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斯入韓第一天，便去拜訪了韓非，與他敘舊。

韓非問李斯，對秦使遇害的看法，李斯說，有人慾行當年陳軫之事。

韓非認真提醒他，不要忘了昔日離別時說過的話，李斯也肅然的答應下來。

第二日，韓國朝堂之上，李斯以上一任秦使死在韓國境內之事大做文章，攜大秦甲軍之威，一番言論，讓韓國朝堂上人人自危。

最後韓非出面，師兄弟在朝堂上你來我往，引經據典，唇槍舌戰。

最終，韓非與李斯對賭，十日內破案。

李斯提出要求，從秦國使者第五日踏入韓國境界開始，他走過的韓國土地就要割讓給秦國。

韓非當場答應，並提出，早於五日破案，秦國使者還沒有到過的秦國疆域，也要割讓給韓國，令李斯無言以對。

這一刻，韓非簡直成了韓國唯一的希望，韓王及眾大臣，都寄希望於屢破奇案的韓非。

這日傍晚，顧雲涵和衛庄切磋結束，唐七立即上來拱手道：「衛老大，近日，城裡來了一群行蹤神秘的外邦人，他們在秦國使臣前後入城，但又不像是同一行人。」

顧雲涵輕聲道：「型不逢影，影不離型，一心異體，八面玲瓏。」

衛庄清冷的聲音緩緩道：「八玲瓏，是秦國頂級的殺手團體，顧名思義，是由武功、外貌、個性迥異的八個人組成的。」

顧雲涵看了衛庄一眼，稍顯遲疑。

衛庄立即感覺到她的異樣，眼神疑惑看著她。顧雲涵眉毛輕輕一揚，頭微不可見的弧度一偏。

衛庄垂眸，微不可察點頭。顧雲涵轉身，衛庄緊跟上去。

吩咐唐七：「繼續盯著，有異樣立即通知我。」

出了城，顧雲涵御風連續過了幾座山頭才停下，衛庄緊隨其後。

環顧四周，找了一座四面空曠，無法藏人的山頭，飛躍上去。

衛庄也不問，跟著她上了山頭。

顧雲涵轉身面對衛庄。

認真的說道：「其實，八玲瓏不是八個人，而是一個人有八個人的能力」

衛庄白眉一揚：「嗯？」

：「八玲瓏的本體有一種能力，被他殺掉的人，殘魂會被他收容。」

：「如今，他已經殺死了八個人，所以，他有八個人的能力和記憶。裡面包括他上次絞殺的，大秦長安君成蛟。」

衛庄看著顧雲涵，他認為如果只是這樣，顧雲涵不會特意跑這麼遠和他說。

顧雲涵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接著道：「八玲瓏的本體你認識，應該還記憶深刻。」

說完看著衛庄。

衛庄銀瞳猛的一縮。

能讓他記憶深刻的不多，但顧雲涵絕對不會無故放矢。

有些不確定的看著顧雲涵。

顧雲涵知道衛庄已經猜到了，點點頭。

：「不錯，他就是羅網天字一等殺手，越王八劍、黑白玄剪。」

過了好一會，衛庄才開口道：「沒有人能在合縱連橫下生還。」

顧雲涵點點頭。

：「我沒有懷疑你們縱橫合擊的威力，而是，你們的戰鬥本來就是羅網的一場算計。」

：「羅網為了重鑄玄剪，所以才算計了你們的那場戰鬥，只是，在縱橫合擊之下，玄剪的靈魂還是受到重創，一直在沉睡，溫養，沉睡期間以八玲瓏示人。」

衛庄握了握手中的鯊齒。

顧雲涵輕聲道：「而且，還有一個壞消息。」

：「嗯？」

衛庄側頭，靜待下文。

顧雲涵嘆了口氣道：「羅網重鑄了玄剪，也為他重鑄了白劍，三年時間的溫養，一旦蘇醒，實力只會更加可怕。」

衛庄低頭沉默，三年前，玄剪單手一把黑劍，就打的他和他師哥蓋聶重傷瀕死。

三年後玄剪雙劍在手，衛庄確實沒有把握。

顧雲涵不會安慰人，而衛庄也不需要安慰，那是對他的侮辱。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回去吧。」

