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早間,雨終於停了,院里的桃樹葉子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嬰兒拳頭大的青桃落得滿地都是。
本來都快成熟了,都賴這場雨。
霍阿爹一早起來沒去打擾霍端夫夫,倒是顧風檐聽他在院里掃地,頂著兩個烏青眼圈出來說霍端好了。
「這天氣也不大好,我等會兒把油布揭了叫藥材晾晾乾,」霍阿爹終於放心了,見他沒睡好又心疼的緊,「你去睡會兒吧,好孩子,苦了你了。」
先前聽見那些風言風語,霍阿爹還擔心著顧風檐會嫌棄霍端,卻見他昨晚那副著急的樣子。
哪裡像是把霍端當外人的。
兒子好了,一家人又和和睦睦的,霍阿爹一想就高興,「朝食想吃什麼?我掃了地就去做。」
霍端病著,顧風檐也跟著出了一身汗,他拿著帕子浸了涼水,擦了把臉,「阿爹不忙活,等我和霍端醒了自己收拾……他這會兒估計也不怎麼想吃。」
「那成,我也落個清閑。」霍阿爹玩笑道。
把桃樹底下的桃子都收進一個竹篾筐里,打算用來餵雞鴨。
顧風檐了一眼桃樹,發現上頭已經不剩下幾個了,「這雨真是討厭,怎麼把這麼好的桃子都打落完了。」他頗為惋惜。
霍阿爹只嘆氣,也心疼的緊,他還指望留著桃子叫檐哥兒嘗嘗,這下算是全沒了。
顧風檐拿起桃子看了看。
「阿爹,這桃子留著吧,扔了浪費,今日趁不忙,我用它做些紫蘇桃子,再釀點青桃酒。」桃子個頭已經大了,約摸再有個半月,也就熟了。
這種時候的桃子雖然酸,沒多少澀味,霍端大病一場,自然沒什麼胃口,用紫蘇腌了桃子給他吃倒是開胃。
霍阿爹一聽,自然同意,顫顫巍巍地拿著細竹篾筐把桃子盛進了廚房。
顧風檐擦了把臉總算清醒了些,看天色才早上六七點的樣子。
滿院子的藥材都泡了水,下午要趁著功夫趕緊炮製出來。
他得先休息一會兒。
雨後的空氣很清澈,有股草木夾雜泥土的味道,顧風檐長吸了口,才又回睡房了。
……
霍端大病醒來,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全身無力,腦袋也是混沌一片的,不過四肢卻好輕鬆,像是重生了一次。
昨晚上好像是顧風檐一直忙東忙西地照料他的,最後還請來的梁先生,他也記不太清。
不過他知道顧風檐肯定是一整夜沒有睡,因為蓋的被子上面被趴出了一個窩,還有餘溫……人應該剛出去不久。
霍端坐起來了,披著外套,背後墊著枕頭,他把窗戶撥開條縫,帶著水汽的風吹得人心曠神怡。
「還敢吹風呢霍總?你別是想再病一場,把我累死吧?」顧風檐悄聲推門而入,一眼就看見霍端在開窗子。
他現在才覺得,霍端後半天病倒跟窗戶的那條縫脫不了干係。
霍端回頭笑了笑,「顧少。」
「好了沒?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顧風檐半趴上床,把窗戶又關緊了。
霍端點點頭,垂眸瞧見他眼下的烏青,「咳咳……好多了,謝謝你。」
顧風檐下了床,並沒有多提昨夜的事情,「謝什麼,咱兩誰跟誰,你好了就成……可把我給嚇壞了。」
他開始脫下外衫,估摸著時間也睡不太久,便沒有專門換上寢衣,就著中衣就往自己的穿上躺。
霍端笑了笑,看著他,「一夜沒睡?」
「嗯,昨夜雨大,藥材收了大概有兩三百斤,全淋雨了,趕著下午得早點收拾出來。我先眯一會兒,估摸著中午叫我。」顧風檐的枕頭和被子還在霍端床上,他也沒要。
實在是太困了。
霍端沒應聲,窸窸窣窣地下了床,把被子枕頭都拿著,「頭起來點兒,你這麼睡哪裡成?」
顧風檐睜開眼,任由霍端把帶著體溫的枕頭給他墊上,被角掖好了又掖。
他樂得被伺候,唇角勾笑,卻突然想起件大事,忙抓住霍端的手,「霍總……有件事我得給你說。」
「什麼事兒?」霍端盯著顧風檐抓他的手。
顧風檐目光閃躲,竟有些不好意思,「就那什麼……昨夜梁先生和阿爹都進了我們房間,等會兒怕是要問你和我為什麼還分床睡,你自己掂量著應對。」
霍阿爹平日是不進他們房間的,估計以為兩人是睡一塊兒的,可是經由昨夜,只怕全知道了。
他那時候不問是因為霍端病著,顧不上,這會兒反應過來,肯定再逃不過去。
