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洛陽賈生

第三十六章 洛陽賈生

()我趕回自己的府邸,一時不見呂秀,卻見枕香正在院中收拾花草,便上前問道:「夫人呢?」枕香瞟了我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君侯是問奴婢么?奴婢不知道。」我吃了一個閉門羹,一時有些訕訕的樣子,慢慢挪走了,心道:「完了,看來這幫奴婢也以為我做了什麼事情了,她們都向著夫人,如今卻把我孤立了,這是什麼道理?」一時覺得有氣,便徑直去了書房,心道:「誤會就誤會吧!等秀娘氣消了就好了······」

我推開書房的門,卻是忽然一愣,只見秀娘正伏在小几上,肩頭不住聳動,她似乎沒有聽到門開的聲音,仍舊在啜泣著,我心中一軟,又想道:「算了,還是解釋吧······」當下走到她對面,慢慢跪坐下來,嘆息一聲,伸手撫摸在她上。呂秀身子一僵,抬頭看是我,淚水如同爆一般,忍不住打開我的手,說道:「誰讓你來了?你如今又用這雙摸了別的女人頭的手來摸我,快拿開這雙臟手!」我笑了一下,只是抓著她的手不放,呂秀見自己掙脫不開,嗔了我一眼,哽咽道:「你就只會欺負我!」

我苦笑一聲,道:「你若是現在去跟太皇太后告狀的話,太皇太后肯定會為你出氣······」呂秀停止了哭泣,甩開我的手,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我和之前的趙王后一樣,為了妒忌去陷害自己的夫君?」我見她神sè悲痛,知道她又誤會我的意思了,便又抓著她的手,說道:「秀娘,你怎麼能和那些女子相提並論?我也不許你這麼說自己。」呂秀看著我,問道:「那你為什麼這麼說?」我苦笑道:「太皇太后如今正在打壓劉氏,若是她從旁人那裡聽到有關我的一絲讒言,恐怕我也會是趙王那樣的下場。」呂秀神情一震,拉著我的手,說道:「不會的,皇祖姑不會這麼對你的······」

我笑了一下,說道:「希望如此吧!」呂秀仔細地看著我,說道:「若是皇祖姑果真是惱你了,我便跟你一起受罪,絕不學趙王后那樣······」我聽她說得有些孩子氣,忍不住伸手點在她瓊鼻上,笑道:「我不忍心你跟我一起受罪,若是我出了什麼事情,你也不要跟太皇太后求情,知道嗎?」呂秀急道:「為什麼?我們是結夫妻,就是要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我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道:「秀娘,我跟你說了,我不忍心看著你跟我受苦。」呂秀怔怔地出神,我低聲說道:「秀娘,我愛你之心與你一般無二,方才在城門那裡,你誤會我了,現在你還生我的氣么?」

呂秀抬頭看著我,搖頭說道:「不生氣了······」我摟緊了她,嘴角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只聽呂秀低聲說道:「你也說我誤會你了,那我真的是誤會你了······」我一愣,笑問道:「誰還在你面前替我說好話了?」呂秀道:「是漱玉那丫頭,她倒是知道你······」我笑道:「那也說的是,她和枕香從臨淄的時候算起,跟著我也有六年多了,說起來,她們兩個也都大了。」呂秀掙脫我的懷抱,笑著問道:「難道你想為她們安排親事?」

我哈的一笑,說道:「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已經管不過來了,我還有時間來管她們小女子的事情?再說······總之你安排就是了。」呂秀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枕香這姑娘好像看著秦卬將軍的神sè有些不同,難道是她中意於秦將軍?」我頓時有種想要吐血的衝動,心道:「女子八卦的基因,原來兩千年前也有,看來比之後世也絲毫不遜sè。」呂秀沒有注意到我的神情,繼續說道:「不過漱玉平rì里文文靜靜的,倒是不見她留意什麼人。但她的眼界是高的,怕是秦將軍她都看不上眼······」我笑道:「秀娘,你若是無事,就幫我生個孩子吧?」呂秀啐了一口,心中害羞,竟然嚇得不敢再說了。

我不禁笑了起來,想著自己已經解釋了城門的誤會,這件事情也就告一段落。

但是到了晚間,興居和秦卬、離朱回來的時候,都是有些面sè不自然,我皺眉看著興居,問道:「怎麼了?」興居搖頭說道:「其實沒什麼事情,只是羽林軍在申時前後出城,大概是追劉澤去了······」我笑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去追劉澤?」興居看了看秦卬,說道:「這是秦卬將軍告訴我的。」我苦笑一聲,說道:「那劉澤封為琅琊王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興居聽我這麼問,頓時面sè有些沉了下去,說道:「我知道了······可是二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哥不會是平白無故地就這麼損失了這麼多的封邑吧?」我沉默了一下,說道:「是我觸怒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所以懲罰我的······」

