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風燈城（四）

唱歌，還是一個挺累人的活。

紙鏡是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恢復上一點的體能值，又「刷」地掉下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且她得承認，被人圍觀唱歌什麼的，確實很容易讓她加倍地緊張。

緊張，又會使體能值掉得更多......所以，剛唱這首歌其實並不長，也算是不需要那麼費勁的歌曲，但她還是削減了好一大部分。

不過以非專業歌手的水準來說，紙鏡唱得確實還不錯。

「感謝各位的聆聽。」唱完之後，紙鏡深深鞠了一躬。

幾位路人和諾德都沒有鼓掌。相應的，他們將大拇指搭在小拇指上，豎直剩餘三根手指掌心朝外，從額頭到胸前，憑空劃了一個「S」的軌跡，隨後手指上的動作不變，由額頭到胸前上至下劃了一豎。

「感謝您優美的歌曲，願風和鮮花，音樂與河水的女神與你同在。」

諾德道完致敬詞之後，還激動地補充了一句：「鏡姐姐，這是我們風燈城的致敬手勢哦！你唱的太好啦！」

「是啊，雖然聽不懂，但唱得真好。」

「有點沙啞又有點——怎麼說，空靈？」

「嗯，有種從來沒有聽過的感覺，今天來這裡是賺到了。」

此時路人的反應，表明系統並沒有將紙鏡唱歌的日文內容翻譯。

遊戲系統的翻譯在某些時候並不會生效，而對於這些情況的判斷，它似乎已經做到了近乎完美。方才的情況，就從部分印證了這一點。

「謝謝......」紙鏡笑容僵硬地吐出一口氣。

在街頭唱歌的經歷，對於成天都宅在家裡頭盯著屏幕發獃的紙鏡來說是頭一遭。即使只是一小會兒，這樣緊張到渾身顫抖感的感覺，遠比面對那隻兩米高的巨型史萊姆來得要刺激。

「完全是上一世的記憶在作祟啊！我怎麼會作死到願意答應在街頭唱歌啊？！還是清唱？！」

紙鏡心中狂吼著，顫抖著，緊張和後悔之下，很不妙的察覺了一件事情......她在這樣的情緒之下，竟然感到了相當一部分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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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們簡單稱讚了幾句之後陸續離開，繼續開始散步，享受著自己悠閑的黃昏時光。

紙鏡則在諾德的帶領下，穿過風燈城中彎彎繞繞的建築，來到了一間松綠色圓弧屋頂，紫羅蘭和白色為主色調作主體的大屋子前。

屋子的大門為棕色的木質雙開門，門口上頭有一個梯形的木質門牌，上頭用紙鏡不認識的文字寫了「城邦中心」意思的字。

此時門朝內開著，紙鏡和諾德走進了門內。

進來之後，紙鏡首先看向了左手邊。

左手邊有幾排木座椅，佔據了左邊一大部分的位置，上面還有坐著正在交談的一男一女。男性有一頭火紅色的短頭，髮型則有些略顯雜亂不羈，他的眼瞳為赤紅色，樣貌算是清秀，給人一種「很好說話」的感覺。女性為一頭冰藍色的長發，髮型與姬髮式相似，僅細節上有少許不同。眼瞳顏色相異，為奇異的左金右黑，相貌較為秀麗。

他們年齡較年輕，打扮顯然與本地居民不太一樣。這倆都身著一身黑色的長袍，且兩人的座位上還各靠著一根奇妙的法杖。

木座椅前方往裡一些，是一個石質的前台。一個高大，披掛甲胄的禿頭男人微微彎腰，正用已經壓低，但仍然清晰的聲音和前台在交談。前台負責接待的人完全被那個高大男人擋住，目前看不到人，但從聲音來聽是位女性。

右手邊，一塊較大的木質公告欄佔據了一大部分的空間，上面有一半佔滿了寫得規範的條目文字，另一半零零散散貼了一些東西，大部分是求助類的紙張——當然，也有廣告。

但最吸引紙鏡的不是公告欄，而是公告欄旁邊......

這裡竟然有一個長著兔子臉，給人毛茸茸感覺的大兔子，坐在一張位於公告欄旁邊的小木桌後面。

「獸人生物元素、魔法師、禿頭戰士，不愧是異世界。嗯......看起來，這裡就是所謂『領任務』的地方了吧......」紙鏡心裡頭念道，「可以說，這和一般的是真的RPG很相似了。」

紙鏡思考得沒錯，到方才這裡為止，作為魔幻世界的因素都是相當正常。然而下一秒......

「唔？諾德？」那隻兔子看到諾德和紙鏡進來之後，放下手裡頭的書，抬頭問道，「今天有什麼事情嗎？」

兔子這一開口的聲音，直接刷新了紙鏡的認知......

「......啊？」紙鏡思維愣住，於正常時間下空白了整整一秒，接著，她心中狂吼道，「——！神——馬？！」

「這——什麼鬼設定啊！明明長著一張萌噠噠的臉，聲音卻和一個煙嗓大叔一般滄桑？！不不不，比煙嗓大叔還要頹廢和歷經滄桑——簡直是......啊！！！這超越魔幻，刷爆反差，說不清道不明的坑爹感是什麼？！如果說一般的反差還能接受啊，這個是不是反差太大了？太大了喂？！」

很顯然，此處兔子聲音和本體的巨量違和感帶來的衝擊，用隻言片語已並不能在滿足紙鏡想要表達的意味......

