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有所不為

第四十五章 有所不為

()劉長聞言退後一步,手中長劍也來不及拔出,連鞘一起勉強抬起,指著我的方向,咽了口唾沫,說道:「劉章,你休要胡言亂語,栽贓嫁禍!本王忠於大漢,忠於劉氏,反倒是你這個小賊,數典忘祖,竟然縱容呂氏作亂,如今你大勢已去,難道還要負隅頑抗?!」我冷哼一聲,喝道:「劉長,你竟然顛倒黑白······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本侯與朝臣一起,乃是奉了天子的旨意肅清叛亂,你一個跳樑小丑,如今也敢來渾水摸魚嗎?你難道不知道叛亂的下場是什麼?」劉長看著我,怒道:「你······」他正要說話,卻覺得自己帶來的人已經有了鬆動,不禁心中大驚。他看著我面上隱隱的冷笑之意,大聲道:「劉章,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我心中一沉,微微覺得不妥,回身看向府中,大聲說道:「離朱,帶人去府中查看!」離朱應了一聲,帶了一半的人下馬沖向府邸。府門已經被火燒了有些時候,離朱帶人輕易地就衝進了府中。隨即就聽到裡面的慘叫聲。劉長面sè一變,卻是揮手說道:「上!你們去,去殺了劉章!······」我一勒馬韁,棗紅馬嘶吼一聲,前蹄抬起,在青石板的街道上頓了一下,我昂然說道:「劉長,上來受死!」劉長帶來的門客如何見得這種氣勢,齊齊一聲喊,竟然一下子散去了十之六七,劉長大怒,趕上前叫道:「你們這幫混蛋!本王平rì給你們好吃好喝,現在你們竟然棄本王而去,當真該殺!」說著拿劍砍傷兩人,餘人更加沒有了鬥志,嘩的一聲,作鳥獸散了。

我縱馬上前,劉長連連退後,卻是踩著自己衣服后襟,狼狽地摔倒在地上,他見我揚起長劍,驚叫道:「你······劉章,你敢殺我?!我是你叔父,還是高皇帝親封的淮南王,你要是殺我,就是背叛高皇帝,就是背叛大漢,你······你不是劉氏子孫嗎?」我跳下馬,冷笑道:「你還敢說劉氏子孫?是劉氏子孫難道要同室cao戈?!你不配質問我······」說著我揮劍斬向他,劉長驚叫一聲,抱頭鼠竄,我微微皺眉,正要上前再補上一劍,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急促的鳴鏑聲音,同時小石頭尖聲叫道:「公子小心······」

我心念電轉之下,放棄斬殺劉長,躲過了一支利箭。回身一看,見長街處又來了一群人,當前之人身著黑sè的宦者服飾,竟然是之前見到的小通子,他身旁一人拿著一把長弓,想來方才那一箭便是他shè的了。我見這些人來者不善,微微皺眉,冷然看著小通子。身後劉長忽然叫道:「鄧通,救我!救我!」小通子轉目看了他一眼,嘴角一牽,眼神中露出嫌惡之sè,淡淡地說道:「來人,劉長yīn謀叛亂,即刻鎖系大獄,聽候落!」當下有四人上前。劉長一愣,叫道:「什麼?!鄧通,你難道要害我?你別忘了,是你要······」饒是小通子如此聰穎,仍被他這番叫喊噎了一下,尖聲說道:「淮南王難道不俯認罪?難道真的要背上叛亂的罪名?」劉長經他一喝,似乎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當即閉口不再說話。但是我豈能是如此好糊弄的,見幾人要上前帶走劉長,我斜跨一步,揚手說道:「且慢!」小通子看向我,卻是忽然低頭說道:「不知君侯有什麼話說?」

我看著他,微微疑惑。方才劉長情急之下叫他「鄧通」,而這個名字,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一樣,但是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此時聽他這麼問,便冷然說道:「劉長乃是在我的府邸之前搗亂,難道就這樣輕易將他帶走?你總要給我一個交代吧?」鄧通睜大眼睛問道:「不知道君侯想要什麼交代?淮南王乃是朝廷之人,縱然是有天大的罪名,自然是應該鎖系大獄,交由天子親自處理,到時候天子自然會給君侯想要的交代······但是君侯現在要留下淮南王,莫不是以為自己就是天子,可以隨意處置朝臣么?!」我一愣,隨即卻是冷笑說道:「好一張利嘴!你如此急於帶走劉長,是真的想處置他嗎?」鄧通看著我,卻是說不出話來。場面一時間僵持了起來。

