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狗皇帝不講理(9)
◎渣男(倒V結束)◎
愛這種東西本來就說不清道不明,這種可以被創造出來卻又沒有實體的東西像是懸在人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危險又引得人們趨之若鶩。
第二天日上三桿,何善幽幽轉醒,頭痛欲裂,坐在床榻上緩了好久,腦中隱隱閃現昨日的事。
下人伺候洗漱后,何善才知道昨天醉酒是周裕把自己送回來的。
眼前又不知怎的,昨日周裕怒氣沖沖的樣子又浮現了出來,何善啞然失笑,片刻之後,像是想起什麼,琉璃般的眼眸又歸於平靜。
左廣被周裕傷了身之後,雲公公就將人送回了丞相府,左秋希也回府上閉門不出,只是託人給何府送了一份信。
下人將左秋希的信遞上來,信封上的小楷如同左秋希這人一般給人大家閨秀的感覺。
頭還隱隱作痛,何善接過信封拆開。
讀完這封信的何善到挺為左廣覺得可惜,有這麼位女兒為什麼就不知道愛惜呢?
這封信只是左秋希的道歉信,字裡行間都是這麼一位女子的無奈與悔意。
昨日在房間中,左秋希雖然想就這麼聽從他父親的安排,但是她好歹也是位世家熏陶出來的淑女,又加之何善對她的勸誡,到底是沒走上歧途。
但是……
何善攥緊手中的信件,左廣真的會放棄嗎?
事實證明他是不會放棄的,哪怕被周裕一腳踹出內傷,哪怕不顧女兒的名節,他也鐵了心要把何善拉下水。
左廣面色灰敗,是不是還咳上幾聲,身子也有些佝僂,看起來老了不少。
一大早,左廣剛剛恢復意識,不顧家人的勸阻,一定要進宮面見皇上。
而皇上就這樣把他晾在御書房整整一個時辰,雲公公也不在。
左廣看著御書房正廳最上面的那個位置,那是他從年少就追尋的位置,一年又一年,自己也從壯年走向了老年,他也從從前的卧薪嘗膽變得急不可耐,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沒有多少時間了。
左廣的視線落在那皇座上,在察覺到有人進來時趕緊移開了目光。
周裕邁進殿內,他的眉眼間浮著些許疲憊,眼下還有一層青黑。
「參見皇上!」
左廣見到來人趕緊起身跪拜,身子卑微的貼在地上也掩飾不了他的狼子野心。
周裕當然知道左廣這麼著急是為了什麼,但明顯的是,周裕不想給他好臉色。
左廣就這麼貼在地上跪著,隨著周裕的走動變化著朝跪的方向。
落座的周裕單手撐著臉,看向下面跪著的左廣面無表情。
「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左廣沒想到周裕這麼直接,打好的腹稿也沒用上。
「陛下,微臣想求陛下給小女賜婚。」
左廣蒼白的臉上冷汗直冒,說話間抬頭看了周裕一眼,卻被周裕的眼神嚇到了。
高高在上的冷漠,威嚴的□□者,他好像跪在山腳下,仰望著山上的巨獸,而自己彷彿是他腳下的一隻螻蟻,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注視之下。
左廣在微微顫抖,是啊!周裕是皇帝,沒人說他都快忘了周裕是怎麼登上皇位的了。弒父殺兄,踩著皇城中上萬的人命登上的帝位,到現在皇城中也才只有一位王爺。
周裕今天很煩躁,煩躁的想殺人,所以他也沒心情跟左廣繞圈子。
「賜婚?不會是想求與大學士何善的賜婚吧!」
左廣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一些,可是漸漸停止流動的空氣中摻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
