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有驚無險

第二十二章 有驚無險

()第二rì凌晨寅時,高後起身上朝。我見呂秀一雙眼睛都睜不開了,便想讓她回去休息,於是說道:「嬸娘,你守了一夜,回宮休息一會兒吧。呂······秀兒,你陪著皇姑回去。」呂秀身子一個激靈,愣愣地起身,張嫣看著惠帝的棺木,慢慢站了起來,卻是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只覺膝蓋甚是疼痛,呂秀扶著她,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我說道:「你······你方才叫我什麼?」我也沒料想自己會叫她攪得這麼親切,此時聽她問起,沒好氣地道:「還磨蹭什麼,快點兒回去!」她秀眉蹙了一下,隨即轉頭走了。

我見她們也走了,心中一松,只覺困意襲來,小石頭說道:「公子困了吧?」我打了個哈欠,說道:「這裡需要有人守著······」小石頭低聲道:「公子若是實在困了,便先打個盹兒,奴婢先幫你看著。」我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便點了點頭,心道:「二叔,非是侄兒對你不敬,實在是困得很了······」我還沒想完,已經低著頭睡著了。

正睡著,忽然覺得身子被人一碰,我立刻驚醒了,卻見天光已然大亮,張嫣正走進高帝廟中。我連忙打起jīng神,張嫣走了過來,說道:「章兒,你累了一夜,還是去休息一下,用過早膳再過來不遲。如今太后正在早朝,下了早朝,大臣就會來祭拜,你快些便是。」我聽她這麼說,也覺得腹中飢餓,站起身子,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不禁問道:「嬸娘,那個······呂大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么?」張嫣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我登時明白過來,心道:「真是不是自己家的事,自己就不會cao心······」說著自己匆匆用了些早膳,梳洗了一下,等我過來之後不久,太后率領著朝中大臣過來拜謁高祖廟。

我見太后這時候哭泣已經有了哀聲,不禁看向下面跪著的張辟疆,張辟疆只是跪伏著,沒有抬頭。我心道:「這便是說大事已定么?只是太后這時候哭泣已經有了悲傷的意思,看來他沒有辜負我的厚望。」這一下卻是心中大定了。耳聽著這幫大臣聲嘶力竭地哭靈,眼看著整個高帝廟中被一片慘白代替,我只是拿著紙錢慢慢地放進火盆里,看著青煙裊裊升起,心中卻是什麼都不想去想。

這rì晚間,高后回永壽宮處理政務,我想勸張嫣也回去,但她卻慢慢搖了搖頭。昨rì還有呂秀陪著她,這個時候卻只有她一人,其餘妃嬪都是如同枯木一般跪著,但是怎麼看著她們臉上都掛著一絲恐懼。張嫣忽然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都先回去吧。」那些妃嬪聽了,都慢慢起身離去。我皺著眉頭說道:「嬸娘,怎麼她們個個都像死了一樣?」張嫣嘴角一牽,說道:「她們雖然沒死,但是卻離死不遠了。」我啊了一聲,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低聲叫道:「殉葬?」張嫣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也是一時默然,想著那幫正值花樣年華的妃嬪就要這麼被迫掩埋在一丘黃土之中,禁不住心中一寒。張嫣又怔怔地流下淚來,說道:「我跟母后說,讓我也隨他而去,但太后不許,更何況,他多半也是不想我這樣的······」我心中一驚,說道:「嬸娘,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她獃獃地說道:「我已經生無可戀,活著還要做什麼?」

我皺了皺眉,想要讓她暫時忘了這個想法,便問道:「呂秀呢?她還在睡著么?」張嫣搖頭說道:「沒有。她回府了。」我哦了一聲,心道:「也是。張辟疆勸說王陵陳平之後,怕是今rì早朝時候,他們便奏請讓呂家之人掌握軍權,這樣一來,那些悍將沒有了士兵,便是蒼鷹折翼,翻不出多大的浪了,如此太后就毋須忌憚。看來呂產、呂祿已經接了虎符,那呂秀回去,不會是探親這麼簡單,應該是為高後傳話,大概便是說要好好掌握虎符,千萬莫要出現戰國時候如姬竊符救趙的事情了······」

我一時有些無語,忽然想到今rì陪在高後身邊的一個面目剛硬的老婦人,便問道:「嬸娘,那個在太後身邊的人是誰?」張嫣想了想,說道:「我倒是沒有留意,你給我形容一下。」我說了那婦人的形貌,張嫣皺眉說道:「那是太后的女弟呂嬃,你沒有見過的。」我心中一驚,沒有再向下問了。

永壽宮,高后沉默一會兒,說道:「妹子,如今的形勢,你還不清楚么?為何還要說出這樣的話?」下跪坐的呂嬃皺眉說道:「姊姊你難道便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了?焉知這些人不是在陽奉yīn違,伺機而動?!」高后搖頭道:「陳平和王陵既然拱手將南北軍的虎符讓出,自然就是表示臣服,若是哀家逼之過緊,反倒不好。」