但是這僵持不過片刻就被打破,離朱忽然從府中竄了出來,叫道:「君侯,賊寇已經全部誅盡,只是······」我微微皺眉,低聲喝問道:「只是什麼?」劉長見我轉頭說話,微微退後,我霍然轉頭,冷然看著他,他瞬間身子有如石化一般,再也不敢輕動。離朱卻為難地說道:「夫人······有些不妙!······」我輕輕啊了一聲,一時也管不得劉長,轉身走了幾步,急聲問道:「她如何了?」離朱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對面的鄧通已經尖聲叫道:「淮南王!」劉長微微一愣,跳起身子,就要跑開,我皺眉冷笑,提劍轉身,正在此時,長箭的厲嘯聲音已經奔到我的面前,我甩手將shè來的長箭斬落,只覺手臂微微受滯,但是劉長已經跑開了四五步遠,我哼了一聲,知道鄧通是想救劉長出去,微微冷笑,我正要提劍上去一劍殺了劉長,小石頭突然驚呼一聲,兩支長箭已經奔到我的面門。

我微微驚訝,想不到鄧通身旁的那個面不驚人的漢子竟然會連珠箭,我沒有防備,一時措手不及,躲開了一支,但另一支箭朝我的胸口shè來,我急忙側身,長箭堪堪從我前胸掠過,帶出一溜血花。我身子一個趔趄,離朱趕到我身旁,扶住了我,急問道:「君侯,沒事吧?」我搖了搖頭,但是劉長得了這個空子,已經跑回了鄧通那邊。我見狀,心中怒氣難以抑制,對著鄧通喝道:「大膽!你方才說本侯肆意凌辱朝臣,如今你一個閹宦,卻妄圖刺殺本侯,難道這也是天子的意思?」鄧通見劉長已經沒有什麼危險,頓時鬆了口氣,聽我這般責問,輕笑一聲,說道:「君侯給奴婢扣上這樣一個帽子,奴婢是當不起的,只是大漢朝廷自然有規矩,君侯不許奴婢將淮南王帶走,那自然就是觸犯天子的威嚴,奴婢忠於大漢,自然不能看著君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所以,奴婢縱然是對君侯有所失禮,還請君侯見諒!」說著恭恭敬敬地向我行了一禮。

我微微冷笑,但是劉長已經在他的手中,我已經失去優勢,卻也無可奈何,場面一時間靜了下來,鄧通看著我的神sè,心中也是忐忑,暗自忖度道:「劉章是什麼意思?此時我雖然佔盡上風,但若是他惱羞成怒,只怕不但救不了劉長,反而會有殺身之禍······天意到底如何?自來富貴險中求,許負說我是大富大貴之象,但他莫不是騙我?」心中一時七上八下。

小石頭見我額頭青筋暴露,眼神越來越凌厲,心中擔憂,輕手輕腳地上前說道:「公子,此時不宜為這些小事耗費時間······況且時不與我,公子萬萬不要胡來!」我轉頭冷眼看著他,小石頭眼神微微避開,我心中生出疑惑,但是小石頭話音雖輕,對面的鄧通看到這副情狀,已然明白了小石頭的意思,忽然笑道:「君侯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奴婢就先回宮了!」說著轉身而去,他走了兩步,忽然迴轉身子,看著小石頭,微笑說道:「小石頭,多謝救命之恩!」劉長這個時候又變作趾高氣昂的樣子,鼻中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小石頭愣愣地看著我轉頭,盯著他的面孔,面上有說不出的古怪。他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我冷冷哼了一聲,轉頭看著離朱,問道:「夫人如何了?」離朱拱手說道:「夫人受了一些驚嚇,幸而有漱玉和枕香姑娘在旁看著,只是······」我聽他說話遲疑,又急又怒,喝道:「夫人到底怎麼了?快說!」離朱面sè黯然,低聲道:「聽枕香說,夫人聽了劉長的胡言亂語,說君侯將呂氏一門全部誅殺,心神大亂之下,動了胎氣······」

我只覺渾身一陣冰冷,顫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離朱抬眼看了看我,隨即低頭,艱難地道:「夫人······小產了······」我忽然覺得渾身一陣冷意,彷彿全身的血都凍住了一樣,想到劉長被鄧通救走,我更加心有不甘,恨聲道:「劉長!······」

離朱見我面目猙獰的樣子,皺了皺眉,說道:「君侯還是先回府看看夫人吧!」我想起秀娘,只覺心中一陣愧疚,但終於還是點頭,轉身就要入府,小石頭見我不對他說話,心中惶然,失聲說道:「公子······」我身子一頓,並不回頭,淡淡地說道:「小石頭,我往rì最信任之人就是你,只是沒有想到,你······哼!」說罷,我甩袖而去。

