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15年6月29日

老曹已退休多年，他不像其他老頭一樣喜好打牌下棋。他的生活都很有規律，每天清晨帶著貓糧和狗糧來公園裡耍一套太極劍，然後喂喂流浪貓、流浪狗。之後回家吃早餐，看電視新聞，上午伺候伺候花草，練習書法，他的作品曾經獲得過省級書法比賽的金獎。中午睡一到兩個小時的午覺，起床后看一會兒書，開始整理自己的書稿，他寫了一本以自己為原型的小說，或者說是回憶錄，可惜一直沒有得到出版社的重視。晚飯後看一會兒電視就早早地上床睡覺。

他曾經有過一段婚姻，多年前老婆跟著一個男人跑了，從此以後，他對婚姻失去信心，沒有再婚。

「反而落下個清靜。」

這是老曹對自己的安慰，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守得住寂寞。

這天晚上，老曹吃完晚飯後正準備看電視，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敲響了他家的門。

男人自我介紹叫林遠航，來找他是來打聽一件十幾年前的陳年舊事。老曹以為他是騙子或者搶劫犯之類的，聽說最近有些人專門挑獨居老人動手，那人拿出身份證，說道：「我的身份證，不行您就報警。」

「你就在這問吧。」

「也好。您還記得十四年前，陳庄橋下的那個女孩嗎？智力有缺陷的那個。」

「當然記得。」

「後來失蹤了，什麼時候的事？」

「你是警察？」

「不是，就是想調查一下。」

老曹想了想，說道：「進來說吧。」

兩人進入房間坐下后，老曹給林遠航讓了一支煙，說道：「為什麼突然問起一個傻子呢？」

「我以前是警察，為了一個案子丟了工作。這個女孩可能跟那件案子有關。」

「說實話，當年沒人找，現在想找恐怕是找不到了。那時候我就報過警，沒有人搭理我，一個痴痴獃呆的女孩失蹤了，我跟她無親無故，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怎麼可能立案？」

「她不是附近的人嗎？」

「不是。」

林遠航拿出一個棕色筆記本和一支筆，繼續問道：「她什麼時候來的？」

「我記得是2000年冬天，具體哪一天就不知道了。大家好像都不知道，有一天突然注意到她的存在。」

「您好像對她不錯？」

「那時候，我老婆剛剛跟別的男人跑了，當時還懷著孕。我看到她有時候就在想，我的孩子會不會也這樣無依無靠？我可能把對孩子的情感寄托在她身上了。」

「您還給她送過衣服和食物？」

「對，怪可憐的。冬天一個人在橋下，四面漏風，多冷啊，我給她送了兩床被子。後來找了個泥瓦匠把橋兩邊壘了起來。她也找不到食物，只能翻垃圾桶，或者找附近的人要飯，後來我就給她送飯了。」

「我聽說您是附近唯一跟她聊過天的人？」

「也算不上聊天，我就是想知道她的家在哪，然後把她送回去。」

「問出來了嗎？」

「沒有。我想她也不知道，不過問她去哪，她就只會說嬴河。我猜想，她想去嬴河，具體是嬴河市的哪裡，她就不知道了。碰巧遇上我給她送飯，有吃有住，就暫時住下來了。」

「什麼時候失蹤的？」

「2001年3月底。有一天我過去看她，沒看見人，以為她去附近瞎逛了，沒在意，以後再也沒見過她。」

「具體哪一天有印象嗎？」

「我去找找，那時候我有寫日記的習慣。」

說完，老曹進入書房，在牆角的一個紙箱子里翻找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說道：「稍等……是4月1號的事。我還有印象，3月31號中午，我去給她送飯的時候還在，第二天就不見了。過了幾天，我去報警，當時好像有一個特別大的案子，你看，我記著呢，一個女大學生被殺，警察的精力都在這件案子上，沒搭我的茬。」

「您還有別的線索嗎？」

看老曹搖頭，林遠航決定告辭離開，因為老鄭知道的也不多，沒幾個人會在乎一個不知來歷的智障女。

「要是哪天找到她了，能跟我說一聲嗎？」

林遠航看著眼前這個善良的老人，心想，不知道是他老婆有眼無珠，還是善良才是最沒用的品質，說道：「你很關心她啊？」

「算是吧。其實當年我想收養她來著，可是她都二十多歲了，怕別人說三道四，最終沒敢。如果她被家人找到了那還好，要是沒找到，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就是我的責任了。」

「好，如果找到了，我一定過來跟您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