呂嬃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姊姊之前還是鐵了心的要處死劉章,怎麼如今不見動靜?陛下如今大行,姊姊不是毫無牽絆么?」高后看著她,忽然說道:「妹子,你怎麼對劉家人如此······痛恨?」呂嬃冷笑道:「我不是痛恨,是恨不能殺之而後快!姊姊,你如今這般問我,莫不是對劉家人起了惻隱之心?你難道忘了當年劉三是怎麼對你的了?」高后眉頭皺起,冷冷道:「妹子,休要胡言亂語!高帝縱有千般不是,也輪不到你這個外人如此詆毀他!」呂嬃聽了這話,刷的一聲站了起來,怒道:「外人?!姊姊,你如今把我這個親妹子當做外人了?你是劉家的媳婦,現在就站在劉家那一邊,絲毫不管我們呂家了么?」

高后神sè稍和,知道自己一時情急,這個妹子從小就比自己還要好勝,定然是對自己這麼講話很是不滿,便道:「妹子,姊姊也沒有說不管呂家,哀家是劉家的媳婦,但哀家也知道自己是呂家的女兒。如今哀家唯一的孩兒都已經去了,哀家還能夠倚仗誰?還不是自己的娘家人?」呂嬃冷笑道:「但願姊姊你記得自己說的話才好!」高后嘆息說道:「哀家如今已經讓產兒和祿兒掌控南軍北軍,不正是最好的說明么?有你們在外監視朝臣,哀家的未央宮才坐得穩,這道理哀家知道。只是現如今陛下大行,嫣兒說過想要皇兒的大喪順利些,你就不要再生事端,徒惹麻煩了!」

呂嬃聽了,不由又是一陣冷笑,說道:「姊姊說的,莫不是怪妹子多事了?!也是,這是你劉家的家務事,自有太后和你的皇后兒媳參詳就是,妹子一個外人確實不宜多言,是妹子僭越了,妹子這便告辭,太后你一個人決定便是。只是還請太后念著舊情,給我們呂家留條活路!」高后喝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妹子,你年歲也這麼高了,怎麼火氣反而越來越大了?哀家又沒有說不聽你說的話,只是此事須得從長計議,不能cao之過急。這是朝政大事,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引朝野動蕩,你我便是千古罪人了!」呂嬃看著她,喘息了一聲,慢慢低下了目光。

惠帝大行,朝中卻是一片風平浪靜,只是,在這種平靜之下,卻慢慢醞釀著更大的風險。許多嗅覺靈敏的朝臣已經隱隱猜到了可能最壞的結局,各個都為了避嫌,只是在朝會之後,謝客家中,不敢稍加妄動。直到六rì之後,梁王劉恢入長安,次rì攜淮南王劉長祭拜惠帝,似乎朝廷官員和未央宮裡才慢慢活躍了一些。但是這種活躍,卻是殺機隱現。

隨後,趙王劉友在八rì后,入未央宮拜祭惠帝,次rì,長沙王吳臣請見;兩rì后,楚王世子劉王戊和吳王劉濞一起入宮拜祭惠帝,次rì,燕王劉建入長安,然後南越王趙佗的使節持書而至,兩rì之後,代王劉恆匆匆趕來,至此,天下間大的諸侯王,除了齊王沒有來,竟然齊聚長安,一時長安城裡,未央宮中,形勢空前緊張起來。

我抬眼偷偷看著這些我的叔叔輩的人,心中也是有些驚訝。代王劉恆是高祖第四子,如今才十八歲,神sè平淡,一直便是低眉順目的樣子,看著面sè彷彿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子;梁王劉恢卻是一派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的模樣,只是這時候拜祭惠帝,所以他神sè很是莊重;趙王劉友年紀十五,但是卻很老成,舉動一板一眼,看起來有些不自然;劉長自然不必說,跪伏在地,看不到神sè,劉建和興居年紀差不多,跪在高帝廟中,顯得很是稚嫩。

餘下幾人,最引起我的注意的便是吳王劉濞了,據說高帝封他為吳王之時,曾看出他面貌帶有反相,所以還特意叮囑他要為大漢守土,我細細打量他,見他三十左右年紀,沒有鬍鬚,但是嘴旁以下儘是微青的鬍渣,雙眉飛揚,倒是看不出有什麼跋扈的跡象。楚王世子劉王戊年方加冠,看起來略有緊張,長沙王吳臣是吳芮的兒子,如今也已經年屆四十,留著一叢黑須,看他相貌,年輕時候一定是風流倜儻的人物。

我覺得驚訝便是在於我這幫叔叔的年紀,代王劉恆和王兄劉襄倒是年紀相仿,但是餘人年紀也太小了,可能一點兒政治經驗都沒有,那麼高后之所以忌憚,更多的像是在高皇帝留下的那幫朝臣。這些跟隨著劉邦打天下的文臣武將,才是能夠抗衡高后的最大阻礙,那麼如此說來,高后便沒有理由誅盡高祖子孫,這樣一來,我就可以趁機逃出長安?