小石頭看著我走進府中,只覺心中一陣空蕩蕩的,心道:「這明顯是那個小通子的反間之計······公子,你為何會懷疑我的忠心?······公子不會做沒有道理的事情,他會懷疑我,莫不是之前就已經知道他身邊被人伏了棋子?如此,公子便有危險了!······我若是只在此處自怨自艾,於公子的大業沒有一點兒用處,我不如暗中留意是誰最有可能······」他這般想著,看了看四周,只見偌大的府前空地已經沒有了一個人影,只有府門處還站著七八個侍衛。

他微微皺眉,正要抬腳,忽然留意到院牆盡頭的yīn影處,似乎有個人影,摸索著走了過來。那人影不住地回頭看,又看著前面,他突然注意到小石頭,似乎一愣。小石頭卻已經喝道:「是誰?!來人,這裡有可疑之人,快點抓住他!」府門處的侍衛聽小石頭這麼說,都是凜然,有兩人已經看到黑影處的人,拔劍走了過去。

那個黑影吃了一驚,連忙說道:「別······我是五大夫司馬喜之子,有要事告知朱虛侯······我不是壞人······」那兩個侍衛哪裡管得了許多,上前揪住他的膀子,押解了過來。小石頭在火光之下見那十五歲的青年正是往rì見過的司馬談,微微皺眉,向兩個侍衛說道:「你們放開他,他是公子至交之子。」其中一個侍衛有些為難,說道:「這······方才離朱大人傳了君侯的話,說暫時免去您的總管職務······您······」

小石頭聞言有些氣苦,喘息一聲,喝道:「那好,你們就去通傳公子,就說是我要讓司馬談過來求見公子,若是有什麼事情,讓我小石頭一人承擔,就算是公子要我小石頭立刻死了,我也願意,你們去說!」那個侍衛很是為難,但是他終於一咬牙,說道:「好吧!下官也拼了這條xìng命了······」說著進了府。小石頭卻茫然若失,司馬談看著小石頭,說道:「多謝公公出手相救,小侄感激不盡!」小石頭卻抬頭看著夜幕,淡然說道:「你不用謝我,我反而擔心你的事情牽涉到我,公子說不定會狠心不見你。」司馬談啊了一聲,問道:「怎麼?君侯不是最信任你的?」小石頭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司馬談卻很是著急,只是在原地踱步,看著府門,卻是望之卻步。

過了良久,那個侍衛終於走了出來,說道:「君侯應了。」小石頭鬆了口氣,卻是微微皺眉,問道:「公子提到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那侍衛身子一僵,緩緩說道:「他若想來,讓他來便是。」小石頭身子一晃,卻是低頭深吸了口氣,隨即抬頭向府中走去,司馬談也跟他走了進去。

剛進庭院,小石頭便微微一愣,見我正站在庭中,清冷的目光縱使是在夜幕中也看得很清楚,小石頭走上前去,行了一禮,我猶如未見,轉頭看著司馬談,問道:「賢侄,你父親要你前來說什麼?」司馬談微微驚愕,隨即拱手說道:「君侯明見,父親偶然知道一些事情,所以讓侄兒前來告知。」我皺眉問道:「你父親······有什麼話說?」司馬談抬眼看著我,說道:「父親知道張侍中這些時rì不好過,所以今rì晨間去留侯府中拜會,卻從大公子處得知張侍中被留侯幽禁在府中,不能出來!」我大吃一驚,問道:「有此等事情?!難怪他今rì不來助我······」

司馬談點了點頭,說道:「父親自然是不擔心君侯會懷疑張侍中的忠心,但是他在這個時機被留侯幽禁,其中說不定會有變故,父親擔心君侯只一味信任陳平、周勃,難免沒有看到暗中的chao流涌動,所以父親派我來提醒君侯······」我心中一動,心道:「我往rì忌憚之人,不過是一個劉恆,只是他如今不在長安,所以我······等等!他若是在長安呢?!」

我想到此處,直驚出一身冷汗,一時愣住了,想到方才我聽到「鄧通」這個名字時的疑惑,此時卻突然想了起來,鄧通便是劉恆在位時候唯一信任的宦官。鄧通從前就在未央宮,竟然是劉恆在高後身邊布下的眼線,而且他此時在變亂之中異軍突起,不僅大著膽子奪了我的天子符節,而且率眾救走了劉長······我只覺心中越來越沉,心道:「周勃肯撥出將士跟隨鄧通,莫不是周勃乃是劉恆的人?而鄧通救走劉長,那就是說劉長也是劉恆的臂助了。但劉長本身就是一個草包,我自然不是擔心他,可若是周勃是劉恆的人,那······」我已經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

