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哲的推理

第二天，在陳哲和隆多的極力勸說下，一向明哲保身的常柏山也硬氣了一回，在例行的決策會上提出了派調查員協助治安署辦案的建議，他痛陳利害，態度強硬，甚至暗示技術院升級軟體還得依賴調查員的反饋。也許鍾靈娜認為這是無用功，她帶頭同意了。常柏山這才覺得出了口惡氣，挽回了上次決策會上丟的臉。

從1、2、5隊里挑了4個人，分別是劉鵬、陳哲、白舒、郭明英，他們對自己的隊長都十分了解，可以為治安署提供額外的線索。

四人開了一輛叢林迷彩的黃蟻級輕型裝甲車，向東一路高速，半個小時就來到了位於臨湖市和望海市交界的大學城。臨湖大學城是東炎最大的高等院校集合區，常駐人口接近30萬，裡面一共有8所大學，大學沿著中心的科學紀念館環狀分佈，其中最大的是東南理工大學，其次是臨湖海洋大學。裝甲車一路經過各大高校，現在還是暑假，偌大的校區顯得有些冷清。

專案組就設在海洋大學的教學區辦公樓里，整個第四層都清空了，作為專案組的辦公區，足見校方的重視。雙方見面后，許長志拿出了早已準備的資料，裡面是目前治安署所能收集到的關於三位失聯隊長的線索。

陳哲粗略看了一下就知道沒有太大的幫助，其餘的人反覆看了幾遍之後也確定這些資料幫不上忙。許長志只好提議，雙方匯總一下情報，共同討論接下來的搜索方向，但會議上同樣沒有太好的建議，好幾個假設都被輕易反駁，現在只剩最後一個法子，由調查員篩查人臉識別結果。

人臉識別就是通過人工智慧檢索公共攝像頭的儲存影像，篩選出與失蹤人員相似的影像。由於保密原因，調查署內所有人員的臉部三維信息都沒有記錄在治安系統內，治安署手裡只有居民身份證的二維照片，無法進行精確檢索。另外，單是對臨湖市內最近10天的攝像頭數據進行檢索，結果就有接近3000段影像，更別提周邊五市了。而這些影像很多都是側臉，只有熟悉隊長的人才能快速篩選。

陳哲把篩查的工作推給了劉鵬和郭明英，自己則帶上白舒想要離開，劉鵬和郭明英自然要問原由。白舒心裡清楚，陳哲和自己是去「開小差」，怎麼都很難掩飾過去。沒想到陳哲一番話說出來，竟然輕鬆辦到了：「我懷疑三位隊長的失蹤和弒者有關。」

兩人都有些驚訝，顯然她們之前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過，連忙追問：「你懷疑這是報復？」

陳哲點了點頭，郭明英問陳哲打算去哪裡調查，陳哲說，他之前已經拜託了許署長做一些調查，接下來這幾天會和許署長一起出去走走。

劉鵬和郭明英自然也想一起去，但陳哲不同意，他說：「調查署已經下了命令，不能進行任何與超自然現象有關的調查，要是我們全都參加，被發現了會連累常院長。只有我和白舒參加，出了事你們兩也好自證清白，常院長也能撇清關係。另外，我們兩邊一起用力，雙管齊下成功的概率也會更高。」

