去的。」

「去你的!願賭服輸，明天你不用訓練了，好好休息。」

「哇!」

「哇什麼？有本事你們也來!大家都有機會啊!」

從本圈交流演變成圈外較量。

何安予他們這邊派個會rap的，那一邊就來個男高音。這邊有東北二人轉，那邊就有陝西扭秧歌。堪稱群魔亂舞，畫風清奇。

他們班的文娛委員也上場來了一段街舞。文娛委員是個安靜的男生，斯斯文文的樣子，沒想到這麼燃。

語文老師曾經說過：「你們六班也是奇葩，文娛委員是男生，理科科代表是女生，文科科代表卻又是男生。教書十多年，頭一次見。是我見識太少了。」

學生玩膩了，又開始搗鼓教官。

「陳教官來一個，陳教官來一個!」

「唐教官來一個，唐教官來一個!」

結果把人家喊上場了，卻又不喊加油了。

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帶頭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後邊又來一個「混蛋」：「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場面一度不受控制，全盤癱瘓。

可能真的是前兩天約束壞了，現在一股腦報復回去。

整個下午，一點訓練都沒有，全被亂玩過去。

臨結束前，教官還是雷打不動沒有忘記使壞，「怕髒的同學出列。」

經過前兩次的教訓，同學們顫巍巍地伸出一條腿，然後不敢有別的動作。

教官滿意點點頭：「很好，保持這個姿勢半小時，然後解散。」

wtf？!

其實軍訓最大的好處是可以比平時提前十分鐘下課的高三先放，可惜教官的嘴，騙人的鬼。

在南方有句話：不吹得放假的颱風不是好颱風。巧了，這次14級。

於是軍訓沒有撐完一周，到第六天早上學校就緊急通知說要放假，連作業預習都來不及布置，只說要帶書回家。

班群上，各科老師冒泡：同學們，接下來我布置一下假期作業。

集體沉默五秒鐘，然後……

語文老師已被管理員紅領巾禁言三天

數學老師已被管理員紅領巾禁言三天

地理老師

……

群主陳妄同學熟視無睹，假裝不在。別的管理員也紛紛下線。是時候去拔家裡的電話線了。

學校領導說颱風中午就會登陸，從小就司空見慣的陸遠澄一票人完全把「回家關好門窗，不要出去」的話當成耳旁風。

中國的東南部來颱風就跟秦嶺淮河以北下雪一樣，不新奇。

陸遠澄：「哥哥已經準備好洗髮水沐浴露，腰上拴好繩子迎接颱風來啦!」

颱風表示毫無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