「是,陛下,何大人……與小女共處一室,還發生了那種事,小女的名節難保,實在是辦法交代啊!」
只要自己一口咬死何善對自家女兒行了不軌之事,只要一口咬定,陛下念在自己的面子上一定會妥協的。
左廣的小算盤打的真響,雲公公都忍不住可憐左廣起來了。
「看來,朕是一腳沒把左大人踹醒啊!怎麼還做著你的白日夢啊!」
皇帝的話中添了幾分笑意,只是混雜著血腥的凶意。
「陛下,微臣看見了!」
左廣抬頭看向周裕,玄色的閑服與他的眉眼撞出幾分妖異,那近乎非人的俊美和銳利卻刺的台下人滿心恐懼。
「來人,左丞相違抗聖旨,以下犯上,不知悔改,念其曾為朝廷效力,今日僅杖責一百,明日便歸鄉養老去吧!」
雲公公讓人將左廣架出去,左廣滿鬢的白髮好像又染深了幾分,被拉走時還大喊著什麼,卻被雲公公眼疾手快給堵上了嘴。
左廣的身影漸漸遠去,周裕移開撐著腦袋的手,身上還染著明鎣宮裡那兩棵雲纓樹的香氣。
想來,周裕第一次見何善的時候就是在雲纓樹下,那是他們都在樹下,只是昨夜回宮之後,在那雲纓樹下站了一夜的人從頭到尾也只有自己。
許禮斯,周裕一遍又一遍的咀嚼這個名字,齒間泛起一股腥甜。
何善擁抱他的時候叫的是這個人的名字,這樣的懷抱是不是只對這個人才有,那自己算什麼?
周裕眼眶微熱,自己真是可憐又可悲,被一個名字折磨的失去理智,真是可笑。
岌岌可危的蜘蛛絲又斷裂了一根,搖搖欲墜的渴望馬上就要崩裂。
雲公公站在周裕的身側,看著皇帝沒什麼生氣的樣子,心底默默感慨,果然情字最難解,只希望陛下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杖責左廣的宮人一點都沒偷工減料,力道也是十足的,哪怕左廣被打到一半吐血暈了過去,落下的棍子也沒慢下分毫。
左廣受罰完,太醫還來給了口葯,吊著他半口氣,要死也得回他丞相府再死。
左廣前腳被送回去,後腳皇上的聖旨也到了,現在滿丞相府的人都慌了,京城中的富貴日子過慣了,哪想回那鳥不拉屎的家鄉啊!
慶幸的是,送旨的公公說可以緩半月,等丞相大人身子緩緩再走也不遲。
左廣暈死,府上沒了做主的人,不經意間,丞相頂撞聖上被罷官的消息已經傳的滿城皆知,曾經與左廣有來往的臣子紛紛斷絕了與丞相府的來往,只是,周裕這次打定主意要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最近何善覺得周裕要做什麼大事,現是把左廣罷免,又有將朝堂上幾名大臣的罪行給揭發了出來,現在整個朝堂上人人自危。
有時候何善站在朝臣之中,能感覺上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厚重的情感,壓得何善喘不過氣,儘力的去忽視,換來的也只是自己內心的煎熬。
又過了很久,丞相府已經搬空了,左秋希臨行前託人給何善送了塊帕子,但左秋希沒說,那日城中鑼鼓喧天,街上的女兒家都在扔帕子,今日她也想補上。
何善將那塊帕子收了起來,往後兩人說不定再也不會見面,但這個朋友何善認了。
周溫苑成婚之後經常往何善府上躲,而齊笙每次都能捉住他。
「你怎麼每次都挑這個地方躲啊?」
齊笙十分颯爽地揪出周溫苑,對周溫苑這個笨蛋默默吐槽。
「因為我就宥謙兄一個朋友!」
周溫苑理直氣壯地說,只是被拎著後頸,看起來有些好笑。
周溫苑地話讓齊笙有些憐惜,將他放了下來,牽著他的手跟他道歉。
一旁的何善看著這對小夫妻,滿頭問號,為什麼秀恩愛要來我家?