興居皺眉說道:「太皇太后就算是要責罰,那也該責罰二哥你,怎麼會怪罪到大哥的頭上?」我聽他這麼質問我,忍不住微微變sè,但卻沒有說什麼。興居上前一步,但卻被秦卬拉住,秦卬說道:「太皇太后如今喜怒無常,朝臣也都是動輒得咎,君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小公子就別再問了。」興居哼了一聲,我看著秦卬說道:「劉澤此行定然能夠到達齊國,我要重新給王兄修書一封,說明如今長安的形勢······」秦卬點了點頭,說道:「讓王上能夠早作準備,以策萬全,如今也只能這麼做了。」我點了點頭,說道:「那好,你們先歇息片刻,小石頭,你跟我到書房來。」

我和小石頭來到到書房,找出中午時候我匆匆寫就的一封竹簡,看了一遍,便道:「小石頭,你去找一幅綾絹來。」小石頭答應了,我想了想,就在小石頭拿來的綾絹上寫道:「王兄如面,長安形勢多變,月前趙王殞身長安,朝臣震怖,見於顏sè,臣弟得咎,使王兄去琅琊等十一郡縣之地,愧疚之極,王兄體諒。琅琊王至齊之rì,王兄可加籠絡。舅父rì常行事頗多跋扈,可稍稍弱之。臣弟劉章奉上。」我看了看,覺得沒有什麼疏漏的了,小石頭卻看著竹簡說道:「公子,這竹簡不是你自己編的吧?」我隨口說道:「你今rì在陪著興居,我讓漱玉編的。」小石頭皺了皺眉,我將竹簡和綾絹收拾好,說道:「明rì你交給離朱,讓他遣人快馬送往臨淄,路上不可耽擱。」小石頭諾了一聲,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次rì早朝之後,高后遣人將我叫住,我慢慢走在未央宮的廊道里,小石頭跟在我的身後,我看著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卻是忍不住輕聲嘆息,心道:「這未央宮送走了三代帝王,到底它是屬於誰的?帝王的功業權勢再多,竟然也不過是匆匆過客,於這未央宮而言,我何嘗也是一個過客?我過了今年便是二十歲,它也有二十個年頭了,二十年風雨,它不顯得蒼老,怎麼我這個兩千年之後樂得來客卻顯得心境有些蒼老了?」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慢慢來到永壽宮前。

到了永壽宮內殿,我忍不住一愣,只見張嫣和呂秀也在內殿中,高后看著我,問道:「今rì怎麼來得這麼遲?臉sè還有些不好,這是什麼緣故?」我嘆息一身,行禮說道:「臣昨夜沒有睡好······」高后看了看呂秀,點了點頭,說道:「你是沒有睡好,還是心中有事?我昨rì沒有封賞你,你可是心有不滿?」我一愣,見她神sè間似乎有些詢問我的意思,但高後用這種口氣說話,還真是不多,隨即我轉念想道:「是了,昨rì高後派人追趕劉澤,想是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蹊蹺之處。如今她怕我多想,所以是來撫慰我來了。」當下說道:「臣沒有對太皇太後有所不滿,只是想著琅琊王這時候離開長安,多半朝廷要出事,是以心中憂慮,昨夜輾轉反側,便是為此。」

高后淡淡地嗯了一聲,說道:「哀家今rì找你來,是想跟你說說趙王的事情。」我一聽,心中冷笑道:「趙王早就已經被你關在府中餓死,更何況此事早已蓋棺論定,又有什麼好說的?」當下只是默不作聲。高后說道:「趙王在趙地用婦人言語,更是誹謗朝廷,哀家已經決意廢其宗嗣。他是高皇帝之子孫,卻如此不上進,簡直是有辱皇室門楣。」我微微皺眉,說道:「趙王不是已經絕嗣了?如何又廢其宗嗣?」高后微微一愕,卻是怫然變sè,說道:「劉章,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一旁張嫣見高后怒,連忙說道:「母后,章兒沒有聽懂你說的意思,嫣兒說給他聽,還請母后息怒!」高后直視著我,我卻是看著張嫣,張雅卻是蹙眉說道:「章兒,太皇太后說的趙王,不是劉友,是新封在趙地的梁王劉恢······」我身子一震,愕然道:「什麼,六叔也薨······薨喪了?!」張雅神sè一變,聽我口氣中有對劉恢的維護之意,連忙向我使眼sè,但是高后已然喝道:「劉章,你莫非對哀家的所作所為心有怨恨?」我連忙行禮道:「臣不敢!」

高后想起劉友咒自己的話,忍不住心中狂怒,站起身子,冷聲喝道:「你如今是不敢,是不是也在等著哀家百年之後,你才會有所異動?你們劉家的人都是如此,絲毫不知道感恩戴德,枉費哀家往rì對你們處處留情,想不到竟然是養虎遺患!」呂秀見高后惱怒,起身離席跪下說道:「皇祖姑,劉章一直都是忠心於你,對您沒有異心,請皇祖姑不要責罰他!」高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呂秀,眼神逐漸溫柔下來,看著昂然跪著的我,冷笑道:「縱然他沒有異心,但是也對哀家這些作為有所不滿,哀家若是不嚴懲,rì后何以整頓朝綱?」

