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道
昌平騎馬走在前,昌瑾一家跟在後面,一隊騎兵將他們包圍在中間,這隊陣型不管是衝鋒還是四散都能很快的做出應對,顯然是昌平手下的精英。再次來到流民前,昌平高聲呼喝:「你們都是大周子民,我雖只是一地之長,也要盡我之力,護大周子民安全,你們可以跟著我返回我的領地,用勞動換來生存,也可參軍,驅逐犬蠻,奪回庸城,報的血仇」。
流民聽聞之後皆跪服在地,高呼將軍忠義,大周之福。
現在諸侯主戰兵力被拖在王畿,無力防守蠻族進攻,各地各自為戰,流民就像是奴隸一樣被嫌棄,不肯收留,他們遇到了昌平,有了一處容身之地,比大部分流民要好很多。
昌平激昂的動員之後,便不再管這些流民,自然有人接手安頓。
昌瑾跟上昌平的馬匹:「我有一不解……」
「不解我為何要救濟這些流民?」昌平看向昌瑾:「濟地有一個有名的道士,還未大亂之時,幫鄉里鋪橋補路,還有一手好方術,贏的周圍誇讚,我也有趣的求了一卜,還算靈驗,大亂之後,這位道士施捨糧食,只要到了他觀下,就能有一碗粥喝,分文不取,因此他的名聲大震,往來之士絡繹不絕,又是德高望重,百姓擁戴,我也是學了他一些」
昌瑾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如今天下惶恐,流民更甚,有一處安身之所,無異於雪中送炭,加之昌平明面有大周為背景,民心聚集。
昌平繼續道:「這世道最重要的就是人與糧,這兩者是錢與權的根基,也是大周的根基,天子糊塗,我卻看了明白,若是這亂世依舊,只能靠你我了,早做打算為好」。
昌瑾這才明白兄長的意思,有意爭霸啊,若是不得,賺的名聲,依附一諸侯也是坐上之賓。
「兄之所願,我必鼎力相助」
「好」昌平大笑一聲,手中馬鞭一抽,坐下馬匹吃痛,提速向前奔去,昌瑾與護衛也快馬加鞭的跟上,揚起一片塵土。
經過兩小時快馬輕裝的趕路,昌平一行人終於是返回了臨時駐地,有軍士迎來過來,接過昌平的馬繩,昌平指揮讓其他護衛牽走昌瑾夫婦二人的馬匹。
「那群流民需要安頓,還要等待祁同返回,你們一路也勞累了,洗漱一番后早點休息,有事明天再論,特別是你這小傢伙」
昌平摸了一下昏昏欲睡的昌伯已的小腦袋,笑著吩咐人帶他們去歇息。昌瑾也知兄長忙碌,自己暫時幫不上忙,拱手告退後跟著侍衛離開。
待昌瑾睡得迷糊的時候,聽到一陣馬蹄聲,幾天的風餐露宿,精神一下后又倒頭睡下。
「祁同,犬蠻如何?」
這是昌平的軍隊第一次接觸犬蠻部隊,第一手信息十分重要。
祁同喝了一口水笑道:「犬蠻看似身軀高大,作戰卻無章法,一通吼叫亂舞,我率眾一擊即走,還出城追擊,我兵分兩路夾擊,一次穿插后毫不念戰,待犬蠻回城之後,反覆騷擾,他們只能哇哇大叫,殺的痛快」。
短短一句話中昌平分析出不少信息,祁同第一次出擊,打的個犬蠻措手不及,後續卻依舊如此,不懂依靠自身優勢,如同野狗群獵。
「犬蠻,犬蠻,該族真如犬耶」
昌平心中思忖:「祁同,明日他們也將率軍抵達?」
「此地離他們不遠,在正午之前應該會依次抵達,我這就派人去探查他們目前所在位置」
「好,你也早點休息,不久之後要與犬蠻開戰,正面迎敵,犬蠻的實力還是很強,可不會如這次一樣,你要收起輕視之心」
「是,末將告退」
昌平見祁同推出營帳后,用手按壓眉頭。他不像表面這樣輕鬆,大周與犬蠻交戰也只過了幾年,犬蠻的兇悍已經烙印在大周將士心中,昌平未與犬蠻交手,聽老將講述不少故事。這次算是他第一次率軍作戰,若是輸了,不論野心還是家底,都要付之東流,可見他的壓力有多大,抽出架上獸皮地圖,雖看了幾十遍,還是根據地理一遍又一遍推理兩軍作戰,務必減少錯誤。
好在庸城到濟地之間有一大處開闊之地,犬蠻身居叢林,不善馬術,這片開闊地就是最好的作戰之地,若是犬蠻順利度過開闊之地,達到昌平目前所處位置,一大片樹林直連濟地,當真是如魚得水,昌平也是根據這點說服周圍的領地之人,共同抵禦犬蠻。
天空漸漸泛白,軍帳外逐漸熱鬧起來,昌平在之前收起地圖小睡了一會,被外邊的嘈雜吵醒,叫來一人打水洗漱時,就見昌瑾走了過來。
「昨晚休息可好?」
「睡得死沉,倒是兄長似乎一夜未睡」
昌平現在的模樣可不好看,一圈黑眼圈,倒映在水盆之中,如何用布去揉洗都不減半分。
「我雖領兵,卻無戰例,第一次作戰,難免要多做考慮」
「還是身體要緊,如今你這樣,底下將士如何看,將不穩,軍心也就不穩」
昌平將洗臉巾扭干搭在一旁:「是我疏忽了,以後你我齊心協力,定能幹出一番大事」。
昌瑾抱拳行禮道:「兄,我觀這營地選址在高處,清理過周遭的樹木,營盤各區健全,想必是以此為根基,和犬蠻交戰吧」。