最後,安王爺和安王妃都被何善掃地出門了。
何善大多數時間還是在翰林院處理一些朝中機密,而閑下來的時候,不是被周溫苑打擾就是一個人坐在庭院里看著假山流水,還有幾棵野竹。
夏季已經過去了,秋天的雨帶著徹骨的寒意,碩大的雨點驚得池中的魚都躲了起來。
何善的衣衫單薄,卻並未感到冷,嘈雜的雨聲反而讓他平靜了下來。
自己已經多久沒見到周裕了,不,他們幾乎每天都見,在朝堂上,在御書房,只是兩人的關係變得疏離起來。
這明明是何善所期盼的,但在冥冥之中又見不得周裕傷心的樣子,就是現在想起周裕,何善心中仍會酸脹。
雨聲蓋住了何善複雜的思緒,卻蓋不住周裕的思念。
「陛下,線人來報說,左廣最近在謀划著什麼,私下養了一支軍隊。」
雲公公看著憔悴的周裕,將最近的消息都報了上去。
合上最後一份奏摺,周裕聽到了殿外的雨聲。
「下雨了?」
「回稟陛下,下了得有兩刻鐘了。」
周裕起身,披在肩頭的袍子滑落,踏出御書房,雲公公在周裕身後撐著傘。
雨水已經慢慢變小了,蒙蒙的雨霧籠罩在傘頂,秋日的雨幕中,周裕顯得格外消瘦。
明鎣宮一直維持著何善離開的樣子,只是那池中的魚已沒了之前的肥潤。
雲纓樹依舊火紅,只是在雨中葉子落得格外多。
冷氣摧的周裕唇角發白,雨霧漸漸落在周裕的發間,細小的水珠顯得格外脆弱。
好像去見他,跟他說說話,問問他為什麼不理自己,還有他口中的那個男人是誰……
太多的情感塞滿了周裕的整個身體,稍有不慎這些情感就會溢出來,當所有還算正常的情誼被點破,就全部都會變成吞人的佔有慾。
周裕伸出手,接住一枚落下的雲纓樹葉子,緊緊握在手心。
周裕忍不住了。
傍晚,這場光顧京城的大雨終於停了下來。
何善沒有心情用晚飯,帶上了一名僕從,冒著濕潤的空氣出了門。
聽雲湖上的湖心亭里,何善看著泛起墨色的四周被周圍的燈火點亮,湖對面是京中最大的花樓,哪怕隔這麼遠,何善依舊能聽見裡面尋歡作樂的喧鬧聲。
京城啊!怎麼會有黑夜呢!真正的夜晚只存在於人心吧!
吹了不少風,何善覺得自己有些鼻塞,轉身想喚上僕從回府,卻發現身後只站著一個人。
是周裕。
他快步走上前,抓住何善身前的衣領,吻了過來。
何善被他推到柱子上,鼻息間滿是周裕的氣息,他像只啃食食物的野獸,彷彿要將何善拆骨入腹,帶著決絕,帶著快要讓何善流淚的熱意。
周裕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本來打算和何善說說話,可是當他轉身的那一刻什麼都不想說了。
擁抱他,親吻他,要是能徹底的佔有他就更好了。
哪怕只有片刻的愉悅,哪怕何善會打他一頓,一切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想要何善,此時此刻。
周裕的氣息讓何善頭腦發懵,可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近在咫尺的周裕瘋狂的模樣。
何善努力在那頭暈目眩的陌生情緒里撈回自己的理智,窒息感讓他的手抵在周裕的胸膛上,將他推開。
摧拉枯朽的濕冷將密不可分的兩人分開,離開何善的那一刻,周裕發現自己變得一貧如洗,脆弱的差點落下淚水,他想伸手拉住何善,想開口祈求他的視線不要離開。
可是到最後他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何善身前,低垂著頭,等待著何善給予的審判。
何善的聲音沙啞,他能在舌尖品到了血的味道,甚至能夠感受到喉嚨深處都有几絲淺淡的腥甜。
「你發瘋了?」
低聲的訓斥讓周裕如墜冰窖,他呼吸著何善周身的氣息,妄想著時間就停在這一刻該多好。
看著周裕的樣子,何善心底湧起密密麻麻的痛,糾纏他太久的陰鬱幻化成了他對周裕的放縱。
何善拉住了周裕的手,離開湖心亭。
周裕就這樣讓他拉著,看著走在前方的何善,心裡不禁慶幸命運對他的仁慈,至少這一刻何善沒有驅逐他。
周裕是笨蛋嗎?不知道自己是皇帝嗎?在外面做這種事情不怕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嗎?