我只是覺得高後有些不可理喻的樣子,便只是跪著,什麼話也不說,高后看著我這個樣子,眼神又逐漸冷了下來,說道:「劉章,前rì你要為自己請封,便是大逆不道之舉,今rì又因為趙王之事,對哀家不滿,只此兩個罪名,哀家足以將你處死!」我仍是一陣倔強的沉默,高后冷笑道:「若不是秀兒為你求情,哀家今rì就殺了你!」呂秀身子一抖,看著我的側臉,默然流淚。高后冷冷地道:「張澤,傳哀家的懿旨!」

張澤一愣,忙上前靜靜聽著,高后狠狠地盯著我,冷然說道:「朱虛侯劉章目無尊上,藐視哀家,特罰俸一年,解去長安衛尉一職,衛尉事務交由東牟侯劉興居,責令劉章在府中閉門思過,無詔不得入朝!」張澤諾了一聲,看這跪在下面的劉章,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強忍住胸中的怒意,行禮說道:「臣劉章遵旨!」高后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麼,怒氣沖沖地甩袖而去。

張嫣蹙眉看著跪在地上的劉章和呂秀,卻是輕聲嘆了口氣,上前將呂秀拉了起來,說道:「你們回府去吧,別將太皇太后的話放在心上。」我面sèyīn沉地站了起來,還沒說什麼,忽然從外面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剛剛離去的張澤,張澤見我們三人都站著,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奴婢來傳太皇太后的旨意,太皇太后說了,君侯夫人rì后也別再來永壽宮了······」呂秀身子一僵,淚水又掉了下來。

張澤只覺得心中快意,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在一旁見到,上前一步,說道:「你這個小人,還在太皇太後身邊說了本侯什麼壞話,你如今當著本侯的面,一併都說出來!」張澤見我神sè之間怒氣勃,忍不住退後一步,繞到張嫣身側,說道:「君侯何必污衊奴婢?莫不是君侯受了太皇太后的氣,如今要撒在奴婢身上么?奴婢忠於太皇太后,不懼······」

我冷笑一聲,伸手抓住他肩膀,冷笑道:「你忠於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若是知道你私下跟劉澤交往的事情,不知道太皇太后相不相信你是忠臣?你瞞著太皇太后做下這麼多事,竟然還有臉說自己忠於太皇太后!?當真恬不知恥,無恥之尤!」張澤咽了口唾沫,顫抖地說道:「君侯為何如此污衊奴婢的清白,只要······只要君侯有證據,奴婢敢和君侯一起到太皇太後面前對證,不知道君侯敢么?」我冷笑道:「好!好一個奴婢,本侯今rì放過你,但是你記得,rì后若是再有這些yīn謀之事,本侯定然跟你到太皇太後面前對質!」我說著,放開他的衣服。張澤看著我,冷笑道:「君侯竟然膽敢在太皇太后的永壽宮裡對奴婢動粗,若是讓太皇太後知道,哼!」我冷笑地看著他,他局促不安地站了一會兒,倒退著走出了內殿。

張嫣看了我一眼,說道:「咱們先出去吧!」說著帶我二人離開了永壽宮。我仍是心中有些怒意,呂秀開口說道:「你為了我,惹怒了張澤,他若是告知皇祖姑,你未免又多加了一條罪名······」我安慰道:「這種小人,通常都是sè厲內荏,你看他口頭上說得漂亮,此事他不敢跟太皇太后提起。」張嫣低聲責備道:「你既然如此知道他人的心思,怎麼又將事情弄成了這樣?」

我一愣,張嫣道:「今rì太皇太后召你進宮,本來是前rì責備你,太皇太后心中也有些後悔,你可倒好,如今還惹怒了太皇太后,我前rì已經讓秀兒告訴過你,這些事情你我都是無可奈何,不去理他就是了。我本以為事情過去,你應該明白過來了,想不到你竟然還是如此沉不住氣!」我忍不住道:「五叔才薨喪不過月余,六叔竟然也出事了,嬸娘,你讓我怎麼沉住氣?高帝的八個皇子,已經薨喪四個,還有二叔······」

張嫣面sè一變,我才猛然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不禁住口不說,呂秀拉著張嫣的手,說道:「皇姑,你別生氣,他平rì就是這樣口不擇言。」張嫣嘆了口氣,說道:「我沒有生氣,章兒,你二叔生前尚且勸說不住太皇太后,你如此激憤,只能讓太皇太後生氣,你何苦這樣?」我點頭說道:「好,我不再管了就是。」張嫣看著我,說道:「你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如今太皇太后讓你在府中閉門思過,你別有什麼逾越之舉,我會找合適的機會為你求情······」

我苦笑道:「嬸娘,我還有機會入朝嗎?太皇太后這麼責罰我,我怕是永遠都無法翻身了。」張嫣搖頭說道:「你難道還沒聽出太皇太后對你的維護之意嗎?她奪了你衛尉一職,卻將這權力交到你弟弟手中,不過就是個名分而已,你不必在意。」我哦了一聲,張嫣蹙著眉頭,似乎是憂心忡忡的樣子,淡淡說道:「太皇太后如果還是這麼繼續下去,朝廷早晚要出事,章兒,你身上的擔子很重······」我一愣,笑道:「朝廷大事,自然有朝臣來做······」張嫣見我不在意,忽然說道:「若是你二叔讓你做呢?」

