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全息世界的逃亡（1）
斑駁的雨點痕迹留在林飛的外套上，他的腳步變得輕快，對著慌亂的身影勾起了狩獵的眼睛。
逃竄的埠護衛轉頭打量著這個新人類，它們還是無法理解，原本鐫刻在DNA中的階級代碼究竟是如何失效的。
「X6，你可是最新型的戰鬥員，你不應該邁出這麼大的步子。」Y3的目光變得灼熱，它在機型上有些落後，但具備優秀戰鬥能力的X6不應該做出逃兵的舉動。
「顯然，我比你清楚這一點，我正在尋找信任埠與第二隊獲取聯繫，只要我們可以逃離這個街區，到時候就可以與援軍集結。
而他們只有兩個人，在全息世界里，他們永遠都只會有兩個人。」他用電子合成音把關鍵的字眼又重複了一遍。
「再追下去的話，就會進入他們的領地了，那裡可能會有更多的埠護衛，會不會太危險了。」
段凌有些擔心，原本漆黑的道路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這定然是進入核心區的標識。
「公主別怕，最起碼得讓它們給你道個歉吧。」林飛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就好像一名終結者T800，只不過他倒沒有什麼特別需要獵殺的目標，剛才說那些話的時候，也是為了過過嘴癮罷了。
在這樣的關頭，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進行過慎重考慮的。只是事件的背後還附帶了一些額外的價值準則，比如幫自己懷裡的公主找回場子。
「會不會每一個公主都會有一名不太聽話的騎士。」段凌換了一種口吻既然彼此已經沉浸在角色扮演的遊戲中，她應該能夠估摸到男孩在這種局面下最容易被套路的情況。
「可你只有一個騎士，他得扮演很多工作，時而乖巧，時而惹事。要知道，干這行的，都是非常注重客戶體驗的，跟那些在護理網站擅自置頂個人資料的從業者不一樣，我們尊敬自己的上司，雖然，有時候上司的判斷也不完全準確。
但這也沒有辦法，必要的時候，我們不得不繼續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
他在冷風中發出了燦爛的笑，就好像在一場闊別多日的較量中，打了一場勝戰一樣。
「你個男孩子，還挺記仇的。」
凄厲的警報聲突然橫空掃過，在整個靜謐的鏡像區回蕩，他完全沒覺得什麼，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原本還在移動的X6突然止住了腳步，猛然轉身的瞬間，抬槍就射，這種從手臂外殼下裸露出來的新式短步槍，很快就發出了六枚鋼芯彈。
林飛見狀，發力的小腿猛然一瞪，將那也許是虛擬的地面踩得粉碎，破空而出的身影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的眼睛閃著烈焰，逼近X6的同時，還將腳踩在了他的臉上。
「是掌握了什麼樣的有利條件，讓你產生了自己可以反擊的念頭了。」他對著這個嘰哩呱啦的埠護衛發起了質疑。
原本結實的紅漆頭身在觸碰到林飛波導的剎那間，紛紛剝落。
「你的身體！」Y3驚呼。它可還沒看清對手到底是怎麼傷害到X6的。
林飛心想，如果能夠在這裡解決掉其中一名護衛的話，也許，它們想要逮捕自己的念頭就會被壓低一些。
「別太得意，這裡可是鏡像區，由不得你亂來的。」X6捂著自己的臉，從側腹抽出了一條新介面，對準了距離最近的信任埠，準備介入整個全息的系統。
鏡像區？看來我獲得了一些信息。如果我要離開這裡的話，
最好的選擇是什麼呢？」林飛順著對方的話茬說。
「像你們這種人類，最適合的就是西部的廢品區。」
「廢品區。」林飛默默地在心裡重複道，現在他獲得了非常關鍵的信息，這裡是鏡像區，而西部的廢品區則適合它們眼中看不起的人類生存。
思緒回身的剎那，他緊盯著X6，不給他任何搞鬼的機會。
「你看來要搖人了。雖然我暫時騰不出手，但也不能讓你如願。」他翻了個身，落在了伸長的電纜處。腳底則狠狠地踩踏在X6的新軀幹上。
「現在，我看你怎麼躲過熱射槍。」它猛得掏出了腰件的熱射槍。林飛大體可以猜得到這把槍的威力，這種武器給了它們在戰鬥過程中十足的信心，就好像一張可以逆轉局勢的底牌。