同時顧著吐槽，紙鏡沒有發現一個更恐怖的現象——光是這個聲音，就在兩秒的時間內讓她的理智值於100%-95%之間，稍稍起伏了一下。

「噢，是的，喬斯琳女士，有件事情要麻煩你。」諾德作為熟知喬斯琳的人，顯然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他只是點點頭，用平淡的語氣往下說道。

「什麼？！女士？！」紙鏡心中簡直是萬丈波瀾，神情也已經開始有些扭曲，表示接受不能，持續震驚。

「沒問題，孩子。」喬斯琳一邊用著那「一聽就很有歷史感但絕對不是紀錄片解說員而是破損文物」的大叔音回答著，一邊看向了紙鏡，「這位是？」

「這位是旅行者鏡凌虛，今天剛到這裡，她不僅身手了得，唱歌也很棒！烏爾烈克大叔讓我帶她看看風燈城，我們就先來這裡拿風燈城的地圖啦！」諾德說著看向紙鏡，一隻手伸向喬斯琳，「鏡姐姐，這位兔寧（族）是喬斯琳女士，她是城邦中心的總管理員。」

「您......您好。」紙鏡努力說服自己直視喬斯琳。

就在此時，紙鏡注意到在木椅上交談的黑袍少年少女稍稍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繼續開始聊天。

「你好。」喬斯琳看了一眼紙鏡，那萌萌噠的表情上著實看不出什麼表情變化，「嗯......你應該是人類，沒錯吧？」

「是的，我是人類。」紙鏡終於說服自己直視喬斯琳。

「沒有尖耳朵，也沒有充滿魔力的雙眼——確實不是精靈族。」喬斯琳微笑著（這是一個明顯的表情）點了點頭，外表給人萌萌噠心理治癒感的同時，大叔一般的嗓音持續重塑著紙鏡的三觀，「這麼年輕的人類旅行者，可真少見啊。一個人從城外那片魔物橫行的地方過來，很不容易吧？」

聽完這些話，紙鏡腦子裡頭吐槽欲突然降下。隨後，彷彿電光一閃，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大的問題。

在別人的視角裡頭，自己是孤身一人，穿過了有著史萊姆那種超巨型魔物棲息的森林，在黃昏時期，怪物活躍的時刻來到風燈城附近。

最後進城的前夕，甚至還有餘力幫助一個孩子抵擋一下超巨型史萊姆......

一般來說，守衛們對於這樣身手了得，但完全未知，且裝束奇異的人，應該要有所顧忌，才是合理。

這樣看來，就算風燈城的士兵們對紙鏡進行詳細盤問，甚至調查都是合理的——然而，守門的士兵就這麼任由她進城，並且讓一個小孩帶著她來到了這裡......

「唔——只是粗心大意？」紙鏡抱著僥倖心理思考了一下，然後揮去了這樣的形式，繼續做出假設，「如果不是的話，士兵們應該對我的情況是有注意到了，可為什麼沒有管我？」

「要說最可能的話。一、已經注意到我了，但是由於某些情況，放著我不管。二、純粹的粗心大意。聽了諾德的說辭之後，認為我是個好人就放我進來了。三、已經用某種方式，對我展開了調查。」

「第一種情況的話，應該是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讓這些士兵們暫且忽略了我身手一大串的問題，僅僅是讓諾德看住我。可能的推測是：來的時候我在無人的地方『救下』了諾德，所以他們覺得我應該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對諾德下手，所以讓諾德黏著我，看我可能去什麼地方，後續再來處理。第二種情況的話，就是這裡的人對旅行者沒什麼戒心。嗯，從此處民風淳樸，悠閑自得的樣子來看，倒也不是不可能。」紙鏡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一個守門為四個超級壯漢，城牆修得這麼高大，外邊又魔物橫行，又是很多旅行者常來的地方......還是不要想得這麼簡單好了。那麼......第三種情況——如果已經對我展開了調查的話，這個調查會如何展開呢？」

為了想明白這些事情，紙鏡下意識又開了思維加速。將才稍微恢復了可憐一點點的靈力值又燒了下去。

等到她思考完問題，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靈力值已經掉到了50以下了。

「其實算是有一些方法，讓我能避開那些魔物。」暗自嘆一口氣，關掉思維加速的紙鏡回答了喬斯琳女士。

「原來如此。」喬斯琳點了點頭，隨後就朝桌子下開始翻找，「稍等一下，我找一下地圖。最近城裡頭鬧飛賊，好多東西都失竊了。城邦中心也少了不少東西，我這兒的東西都給翻亂了，你們也得注意點啊。」

【支線任務已觸發】

「不會是抓飛賊什麼的吧？」聽著系統的語音響起，紙鏡吐槽著，打開了菜單。

【查明飛賊的身份】

「原來如此，那麼第一種情況就說得通了。」紙鏡關掉了菜單，將情報結合后，心中念道，「那麼，如果他們懷疑我就是那個飛賊，也就是第一和第三種情況的結合——第四種情況，唔——反而感覺更好處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