我這般想著,突然覺得有人在看我,抬眼望去,只見吳王劉濞正盯著我看,目光中露出玩味的意思,我觸到他目光,微微點頭,隨即低下了目光,只是繼續將紙錢慢慢投放在火盆里。

諸侯王雖然是來祭拜,但是行過了祭拜之禮就退出了未央宮,回到了長安的諸侯王府中。一時高祖廟裡又是恢復了冷清。不過我和張嫣也早已經習慣了這樣,惠帝大行二十餘rì里,雖然妃嬪和朝臣都會定時前來拜祭,但是過了時辰,也只剩下寥寥數人而已,高后每rì和大臣議事,也是少來看望。張嫣雖然是堅持守靈,但是畢竟是女子,身子柔弱,後來膝蓋都跪的腫了,只好蜷著雙腿,她習慣跪坐的人都是這樣,我就更加不堪了,若不是偶爾投機取巧,恐怕這些rì子下來,我就和受了髕刑差不多了。

這rì晚間,我正在和張嫣一起為惠帝守靈,呂秀忽然跑了進來,張嫣身子一動,看了一下,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哪知呂秀說道:「劉章哥哥,你快走!太后要派人抓你!」我心中一震,張嫣站了起來,說道:「怎麼回事?」呂秀見我仍舊跪著,只能對著張嫣說道:「皇姑,二祖姑說諸侯王過幾rì就要離開長安迴轉封地,勸皇祖姑先下手為強。皇祖姑說諸侯王未可輕動,二祖姑就說······說劉章小子,不關大局,要皇祖姑對你下手······我借口有事,退了出來,趕過來告訴你的!」張嫣皺眉不語。呂秀低頭看我仍然跪著,不禁心中大急,跺腳說道:「你······你怎麼一點兒也不著急啊!」

小石頭跪在我身旁,這時候也轉頭看著我,等著我說話。我心中轉過數個念頭,但是事突然,我一時也亂了方寸。張嫣忽然說道:「秀兒莫急,若是太後果然有此意,我去見太后,為章兒說情。」我開口說道:「嬸娘,不用去了!劉章身份卑微,確實是無關大局,嬸娘你縱然是去,怕也無濟於事。」張嫣搖頭說道:「我自有道理,你們先在這裡,我這便去見太后。」我連忙說道:「嬸娘,先等等!這時候太后只是聽別人說,可能還未做出決定,若是你這般貿然去了,豈不是連累了呂大小姐?」張嫣一愣,卻停住了腳步,呂秀看著我,我低聲道:「先看看情況再說。」張嫣有些遲疑,但是也不再說什麼了,重新又跪了下來。

呂秀見我只是低頭看著火盆,心中有些急,說道:「但是,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很危險?」我點了點頭,說道:「我自然知曉,只是我我能力有限,又能夠怎麼樣呢?如今能救我的,大概只有張辟疆了。」呂秀啊了一聲,說道:「他?他怎麼救你?」我伸手解下腰間帶著的玉璧,說道:「呂······大小姐,你帶著這玉璧去留侯府找張大人,讓他去說服王陵,然後再和王陵丞相一起去見陳平,若是陳平也同意保我,那我這條命才算是保住了。······只是要辛苦你了。」呂秀看著我,接過玉璧,笑了一下,說道:「那你記著我的好就是了。」我點了點頭,呂秀攥著我的玉璧,看了我一眼,匆匆地去了。

張嫣看著我面上的神sè,苦澀一笑,卻是什麼都沒有說。我低下頭,思索著該如何逃出這個困局。小石頭卻是看著我,禁不住心中緊張。剩下的兩個時辰之內,小石頭不時地張望著殿門,生怕有人闖進來,把我抓了去。但是到了入夜時分,仍是沒有什麼動靜。

張嫣吩咐小石頭去帶了一些飲食,但是我們都沒有什麼食yù,吃了一點兒就停筷不吃了。我見張嫣rì漸消瘦的樣子,心中酸楚,說道:「嬸娘,你多吃一些······二叔在天有靈,多半不願意看到你這樣。」張嫣愣了一下,隨即眼淚又落了下來,別過了頭。我想了想,說道:「二叔就這麼去了,留下了這麼幾個孩兒,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沒了母親,嬸娘便是為了二叔,也要好生看著這些孩子······」張嫣點了點頭,慢慢又吃了一些,雖然是沒有吃多少,但總不似從前那般看到膳食就皺眉的樣子了。

我嘆息一聲,張嫣又坐了一會兒,自己起身回去了。我苦笑一聲,心道:「二叔,你一駕崩,可讓侄兒我沒有了住的地方了,還要打擾你和嬸娘,算了,還是只有我陪你了。」我鬆了口氣,由跪著變成了坐著,對著正中的惠帝靈柩。小石頭忽然覺得心悸,忍不住向我靠近了一點兒,說道:「公子,我怎麼覺得這裡面昏暗了不少?」我笑了一下,道:「怎麼?你在這裡也快有一個月了,難道還害怕不成?」小石頭吞了一口唾沫,說道:「奴婢······本來是沒有什麼,只是今天,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我搖了搖頭,低聲道:「莫非你擔心我們不可能離開長安了?」小石頭沒有說話,多半就是默認了。