槍口對準眉心的那一刻的時候，他本來想帶著段凌閃入窄道里的，但他突然望見遠處的Y3掀開了類似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設備。
現在他明白了，這個傢伙在為夥伴爭取時間。
「衍生物也會擁有這麼高等的掩護意識嗎？」
X6沒有回答，扣下的板機解放了能量膛，一聲尖銳的低鳴，發射的熱射波在一瞬間照亮了整個昏暗的窄道。
「很快，但遠遠不夠。」林飛偏側了頭顱，對著冒著煙的槍口搖了搖頭。
這確實是他見過發射速率最快的武器，換做是一般人，也許已經化為了灰燼，但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還不具備足量的威懾力。
「很拉風，如果公主的心臟還經得起這樣的折騰的話。」
段凌感覺到一股殺意，這群傢伙是認真的，只有這個騎士在半吊子的享樂。
現在她開始懷疑男人存在的合理性了，他們好像天生對戰鬥有股無法抗拒的熱情。
也許，這個世界上的戰爭，都跟這股勁脫不了關係。過去他們爭奪金銀財寶，甚至女人，現在他們還在爭奪女人，只不過換了個樣，爭奪的是女人的芳心。
「搞定了沒有？」X6不由得發起了詢問，這個人類太過強大了，只憑它們兩個是奈何不了對方的。雖然自己還有未使用的底牌，但它知道自己不能著急，只要援軍一到，他們就會變得更加有力。
「支援指令已經發送出去了。現在就看我們能不能撐過這段時間了。」Y3合上了自己的設備。
「我知道你們在盤算著什麼，跑吧，可別被我逮到了。」
「別被他唬住了，他追不上我們的。」X6對著Y3開導起來，這種相互鼓勵的風格，讓林飛剎那間產生了自己宛如一個惡魔的錯覺。
只見兩人邁開了步伐便往城市的深處奔去。細密的雨滴被風吹亂了軌跡，落地的那一刻消散了滴落的聲音。
林飛在瞬閃之下，繞到了Y3的身後，像一陣妖風，捉摸不透。
「不準動。動的話就殺了你。」
X6難以置信的回頭，它們就算全速移動也不可能被人類輕而易舉地追上的。
但眼前的一切還是發生了，這個傢伙將纏繞著金色波導的腳踝踩在Y3的主軀幹上。
它半俯的身體僵在了原地，從背部傳來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審問一樣。介面手臂撐在地上，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Y3！」X6在離林飛兩個步伐的距離大喊道。
「敢反抗的話，就殺了你。」腳部散發的時之砂包裹在它表側的金屬表面。只要稍稍用力，林飛甚至可以一腳踩穿它的軀殼。
「現在，我們來做個約定，容你緩緩地轉過身來，跪在地上給我的公主道個歉。」
他的臉部變得冷峻，就好像一名經驗老道的殺手，環繞的時之砂游蛇狀地潛入它的身軀，隨後外部的金屬外衣緩緩地剝落。
全息世界的域安全員嗎？對別人可能相當棘手，但對林飛來說，可就有些不夠看了。
「明白你的處境嗎？我的能力可以把非生命的物體沙化，識相的話就立刻照做。不然，很快，你就會在夥伴的見證下，變成一堆碎渣。」
死神的審判下，違背個體意志的身軀開始緩緩地挪動。
「Y3，你不可以對人類臣服，絕對不可以，他們可是……」X6拼了命地吶喊，再次掏出的熱射槍對準了林飛。
「可是人類是嗎？你正在捍衛所謂的尊嚴對吧？心裡覺得給人類道歉很可恥。」
肆虐的氣籠罩在林飛的體外，X6目睹了驚悚的一幕，猶如蝰蛇的幻影浮現在這個人類的身後，火紅的信子鎖定著它們的熱能量。
打從一開始，它們就搞錯了情況，它們並不是安全員，而是匆匆趕來送死的獵物。
「對不起，我謹代表全體埠護衛向您道歉！請您原諒我們先前的魯莽。」Y3臣服在了地上，高高托起的手心，正等著女皇的赦免。
「怎麼樣？接受這種沒有感情的致歉嗎？」他像個盡職的騎士徵求起了公主的意見。
「勉勉強強吧。」她把自己的手心放在了Y3的介面前臂上。
下一秒，警鐘大作。增援的部隊開始包圍騎士與公主所在的地方。林飛數了數停靠的警車以及增援的人員，不禁皺了眉頭。
情況似乎有點不妙。
「我不會成為第一個接受了埠護衛道歉后，就快速掛掉的公主吧。」段凌輕輕地捶了下林飛的胸口。
「怎麼可能，才7個敵人，未免也太小看公主的精銳部隊了。」雖然這個部隊只有一個人，林飛心想。