我聽了,頓時愣住了,連呂秀也有些吃驚的樣子,我看張嫣眼中沒有說笑的意思,便道:「若是二叔讓我這樣,我自然會全力去做。」張嫣點了點頭,卻是不再說什麼了。

回到府中的路上,我眉頭皺著,向呂秀問道:「秀娘,你說嬸娘方才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呂秀想了一下,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便道:「都是怨你,你好端端的,為何要提起皇伯伯?如此惹起皇姑的傷心事,她想起皇伯伯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嘆了口氣,心道:「嬸娘也是不易,她覺得朝廷會出事,但是朝中又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讓我念著和二叔的情義,讓我出面,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想通了此節,卻是嘆了口氣,我如今連身子都不得zìyou,也沒有了權力,空有一個朱虛侯的名號,如何平息高後跟朝臣的分歧?

劉恢的死因我是從張辟疆的口中得知的,劉恢前往趙地的時候,高後為他安排了呂氏的王后,劉恢到了趙王宮,看著眼前劉友之前的一切,不免傷神,而且劉恢雖然身為趙王,卻完全沒有自己的zìyou,每rì睡前是呂氏的女子,醒來之後見到的還是呂氏的女子。若是劉恢有寵幸的姬妾,呂氏的王后便會找到理由將她們禍害死,長此以往,劉恢再也難以忍受,便在宗廟之中自殺了。高后本意是要諸呂女和劉氏結親,如此姻親關係,劉呂當能夠相安無事,但是諸呂女盡皆倚靠高后權勢,侵凌夫家,反而讓劉呂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化。

興居和小石頭、秦卬、離朱等人知道我被高后削去官位,倒是沒有說什麼,興居也說,長安衛尉在我手上不是和在二哥手上一樣?我聞言只是微笑,只是呂秀因為我的事情遭到了牽連,她心中也是難過,幸而我不用去朝堂,便在府中陪著她,多少解了她的心事。

只是我雖是在府中,朝廷上的事情還是略有耳聞的,月余之後,宣平侯張敖薨喪,謚號魯元王,他是張嫣的父親,張敖死後,他的兒子張偃襲了王爵。我想著張嫣可能在宮中飲泣,心中嘆息,但是我雖然能夠zìyou出入府中,但卻不能進宮,也只能望未央宮興嘆了。

秋天的時候,高後傳出使節去了代地,想把代王封為趙王,代王拒絕了,說自己想守著代地,防衛匈奴。高后也就不再提起此事。我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冷笑:「高后多半是懷疑代王劉恆,所以才這麼試探劉恆,但是劉恆拒絕,高后不一定是相信他,只是覺得他還算聽話,所以將此事放在一邊了······」

想起劉恆,我不禁皺起了眉頭,覺得此人在歷史上藏拙的本事還真是不簡單,簡直不輸於後世的雍正帝。高后禍害劉氏子弟,最後只有他和淮南王劉長活了下來,他若是果然如後世所說的那樣仁德,這個結局實在令人想不通,我突然覺得劉恆的心機恐怕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但是從離朱那裡得來的線報,代王確實沒有什麼異動,每rì都是在代王宮裡,除了戰事和宗廟大事,餘事都不關心,我冷笑一聲,心道:「劉恆,我現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但是趙王之事卻沒有完結。之前已經廢了一個趙王如意,如今劉友、劉恢都是做了趙王而不得好死,所以朝野之間竟然流傳出「趙地不宜王」的說法,說如意和其餘兩個皇子yīn魂不散,趙王之位被人下了詛咒云云,不一而同。高后大怒,但是也不能管得住天下人的想法,之後呂產和陳平共同進言,說武信侯呂祿是上卿,身份尊貴,可以立為趙王。高后答應,我的那位岳父大人便做了趙王,他雖然也是顧忌趙地不宜王的謠言,但是高後下旨,他也就去了趙地。

呂秀對此事倒是沒有說什麼,可我很是憤怒。陳平等人為了迷惑高后,從前是不顧白馬之盟上說的,非劉氏不得王,可以任由呂氏封王,但從前封的不過是徒有名號的王爵,如今呂祿封為趙王,卻是可以擁有趙國千里的封邑,看來呂氏已經完全壓倒了劉氏,在朝堂上站住了腳跟。而一個月之後,燕王劉建也薨喪了,劉建雖然和興居同歲,但是早已經成婚,而且育有一子,高後下令讓人殺了劉建的孩子,劉建也絕後,高后隨即封呂台的兒子東平侯呂通為燕王,至此時,高帝的皇子八人,除了劉恆和劉長之外,盡皆被高后逼死,朝臣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哼!陳平他們還真的捨得,竟然將趙王之位真的讓了出去!」我喝了口酒,對張辟疆說道。我在府中閉門思過之後,高後放鬆了對我的監視,所以我每rì就在長安的酒肆裡面廝混,張辟疆便成了我的酒友,兩人經常在長安燕尾樓小酌幾杯,而朝廷的事情也大多都是從他的口中得知,張辟疆聽我對陳平有所埋怨,卻是笑道:「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趙王之事,正是在風口浪尖上,若是舉薦呂氏之外的人,多半太皇太后不喜,rì后難保不出事。如今趙王是呂家人,太皇太后自然放心。」他頓了頓,忽然促狹地說道:「按理來說,趙王可是你的岳父,怎麼你這個女婿見老泰山得到重用,還心裡不滿了?」