霍端也才反應過來這個問題,一想起霍阿爹平日不待見他的樣子,禁不住頭皮發麻。
「一個房檐下住,總歸瞞不住……我掂量著,你趕緊睡吧。」霍端背對著顧風檐開始換衣服。
大不了就說他惹顧風檐生氣了,被趕下來了唄。小兩口之間的事,霍阿爹肯定不會多問。
顧風檐聽了,手背蓋著眼睛一笑,「不如你搬過來睡唄,也省得傳出去叫人說閑話。」
霍端轉頭,「你說真的呢?」
「當然啊,咱兩可是夫妻,總不能一直這麼著。」顧風檐側頭含笑,烏髮全散開在枕頭上,很襯他羊脂玉似的膚色。
顧風檐想的簡單,霍端和他,漢子哥兒皮囊下裝的都是現代人的思想……霍阿爹想要孫子他們是給不了,同床共枕卻還是可以的。
大不了到時再說他和霍端不孕不育唄。
總之先叫老人家放心。
然而霍端心跳得厲害,只瞧見他流暢的曲線側邊,耳垂上那顆小痣紅得灼眼。
霍端穿好衣服又給顧風檐蓋了蓋被子,盯著人看了半晌才暈暈乎乎地出去了。
院里霍阿爹正在把油布掀開,叫沾滿水的新鮮藥材晾晾乾。老人家顫顫巍巍的,看得人心驚膽戰。
「阿爹,我來。」霍端忙走上去幫忙。
霍阿爹把油布摺疊好,看了霍端一眼,「怎麼這個時候才起來,檐哥兒睡了?」
霍端納罕,霍阿爹竟然沒問他和顧風檐分床睡的事情?
「是。」他點點頭。
霍阿爹看他心不在焉地樣子,恨鐵不成鋼道:「唉!該怎麼說你……檐哥兒昨夜那那麼大的雨,為了你,一個人摸黑跑到山上去採藥材,你說要是有個不測該如何是好?!」
霍端一怔。
什麼……顧風檐怎麼沒提這事。
山上那麼深的樹林,就算是個漢子白天上山都犯怵,顧風檐竟為了他一個人大半夜跑去山上。
「只怕後半夜他也是守了你一夜吧?」霍阿爹見他終於有點兒反應了,才繼續道,「檐哥兒以前是待你不好,但現在如何你自己也看在眼裡,你是個漢子,喜歡人家就要有行動……怎得還等著他一個哥兒主動不成?」
霍阿爹是不怎麼過分介入兒子兒媳之間的事的,所以當他昨夜進了房間才知道,他兒子兒媳都成婚半年了,還清清白白,竟是連床都沒同過。
這怎麼行?
心裡免不了著急,卻也看不懂兩人,看檐哥兒那樣子定是喜歡自家兒子的,自家兒子自不必說。
可兩人怎麼就會……
「唉!」想著想著,霍阿爹又長嘆了口氣。
眼不見心不煩,他蹣跚地拄著拐杖往灶房去,「話我就這麼多,反正你們的事我這個糟老頭子也管不了……」
霍端在身後愣愣地應聲,腦子裡全是一片漆黑,大雨滂沱中,顧風檐淋著雨四處摸索的畫面。
那麼黑,他當時應該是怕極了。
……
顧風檐也沒睡多久,身體已經養成習慣了,睡得久反而難受。
約摸未時盡,他睜開了眼睛。
「醒了?」床邊上一個聲音含笑悠悠傳來。
顧風檐被嚇得一哆嗦,側頭一看,霍端坐在床邊上,帶著詭異的笑正在看他。
他差點脫口一句污穢之語,好歹忍住了,看著霍端試探道,「霍總,你沒事兒吧?」
霍端斂笑,站起身,「我沒事。我來叫你起床,這會兒太陽出來了,我把藥材該收拾的收拾了一些,等吃過飯就炮製吧。」
顧風檐一隻手推開窗,一隻手撐著床坐起來,窗外果然一片明亮,院中簸箕里都是霍端分類切好的藥材,有些沒動,想是他不知道怎麼料理。
「成,我這就起來,」他開始穿衣服,頓了頓又問,「阿爹沒為難你吧?」
他睡前就估計霍阿爹可能會以為兩人吵架了,霍端惹了他,被趕下床的。
大概不會給他好臉色。
「怎麼沒有,」霍端一聽,裝模作樣地慘兮兮道,「阿爹把我打了一頓,說我怎麼回事,這夫郎都娶進來半年多了,連個崽都沒有,要是再不生一個,他就把我趕出門去睡狗窩。」
顧風檐知道他在胡扯,多半是沒事的。
「胡扯呢你,崽生下來誰養?你到時候一回去,我可就成單親父親了。」顧風檐笑罵。
全沒把霍端的話當真。
「不扯這沒用的,我去準備午食,霍總收拾好也來搭把手唄……」他往屋外走,對霍端道。
本是一句無心之言,霍端聽完卻定在了原地……他已然忘記了,系統交代的任務完成後,他是要回去的。
如若兩人之間關係真的發生變化,屆時顧風檐該怎麼辦?
他又該如何捨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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