「那現在怎麼辦，我不想在這潮濕的地面上等待著你屠殺回來……」
「屠殺回來？」林飛騰出一隻手捂了捂段凌的額頭：「你沒發燒吧？」
「我說錯了什麼？」
「誰說要屠殺歸來的？」
「不然呢？」
「當然是！立刻——Run!」
從腳底生出的風旋推動著身體前行，他轉了身，在對方還未完全意識到的時候，繞進了巷道。
「怎麼，威風的時刻只有這麼短暫嗎？」
天際下散落的雨珠被包裹在臉部的外套擋在了外面，林飛與段凌在濕漉漉的地面飛奔，身後則是不斷鳴叫的警笛。它們的速度非常快，受到了林飛的侮辱后，原本激進的性格頓時變本加厲
「誒，拜託，剛才我只是在測量一下，自己在這個新世界里波導使用的情況會不會有些限制罷了。你真當我是戰神呀。」他趕緊解釋道，以免這個公主失去了對危險的判斷能力。
「孬種與救世主，原來只有一線之隔。」
「嘿嘿。那可不，逃跑才是人生的常態。如果可以用逃跑解決的話，誰願意戰鬥呢？」
「那樣子可是會失去女孩的芳心呢。」段凌語重心長地說。
「芳心？那東西有命重要嗎？」
林飛可沒有被美色沖昏頭腦，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哪有實打實的身體來得可靠。
「看來我對男人還不夠了解。」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得出的結論，也許新時代的男孩子早已經不會為了女人賣命吧？
「這是新手的老毛病。總以為撿了個破裝備，就立馬覺得自己是新手村的蓋世英雄了。總以為自己看過一兩個男人，就覺得自己的美色無所不能了。」
林飛的手指在段凌的背上戳了戳，彷彿在暗示她要有自知之明。
「你說話給我注意點。」段凌立刻用捏捏攻勢給予了反擊，雖然力道很輕，但卻異常的有效。
「疼死我了！姑奶奶。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可不能有內訌。」
「不！現在我就要立刻燒繩，我們一個也別想活！」段凌拋出了最為瘋狂的結論，看來是真的被氣到了。
在極速的移動中，他們從原本南部的位置逐漸往上部移動，他記得那個埠護衛說過，在西部有更適合低劣人類生存的廢品區。
從那種輕蔑的眼神推斷，他知道對方沒有說謊。只是現在，體感溫度將自己完全的暴露，但這也不算太糟糕，他還有一張底牌沒出。
昏暗的巷子里閃著燈，燈光下是布滿整個城市的信號光纖，他們像游蛇一般彼此纏繞，直到交織到站點處，才不得不分開。
「我原本還以為你相當有骨氣的，沒想到你也就這點能耐！」
眼下，獲得增援的X6護衛率先追了上來。
「這傢伙有了幾個幫手后就又露出了一副天下無敵的模樣。」林飛還真有點受不了，他以更快的速度強行甩開了敵人的追蹤。
從身後閃出的車輛不斷逼近，探照燈打在它的背部，這種感覺可真讓人興奮。不僅僅是車輛，還有專用的追捕警用摩托。
「不能讓他逃出鏡像區，這種事情發生的話，我們會被拉美夫長官折磨致死的。」副局長多米諾此刻正指揮著他為數不多的手下。
眼前的目標移動速度非常快，時速表的指針逐漸攀升，但彼此的距離卻完全沒有辦法拉進。
「這是為什麼，人類，不應該有這樣的速度。」他十分不解，對著第一小隊的成員發起疑問。
Y3的性能在林飛的脅迫中臨時中斷了，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
「我們也不清楚，他絲毫不畏懼我們，甚至還意圖抹殺我們的軀殼。這在過往的兩百年裡從未發生過，基因代碼所鐫刻的服從指令應該依舊在人類的身體發揮著作用的。
我們的比對實驗從來都沒有任何失誤的情況發生，除非，他擁有更為高級別的基因序列優等突變，不然這種細胞學上的東西，是不可能被輕而易舉地克服的。」
「也不一定。」多米諾的眼睛注視著不遠處的人類，「如果他是一名雞頭的話，這也許就說得通。」
「您是說，他很可能是一名有缺陷的人類。」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解釋我們在此次執行中所遇到的困難了。」
多米諾踩了一腳油門，從排氣管發出的熱能將降落的雨點瞬間蒸發。