何善的第一反應不是生氣,對周裕他的包容好像多的離奇,他像保護周裕,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受非議。
所以這種情感究竟是什麼呢?
聽雲湖離何府還算近,何善拉著周裕回去也沒用多少時間。
鬆開周裕的手,何善回頭看著他。
「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周裕搖了搖頭,接下來何善無論做什麼他都沒有意見。
「真的沒有嗎?」
何善的嗓音還是有些啞,但是卻十分平和,他看著周裕,想知道這個人為什麼這麼牽動自己的神經。
周裕沒想到何善這麼平靜,他抬起眸子,何善看向他的時候帶著周裕意料之外的笑意。
周裕的手指輕顫,抬起步子慢慢靠近何善,有些執拗的問出那個猶如尖刀的問題。
「許禮斯是誰?」
周裕盯著何善的眼睛,那雙眼睛中但凡出現任何情緒都能被周裕捉住。
何善聽到周裕的問題,起先只是疑惑,滿心的疑惑,可是隨之而來的是熟悉感,他在齒間來來回回咀嚼這個名字,卻什麼也沒想起,只是頭很痛,心裡也好像被什麼捅了一下。
何善被劇烈的頭痛折磨的彎下了腰,只是唇間還念叨著那個名字。
「許禮斯……是誰?」
周裕連忙扶住何善,神色變得慌張,讓人迅速去宮中叫太醫。
只是他很意外,意外為什麼何善第一反應是沒聽過這個名字,意外為什麼這個名字給他帶來這麼大的痛苦。
何善暈了過去,宮中的太醫也很快就來到了何府。
周裕守在何善的床榻前,感受著何善平緩的呼吸,好像抓住了什麼。
「陛下,何大人只是受到了刺激,只要稍稍休息,馬上就能恢復了。」
刺激?那個名字?
為首的太醫說到,周裕回頭看向他,問道。
「能不能看出何大人是否失去過記憶?」
下面的太醫嘩啦啦跪下一大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
「失憶這等病症要結合相應的癥狀來看,敢問陛下,何大人暈倒前有什麼異狀嗎?」
周裕將何善聽到一個人名之後便暈倒的情況說於太醫聽。
「如果是這樣,那何大人極有可能失去過某段記憶,而這人名的主人可能就是這段記憶中於何大人糾葛最深的人,所以才會受到刺激暈厥。」
周裕握著錦被的手緊了緊,讓太醫和下人都下去,整間房中只有沉睡的何善和守在一旁的周裕了。
失憶了好,一直這樣吧!
都已經忘記了,那就永遠都不要記起來了,如果這個人敢出現了,那就提前殺了吧!
周裕伏在何善身側,無聲無息地笑了起來。
何善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記得周裕問的那個名字了,當他再次詢問周裕時,從他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又的的確確很陌生。
只是這次醒過來之後,何善面對周裕的勇氣彷彿又多了些,以往的逃避也都化作過往的雲煙,至少系統也沒彈出警報。
明鎣宮的魚又肥了起來,原因是前幾天何善因朝務來面見皇上時感慨了一句魚瘦了,之後周裕就天天來餵魚,一天喂八次。
周裕之前消瘦的身形也漸漸養了回來,雲公公終於不用唉聲嘆氣了。
京城之外,之前的丞相府舉家搬回老家惠州,惠州地方的大大小小所有官吏全是皇上的人,如今左家的宅邸比起京城的宅子可要差遠了,過慣了奢靡生活的人一時間難以適應。
「老爺,這是京城送來的信。」
下人將信遞到左廣的面前,左廣的手微微顫抖的拆開信封,看完半晌,哈哈大笑。
「周裕小兒,你的把柄落到我手上了,我要你死無全屍。」
左廣之前被周裕踹了一腳就已經留下了內傷,後來又被杖責,如今左廣的腿腳已經行動不便了,他的手也在拿東西時微微顫抖。
這一切都是周裕害的,可是現在左廣又有了翻身之策,想到這裡左廣眼中不禁露出嫌惡。
真是沒想到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喜歡男人,還是何善那個不知好歹的人,真是噁心至極!
