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深夜,秋月無邊。
韓國,將軍府大廳。
姬無夜長嘆一聲,蓋上木箱,木箱之中的金幣已經見底,再次無奈嘆氣。
:「哎,老虎這一死,夜幕的收入瞬間少了一大半。」
夜幕在韓國雖然勢大,但開銷也是巨大的,百鳥組織的重組訓練,夜幕死士的培養,招攬江湖俠客,朝堂人心…..
用錢的地方多不勝數。
姬無夜突然覺得,翡翠虎對夜幕,還是相當的重要。
不由得又將流沙恨的牙痒痒。
:「可惡!」
一腳將身旁的一壇酒踢飛。
「啪」
酒罈破碎,酒水灑了滿地。
如今夜幕接連失利,翡翠虎死了,自己的心腹,司隸也被張開地彈劾罷免,姬無夜憋屈的想殺人。
回到主位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紗窗位置,月光透射,一道修長的血色身影,白髮輕揚。
白亦非負手立於窗前,眼眸低垂。
:「羅網傳來消息,任務失敗了。」
白亦非緩緩開口。
「啪」
姬無夜手中酒樽宣告報廢。
:「流沙!韓非!」
姬無夜咬牙切齒。
若不是流沙,嬴政早就死在八玲瓏手中!
若不是流沙,夜幕四凶將也不會缺了石上翡翠虎!夜幕的財政也不會緊缺。
白亦非蹙眉道:「更重要的是,王齮一死,蒙恬接位。」
:「羅網做了一件蠢事,他們給自己的目標送了一件大禮!」
姬無夜霍的起身。
:「侯爺的意思是,王齮的三十萬平陽重甲軍,已落入羅網目標的手中?」
如果這樣,嬴政就從無兵權,實權,到如今手掌幾十萬大軍!
困龍升天!落虎添翼!
秦王就有了撕開秦國當前軍政格局的力量!
此時,一名侍衛來報。
:「將軍!四公子來訪!」
姬無夜神色一凝。
:「韓宇?他來做什麼?」
紗窗帘幕,紅幔搖曳,白亦非已然消失在大廳。
大廳內,只留下姬無夜一人。
韓宇步入大廳,緩步走向姬無夜。
:「四公子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姬無夜聲音冰冷,表情冷漠。
韓宇心思詭秘,城府極聲,左右逢源,八面玲瓏。
在他心中,自己的利益永遠排在第一位。
姬無夜對韓宇,向來是敬謝不敏。
:「將軍府酒灑滿地,看來這酒是不符合將軍的胃口了。」
姬無夜意有所指道:「本將軍多年的陳釀被人毀了,如今突然換了新酒,自然不合口味。」
此前司隸一職,一直都是姬無夜的心腹擔任。
如今,被張開地彈劾罷免。
新的司隸,就絕不可能是姬無夜的人了!
不是他的人,又怎符合他的口味?
:「我府上倒有一壇上好的蓮花露。」
韓宇走向姬無夜,緩緩的說道。
「本來是準備紅蓮出嫁的時候,送給她作嫁妝!」
韓宇走到了姬無夜身邊,輕輕拍了拍姬無夜的肩膀說道:「就是不知,到底誰,才能喝上這壇佳釀?」
姬無夜濃眉一揚:「哦?」
韓宇負手而立。
:「令公子姬一虎,年少英武,聽說他不久前還在前線立了大功,打了一場勝仗!」
姬無夜聽出韓宇話中有話,笑了笑:「小兒無能,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
話雖這麼說,但姬無夜提到兒子姬一虎時,那種洋溢在臉上的得意和驕傲,還是無法掩飾的。
韓宇淡淡一笑。
:「將軍過謙了,一虎將軍年少有為,他日必定是王佐之才!」
韓宇繼續道:「我九弟智謀超群,軍糧一案更是得到父王賞識,令公子姬一虎年少有為,他們二人將來聯手,一文一武必會成為韓國最強之刃。」
說到最後,韓宇的目光鎖定姬無夜。
前面說了那麼多鋪墊,最後一句,才是他來將軍府的目的。
姬無夜終於知道了韓宇的來意。
原來,是要用聯姻來讓他戰隊。
姬無夜雖是大將軍,可身份始終是一個大問題。
但如果自己的兒子娶了有封號的公主,那他們一家就有了爵位,就有了皇親貴族的身份。
姬無夜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回應道:「九公子雖然稍有謀略,但,又怎麼比得上四公子你呢?」
大廳之中,姬無夜與韓宇彼此對視,兩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交易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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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朝堂,大殿之上,韓王安望著大殿下的韓非,詫異道:「衛庄?」