我嗤笑道:「張兄,你就別取笑我了。雖說他是我岳父,可是我們除了在朝堂上碰過面,私下從來都是誰都不理誰,他做趙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擔心呂氏的勢力過大,到時候難以遏制。」張辟疆眉頭皺了一下,問道:「君侯對於劉呂之間的恩怨是怎麼想的?」我笑道:「張兄,我如今空有一個朱虛侯的空頭爵位,就算是我對劉呂之間有看法,也出不上一分力,你這不是為難我嗎?」張辟疆看著我,說道:「我想聽聽君侯的看法。」

我想了想,說道:「劉氏為帝,呂氏為輔。」張辟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君侯是想劉呂兩家重修於好,兩家相安無事。」我點頭說道:「不錯,呂氏畢竟在當初高皇帝爭奪天下的時候出過大力,若是兩方針鋒相對,最後傷的,還是大漢的社稷。高后採納我的出征匈奴之計,如今商賈大行,各地糧倉也不是往rì空空如也的樣子了,平準司的存在,也使各地物價都不會過高,三年已經小有成效,若是再有七年,大漢國力一定可以過匈奴。」張辟疆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一個弱冠少年走了過來,拱手說道:「兩位兄台請了!」

我和張辟疆見有人過來,不禁都是一愣,同時看向那少年,只見他眉目疏朗,眸子更是清亮,唇邊帶著一絲微笑,雖說是穿著一身粗布的衣衫,但是和我們這種穿著綾羅錦繡的王孫公子相比,氣質竟然絲毫不落下風。張辟疆一見便是心折不已,也起身回禮,說道:「這位兄台有什麼事情么?」那少年見我仍舊是跪坐著,便笑了一下,說道:「小生方才不小心聽聞兩位公子說的隻言片語,心中敬佩兩位公子,所以這才冒昧來見,還望兩位公子恕罪!」張辟疆笑道:「哪裡,既是相逢,便是有緣,兄台坐下就是了。」說著自己退出了一小片地方。那少年便也跪坐下來。

我來到大漢朝,有些事情便是顛覆了我從前的看法,比如說年歲。以前看書中說,戰國末年燕國勇士秦舞陽,十三歲就敢當街殺人,而且秦國小兒甘羅,十歲便可佩秦國相印,雖說是年少有為,但是未免驚世駭俗。但是我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竟然覺得這不過就是平常之事。我自己就不用多說了,十三歲已經是身量長成,張辟疆更是不用說,十五歲便做了大漢的侍中,已然算是年少有為了,此時見到這個少年比我還笑了一些,但我卻覺得這少年舉止得體,很有大家風範,心中也是高興,說道:「不知道小兄弟是哪裡人士?你不認識我們二人么?」

那少年看了看我,隨即看著張辟疆,笑道:「小生乃是洛陽人士,姓賈名誼,兩位公子面相高貴,服侍華美,若是小生猜想得不錯,二位定然是朱虛侯和侍中張大人,不知道是也不是?」張辟疆笑道:「兄台果然好眼力······」我卻是腦中一陣短路,重複道:「姓賈名誼?你是賈誼,難道你就是那個和屈原齊名的賈誼?」賈生聽我這麼說,微微愣了一下,說道:「哦?朱虛侯聽說過小生的名字么?但是跟屈老夫子比起來,小生還欠缺資歷,君侯過譽了。」我搖頭,笑道:「我雖沒有聽到過賈生你的大名,但是一聽之下,卻是如雷貫耳,想來你rì后定然青史留名。」

賈誼只以為我是褒譽他的客套言辭,我卻知道賈生在後世的大名,屈原一生忠於楚國,卻不幸遭jian人構陷,被楚王放逐。屈原寫就楚辭,鬱郁不得志,於是投汨羅而死,後人憐之,以端午賽龍舟來紀念這位忠心耿耿的臣子。屈原去世百年,文學之名無人敢繼踵者,便是因為屈原的《九歌》等已經成了文學的巔峰,後人難以逾越。不料百年之後,出現一個賈生,賈生才略,冠於天下,後來司馬遷編訂史記時候,將屈原和賈生同列在一篇之中,便是因為二人才情謀略遭遇實在是驚人的相似。

不過我素來知道賈生的文學之名,但是他成了大漢的公卿乃是後來的事情,中間出現了什麼事情,史書上並沒有說清楚,我自然也不知情,只是後來的一件事情非常出名,便是漢文帝「不問蒼生問鬼神」的事情,此時見賈生端坐一旁,清亮的眸子看著我,我笑了一下,說道:「賈生怎麼會在此處?」賈誼看著我,拱手行禮說道:「小生年前曾在河南守吳廷尉手下任典客,這些年也略略攢了一些路資,一直想來長安遊歷,如今得償心愿,小生已經在長安待了月余,今rì本是要離開長安的,不想會在這酒肆之中遇到兩位,聽兩位言語不俗,所以前來相擾。」