那就讓他也嘗嘗失去重要之物的感受吧!你的所得我要奪走,你的所愛我要抹殺,周裕你要一敗塗地……
何善最近有些心煩,本來秋天天氣變冷自己就不想出門,而周溫苑這個傻孩子非要拉上他去野外郊遊,何善拒絕了,因為這次郊遊只有三個人,周溫苑和他夫人,還有就是何善。
拒絕了周溫苑的邀請,何善老老實實窩在自己家裡,不用感受那小兩口的甜蜜真是太好了。
自從周溫苑成親之後,好像更放肆了,關鍵是安王妃還慣著他。
想起他們,何善笑了笑。
下人換了壺新茶,茶水碧綠,香氣四溢,何善喝了一口,真是極好的味道。
只是片刻,何善的口中就湧出了鮮血,還沒反應過來,何善看著衣襟前沾染的血紅,這是他最後看見的顏色。
淺色的袍子被鮮紅浸染,何善倒在冰冷的地上,瓷器打破的稀碎聲響伴著何善沉入黑暗。
從這天起,京城中就傳出了皇帝喜歡男子的消息,而恰恰這時,最受皇帝寵愛的翰林院大學士何大人中了劇毒,不少有心人士就將兩者結合在一起。
明鎣宮中,太醫來來回回的進出,但面對何善身上的毒他們也是束手無策。
「陛下,這毒雖烈,但必有解藥,或是有這毒藥的藥方亦可研製出解藥。」
何善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他的手腳冰涼,面上毫無血色,呼吸也是十分微弱,周裕就這樣一直緊握著何善的手。
太醫的話敲醒了周裕,周裕抬起他無神的雙眼,聽到解藥二字,瞬間站起身。
「對,對,有解藥,只要找到解藥……」
周裕後面在說什麼雲公公沒聽清,他只看見周裕俯下身子在沉睡的何善耳邊說了什麼。
周裕替何善攏了攏鬢邊的碎發,溫柔又繾綣的蹭了蹭他的下巴,轉身離去。
何善突然中毒讓周裕沒有功夫去管京城中的謠言,暗中散布謠言的人見皇上沒有反應,便更加肆無忌憚。
周裕讓周溫苑這個王爺來宮中鎮場子,而周溫苑背後就是被留在京中的雲公公和許哉大人,周裕也吩咐周溫苑一切都聽雲公公和許哉的。
而周裕帶了一小批人馬前往惠州,他要從左廣手上拿到解藥。
從京城到惠州足足兩天半的路程硬生生被縮減到了一天,馬兒都被跑死了好幾匹。
到了惠州之後,周裕等人沒做任何休整,直接就往左府趕去。
左廣已經在府上等候多時了,他知道周裕一定會來的。
這個噁心的男人還真會為了一個足以毀掉他的污點來面對自己,左廣只覺得周裕傻得可憐。
周裕就帶了十幾人,直接闖入了左府,府中已經沒什麼人影了,只有左廣一人坐在正對門的一把梨花木椅上,他的手不停的顫抖,連手中的茶杯都端不住,但是當他看到周裕一群人時,眼中是遏不住的的得意。
「解藥。」
周裕沒有多少耐心,何善還在等著他帶解藥回去。
「哈哈哈,什麼解藥,陛下要的解藥草民不知道啊!」
左廣扭曲的笑容讓人心中泛起噁心,周裕身後跟著的侍衛看到左廣的樣子也十分想砍了他。
「左廣你要是還想活命就把解藥交出來。」
周裕的威脅左廣一點都不在意,茶水被他顫抖的手顛出不少,稀稀拉拉落在左廣的衣袍上,顯得格外骯髒。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來說吧!皇上。」