韓非躬身拱手道:「回稟父王,衛庄師出鬼谷,兵法謀略無一不精,正是司隸一職的不二人選。」
韓王安微微點頭。
:「嗯……鬼谷弟子,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個時期的鬼谷弟子,在各國歷代朝堂之上都掀起過軒然大波,各國王室內部皆有記載,韓王安當然也很清楚。
姬無夜上前一步,抱拳道:「王上,衛庄此人不可信!」
:「據臣所知,他的師兄蓋聶,在秦國倍受秦王重用,如果韓國啟用衛庄,難免他們師兄弟二人會暗通款曲。」
姬無夜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靜。
就連韓王安也是一臉古怪的看著他。
白亦非心裡也不由暗罵一聲「蠢貨!」
果然,只聽韓非輕笑一聲。
「姬將軍此言差矣,世人皆知,鬼谷弟子一縱一橫註定為敵,如孫臏、龐涓,蘇秦、張儀。」
:「姬將軍居然說鬼谷弟子會暗中勾結,豈不貽笑大方!」
:「你!」
姬無夜語噎,餘光一掃四周。
自己一方,武將一脈的大臣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彷彿要把鞋尖盯出一朵花來。
就連白亦非,也是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蒼白清冷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至於相國張開地一脈的文臣,更是眼神輕視、面含譏諷。
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姬無夜說出這樣的話,確實顯得無知。
白亦非上前一步,為姬無夜解困,聲音平淡清冷。
:「民間盛傳,鬼谷怒而諸侯懼,縱觀歷朝歷代,七國紛爭都有鬼谷一脈的身影。」
白衣非抱拳道:「依臣之見,不如敬而遠之!」
白亦非這話說的也十分在理,畢竟,每一代鬼谷弟子出世,都會掀起腥風血雨,都意味著,他要拉著自己效忠的國家與另一位鬼谷弟子效忠的國家博弈廝殺。
若勝了,當然皆大歡喜,但若敗了……。
而這一屆的兩位鬼谷弟子,蓋聶已然入秦,秦國如今乃七雄最強,而韓國卻是七雄最弱。
依白亦非的意思,韓國經不起這位鬼谷弟子的折騰,韓國朝堂容不下衛庄這尊大佛,所以,不如敬而遠之。
張開地上前一步,抱拳道:「王上,如今,我大韓周邊群敵環視,處境兇險,正是需要納才之時,怎可因為謠言而因噎廢食?」
姬無夜陰陽怪氣地道:「想不到張相國也如此力保,看重衛庄,莫非你與九公子早已相交莫逆?」
韓王安眼睛一眯,望向韓非和張開地,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
韓非笑道:「張相國與我一起推舉衛庄,也不過看中其才能,姬將軍何必無中生有,無故中傷呢?」
韓王安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了一陣,目光轉向韓宇問道:「老四,你怎麼看?」
相對於韓菲,韓王安還是比較信任韓宇。
韓宇上前一步,躬身道:「啟稟父王,兒臣以為,貿然對身世不明之人委以重任,的確有風險。」
此言一出,姬無夜心中暗喜。
「韓非啊韓非,你沒想到吧,韓宇已與我站在一條線上了。」
但,隨即臉色一變。
只聽韓宇繼續說道:「但,鬼谷傳人,的確有經天緯地之能。」
:「龐涓領魏武,成戰國一雄,孫臏入齊國,著曠世兵書!」
:「蘇秦約合縱,佩六國相印,張儀相強秦,屢敗六國!」
眾所周知,當年龐涓入魏國,將當時弱小的魏國鑄就為戰國一霸,成就七雄之一。
孫臏入齊國著《三十六計》曠世兵書。
蘇秦與張儀同出自鬼谷子門下,跟隨鬼谷子學習縱橫之術。
蘇秦提出「合縱」六國以抗秦的戰略思想,最終組建合縱聯盟,任「縱約長」,兼佩六國相印,使秦國十五年不敢出兵函谷關。
張儀出山之後,首創「連橫」的外交策略,遊說六國入秦,以「連橫」破「合縱」,促使各國親善秦國,受封為武信,擔任秦國丞相。
還有白起、李牧、公孫衍……哪一位鬼谷弟子不是名震七國?