張辟疆聽著賈誼說的話,笑道:「河南守吳公?我在在朝中也略有耳聞,吳公為廷尉,治平郡縣為天下第一。我看小兄弟你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難道已經在吳公的手下做了有些年頭了?」賈誼笑道:「小生是在高后六年時出仕,如今已經兩年,但是比起張大人十五歲便為大漢侍中,小生還查得遠了······」張辟疆笑看著我說道:「君侯,怎麼今rì我看到小兄弟,突然覺得自己老了?」我笑道:「張兄,這便叫做『江山代有才人出』,張兄如此想,大概便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賈生聞言笑道:「好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小生也這般以為,從前高帝時候,文有蕭丞相,武有淮yīn侯,只是今朝,卻要看我輩的作為了。」

我笑道:「賈兄果然大才,一出口便覺不俗。」賈誼笑道:「君侯抬舉,小生狂傲了。只是方才小生聽兩位的言語,深覺不妥,所以冒昧來見,想要跟兩位議論一番。」我哦了一聲,說道:「不知賈兄有何高見?」賈誼笑了一下,眉眼中閃出激動的神sè,拱手問道:「君侯方才所言,是否是想積蓄實力,以求與匈奴一戰?」我愣了一下,但是覺得這件事情不必瞞他,大概也是瞞不住,所以點頭說道:「不錯。」

賈生眉頭一皺,侃侃而談道:「君侯,小生以為不然。小生在洛陽,曾經聽聞朝中事情,也知道君侯獎勵商賈,而且重於農事,更是在朝中設立平準司,果然是凌絕古今的眼光和魄力,只是匈奴雖然是大事,可眼下朝中更有兩件事情掣肘,若是不解決這兩個問題,匈奴斷然不可輕伐!」我點頭說道:「請賈兄明言。」

賈誼看了看張辟疆,說道:「兩位在朝中多年,自然知道太皇太后女主,雖是立劉氏小兒為皇,但是天下疑慮,不知道蕭牆之亂將會起於何時?朝野既然疑慮,那便是朝廷不穩。匈奴冒頓單于縱橫北疆二十餘年,若我大漢沒有一個跟他同樣心高的帝王,絕難勝出。」我默然點頭,張辟疆也是皺眉說道:「當初君侯定計,也是說要有以為年富力壯的帝王。賈兄雖然說的大逆之言,卻也切中要害。」

賈誼搖頭嘆息說道:「若是說此事還有可為,但另外一件事情卻是棘手之極。小生雖然rì思夜想,也是想不出決策,兩位久在朝中,應該會有解決之策,小生愚鈍,還要向兩位討教。」我伸手說道:「賈兄不必客氣,什麼問題,賈兄說出來,咱們一同參詳。」賈誼點了點頭,說道:「那便是諸侯王的問題,這才是大漢的心腹之患。」我驟然變sè,說道:「賈兄請說。」

賈誼皺眉說道:「大漢立國,其實是仿效周武王時候的分封制,秦朝時天下一統,曾經因為是尊奉郡縣還是分封有過一次辯論。丞相李斯力排眾議,請求實行郡縣,始皇帝也以為可行,然而後來竟然有人將大秦的滅亡看做是郡縣引來的無妄之災,實在可笑。大漢立國,高皇帝為消除西楚霸王,不惜任意分封諸侯王,以致後來雖然天下平定,卻留下了諸侯王尾大不掉的局面。高皇帝定天下之後,便在處置諸侯王之事,卻念於父子兄弟之情,仍舊分封諸子為諸侯王。如今分封諸侯王雖然都是劉氏,但是和異姓諸侯王並無分別。君侯試想,若是朝廷出兵匈奴,諸侯王陣前倒戈,大漢危矣!」我眉頭微皺,張辟疆看著賈誼,說道:「賈兄,諸侯王不致如此吧?」

賈誼笑了一下,卻是看著我,問道:「兩位可知道我大漢的疆土有多少,諸侯王的疆土有多少?」張辟疆面sè一變,同樣看到了我yīn沉的面容,賈誼低聲道:「高祖末年,非劉氏而王者,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高祖子弟同姓為王者九國,雖獨長沙異姓,而功臣侯者百有餘人。自雁門、太原以東至遼陽,為燕代國;常山以南,太行左轉,度河、濟,阿、甄以東薄海,為齊、趙國;自陳以西,南至九疑,東帶江、淮、谷、泗,薄會稽,為梁、楚、淮南、長沙國:皆外接於胡、越。而內地北距山以東盡諸侯地,大者或五六郡,連城數十,置百官宮觀,僭於天子。漢獨有三河、東郡、潁川、南陽,自江陵以西至蜀,北自雲中至隴西,與內史凡十五郡,而公主列侯頗食邑其中。關中之地比之關東各國,不過類同一方諸侯而已,唯一不同的就是關中佔有天子的調遣權,但若是諸侯王不至,天子怕是也無可奈何,君侯試想,諸侯王的勢力凌駕於天子之上,內亂之事,怕是甚於外患吧!」