顧雲涵說完打了個哈欠。

：「好睏」

說著飛身躍起，往紫蘭軒奔去。

衛庄跟了上去，嘴角上揚。

他能感覺到顧雲涵對自己的在意。

紫蘭軒，顧雲涵盤膝坐在床上，運轉異能，引導著紫氣慢慢附在經脈上。

自從知道紫氣的好處后，顧雲涵沒事就引著遊走全身。

她有預感，當紫氣充滿全身經脈時，她的異能肯定會再突破，十二階，絕對不是頂點。

修鍊的時間過的很快，一天時間一晃而過，隨便吃了一些東西填飽肚子。

推開窗，已經又已是黃昏。

忽的，一聲尖銳的哨子聲響起，是七絕堂的暗號，衛庄告訴過她。

飛身掠了出去。

衛庄也剛上屋頂，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往哨聲處飛掠而去。

新鄭外城，某條街上，七絕堂弟子堵住四方路口，戒備在小巷四周。

衛庄手持鯊齒和顧雲涵一起步入小巷。

唐七上前道：「衛老大，今天幾個兄弟遇到了硬點子。」

指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弟子道：「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

衛庄檢查了一下屍體，看向那弟子。

那弟子趕忙道：「我們看到有幾個外邦人，形跡可疑，鬼鬼祟祟，想去探探底。」

：「對方几個人？」

唐七問道。

那弟子回道：「當時天色太晚，大概四五個吧。」

：「出手的有幾個？」

衛庄冷冷問道。

那弟子猶豫了一下：「都，都出手了。」

衛庄看了他一眼，回頭指著一具屍體，吩附最近的一個七絕堂弟子。

：「你，把他移到這邊，他放這裡、還有這裡。」

在衛庄的指揮下，很快屍體被重新擺放好。

：「他們死亡的順序是這樣的。」

衛庄指著重新擺好的屍體，淡淡的說道：「所以，出手的人只有一個，而且是出了一劍。」

：「從傷口分析，劍意是連貫的，一氣合成。」

指著第一具屍體。

：「從這裡開始，到那個人結束。」

唐七很吃驚：「一劍殺死四個人？」

那可是劍術可以直追衛庄的劍術大家了。

不禁追問道：「殺手有能力一瞬間殺死四個人，那為什麼還要留一個活口？」

衛庄對著那弟子道：「因為，你根本就躲在後面，沒有上去探底。」

那弟子嚇的雙膝跪地道：「我當時確實覺得很害怕，那幾個人一看就很不好惹，我活著，不是還可以報個信嗎？」

：「劍客在屍體上留下的信息更完整。」

衛庄冷冷的道。

唐七對那弟子道：」他們出手那麼狠辣，算你小子走運。」

他想護著這個弟子，畢竟現在幫會人不多，這個弟子平日里也有些小聰明。

衛庄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

冷哼一聲：「他活著，是因為這些人很可能急於離開，不想有片刻拖延。」

說著和顧雲涵轉身離開。

兩人離開小巷顧雲涵就問道：「是他嗎？」

衛庄道：「劍是那把劍，但人……」

顧雲涵道：「他還沉睡，只要不刺激他，他就不會醒。」

衛庄低著頭默默不語。兩人並肩走在小巷，都沒有再說話。

這時，唐七帶了幾個弟子過來。

：「衛老大，顧先生，今晚月黑風高，我們在此埋伏，為你們掠陣，以防漏網之魚。」

衛庄腳步頓了一下，表示默認。

兩人繼續並肩而行，四周屋頂人影晃動。

：「陽動而行，陰止而藏。」

衛庄輕聲念道。

顧雲涵接道。

：「陽動而出，陰隱而入！」

突然，兩人同時停住腳步。

他們前後出現幾個戴著斗笠的羅網殺手。