我嘆息一聲,看著昏暗的火光,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輕易就折在這裡的。」小石頭沒有聽清楚,「啊」了一聲,我笑了笑,說道:「你先去睡吧,我再坐一會兒。」小石頭打了個哈欠,自去倚著柱子睡了。我卻是毫無睡意,抬頭看著後面懸挂著的高祖畫像,思緒萬千,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打了個哈欠,忽然看到左前方一個長長的黑影,一直延伸到西牆。我現那個影子身形很像高后,頓時一愣,渾身幾乎嚇出一身冷汗,一動也不敢動。

高后也就一直這麼站著,影子紋絲不動,我也不敢稍動,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兩個人就這麼僵著。良久之後,那個影子動了一下,卻是慢慢退後。我眉頭一皺,心道:「高后怎麼沒有對我說什麼?她這是什麼意思?」我眼角瞥見那影子慢慢消失,等了好久,我慢慢回過頭,卻見殿門處人跡杳杳,似乎從來都沒有人來過一樣。

次rì,未央宮宣室,早朝。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鸞聲噦噦。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輝,君子至止,言觀其旗。」據說,這是最早的描寫公卿大臣早朝的詩。只是,如今未央宮的早朝卻沒有這份閑適,卻反而隱隱有些劍拔弩張的意思。

惠帝駕崩,新帝尚未繼位,所以,上方的龍榻椅上空無一人。高后在龍榻下擺放了一張小榻,便是她聽政之處。此時,高后微微閉著雙眼,看著殿下站著的諸侯王和一干大臣。

左丞相王陵年紀已有六十餘歲,頭鬍子都已經花白了,左手斷了一指,面上也有幾道傷疤,這時他出般行了一禮,說道:「太後娘娘,陛下突然駕崩,臣等同感哀慟,只是家不可一rì無主,國不可一rì無君,請太后擇定繼位人選,莫使皇位空懸rì久,引來朝野動蕩。」高后看著他,說道:「此事右丞相可知道?」說著,她目光看向了一旁低眉順目的陳平。

陳平一襲公卿袞服,長身立著,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睜著,似乎素事不縈於心的樣子,此時聽到高后提及他,眼睛頓時睜開了一點兒,說道:「回太後娘娘,此事左丞相已經向微臣提過,微臣附議。」高后一皺眉,說道:「那你們的意思是?」王陵皺了皺眉,說道:「回太后,臣等是想,新帝是從惠帝兄弟中選,還是從陛下子嗣中選。」高后眼神一冷,說道:「左丞相是什麼意思?你竟然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朝堂之臣聽到高后語氣,都是心中一緊。

王陵也是心中緊張,但是說出來這番話也是和陳平商量過的,陳平說過,若是不這麼說,再迂迴著尊奉惠帝之子嗣位,怕是如今在長安的諸侯王都無法回到封地了。但是如今他這麼一說,雖然知道高後生氣,但卻沒想到高后竟然會如此生氣。不由微微轉頭看了看陳平,但是陳平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仍是正正經經地站著,面sè恭謹至極。

王陵心中暗罵,但當此情境,只能說道:「太后,陛下早崩,子嗣皆是年在沖齡,如何能夠守住大漢基業,是以臣等罔顧先王禮制,還請太后息怒!」高后哼了一聲,說道:「商王傳弟不傳子,周王傳子不傳弟,丞相,你尊奉的是哪一朝的先王禮制?陛下雖是早崩,但是卻留有嫡子劉恭,為何傳位於兄弟?至於劉恭年幼,眾位卿家公忠體國,便效周公之行,輔佐新帝,等新帝加冠之後,自然可以承擔大漢基業!」

王陵面sè作難,心中也是躊躇不定,正要轉頭看向陳平,卻聽陳平清朗的聲音大聲說道:「為保大漢社稷,臣恭請太后稱制天下,輔佐新帝!」高后一聽,心中頓時一陣明朗,此時眾臣聽陳平這麼說,一時也都是跪下說道:「臣等恭請太后稱制天下,輔佐新帝!」王陵猶豫一下,也跪了下來。

高后心中高興,心道:「陳平果然懂得哀家心思,真是難得!」看著朝堂下跪著的大臣,高后開口說道:「如此甚好。太常令何在?」叔孫通頓說道:「臣太常令叔孫通叩見太后。」高后看著他,說道:「愛卿聽旨,哀家命你擇定新帝登基的吉rì,全權負責新帝登基事宜!」叔孫通高聲道:「臣領旨!」高后心中高興,大袖一揮,說道:「眾位愛卿平身!」眾臣都是拜了一下,齊聲道:「謝太后!」高后嗯了一聲,點頭不已。