皇上的字眼被這個老頭咬的格外重,左廣將手裡的茶杯打碎,頃刻間府中四面八方都湧出了身披盔甲手持長搶的士兵,周裕一行人瞬間被包圍起來了。
左廣拖著他那不太便利的雙腿,走向周裕,有些瘋癲的大笑。
「今天你們都要死,馬上我就是皇帝了,哈哈哈哈哈」
周裕陰沉的看著走近的左廣,抽出了腰間的劍,一道劍影刺過,左廣的笑聲戛然而止,剩下的這只是凄厲的慘叫。
「我的手——我的手。」
左廣的手臂斷掉一截,他整個人倒在地上疼的大叫,鮮血浸透他的衣裳顯得更加髒亂。
「殺了他,快殺了他!」
倒地的左廣用完好的那隻手指著周裕,用命令的語氣讓士兵們殺死周裕。
周裕嗤笑,看向倒地的左廣眼中儘是憐憫。
齊將軍和安王妃齊笙身穿武將的盔甲從士兵之中走出來,左府上下所有的士兵頃刻間將槍尖對準了左廣。
局勢瞬息萬變,布局人成了局中人。
「陛下,恭候多時了。」
齊老將軍朝著周裕作輯,周裕點頭,甩了甩劍上的鮮血,慢慢朝地上的左廣走了過去。
左廣已經顧不上斷臂的疼痛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周圍,又看見周裕抽刀往自己走過來,他驚叫著後撤,用僅剩地一隻手往前爬。
周裕用劍釘住他的腿,蹲下身,俯視著他。
「解藥呢?」
左廣口中的哀嚎還沒出聲就被周裕的眼神嚇了回去。
見左廣不回答,周裕轉動劍柄,左廣疼的口涎流出,只是看向周裕的眼神中帶著懼怕又帶著決絕。
「解藥?解藥沒了!藥方也沒了!我根本沒留後路,讓何善等死吧!哈哈哈哈」
左廣的話觸碰到周裕唯一的脆弱,周裕緊咬著牙,血液的味道在口腔中四溢,他抽起劍,砍了左廣的一條腿。
「周裕,你殺了我吧!我要讓你嘗嘗失去珍視之物的滋味。」
左廣的哀嚎周裕已經聽不見了,他只知道何善還在等自己。
左廣已經失去所有了,但是如果能讓周裕痛苦,他也不算虧。
「父親!」
左秋希不知從什麼地方衝出來,扶起地上哀嚎的左廣,但左廣絲毫沒給左秋希好臉色,怨恨地看著左秋希。
「都怪你,為什麼不去引誘何善!都怪你。」
左秋希被她父親的模樣嚇得臉色發白,左廣用一隻手想去掐左秋希的脖子,一旁的齊笙將左秋希一把拽走,躲開了左廣的鉗制。
左廣已經瘋了,口中呢喃著瘋言瘋語,周裕掐住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解藥在哪。
「陛下,陛下,草民知道解藥,草民知道,求你繞我父親一命。」
左秋希跪在地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周裕。
左秋希暗中知道了左廣的計劃,她知道那毒藥是害何善的,她不想讓何善死,所以偷偷藏下了一份毒藥。
左秋希看著瘋癲的左廣不急哭苦笑,雖然自己早就料到這種結果,但那可是養她十幾年的父親啊!