衛庄正要向前，顧雲涵伸手攔在他面前。

：「嗯？」

衛庄轉頭無聲詢問。

：「這些小嘍啰交給我，你待會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顧雲涵淡淡的說道。

衛庄一會要會蓋聶，不能浪費精力在這些小事上。

桃木劍「唰」的揮出，粉色氣浪瀰漫開來，罡氣肆虐。

雖然無法與融合了幾種異能的劍罡比擬。

但對付幾個撲上來的羅網殺手沒有絲毫懸念，直接瞬間被絞殺。

收了劍，示意衛庄繼續。不一會，兩人來到邊城廢棄的小樓。

顧涵知道蓋聶在裡面，也知道衛庄想和蓋聶交手渴望。

衛庄的手輕輕放在門上，顧雲涵感覺的到他的興奮。

「嘎吱」

大門打開。

兩人對視一眼，顧雲涵肯定的點點頭。

衛庄走進屋，顧雲涵把戰場留給了縱橫的兩位。」

「碰」大門關閉。

顧雲涵躍上另一方屋頂，準備一會看縱橫的二人組拆遷。

沒有讓她久等，不一會，樓里傳來劇烈的兵刃碰撞聲。

顧雲涵站在屋頂耐心等待著。

「轟隆」

一聲巨響，小樓屋頂破開一個大洞，兩道身影魚貫竄出，拳腳交加，兵刃碰撞，兩道身影難解難分。

唐七帶著幾個七絕堂弟子趕到顧雲涵所站的屋頂下，抬頭有些好奇的問道：「顧先生，裡面的人是衛老大的舊識？」他見顧雲涵一臉輕鬆，也不擔心了。

顧雲涵盯著樓頂上的兩道身影頭也不回道：「一起生活了幾年，一生的對手，算不算舊識？」

唐七一驚：「這是……鬼谷縱橫的另一位？」

歷代鬼谷弟子，一縱一橫都註定是一生對手，唐七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蓋聶不是在秦王贏政身邊嗎？怎麼到了新鄭。

不容他多想，樓頂上兩人越戰越勇，劍氣橫飛，從頂樓交織而下。

衛庄忽的站定，手中鯊齒橫握，緋色的真氣爆發開來。

蓋聶的劍直接脫手，帶著淡藍色的劍氣直指衛庄。

：「百步飛劍！」

衛庄嘴角彎起一個幅度，旋身一個助力，飛身迎上，鯊齒橫貫而出：「橫貫八方！」

「轟」

望月樓頂直接被兩股劍氣掀翻，劍罡掃蕩過處，瓦礫塵土飛揚。

塵埃落定，兩道身影在樓上一左一右收劍而立。

唐七看的木瞪口呆。

這就是兩位當世天驕的對決嗎？果然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蓋聶站定，看著衛庄問道：「你知道我在這裡？」

衛庄看著立於屋頂的顧雲涵，心情頗好，淡淡道：「整座新鄭只有一處所在，可進可退，可縱可橫，謂之天樞。只有這個位置，才是天樞。」

蓋聶介面道：「天樞者，天道人綱，逆之，雖成必敗。」

：「萬事之先，圓方門戶，雖覆能復，不失其度。」

衛庄說完，這才把眼神從顧雲涵身上移開，轉向蓋聶。

蓋聶望著夜空。

：「蒼生塗塗，天下繚繚。」

：「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兩人對視一眼：「師哥，我要給你引薦一位朋友。」

：「哦？」

蓋聶有些好奇，自己這師弟性子冷酷，眼界奇高，平時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是什麼樣的人，能成為他的朋友。

衛庄縱身飛躍到顧雲涵身邊，蓋聶緊隨其後。

顧雲涵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下了屋頂，讓唐七帶著七絕堂的弟子撤離，這裡已經沒他們的事了。