「想不到你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打算」說著拉著昌瑾來到案前,拿出地圖,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昌瑾細細思索,這方略並無紕漏,在開闊之地狙擊,最為合適,但有一點卻不能想的過於樂觀。
「兄,昨晚犬蠻被你們侵擾,必定連夜啟程,以他們的腳力與軍紀,大約在明日正午就能度過開闊之地,要早做安排」
昌平一拍額頭道:「是我疏忽了,昨晚不該叫祁同去夜襲」。
「我走商時聽聞犬蠻之地只有瘦小駑馬,不能作戰,又無後勤,過一城擄一城,兄還是有時間的」。
「好,我派人快馬加鞭去探查犬蠻與盟軍動向,探明犬蠻行軍方向之後,即刻動軍」
「兄,我還有一事」
「請講」
「還望將我妻兒先送回濟地安頓」
「本有打算」
婦人與伯已早已在外等候,昌平兩兄弟出帳之後,讓一家人寒暄幾句以作分別,隨後派人牽來馬車,安排幾名軍士護送。
婦人滿眼淚水,知道夫君要與兇猛的犬蠻交戰,庸城破城時,犬蠻兇惡的形象始終烙印在她的心頭,此一別生死兩茫茫,不知何時再見。
馬車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昌瑾嘆息一聲收回目光,昌平安慰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功成名就之後,榮歸故里,弟妹也以你為榮」。
馬車漸行漸遠,婦人抱著伯已不語,伯已是她一位弱女子的支柱。
下午之時,就到了濟地,來到昌平府邸,昌平雖為兄長,卻未有婚配,諾達的府邸只有幾位傭人打掃。
舟車勞頓,婦人與伯已早已昏昏欲睡,昌府管家眼尖,叫來兩名侍女將兩人攙扶會房間休息,一睡就是三四個時辰,外邊夜已深,此時又肚中飢餓,但又初來咋到,這麼晚打攪別人,心中愧疚,婦人看了眼安睡的伯已,打開房門想出去透透氣,卻看到管家坐在走廊靠椅之上在夢中垂釣。
聽到開門聲,管家彈的一下就醒了:「婦人,想來你們也餓了,稍等一下,我吩咐下人去熱熱飯菜,勉強應付一頓」。
「管家你一直守在這裡?」
「夫人你們一路趕來,風塵僕僕,想來著一覺也不會睡的太久,我就多等待一會,大人外出,我等也無事,權當盡責罷了」
婦人眼露感動,之前感受了人間冷暖,如今被這般對待,當真是暖到了心中,要不是這戰亂,這樣的生活何不美好?
很快,熱騰騰的飯菜端了上來,伯已被叫醒,草草的吃了一些,婦人帶著對丈夫的思念,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婦人再次找到管家,詢問濟地道人的位置,聽昌平所說,那道人本事高,占卜很是靈驗,就帶著伯已去為丈夫算上一算。
管家欣然答應,親自駕著帶著兩人趕往道人的道場。
離昌府不願,馬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到,此時要到正午,不少人正拿著空碗排隊等著施粥。
一路走來,管家說了不少關於道人的事,樂善好施,每天都有給難民供應的粥飯,就那麼一個一米三四高的木桶,可舀了一天的粥都沒舀空,被供為老神仙,因此沒人敢鬧事,新來的人也會被老人教育,所以才有這番景象。
三人下了馬車,繞過排隊的人群,直接向隊伍最前方走去,其餘人見這三人穿著不凡,料定是個大人物,也不敢多言阻撓,反正也不會和他們搶粥喝,不排隊就不排隊吧。
長長的人群足有百米,走過後終見到了道人,須白面凈,鶴髮童顏,一看就是不凡之人。
還未等管家上前問話,道人將手中的粥遞給一人道:「你們是前來問卦的吧?」
管家為鞠躬道:「道長明慧,我等正是想來求一卦,問個安心」
道人將手中的飯匙遞給身旁的人,這人受過道長的恩惠,不受無功之賞,就待著一旁等這個時候幫點忙。
道人走出搭建的涼棚,與世俗氣一離,脫塵的氣質讓眼前眾人眼前一亮,他卻毫無顧忌,自顧的走在前方,管家三人急忙的跟上。
「要我算一卦自然要付掛費」
管家從衣兜中掏出錢財道:「這是自然」。
道人擺手道:「不是這世俗只物,而是他」
說著一指略微躲在婦人身後的伯已。
婦人當即神精一緊,將伯已護在身後:「道長這是什麼意思?」。
管家也微怒:「我等誠心問卦,道長若是不想起卦,也不必消遣我等」
道人微微一笑道:「老道觀此子與我有緣,又感大限將至,想收他為徒,傳承衣缽,好不辱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