周裕拿過解藥,兩眼通紅,將解藥握緊,他願意相信左秋希一回。
只留給齊將軍一句話,讓他看著處理,周裕迅速地騎上馬,又是不眠不休的趕路。
何善,你要再等等我,我馬上就回到你身邊了,千萬別留我一個人,千萬別。。
漫天的塵土濺的周裕滿肩土黃,目視著前方的眼睛不敢懈怠。
只要再快一點,再快一點馬上就能見到何善了。
周溫苑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何善哭的兩眼通紅,要是那天自己再堅持堅持,一定就能把何善帶出門郊遊,就一定不會躺在這裡了。
雲公公和太醫也在旁邊守著,何善的狀況變差了,半個時辰前已經開始吐血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皇上身上了。
周裕趕回京城的時候,最後一匹馬也死了,他滿身狼藉,拿著解藥去明鎣宮。
周裕回來的時候何善剛吐完一次血,宮人端著粘有血的銅盆出去時,刺痛了周裕的眼。
雲公公看到周裕回來的時候,很心酸,這是他在皇上身邊這麼久第一次見到這麼狼狽的樣子。
周裕身上都是塵土,面上的青黑色的鬍渣顯得他格外頹廢,通紅的雙眼看起來好像老了幾十歲的渾目,雙手顫抖著從懷裡掏出小瓷瓶。
將解藥給和喂下去,太醫一直再旁邊觀察,周裕也緊繃地站在床榻前。
太醫把脈地手收回,周裕將何善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陛下,何大人也無大礙,接下來用心修養就好了。」
周裕看著何善漸漸有了生氣的面容,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放下了,只是只要何善不醒,周裕仍害怕會出什麼意外。
周溫苑插不上話,只能站在雲公公身邊,看看床上的何善又看看自家皇叔,悄然鬆了口氣。
「陛下,您還是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有奴才守著。」
雲公公看著疲憊的周裕,還是開口勸他去休息。
「不必了。」
周裕沙啞的聲音讓周溫苑鼻子發酸,他也想齊笙了。
「皇叔,您好歹去休整休整,要不然以宥謙兄的性子醒來會說教你的。」
周溫苑的話讓周裕怔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確不修邊幅,滿身塵土。
周裕抿了抿唇,讓雲公公去準備,他去洗漱。
無盡的黑暗中,何善看著眼前亂蹦亂跳的黑糰子,很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再這裡,還有這個糰子是什麼。
他出聲詢問,可是自己好像沒有實體聲音傳不出去,也觸碰不到東西,就連自己的身體也好像正在被什麼拉扯。
驀然回首,他就被拉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看著自己與一個叫許禮斯男人的糾葛,他想伸手去觸碰,卻被一次又一次的彈回來,他很迷茫。
緩緩睜開眼的何善就看見身旁的周裕,周裕緊張的看著何善。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何善搖了搖頭,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奇怪,怎麼轉眼就不記得了。
緩了會兒,何善才看見周裕的狼狽模樣,鬢間還帶著水汽,是剛剛沐浴完,眼睛通紅,眼下青黑,臉也消瘦了。
何善握住了周裕的手,現在他好像什麼都不顧及了。
「上來,睡覺。」
何善的臉色還帶些蒼白,卻不影響他那惑人的容貌,他掀開被子,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周裕鑽進了何善的懷裡,抱著何善的腰,淚水漸漸浸濕何善胸前的布料,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拍著周裕地背。
何善心裡很難受,周裕的樣子刺的何善眼睛發酸,他應該高高在上,應該受人敬仰,現在的樣子讓何善心疼。
雲公公進來的時候,周裕已經趴在何善身上睡著了,何善緊緊地抱著他也閉上雙眼,壓低腳步,雲公公慢慢退下,站在殿前默默守著。