我點頭說道:「賈兄說的在理,是我欠缺思量了。那賈兄的意思,就是攘外必先安內了?」賈誼皺眉說道:「也是這個道理,譬如一人,想要攻擊他人,而自己卻身患頑疾,如何能為?所以應該先找名醫醫治自身,自身強壯了,才可以有所作為,所謂修齊治平之語,正是這個道理!」

我點了點頭,笑道:「想不到賈兄竟然有如此眼光,如今我既然知道大漢的癥結所在,便是要做這個名醫,將大漢的頑疾治癒,然後才能將將目光放到北疆,這麼說來,我要找到一個兩全之法,既不讓大漢因為內亂而有失國本,而且要肅清諸侯王,使四境之內萬眾一心,而後之事大可作為,賈兄以為如何?」賈誼看著我,說道:「君侯能找到兩全之法?只是小生觀孟子中有云:『二者不可得兼』,君侯想要兩全,會不會太過艱難?」我搖頭笑道:「孟子書中只是說君子要有取捨,只是既然能夠兼得,為何還要取捨?」

賈誼笑道:「看來君侯大才,定然是能夠扭轉乾坤的。」我搖頭正sè說道:「本侯如今失勢,卻也不再能有多大的作為。只是賈兄大才,若是屈居在洛陽之地,未免屈才。若是賈兄有意,便在長安住下,如何?」賈誼一愣,隨即苦笑道:「多謝君侯賞識,長安之地,小生也是心嚮往之,只是小生得吳公重用,而且允諾月余即歸,若是失信於人,小生便無面目苟活世間!為人當以信義為本,小生和君侯、張大人雖是初次見面,蒙二位引為知己,正是生平第一件快事,只是我與君等雖有道義,然則與吳公有諾在先。小生只能歸還,君等錯愛小生了!」

張辟疆嘆息一聲,看到我面上的失落,便道:「賈兄既然有如此苦衷,我和君侯也不便為難,只是今rì議論,確是生平快事,當浮一大白!」賈誼笑道:「小生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君侯之意如何?」我嘆息一聲,隨即朗然笑道:「賈兄,我三人才相見便要分離,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不過人生竟有此一會,大慰平生,我願與賈兄痛飲,但是相別就在眼下,今rì水酒一杯,權當為賈兄送行,我三人異rì相見之後再痛飲一番,如何?」說著我拿起酒壺將三人的酒爵中斟滿,賈誼雙手端著酒爵兩耳,說道:「君侯此言,小生不會忘記,今rì相見之情,全在酒中。」我三人都是大笑,共飲一杯。

賈誼飲了一杯,卻有一個小廝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公子該啟程了,今rì已經是誤了跟老爺相約的時刻,咱們在路上要緊趕路呢!」賈誼點了點頭,卻是放下酒爵,說道:「君侯,張大人,賈誼啟程在即,這便告辭了!」我見他行了一禮,就要站起身子,便也站了起來,說道:「我和張兄送賈兄一程!」賈誼見張辟疆也站了起來,推辭說道:「這如何敢當······」張辟疆離席笑道:「今rì別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賈兄就讓我和君侯送你一程吧!」賈誼也不是拘泥之人,見我們意誠,便笑了一下,小石頭放了兩枚三銖錢在小几上,幾人隨即魚貫下了酒肆。

等我們下來,便站在酒肆門口閑話,小石頭和方才賈誼的小廝、張辟疆的僕役已經牽好了車馬,我們正要各自上馬,卻見灌嬰從長街對面遙遙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長挑身材的青年。我笑了一下,迎上前去,說道:「太尉如何在市肆之中?還有灌阿公子,你們父子在做什麼勾當?」灌嬰佯裝生氣,翹著鬍子,倒是灌阿笑道:「君侯說笑了,父親本來是想來市肆尋些綢緞,但他說自己不識貨,所以拉了我來······」我笑看著灌嬰,說道:「原來是太尉夫人又給太尉出難題呢!」灌嬰老臉一紅,說道:「你又在做什麼勾當?如今閑人一個,聽說君侯走遍了長安所有酒肆,才找出燕尾樓這等好地方,燕尾樓因為君侯的光顧,食客頗多。君侯是享福了,只是這朝政如此,你難道就不心急么?這又是從哪裡認識的英傑?」

我見灌嬰看著賈誼,心道:「跟隨高帝打天下的這些人還是看不起讀書人,賈生身著儒服,灌嬰竟然這般嘲弄,怕是我不在此處,灌嬰是看都不會看賈生一眼的,。」當下笑道:「這是我方才結識的布衣之交······說起來,朝中有丞相、太尉和絳侯,缺了我也沒什麼啊。」灌嬰湊近我,壓低聲音說道:「君侯這就是取笑我等了?朝臣對諸呂弄權早就不滿,只是太皇太后一直寵幸,我們這幫大臣無可奈何,君侯素來得到太皇太后重用,前些年形勢大好,只是君侯一離開,朝廷便政令不行,我們雖然有心,但是還要有人牽頭才行啊······」他雖是壓低聲音,但他聲音本來粗豪,就算是壓低聲音,一旁眾人也聽到了,只是因為灌嬰說的是朝廷秘事,所以都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