我抬眼看著司馬談,卻見他年幼童稚的臉上竟然帶有幾分嚴肅,司馬談似乎有所感覺,開口問道:「君侯可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了?」我緩緩點頭,低聲說道:「也就是說,他······已經在長安了?」司馬談點頭,卻沒有說話,小石頭聽得雲里霧裡的,此時見我們都是神sè凝重,問道:「誰?誰在長安?」我看著他,突然笑道:「代王劉恆。」他身子一僵,卻是說不出話來。我也是說不出話來,心中最擔心的事情已經生了,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為什麼自己知道歷史的轉變,卻還是要一步一步陷入權力爭鬥的漩渦之中?難道我一個人就能夠扭轉乾坤?

我暗暗苦笑,忽然想起已經葬身火海的程弋,仰頭看著烏沉沉的天幕,暗自說道:「弋,你從前說讓我放棄權勢,優遊山水,我往rì不屑一顧,如今卻是求之難得······你都已經魂歸天外,我也是再沒有這個機會了······」想到這裡,突然一陣心灰意冷,想到劉恆身登大寶,只是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我長嘆一聲,一言不地轉身離去。

小石頭從來沒有在我臉上看到過如此頹廢的神sè,如今一見,想說什麼,嗓子卻似乎啞了。我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背後司馬談的聲音傳來:「君侯有翻雲覆雨手,難道便這樣放手?!」我猛然回身,吁了口氣,冷笑低聲說道:「如今局勢已然明朗,由不得我不放手······只是長安百姓受此無妄之災,本侯也不能坐視不理。我即刻便和東牟侯一起,肅清長安之亂!」

司馬談搖頭說道:「君侯何出此言,若是君侯此時提兵宿衛皇宮,勝負之數猶未可知!君侯三思······」我眉頭緊皺,但是聽到長安城中百姓哭天喊地的叫聲,心中尤為不忍,更何況方才秀娘已經問及呂氏的結局,若是我不能保得呂氏安全,那便是有負秀娘,想到此處,我搖了搖頭,說道:「勝負之數······誰又能真的知道勝負在誰的手中?但大丈夫有所謂有所不為,宿衛皇宮,那便是要挾天子,若是我劉章開了這個先例,大漢天子之威嚴何在?!我為大漢宗室,求的便是保境安民,如今百姓遭難······本侯只願肅清亂黨,至於勝負之數,就交給上天吧!」

司馬談看著我痛楚的面容,心中也是一陣波瀾,拱手說道:「君侯心意,小侄明白了······無論勝負如何,君侯都是功臣,rì后也必定名垂青史!」我嘆了口氣,卻是大聲說道:「名垂青史?我劉章的功過是非,難道還由得後人評說?!哈哈哈哈······」我大笑著上馬。

司馬談聽到我的似乎譏諷的大笑,一時麵皮漲的通紅,也是大聲說道:「君侯為何如此嗤笑?我司馬家一直便守護史籍,父親也有志撰寫當今俊傑,君侯乃是當世第一人,焉能不在青史之內?」我俯看著司馬談,他雖說只有十五歲,但是面上卻寫滿了堅毅之sè,但是見他如此,我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sè,只是心道:「你如今還只是個孩子,哪裡知道其中的內幕?夫子修《net秋戰國時代,當今天下一統,哪裡還能容許有net秋筆法?我所知道的劉章,只不過是走了個過場的朱虛侯而已······」我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見離朱已經聚集了將士,勒馬正要走,突然想起了一事,便駐馬原地。

司馬談見我停了下來,微微有些詫異,我看著他,說道:「你回去跟你父親說,若是我此行不利,他rì便是他人階下之囚,他不必為我多言,而且要順從於人······」司馬談面sè漲紅地道:「君侯何出此言?難道君侯以為我父和我是貪生怕死之人?!」我苦笑一聲,說道:「我自然知曉你父親的為人,但縱然你父親有心,卻也於事於我無益,何必如此?況且你父親有修史之要務,不必因為我一個人而耽誤千秋大事。」司馬談頓時愣住,看著我說不出話來。我笑了一下,縱馬離去。