那天陛下臨行時附在何大人耳邊說的話其實雲公公聽到了,雲公公抬頭望著秋日的雲彩,心裡很高興陛下能找到自己的歸屬。
「你要是死了,那就帶上我。」
被人遺忘的許哉大人還在處理著皇帝積累奏摺,受此重任的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陛下的心尖好,什麼何大人王大人,哼,他許大人才是陛下面前的大紅人。
一邊這麼想著,許大人的小白鬍子都顯得格外精神,手下更是生風。
齊笙一回家就被周溫苑一雙小狗眼看的瑟瑟發抖,渾身雞皮疙瘩亂顫。
果然還是打一頓吧!安王妃想。
醒來的周裕還趴在何善懷裡,何善已經醒了,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在想什麼?」
周裕捏了捏何善的手,睡醒的鼻音還在,看起來像極了睡飽的大型貓科動物。
「真的想聽嗎?」何善揶揄地看著他。
「想聽,告訴我。」
「在想以後成親的事啊!」
何善的話讓周裕渾身發冷,何善要成親,和誰?片刻間,之前的溫情消失殆盡。
何善滿臉黑線,這孩子估計又想歪了。
「陛下要是不想與我成親,我也是能理解的,畢——」
畢竟兩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周裕堵住了。
濕熱的親吻猶如雨點落在何善身上,何善圈住他,給予他算不上溫柔的回應。
周裕壓抑著喘息,內心充滿各種失控又可怕的聲音,救贖與光明終於籠罩在他的身上了,周裕幾近顫抖。
何善的唇被他吮吸的紅腫,何善似笑非笑地對著他挑了挑眉。
「所以要成親嗎?」
「要。」
「答應這麼快?著急做何夫人?」
「嗯,很著急。」
周裕把頭又埋回何善地懷裡,何善低頭只能看見他黑乎乎的發頂和紅紅的耳尖。
這一刻,周裕覺得之前所有的煎熬都是值得的,現在自己所期待的地方終於盛開的鮮紅的花,比那雲纓樹還要紅,在周裕的心裡不留餘力的燃燒。
只是成婚談何容易,且不說兩人都是男子,就周裕一個皇上的身份就夠費心思了。
只是周裕十分執拗,讓何善在家好好等著娶他,一切都由他搞定。
看著周裕上心的樣子,何善只好答應,但在私下裡還是做好打算。
只是何善等來等去等來了自己跟一女子的賜婚,得到消息的時候,何善黑著臉把手裡的杯子捏碎了。
還沒修養好的身體被刺激的一直咳嗽,何善震驚臉,自己不會遇見渣男了吧!
之後的幾日,何善接二連三的去宮中求見皇上,卻都被拒了回來。
何善真想飛到宮裡把周裕的頭蓋骨撬開,看看裡面裝的都是什麼,上一次讓自己這麼無語還是上一次。
聖旨上說,同何善成親的是清河縣令之女,喚作何玉,何善只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熟悉,思來想去才想起這位名為何玉的姑娘正是之前燈會上遇見的那位。
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一瞬間何善真的有點迷惑,周裕不想同我成親了?
想到這裡,何善有點心酸,不會這麼慘吧!第一次這麼想跟一個人成親,不會被渣男背叛吧!
在何善心裡已經暗戳戳給周裕腦門上貼滿了渣男的標誌。
周溫苑站在何府門前,只覺得今天自己的任務格外艱巨,他皇叔讓他來安撫什麼都不知道的何善,還不能透露何玉就是周裕的秘密。
周溫苑給自己打足氣,可是剛進何府沒多久又出來了。
何善心情煩躁,只能在府中走來走去,當做消遣,恰好此時看見周溫苑笑嘻嘻的進門。
臉黑何善看著他們老周家那張臉,腳步一轉朝著周溫苑走了過去。
周溫苑是被何善一腳踹出來的,還說不想看見姓周的。
周溫苑坐在何府門口,起身揉了揉破碎的腚鎚子,嗷嘮一嗓子哭著跑回家了。
他要回家找娘子!他要告狀!他要跟宥謙兄絕交!何善永遠都別想得到自己啦!
秋風瑟瑟,日光微斜,周溫苑的蕭條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他承受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承受……
作者有話說:
我感覺自己不能閑下來,日更上癮,一天不更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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