這時候,代王劉恆忽然站了出來,說道:「啟稟太后,臣昨rì得報,如今北疆草盛馬肥,匈奴已經有小部散騎南下sao擾,臣恐匈奴趁著大漢皇帝駕崩之際會大舉侵犯,請太后定奪!」高后皺了皺眉,說道:「匈奴果真會有如此野心么?」王陵躬身說道:「回太后,往昔匈奴只是北疆戎狄,除了好勇鬥狠,並不足為慮。但自韓王信出逃匈奴,以及故趙國之人狼子野心,與匈奴媾和,未必不能做出此等舉動。太后當三思而行!」高后眉頭一皺,說道:「眾卿家以為如何?」朝中大臣聽高后如此相問,一時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高后嘆了口氣,心道:「高皇帝平城之敗,竟然讓這幫如狼似虎的梟將都有了后怕之意,唉!也難怪,高帝時候的悍將也都死的死,老的老,沒有後繼之力了。」她看了看神sè淡然的陳平,問道:「右丞相,你以為如何?」陳平拱手說道:「太后毋慮,此事高皇帝早已經有了安排,太后當效高帝之舉,自然可保天下無事?」高后哦了一聲,以示詢問。陳平微笑說道:「昔年高皇帝為大漢四周邊界考慮,分封諸子,共同為大漢守土。如今諸侯王盡在長安,四野震動,太后遣諸侯王歸國守土即可,又何慮之有?」

高后聽他這麼說,一雙鳳目盯在他臉上,想要看出些什麼,但陳平始終都是神sè淡然,毫無變化,她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丞相的意思是,眾諸侯王全數歸國么?」陳平道:「代王守晉陽,乃是直面匈奴之地,不容有失,趙王為代王後盾,輸送糧草軍械,更是責任重大,燕王謹守燕地,也是遏制匈奴的助力,長沙王緊臨南越,吳楚皆是大國,臨近百越之地,這些都是大漢疆土,豈容有失?」

高后沉默不語,陳平續道:「至於齊國,齊王新近繼位,朝廷當安撫為是,聽聞齊王之弟劉章現居未央宮中,可使其返國,以示朝廷優容。」高后皺眉說道:「哀家還想留劉章在長安,豈能在這個時候讓他離去?劉襄孺子,難道就敢反了不成?」

陳平苦笑道:「回太后,齊王為我大漢諸侯王之最,不僅轄城最多,而且民眾也是至多,如今正是安撫人心之時,請太后三思?」高后皺眉不語,心道:「陳平如何這般想讓劉章離去?難道果真是忠於高帝,不忍見他的孫子慘死在長安?如此這般,倒是要從長計議了。」陳平也是心中在忖度高后的心思,他卻是有苦說不出。

前些rì子惠帝突然駕崩,張良之子張辟疆深夜求見,說大漢有難,向其透露了高后想誅盡大臣的消息,所以他才能夠馬上叫來王陵,商議將軍權讓給高後母家之人,如此高后心安,自然無事。只想著從此能夠風平浪靜地過去,哪知道張辟疆昨夜又來相見,陳說高后想危及劉氏之事,並說高后只要開了殺劉氏子弟的頭,那之後便會一不可收拾,到時候想要阻止都來不及了,他也明白其中厲害,所以這才一力保之。

高后想了一會兒,說道:「也好,哀家便讓他迴轉臨淄便是。只是······」陳平本來心裡一松,聽到只是兩個字,卻是心中一沉,只聽高后緊接著說道:「哀家聽聞劉章在齊國臨淄乃是一個浪蕩公子,如此之人,於國無用,留之何益?」陳平笑道:「這有何難?聖人云:人xìng本善,劉章雖然頑劣,但幸而年歲不大,尚有教之改之的餘地,只要命劉章回去之後好生延請博士教書,數年之後,定然是大有改觀。」

高后冷笑一聲,說道:「丞相說的是。兩年可夠?」陳平眉頭一皺,高后哼了一聲,說道:「那便四年吧!四年之後,若是劉章可以一改頑劣,成為允文允武的棟樑之才,哀家或可重用之,但若是他仍舊不思上進,頑劣依舊,那便怪不得哀家了。」陳平聽高后這麼說,想了一下,說道:「臣遵旨!」高后卻是皺了皺眉,看了看站在左班的幾個諸侯王。

只是她卻沒有留意到站在中間的侍中張辟疆輕輕緩了口氣,張辟疆聽高后說了這話,心道:「雖說是晚判了幾年,但是總好過現在就咔嚓了。二公子,我也只能幫你這樣了······」