劉鵬和郭明英已經被徹底被說服了，願意乖乖留下來幹活，彼此打掩護，還不忘叮囑要注意安全，陳哲拍了拍白舒的肩膀，說：「有白舒在，怕什麼！保持聯繫。」

陳哲的這番操作可謂是欺上瞞下、閃轉騰挪、張冠李戴，秀得白舒是一愣一愣的，瞪大了雙眼看著陳哲，眼神里除了震撼只有佩服。

在許長志的辦公室里，陳哲和白舒第一次看到了自殺案的所有資料，

白舒粗略看完后搖了搖頭，表示沒有頭緒；陳哲則看得很仔細，尤其是時間和地點。看完后他請許長志先出去，他要和白舒單獨討論一下。

「白舒，你知道『雙魚行動』是怎麼預警的嗎？」陳哲問。

白舒說：「能量潮天基偵察系統，由18顆同步軌道衛星組成。」

「那你清楚能量潮是什麼嗎？」陳哲問。

白舒回答不上來了，陳哲解釋說：「我專門請教過技術院的同事，所謂能量潮就是異常的輻射，特點很明顯，電離輻射和非電離輻射相互規律漲落，單位時間內的能量總和不變。」

沒想到陳哲了解得那麼深入，雖然專業名詞聽得一頭霧水，但意思白舒是聽懂了：「你想說，如果案發時這個區域的能量潮有異動，就可以證明這是一起超自然事件？」

陳哲點了點頭，接著說：「除此以外，其他的物理指標諸如溫度、濕度、氣壓、地表陽光反射率等都可能有異常。」

白舒又問：「我記得能量潮是多國合作的太空項目，我們有許可權查詢嗎？」

陳哲邪魅一笑，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好像是技術院的某人，很快數張能量潮等高線地圖就發到了陳哲的移動終端上，但似乎還有些問題，陳哲皺著眉掛了電話，說：「由於衛星陣列只有18顆，沒辦法24小時全天候覆蓋我國全境，只有第1和第4起的時間對得上，第2起只有案發前5小時的，第3起只有案發後3小時的。」

可兩人一比對，頓時大失所望，所有的地圖都沒有明顯的異常。陳哲索性要來了覆蓋4起案件前後共20天的等高線地圖，足足200多張，兩人一頓排查，還是沒找出任何異常。這下，陳哲被難倒了，一時想不到其他突破的方向，只好破罐子破摔，轉去查詢其他的物理指標。

就在這時，許長志突然開門進來，急匆匆地說：「又有學生自殺了，跟我來！」

專案組和陳哲、白舒一起驅車趕到海洋大學的生活區男生宿舍9棟，只見一位男學生站在10層樓頂的圍牆上，他站得筆直，身體微微前傾，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跳下來。

許長志二話不說從車尾箱里拿了一個大箱子放在地上，一拉箱子外的繩子，箱子立刻從中間打開，自動充氣膨脹，10秒內就變成一個16平方米的氣墊；許長志來不及多說，打了個手勢，留下兩位同事負責移動氣墊，兩位同事負責驅散圍觀的學生，剩下的都隨他上樓頂。

白舒也想上樓去幫忙，但被陳哲攔住了：「別添亂，我們在樓下幫忙拉氣墊吧，注意觀察周圍。」

了沒等許長志他們趕到樓頂，自殺男就有了動作。

他突然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筆直地慢慢向外傾，任由自己像個十字架一樣向地面墜去，殘酷的重力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這具鮮活的肉體在空中來不及做太多的動作就劃出了死亡的直線，朝著地面狠狠地一墜到底。這樣的高度、這樣的姿勢，他的頭部大概率會先著地，就算地面上有氣墊，頸椎還是會被撞斷。

只聽「噗」的一聲，自殺男深深地陷進了氣墊了，新型的緩衝式氣墊起效了，大家擔心的反彈並沒有發生。眾人一擁而上，一探他的脖子竟然還有脈搏，馬上將人抬上車送去醫院。

據宿管說，自殺男叫熊眾晟，家境優渥，感情生活很豐富。自從第2起自殺案發生以後，所有宿舍樓的樓頂都被鎖上了，但熊眾晟自帶了老虎鉗剪斷了鎖，直接站到了樓頂圍牆邊上，卻沒有立刻往下跳，大概等了8分鐘以後才跳下。

宿管憂心忡忡地說：「這已經是第5個了，還有兩個星期就開學了，這下真沒人敢回來了，大家都說這所大學的男生宿舍被詛咒了。」

事情完了以後，陳哲和白舒回到車上，一起捋了捋這5起案件的共通點：

一、都是男大學生，家境優渥，最重要的是感情生活都很豐富；

二、都選擇在宿舍樓頂結束生命；

三、自殺前都曾多次找前女友要求複合，都遭到了拒絕；

四、沒有留下遺書或遺囑；

五、他們的家人、同學、朋友都表示，依照死者平日里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根本不可能為愛自殺；

