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新雅緻的景,脆弱的人
鳳甄穿著棉絨毛制的衣服,外面裹著黑皮大氅,裙擺處的茉莉花團團綻放。
年齡尚小,牡丹太過高調,茉莉花剛好襯出幾分清新雅緻。
「是。」翠秋退下。
鳳甄進去,就見到了溫姨娘柔弱的模樣。
然而知曉了溫姨娘真面目的她,沒有一點憐憫了。
一個在老夫人死後,以愛之名剋扣她嫁妝,又在她回門之際加以羞辱,又教唆女兒怎麼殘害她的人,怎麼會是真的柔弱呢?
可是說沒有一點心痛卻是假的,畢竟,在她沒和沈家公子定親之前,溫姨娘是真的對她好。噓寒問暖,又教她為人處世,琴棋書畫,可惜了。
「姨娘。」
她沒有給姨娘請安,也沒有叫娘親,只是輕聲一喚。
「阿寧怎麼這麼疏遠我了?」
溫姨娘左手輕撫額頭,眉間憂愁不散,似乎有些不舒服。
鳳甄和往常一樣笑靨如花,眼神依舊單純,她乖巧回答:「回姨娘,我只是為了姨娘的名聲著想,畢竟姨娘不是嫡出,跟姨娘太親近倒叫外人說閑話,對庶妹也不好。」
溫姨娘眼神看似不經意,卻暗暗觀察她的神情,並沒有發現鳳甄神情的異樣。
於是她的唇角揚起溫柔的笑,襯得面容更是如花似玉,她說道:「阿寧有心了。」
該是她多想了,阿寧還是那個阿寧。只不過更加重視名聲,不肯和她這個姨娘多親近。
溫姨娘想,只可惜她是庶出,正妻生的女兒竟無視她的真心,不肯和她親近。
「姨娘,我來找你是有事情需要你幫助。」
「你說吧。」
「姨娘,我想要一下韶光院那些奴才的賣身契。」
溫姨娘皺了皺眉,這個她還真管不了,她開口道:「你得去問老爺要,我手裡沒有他們的賣身契。」
確實,別的庶出孩子奴僕的賣身契都在她手裡,除了韶光院那些人,老太太、老爺、鳳甄房裡的。
韶光院那位身份特殊,雖然她不能知道是什麼身份。而鳳會興知曉她會耍些小聰明,韶光院那位寧願他縱容別人欺負,也不願她這個掌事姨娘下手使狠招。
「姨娘,謝謝啦,我會去問的。」鳳甄眼中有光,聲音也很歡快,讓溫姨娘稍稍放下了戒心。
溫姨娘撫摸額頭,眼神又添了些憂鬱,她說道:「其實姨娘還是想真正的做你娘親,姨娘被扶正了,你也就有了第二個嫡親的娘親了。」
鳳甄失落地說道:「姨娘,你知道嗎?我昨天夢見我娘親了,她哭著說千萬不要認你做嫡親的娘親,我若是認了你那樣我娘的在天之靈該有多傷心啊」
上輩子她雖然也沒有認她做嫡親的娘親,也就是沒有求著祖母鬆口扶正溫氏(畢竟祖母、親生母親在她心裡地位還是很重要的,扶正了恐怕親生母親不安心,祖母也傷心),但是卻真的把她當作親娘對待,甚至養在了她這兒。
多麼可笑啊,一個嫡女,被小妾養著,而這個小妾做了什麼?呵!
溫姨娘臉色控制不住的一變,她有一瞬間懷疑鳳甄知道了什麼,但又告誡自己:絕對不可能,痕迹已經抹得沒有了,她怎麼會知道?應該是真真做了夢,想念娘親。
於是溫姨娘微笑開口:「阿寧,姨娘懂你,姨娘不多嘴了。」
不多嘴也多嘴多回了,鳳甄:呵。
鳳甄走後
溫姨娘喚道:「翠秋。」
一會兒,翠秋來到溫姨娘身邊:「奴婢在。」
溫姨娘依舊是那副柔弱的姿態,她說道:「你派人去問問,韶光院那小雜種和鳳甄有什麼牽扯沒有?」
陳書院
「老爺,大小姐來了。」柳福進來通傳。
鳳會興皺了皺眉,心想,她來幹什麼?但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他不讓鳳甄進來,怕是又要嘮叨他,於是他說道:「叫大小姐進來吧。」
「是。」
「給爹爹請安。」鳳甄忍著厭惡給鳳會興請安,面上嬌俏溫柔,不見絲毫厭惡,眼中隱含孺慕之情,至少鳳會興看來鳳甄這副樣子乖巧得很,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鳳會興想,這女兒倒是比她那個不解風情的娘親強多了。
而鳳會興真是鳳甄第二噁心的人了,第一噁心的人是沈長卿,兩個人都是又貪戀權勢,不肯放手權勢而娶了不愛的人,又是忘恩負義,寵妾滅妻,妄為人!
「你有何事?」
「回爹爹,韶光院那群人奴大欺主,辱沒了鳳家的名聲,若是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傳到皇上耳朵里,女兒擔心怕是影響爹爹仕途。還請爹爹,把他們的賣身契給我。」
鳳甄眼神真摯又充滿擔憂,姿態也十分恭敬。
鳳會興皺眉沉思,確實是這個道理。看似鳳家恩寵幾十載,實則樹大招風,若是皇帝藉此毀了他的仕途怕是不好了。
他那個爹名聲差,卻沒有被皇帝弄下場,他想怕是運氣吧。
鳳會興此時卻沒想到,沒有一絲污點才會讓皇帝更加忌憚。
實是思慮不周,若他跟著開國皇帝,怕是過不了幾年就被皇帝治死了。
鳳會興思慮再三,而後開口:「你說得對,甄兒,我這就去把賣身契給你。」
他雖然不喜歡鳳甄,但是鳳甄心思善良,必不會搗鬼。
說白了,因為某些原因,他願意自己和他派去的下人欺負鳳傾,卻不允許他的女兒和姨娘欺負。
鳳會興將一摞賣身契遞給她。
韶光院
破碎的門搖晃著,幾片枯葉夾在門縫裡,木門、外面的窗都落了塵灰。破爛的紙窗隨著風的吹動嗚嗚發聲。青石台階長滿了苔蘚。
鳳甄瞧了,心想要好好整整這批人了。不把主子當主子,連台階都不好好打掃,門壞了也不找人來修。
「在嗎?」
「在。」柔弱又有些嗚咽的聲音傳來。
鳳甄心中一緊,眼神緊張,推門而入。
只瞧見鳳傾躺在床上,把自己縮成一團,發出嗚咽的聲音。
她連忙過去,把衣服放到破舊的書案上,開始以為他冷,給他蓋上被子,可是鳳傾睜開泛著水汽的雙眸,聲音柔弱可憐,說道:「姐姐,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