我正跪在高帝廟裡為惠帝守靈,小石頭忽然說道:「公子,呂小姐來了。」我回過頭,只見呂秀急匆匆地走來,不禁皺了皺眉,張嫣也是神sè微動,想要說什麼,卻又忍住了。呂秀走到我身旁,說道:「劉章哥哥,皇祖姑······她要見你!」我問道:「我交代你的事情,你都辦妥了?」呂秀點了點頭,我看向張嫣,張嫣笑了一下,說道:「章兒,既然太後有事,你便去吧。陛下的大行之rì也就結束,母后說九月下葬安陵。」我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張嫣笑著說道:「你此去若是有事,我自會去救你,但太后叫你去,多半是沒有什麼事情的。你是個好孩子,陛下會保護你的。」我忍不住說道:「嬸娘,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張嫣搖頭道:「你若是不能為陛下送葬,也不用難過。等······等些rì子你來的時候,再拜祭他不遲,他不會怪你的。」我心中奇怪,但想她多半不肯說,便道:「那······嬸娘,我去了。」張嫣想了想,說道:「章兒,你再給二叔,還有我磕個頭吧!」我一時有些糊塗,但也照做了。張嫣笑了一下,說道:「好了,秀兒,你帶章兒去吧!」呂秀答應了,我慢慢走出了高帝廟。

走到殿門處,我突然忍不住回頭一望,只見裡面飄著淡淡的煙霧,將張嫣的身形籠在其中,如夢似幻,眼神一霎之間,似乎看到了丰神俊朗的惠帝和張嫣並肩站在一起,向我默默微笑。我突然笑了一下,轉頭離去。

呂秀見我眼睛紅紅的,忍不住說道:「愛哭鬼!」我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一件事,連忙說道:「那個······呂大小姐,我的玉璧呢?」呂秀眼睛一轉,說道:「玉璧?哎呀,我忘在府里了,怎麼辦?」我大叫了一聲,說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你不知道,這玉璧跟我總是要在一起的,算命的說我離不開它,我佩戴者它,就會神清氣爽,聰明百倍,若是離開他久了,失去玉璧的滋養,就會變成草包的!」呂秀蹙眉說道:「真的?」我點頭道:「自然是真的了,我現在就覺得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了······」說著我用手捶著腦袋,神情苦惱。

呂秀見狀,忙從自己懷中拿出了那塊青玲玉璧,遞給我,說道:「那你快佩戴上吧!我剛才是騙你的,這玉璧我一直帶在身上,沒有讓別人碰。」我接了過去,笑道:「我剛才也是騙你的,哈哈哈哈······」呂秀啊了一聲,不由叫道:「又被你騙了,看來以後對你要多留幾個心眼了。」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這般走著,不多時就到了永壽宮,我心中有些奇怪,就跟著呂秀走了進去,見到高後端坐在上方的暖榻上。我見她面sè冰冷,心中一沉,卻是執禮甚恭,高后嗯了一聲,說道:「劉章,你來未央宮有多少時rì了?」我低頭道:「粗粗算來,也有兩月有餘。」高后問道:「你第一次離開臨淄這麼久,想不想回去?」我心中一跳,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旁站著的呂秀想要說話,高后卻看了她一眼。呂秀吐了吐舌頭,卻是不敢再說,一雙妙目看著我,心中緊張,生怕我一不小心說錯了。

我慢慢說道:「回太后,劉章是想迴轉臨淄,只是長安還有事情未了,所以一時還沒有離開的意思。」高后哼了一聲,說道:「你是說陛下的下葬事宜么?」我答道:「還有新皇帝的登基大典。」高后冷淡地說道:「這些事情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你呆在長安還有何用?」我一時默然,高后冷然說道:「你走吧!」我一愕,不禁抬頭看著高后。

她卻是冷眼看著我,說道:「哀家現在不想再在未央宮和長安看見你,你若是不走,哀家怕是真的忍不住想殺了你!」我有些遲疑,只是站在下不動。高后眼中流下淚水,低聲說道:「哀家一看到你,便會想到盈兒,便會想到是你害的盈兒和哀家反目成仇,是你害的盈兒心力交瘁,哀家想到這些,就恨不得殺了你!」我聽了,卻沒有一點兒覺得害怕,只是心中惻然。高后說了這些,卻是嘆了口氣,說道:「你走,快走,否則,再讓哀家多看你一眼看,哀家只怕自己忍不住!」我漠然,隨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走出了永壽宮。

走了不久,卻聽到後面跟著的腳步聲響,我回頭一看,見是呂秀,不禁一愕,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呂秀看著我說:「剛剛皇祖姑這麼說,你千萬不要生氣,她只不過是······」我笑了一下,說道:「我明白,我不會怨她的。」呂秀看著我的眼睛,問道:「劉章哥哥,你是真心這麼說的么?」我點頭道:「自然是了,我知道她心裡的苦楚。」呂秀收回了目光,說道:「是啊,皇祖姑雖然嘴上說恨你,但是卻沒有把你怎麼樣,看來她還是很看重你的。」我笑了一下,小石頭卻是嗤的一聲笑。

呂秀似乎看出了我笑的意思,有些赧然,我笑道:「太后現在需要有人陪著,你就回去吧!還有嬸娘······」呂秀皺眉說道:「我送你出宮啊。」我笑了笑,也就不再說了。呂秀叫人取來宮中的彩車,我和她上了馬車,坐在裡面。因為呂秀經常出入宮門,倒也沒怎麼遇到阻攔,很快就出了未央宮。