六、除感情外，都沒有其他自殺的理由。

但今天的自殺事件讓陳哲看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一、他猶豫了8分鐘才往下跳；

二、他的自殺事件距離第四起案件足足有14天，而之前四起案件間隔最大的也就8天，最小的不過3天；

這時，陳哲打開了裝甲車的中控電腦，調出了一段錄像。原來心思細膩的陳哲下車前就打開了車頂的高清攝像頭，跟拍下了跳樓的整個過程，這是之前四起案件不曾有過的線索。

兩人注意到，熊眾晟的眼神十分迷離，彷彿被情緒蒙蔽了心智，但他一直看著樓下的某個方向，似乎那裡有些什麼令他遲遲沒敢跳下去。當警察將圍觀的人群驅散以後，熊眾晟的目光也追隨著人群一併移動，沒過多久他就跳了下來。

白舒說：「可能那個東西被驅散了，不見了，他才跳下來。」

陳哲更進一步：「那個東西，應該是個人。」

白舒想了想，說：「可能是他的前女友吧。」

陳哲卻白了白舒一眼，說：「烏鴉嘴，如果那人跟死者沒有半毛錢關係，不是更接近真相嗎？！」

白舒恍然大悟！兩人立刻找到了留守的警員，警員將情況告訴了許署長，獲得批准后又立刻找到校方，商量找全所有圍觀群眾的辦法。而陳哲和白舒礙於身份，不方便參與具體的調查工作，和劉鵬、郭明英匯合后一起回了調查署，明天再來大學城。

晚上，陳哲又到白舒家蹭飯。兩人一進門就看到何曉雯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原來她在學校論壇里看到自殺事件的帖子，裡面有一張圍觀學生拍的照片，白舒和陳哲也被拍進了照片里。她說：「學校不讓我們討論這事，但在論壇里有很多關於這幾位死者的事迹和猜測，很多人都覺得這是一個詛咒。」最後，何曉雯還說加了一句：「你們都出動了，看來這真是詛咒，給我透露一下細節吧。」

白舒的臉都白了，因為何曉雯說漏嘴了。TBS對外宣稱是反特、反跨國犯罪、反惡***的部門，跟超自然現象是一點都不沾邊，而調查員的工作內容更要嚴格保密。何曉雯無心的一句話暴露了自己知道這一切，往小了說是白舒泄密，得判刑，往大了說會牽扯上何曉雯，抽絲剝繭，她的身份很有可能會暴露。

白舒瞪了何曉雯一眼，趕緊結束對話：「別打聽了，我們的工作內容是保密的，一個字都不能透露。」

何曉雯意識到自己嘴大了，立馬岔開話題，她對白舒說：「明天請假了嗎？要幫忙一起去採購機器。」「我，我忘了……下午請假可以嗎？」白舒機械地回答，心裡惶恐不安，他摸不準陳哲接下來會怎麼做。

此時的陳哲已是半身冰涼，心跳加速，白舒不但泄密、還將何曉雯的家事放在了工作的前面，他真的被愛情蒙蔽雙眼了嗎，不，他的眼裡沒有愛情的炙熱。聯想起白舒的各種神奇經歷、為了何曉雯做的事，陳哲頓時覺得，這裡面的水很深，深得讓他驚恐！他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白舒說：「沒關係，這一兩天估計他們也很忙，明天我幫你請全天假。」

飯後，陳哲把車開到一家自動洗車店，汽車通過一百米的洗車通道需要10分鐘，陳哲熟練地把加裝在駕駛位下方的OBD監控器拔下，監控器的介面設計得很巧妙，撥弄一下就能和手機數據線相連，然後又將數據線插進手機，加密通訊模塊就裝好了。

陳哲打開簡訊功能，輸了30位號碼，編輯了條簡訊：

箭頭報告，調查署停止了一切超自然類調查，找到機會到大學城參與超自然類調查，白舒的女友何曉雯表現可疑，可能是燕子，或者兩人都是快遞員，是否跟蹤調查

點擊發送，然後刪除，拆解加密器，裝回原位。然後，汽車駛出洗車店，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