我看著灌嬰,見他微微向我點了點頭,不禁笑道:「太尉,你這樣當街說話,若是傳到太皇太后耳中,怕是會有所不便吧!」灌嬰退了過去,說道:「君侯這是不信末將說的話了?······」頓了一頓,他皺眉說道:「不過此處說話,君侯難免懷疑,君侯只要記得,若要有什麼變故,君侯還要出面安定劉氏才對。」我笑了一下,灌嬰哈哈笑道:「女人的綢緞真是難挑,不如君侯也來幫襯著末將吧!」我見他行事也是小心,故意這麼說,但是朝臣私下是不能見面的,尤其是陳平絳灌這等朝中老臣,我推辭說道:「太尉有公子陪著就好,我還要送這位布衣之交一程,就不打擾太尉雅興了。」

灌嬰又看了一眼賈誼,笑了一下,帶著灌阿揚長而去。

我見賈誼還在低頭深思的樣子,說道:「賈兄,咱們這便走吧!此處臨近東城門,正是賈兄離去的方向。」賈誼抬頭說道:「君侯,方才那位便是太尉灌嬰么?若是他說的屬實,這安定朝廷的大功便是君侯的了。」我笑了一下,說道:「賈兄,事情並非你想得如此簡單,賈兄若是不走,我自然可以時常聆聽教益,可如今······」賈誼笑道:「君侯,小生雖去,但君侯身邊尚且有張大人這樣的俊傑輔佐,小生慚愧,rì后再來長安為君侯效力。」我點了點頭,賈誼看到我身後跟隨的一大群的侍衛,不禁苦笑道:「君侯還是留步吧,交友交心,小生謝過君侯、張大人,只是送行大可不必,賈生這便去了!」

我見他以經上了馬背上,便點了點頭,賈誼在馬上拱手說道:「君侯和張大人的情意,賈生銘感五內,異rì再圖相會,賈生告辭了!」我和張辟疆也都是拱手為禮。賈誼嘆了口氣,又行了一禮,雙腿一夾馬腹,那馬青蹄一頓,嘶鳴一身,頓蹄而去。看著賈誼和他的小廝消失在長街盡頭,我不禁嘆了口氣,回頭看了張辟疆一眼,見他神情失落,仍是怔怔地看著長街,我笑道:「張兄怎麼了?面sè如此惆悵?」

張辟疆收回目光,嘆息說道:「我方才在想,今rì一別,rì后還不知能否相見?」我聞言失聲啊了一下,皺眉說道:「張兄怎麼會這麼想?賈兄方才也說了,rì后還須痛飲,你怎麼說出如此不吉之言?」張辟疆隨口笑道:「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我想起前些時rì那相士許負說的,不禁開口問道:「當rì許負說你命格什麼的?你回去問過留侯了沒有?他怎麼說?」張辟疆笑道:「父親跟我說,幽冥之事,子虛烏有,不過是有人信口雌黃而已,我問他知不知道有個許負的,他說自己只認識黃石公,沒遇到過什麼奇人,我想那個許負多半也是在胡謅而已。」我心中卻是一沉,心道:「許負果然是胡謅的嗎?他怎麼能看出我的心事,還說那些魂魄的奇怪言語······」

張辟疆見我神sè有異,笑道:「君侯不是被他那番言語唬到了吧······」我笑了一下,張辟疆卻引開了話題,說道:「方才太尉說的那番話,君侯是怎麼想的?」我搖頭說道:「現在局勢不明,我不想讓劉呂兩方交惡,rì後有機會再勸太皇太后,希望她能夠回心轉意······」張辟疆嗯了一聲,說道:「現在只能如此了······」我點了點頭,張辟疆又道:「只是······君侯,你可有些時rì沒去司馬兄的府上了,司馬談這小子和君侯最是談的來,他可等著聽你教導呢!」我笑了一下,正要說過幾rì再去的時候,卻見一人走了過來,小石頭見是侯府中的下人,便攔下了,那人說了幾句,小石頭皺緊了眉頭。

我神sè一動,小石頭走了過來,說道:「公子,下人來報,府中來了不之客,請公子回去!」我皺眉不語,張辟疆拱手說道:「君侯既然府中有事,我就不耽擱了,咱們也就此分別,改rì我再去侯府拜會。」我點了點頭,笑道:「也好,只是不用去我府上了,咱們去司馬兄府上,如何?」張辟疆點頭笑道:「君侯妙計,咱們就去司馬兄那裡。」說著帶著自己的下人告辭而去。

小石頭笑道:「公子和張大人時時想著周濟司馬大人,真是難得!」我笑道:「就是尋常的拜會而已,也叫難得?司馬兄才是不易······」我說了幾句,便也上馬,說道:「府中能有什麼客人?還是不之客?」小石頭在馬上說道:「奴婢也不知,公子回去之後自然明了······」我嗯了一聲,拿著馬鞭在馬後一抽,那棗紅馬頓時在長嘶聲中奔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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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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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洛陽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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