馬車停在了宮門處,我下了車,說道:「呂大小姐,多謝相送,咱們就在此處分別吧!」呂秀低頭,隨即說道:「你就回去臨淄么?」我點了點頭,她看著我,忽然說道:「劉章哥哥,我可不可以問你要一件東西?」我一愣,問道:「什麼?」她有些赧然地說道:「就是你的玉璧啊!」我笑了一下,說道:「你不怕我變傻啊?」呂秀啐了一口,說道:「你還要騙我?」我心想這玉璧裡面尚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這般送給她,是否太過魯莽?心中踟躕,隨即坦然說道:「好啊,你就替我保管好了,但是一定要看好它,不能有一點兒損傷的。」呂秀接了過去,高興地點了點頭。

我一時有些無話,呂秀看著我,說道:「我隱約知道皇祖姑是要你四年之後再來,那······那我們四年之後再見吧!到見面那rì,我再還你的玉璧。」我笑道:「若是那rì你碰巧沒有帶呢?」呂秀搖頭道:「不會的,我會一直把它帶在身上。」我神情一震,不禁看向她,呂秀卻低下頭,說道:「這輛馬車是我乘坐的,你便乘著它回去吧。」我點頭笑道:「好啊,不過,我一方玉璧才換得這兩匹瘦馬,是否賠大了?」呂秀嗔了我一眼,我哈哈一笑,踏上了馬車。

馬車慢慢在長安的街道上行走,小石頭隔著帘子問道:「公子,先回王府吧。」我搖了搖頭,說道:「去紅袖坊。」小石頭似乎是愕然一下,隨即諾了一聲。中途他停車問了幾個人怎麼走,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已經停在了一座花樓之前。

我走下馬車,隔著街道看著對面的鶯鶯燕燕翠翠紅紅,卻是再也難以上前一步,小石頭低聲道:「公子不進去么?」我苦笑一聲,說道:「還是不見了吧!回齊王府邸。」說著我又坐進了馬車,小石頭正要趕著車走,我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喧嘩:「啊?那個不是秀妹的車駕么,怎麼會在這裡?秀妹······」我眉頭一皺,只聽一陣馬蹄聲響,那個說話的聲音已經在馬車旁了,突然馬車一沉,小石頭喝道:「你是何人,竟然擅闖我家公子的車駕?」那人哼了一聲,一腳將小石頭踢下了車轅。兩匹馬xìng格極是溫馴,見到有人落車,就停了下來,隨即車簾被人掀開來。

我見是一個十六七歲的錦衣公子,不由眉頭一皺。那人也是面sè一變,說道:「不是秀妹,你是誰?怎麼坐著秀妹的車子?」我本來心情便是不好,這時候被他這麼一喝,心中厭惡,冷然說道:「你明知道這是女子的車駕,還這麼無禮地掀開車簾窺探,若是這車裡真的有女子,你如何自處?」那公子哼了一聲,說道:「是本公子問你話,你說這車是怎麼來的。」我看著他,說道:「這是太后賜給我的,怎麼,你想奪走?」那公子縮了一下,顯然很是懼怕,但隨即他看著我,說道:「你是誰?」我握著青霜劍,淡淡地說道:「齊國劉章。」

那公子一愣,突然笑道:「原來便是你,今rì如此湊巧,臨淄的浪蕩公子竟然到長安里耍威風來了,那我呂種可是要好好接著了。」我聽他自稱呂種,多半就是呂家中人,不想惹事,只是說道:「請你下車,本公子還有事要辦,耽誤不得。」呂種哈哈笑了笑,吹了一聲口哨,馬車竟然被陪他而來的奴僕趕到了紅袖坊的樓下。呂種跳下馬車,喧嚷著叫道:「劉章,聽聞你也是個風流人物,只是不知道和本公子比起來如何。撿rì不如撞rì,今rì咱們分個高下如何?」我聽他如此大聲叫喊我的名字,一時心中怒極,只是呆在馬車裡。呂種大聲叫道:「怎麼?劉章,你不敢么?」

我忍不住走出馬車,低聲道:「呂種,你再敢叫我的名字試試看!」呂種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嚇唬我?我就叫你,劉章劉章劉章劉章,你能奈我何?」我冷笑一聲,卻見圍觀眾人中走出來一人,青衫儒冠,正是張辟疆,我正要對他說話,突然聽到有人叫道:「看!紅袖坊第一姑娘出來了!」

我不禁一愣,抬頭一看,只見二樓雕欄處站著一位麗人,紅衣似血般艷紅,只是那模樣,不是程弋又是何人?我霎時間呆住,怔怔地看著樓上佳人,程弋也是獃獃地看著我,眼中神情似笑似泣,我洒然一笑,低頭看向張辟疆,問道:「張兄怎麼在這裡?」張辟疆愕然道:「我······」他只說了一個字,卻抬頭看著樓上。