朝堂之上寂靜無聲,文武百官不敢言語。
「鬼谷弟子」
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金量不是吹出來的,而是一代代鬼谷弟子殺出來的。
他們以天下為棋盤,以蒼生為棋子,每一次落子都將影響天下格局。
韓宇繼續道:「衛庄之才,恐不在孫臏張儀之下,卻之可惜!」
「不如,先招納衛庄,再委與可信之人以佐弋職位,與之相互牽制,可保大局!」
姬無夜心中大怒「好你個韓宇,居然敢算計我!」
韓王安聽了韓宇的話,心中大喜。
:「哈哈,此計甚妙!」
轉頭問道:「不過,佐弋職位可有合適人選?」
佐弋一職雖是司隸的副手,但卻也是體系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同時也是監管牢獄的總管,在特定的情況下,有可能比司隸還要重要。
所以,需要絕對信任之人才能勝任。
韓非當即上前一步道:「四哥考慮萬全,兒臣以為,佐弋之職,非四哥義子千乘不能為!」
韓王安緩緩點頭。
:「嗯。」
韓千乘,他有所耳聞,老四的義子,頗得老四器重,也算半個韓氏血脈,對朝堂更忠心耿耿,由他牽制衛庄,的確是最佳人選。
韓王安滿意道:「可!」
至此,韓非終於將衛庄推入韓國政壇。
韓宇也將自己的勢力牢牢紮根在了韓國軍政之中。
姬無夜吃了個暗虧,雖感憤怒,卻也無可奈何。
早朝結束后,韓非直奔紫蘭山莊。
山莊內。
流沙眾人匯聚在主殿大廳。
韓非坐下后,滿臉喜悅,直接說道:「今日一早,經過各方博弈。衛庄兄終於成功擠身朝堂。」
:「父王決定,由衛庄兄擔任司隸一職,監管王都軍務,四哥義子韓千乘擔任佐弋,與衛庄兄相互牽制。」
紫女抬眸看著韓非,微笑道:「韓千乘擔任佐弋?看來,這是九公子和四公子之間的交易。」
弄玉提著酒壺給眾人倒上酒水。
衛庄淡淡的道:「雖說韓宇最近與姬無夜私交甚密,但夜幕勢大,韓宇自身勢單力薄,有這樣一個可以壯大自身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張良點頭附和。
:「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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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隧軍營,嬴政坐在帳內,靜靜閱覽著手中兵書。
他很安心,因為有蓋聶和顧雲涵在。
再者,蒙恬已成為他的心腹,掌握著三十萬平陽重甲軍。
蒙恬在,他也很安心。
嬴政即位以來,從未有如今這般安心。
身處大軍之中,即便各方面條件都無法與咸陽宮比擬,但手握三十萬大軍,卻讓他睡的無比踏實,再無昔日如履薄冰之感。
顧雲涵與蓋聶進入嬴政的營帳,嬴政放下手中兵書。
:「兩位先生來了。」
:「尚公子!」
顧雲涵拱手道:「如今尚公子危局已破,顧某也該告辭了!」
嬴政雖有不舍,但也知道,顧雲涵既然提出要走,那便已是定局。
:「顧先生心繫流沙,如此寡人便不留先生了。」
嬴政嘆道:「寡人真羨慕韓非先生,能得顧先生傾心相護!」
他真的非常羨慕韓非,能得顧雲涵這樣的文武奇才歸心。
顧雲涵笑道:「尚公子何必羨慕旁人?尚公子身邊有蓋聶先生守護,又有蒙恬將軍這樣的大將為心腹。這,可不是九公子能比的。」
嬴政乃是秦國大王,韓非只是韓王的眾多公子之一,而且,還是不受韓王待見的公子。身份上就有著巨大的差距。
蒙家效忠歷代秦國大王,嬴政要掌握兵權,乃是天經地義、名正言順。
也正因為嬴政是秦國的王,所以才能得蒙恬歸心。
而韓非想要兵權,卻要費盡心思從夜幕手中慢慢攫取。
嬴政也瞬間想到這一層,赧然道:「是寡人貪心了,此行多謝先生鼎力相助!」
顧雲涵道:「尚公子不必客氣,不想你有事的人,不止是我,還有九公子韓非!他,才是最不想你出事之人!」
嬴政點頭道:「還請先生代我多謝韓非先生!」
顧雲涵點頭應下,與蓋聶抱拳。
:「告辭!」
顧雲涵走後不久,李斯來到嬴政的營帳。
躬身抱拳。
:「尚公子!」
嬴政輕聲問道:「李斯,你說,顧先生為何要寡人暫時不回咸陽,而是屯兵邊關,他這是何用意?」
李斯略作考慮答道:「顧先生真乃奇人!」
嬴政挑眉。
:「哦?」
李斯躬身道:「秦國朝堂,最擅長以權謀之爭,進而控制整個軍隊,如呂相,如太后!」
「但顧先生卻助尚公子從軍隊入手,直接掌控了軍權!這樣的效果更直接,但卻也有一個弊端。」
嬴政沉默不語,心中想著,如果在當下回到咸陽后,可能發生的各種變故。
思來想去,都不如暫時坐鎮武隧來的完美。
蓋聶開口道:「顧先生讓尚公子坐鎮武隧,應該還有一個目的!」
嬴政抬頭看向蓋聶,眼神中帶著詢問。
:「牽制白亦非!或者姬無夜。也就是說,流沙已經鎖定了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
:「尚公子新掌軍權,咸陽各方勢力均不敢輕舉妄動。」
:「我們在這裡,既可以幫助流沙,也可以以靜制動,靜觀咸陽動態。」
嬴政點頭嘆道:「顧先生將所有事情都看的透徹啊!」
隨即又對守軍道。
:「傳令,令蒙恬將軍立即率領十萬平陽重甲軍,在秦韓交界處紮營、操練!」
:「遵命!」
守軍立即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