此刻，整個城市充斥著急促的警報聲，林飛的腕部貼在段凌的背部，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從她脈搏處傳來的緊張感，冰冷敏捷的身體衝破低溫的禁錮，躍上建築的房頂，在迷亂的城市街景中，他們的眼裡映照著絢麗的景象，而視線的正下方則是一個碩大的車輛租賃場所。
「真拉風，我在很小的時候，最渴望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台哈雷摩托，在我把油門轉到底部的時候，風馳電掣。」
他望了一眼廣場排列整齊的黑魅車身，不舍地離開了。
「也許，你現在可以試試。」段凌對著林飛提醒道。
「試試？怎麼試？那可不是我的物件。況且我也沒有鑰匙。」
「鑰匙？那東西不需要鑰匙。我忘記告訴你了，在全息世界是沒有現金交易的。」
他愣了下，「不會吧，難道我在這裡活下去的辦法只剩下出賣色相嗎？」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不由得兩腿發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對他那原本不好的腎，無疑就是雪上加霜。
倘若照這樣進展下去，加速的病情很快就會讓他進入油盡燈枯的局面了。
「出賣你個大頭鬼，你這樣貌，能指望嗎？」段凌最喜歡的事就是嘲諷眼前這個自鳴得意的男孩，在打贏這場嘴炮后，接著說道：「這裡的一切都是依託波導能量完成的，所以喚醒那輛黑色流線型車輛的方式很簡單，上繳你的波導即可。」
林飛從房頂翻身而下，隨即調轉了腳尖的方向，也不管會不會與敵人碰個正著，硬生生地往停車場所在的位置跑去。
鏡像大樓的頻閃燈來回掃射，黑色的街道向遠處伸展開去，生態的建築群像一隻匍匐的巨獸，沉睡在這片大地。這片由古老街道組成的無名地帶，沒有霓虹，也沒有色彩，但確實是林飛生命中閃耀的新舞台。
「下次這種情報麻煩早點跟我說，你剛才差點就扼殺了一個男孩從出生到現在的夢想呢。」
他輕輕地放下了段凌，在擺弄下也沒有找到任何關於車輛的啟動開關。
光亮的輪胎框架以及裝配的熱熔胎，都不由得讓他在生命危險的邊緣念念不舍地琢磨一會。
雖然沒有頭緒，但他還是跨了上去，從手握處傳來的感應裝置開始進入預熱的模式。
林飛可以感受到一股牽引力，隨時準備從他身體掠奪最為珍貴的波導能量。
「真得勁呀。」他拉了一把身旁的段凌，讓她坐到了身後的位置。
注入的波導在一瞬間激活了儀錶的所有性能，從排氣管發出了藍色火焰，讓啟動的車身猛然抬起。
「這可太猛了。」他不由得感嘆。
公主完全失寵一一
從手部的接收器上納入的能量在V-ll動力裝置里快速地轉換成了機身運轉的動力來源，他轉動了油門駛向了通往未知的新大道。
與此同時，車速還在攀升，不怕死的鏡像區獵殺者尾隨其後，來自前後的夾擊看起來彷彿將他們逼入了絞殺的漩渦。
跟上的警車對著林飛發出了警告，在實現夢想的關鍵時刻，他不再理會外界的干擾。
從啟動的那一刻起，林飛就沒有松過油門，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就好像變成了他的主場一樣。
疾馳而過的聲浪激起了馬路中央的碎石，呼嘯而過的幻影在整個鏡像區無法無天。
超速的嘀鈴聲緩緩響起，儀錶上的指針墜到了130公里／時的位置，重型跑車在入彎的瞬間自動生成了流線形的頭盔罩住了少男少女的臉龐。
段凌安靜了下來，看著這個高昂的小鬼，算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能夠讓他在全息世界收穫喜悅，那也算盡到了自己的一份責任，她不能只是扮演一個帶給他負擔的角色。
雲層開始加厚，不斷延伸的閃電枝椏，在視線的最遠處與蒼茫的地面交相呼應。
林飛的心鼓動得厲害，就好像節奏明快的架子鼓落著節拍。
他能感覺得到不斷消耗的波導能量，這種與人類完全不同的交通工具，正刺激著他的感官神經。
「不好意思，公主殿下。現在，我的重點保護對象是這台又黑又硬，且身材凹凸有致的Scrambler式復古街車。對於您的話，只是暫時失寵了。望知曉。」他得意地說。
微微低俯的身形跟雨燕一樣，充滿了速度的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