我頓時明白,笑道:「如今我要迴轉臨淄,希望你多多保重,天涯路遠,就此別過!」說著我走進車裡,心中想著:「你會明白我的心思吧?但願你能懂得。」小石頭跳上馬車,張辟疆跨前一步,叫道:「二公子,你這就走了么?」我在車裡答道:「不錯,張兄不必相送了,咱們四年之後再見!」站辟疆一愣,馬車已經去得遠了。

樓上的程弋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心中一痛,忍不住淚眼迷濛。兩三個月不見,如今匆匆一面,尚未看清這些rì子來的變化,便又匆匆離去,難道這兩個月來的rì夜思念就換來這倉促的一面么?她忽然笑了,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沾濕了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回到齊王府邸,小石頭召集我從齊國帶來的侍衛,收拾好了東西,便慢慢出城。秦卬臨走的時候已經交代了他的副將,雖說是換了先行官,但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式回去,倒也不覺得怎麼樣。我坐在車裡,看著逐漸繁華的長安小市,面上露出一點兒笑容,隨即又黯然低下了頭。小石頭也在車裡坐著,這時候問道:「公子,咱們要回去臨淄了,怎麼你都不高興?」我笑了一下,說道:「看到長安城,我突然就想起了二叔,現在長安城如此繁華,只是二叔卻看不到了······」小石頭低聲道:「公子就莫再傷心了。」我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馬車通過城牆上長安衛尉軍的檢查,慢慢出城,大概走了兩里路,突然先行官策馬來到馬車旁,說道:「公子,有客相送。」我一愣,走出馬車,卻見一行三人牽馬立在道旁,正看向我。我笑了一下,道:「四叔,怎麼是你?」等在道旁的人正是代王劉恆,此時他微微一笑,說道:「本王得到消息說你要走,想著本王要過幾rì才迴轉封地,今rì剛巧也無事,就來送你一程。」我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四叔。」

劉恆笑道:「你在未央宮裡呆久了,也學了些禮節。太后囑咐你要你做一個知書達理的棟樑之才,你迴轉臨淄之後要好生學習才是。」我皺眉說道:「這······侄兒倒是還不知曉,沒有人告訴侄兒。」劉恆搖頭道:「此事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只是章兒你肩負著劉氏的安危,是以四叔前來告誡你一番。」我有些驚訝,說道:「怎麼劉氏的安危會在我的身上?」劉恆看著遠方四野,低聲說道:「章兒,太后此次乃是為朝臣逼迫,所以才放你回臨淄。她與丞相約法,說四年之後,若你成才,便可重用,但是相對來說,若是你依舊我行我素,那時候她再處置你,朝臣就不能再反對了。」

我滿不在乎地說道:「哦,這是一招緩兵之計,果然巧妙,只是若是我出事,那也只是我出事而已,總連累不到劉氏子孫啊。」劉恆苦笑一聲,道:「章兒,你年紀還小,不明白其中的關係。若是你出事,你的王兄能夠忍氣吞聲么?太後會放過他們么?再者來說,太后一旦覺得能殺劉家之人,那我劉家人的生死就全掌握在她的手中,如此,大漢休矣!」

我皺了皺眉,聽他說的好像很是嚴重,便開口問道:「那侄兒該怎麼辦?」劉恆看著我,說道:「別讓太后找到能夠殺你的理由,你應該知道怎麼去做的。」我啊了一聲,說道:「這怎麼行呢?太后若是果然想殺我,隨便一個理由就夠我受的了,雞蛋裡面都能挑出骨頭來,太后若是一意為難,誰都無可奈何,只能說是聽天由命了!」

劉恆笑了一下,說道:「你自己記得便是,不過就算你不記得,你的王兄也會看著你的。」頓了一頓,他看了看西邊的太陽,說道:「好了,我也不耽擱你啟程了。一路保重!」我道:「謝四叔,四叔先回去吧!」劉恆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跨上手下牽來的馬,在馬上向我點了點頭,隨即策馬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慢慢變小,面上笑容也漸漸消失,代王一副好好先生訓導我的樣子,我卻隱隱有些抵觸,不禁笑了一下,將這些念頭甩了出去。站在車轅上,我張望著四野,只見天空闊遠無邊,萬里無雲,陽光折shè在我眼中,晃得眼前的長安城都有些模糊了,我回頭看著長安,深深凝望,兩個月前,我懵懵懂懂地進了未央宮,如今出來,卻是一身的感嘆,想著兩個月以來的一幕幕悲歡離合,不由低聲喃喃說道:「未央,未央······」一時彷彿痴了。

先行官勒馬看著我,yù言又止。小石頭順著我目光看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公子,是否該啟程了?」我回過神來,哈哈一笑,朗聲說道:「啟程,咱們回臨淄!」侍衛們齊聲吆喝一聲,似乎驚動了九月初的秋風,秋風颯爽,帶走了一陣大笑。

我仍舊站在車轅上,看著逐漸遠去的長安城,心中說道:「長安,我會再回來的!」心中這般一想,我目光一凝,嘴角邊溢出一絲微笑。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二章 有驚無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