衛庄領著蓋聶到了顧雲涵身邊站定。

蓋聶一愣：「顧兄弟。」

顧雲涵笑道：「蓋兄，我們又見面了。」

衛庄看著兩人奇怪道：「你們認識？」

蓋聶道：「此事說來話長。」

當下將顧雲涵出手救助他們的事大致講了一遍。

衛庄這才明了，原來顧雲涵不在新鄭的這段時間，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蓋聶實在好奇，不禁問道：「不知顧兄弟師承何處？如此少年英豪，應該出自名門吧？」

衛庄也看向顧雲涵，他也很好奇。

顧雲涵笑道：「讓蓋兄見笑了，顧某就是一個江湖散人，少年英豪不敢當，花拳繡腿，倒是會一些，和衛庄兄不打不相識，成了朋友。」

衛庄嘴角微微抽搐，還真是「花拳繡腿，」你的「花」可以驚退血衣侯白亦非，也可以瞬間絞殺羅網一眾殺手，當然，他也沒說破。

蓋聶自然不會相信，但每個人都有秘密，他也不會追問到底。

顧雲涵道：「蓋兄是秦國首席劍術教師，本應該在秦王身邊，如今卻出現在新鄭，看來，咸陽宮的那位也來了。」

蓋聶早知她猜出了贏政的身份，倒也沒驚訝。

衛庄抱劍淡淡道：「我很好奇，如此人物，為何會屈尊冒險來到新鄭，給自己的死敵，創造出手的絕好時機。」

蓋聶沉默片刻：「這個答案，也許你們很快就會知道。」

：「八玲瓏已到新鄭，小庄，接下來，我們需要藉助流沙的力量。」

衛庄默然。

：「或許，我們是相互需要，流沙也需要你們的力量。」

顧雲涵道：「八玲瓏上次全部出動，刺殺的目標是秦國的長安君成蛟。」

衛庄道：「所以，他們這次刺殺的目標，只會比上一次的更加尊貴，他們的目標是誰？」

蓋聶眼眸閃了閃道：「我帶你們去見尚公子。」

顧雲涵淡淡笑道：「尚公子？有趣的稱呼。」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無淪胥以亡。」

蓋聶贊道：「顧兄原來是個博學多才的才子。」

顧雲涵笑了笑。

三人腳程很快，不一會便來到一處小院，竹林小屋。

白衣公子負手而立，氣度卓然，如墨長發披肩，白衣勝雪，一雙眸子深邃不見底，五官立體，英俊剛毅，面容平靜無波。

從束髮、腰帶、白衣紋綉到一雙長鞋，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透露著尊貴、精緻和完美。

蓋聶抱拳：「尚公子，這位就是我師弟衛庄，鬼谷橫劍術傳人。」

贏政望著衛庄，面露欣賞。

：「一怒諸侯懼，安居天下息。鬼谷自古出人傑，奈何鬼谷一脈，一縱一橫註定為敵，否則，得鬼谷雙劍輔佐，實乃天下君王之大幸。」

衛庄面色冷峻，抱拳道：「尚公子謬讚。」

贏政看向顧雲涵道：「顧少俠？」

顧雲涵抱拳道：「尚公子！」

贏政點頭道：「上次來不及好好感謝少俠，看來這次有機會了。」

顧雲涵笑了笑：「我與衛庄兄是朋友，都是自己人，這點小事就不用耿耿於懷了。」

贏政點點頭：「好，果然英雄出少年。」

轉頭看向蓋聶，蓋聶領會。

對衛庄道：「小庄，尚公子此次冒險而來，實乃想見韓國九公子，韓非，這件事，還需要你早日從中周旋，尚公子在此處不宜久留。」

八玲瓏很快就會追蹤到他們的蹤跡，想要擺脫八玲瓏的追蹤需要藉助流沙的力量。

衛庄點點頭。

第二天，衛庄將韓非接了到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