司馬談站在長街上,看著一隊人馬呼嘯而去的壯烈,突然想起父親平rì里訓斥自己以修史為己任的嚴厲面容。從前他只是當做父親教自己做的,但是看著這一幕,他忽然覺得自己從父親整理的國史中,那些逝去百年的英雄、國主、謀臣、平民,似乎全都活了過來,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神情有說不出的肅穆。他驀地握緊了雙拳,只覺自己肩上一瞬間壓上了千斤重擔,竟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在同意時刻,陳平府上卻是聚集了來了四個人,卻是代王劉恆、軹侯薄昭,琅琊王劉澤,還有一個蒙面的女子。陳平自然知道這個女子的身份,劉澤從長安逃出之後不久,臨光侯呂嬃便得知自己的女兒過世,但是卻並無人知道呂湄兒是怎麼死的。呂嬃可能是太過嫉恨陳平,竟然也將這筆糊塗賬記在了陳平的頭上。陳平雖然知道呂嬃是在借題揮,但是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但是此時見到這個蒙面的女子端坐在劉澤的下,雖然看不清面sè,但是她面對這些當朝的權貴竟然也絲毫不變sè,足以見並非是普通女子。陳平微微留意了她幾眼,很自然地將呂湄兒的死跟這個身份詭秘的女子聯繫了起來。

廳中一時沒有一點聲響,陳平之子陳買跪坐在父親身後,見父親腰桿挺得筆直,但是瘦削的雙肩卻顯出幾分老態。陳買自然知道父親擔憂何事,想起父親平rì說的局勢,他眉頭微皺,輕輕嘆了口氣。陳平雖然是主人,但是他心中正在斟酌代王和琅琊王同時到來是什麼意思,便沒有說話,只是瞥著下的代王劉恆。

劉恆卻只是眼帘低垂,面上帶著微微的笑意,薄昭也是端坐著。他雖是在北疆見過不少大場面,但是面對著如今大漢朝最有權勢的丞相,還是有些緊張。對面坐著的便是蒙面的女子,自然就是杜心月了,杜心月上坐著琅琊王劉澤。劉澤四顧看著眾人,見無人說話,便打了個哈哈,說道:「丞相,本王和夫人不請自來,叨擾了丞相,還請丞相恕罪!」

陳平聞言,捻著花白的鬍鬚,微笑說道:「琅琊王客氣了,前些時rì老夫聽聞王上和齊王殿下共同起兵西進匡扶社稷,如此說來,琅琊王應該在齊王軍中才是,如何來到長安?」劉澤聽他提起起兵之事,乃是顧著他的面子,說得好聽一些,但是想起劉襄的作為,心中一陣羞惱。他卻是嗤笑一聲,說道:「本王此次來長安,正是『奉』齊王殿下之命,做說客來了。」陳平眉峰一挑,哦了一聲,問道:「不知道琅琊王此言何意?」劉澤哼了一聲,說道:「丞相,本王心中有氣,也毋須拐彎抹角地說話了。本王是昔rì太皇太后親封的琅琊王,而且還是劉襄的叔父,但劉襄豎子卻無視朝廷,強逼著本王與他共圖大事,而且還侵吞了琅琊郡所有的賦稅和兵將。本王無所依靠,只好虛與委蛇。假借為他說情為由,這才逃出齊軍大營······」

陳平靜靜地聽著,一雙晦澀的眼睛看著劉澤,猝然問道:「琅琊王逃出了齊軍大營,想來便是直接馳驅來到長安······不過你和代王倒是心有默契,竟然同時來老夫府上造訪,當真湊巧!」劉澤哦了一聲,笑道:「丞相說笑了。天底下哪有如此湊巧之事?本王來到長安之時,難以進城,幸而遇上了亂民衝出東城,所以趁亂進了長安,一路又被亂軍追殺,天幸被代王的人馬救了。我和代王一見如故,聽代王說他要來你府上商議擁立之事,本王身為劉氏中最為年長之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這才不請自來,丞相恕罪,恕罪!」陳平點頭哦了一聲,看了看劉恆,劉恆仍舊是謙和的樣子,並不以自己救了劉澤而居功。

陳平看不出劉恆在想些什麼,只得順著劉澤的意思說道:「哪裡,琅琊王是劉氏中最有資歷參與擁立之人,老夫又怎會見怪?不知琅琊王對如今朝廷的局勢是怎麼看的?」劉澤跽坐起來,笑了一下,拱手說道:「丞相,本王今rì說一句大逆不道之言。宮中傳說,少帝和梁王、淮陽王、常山王都不是孝惠皇帝的子嗣。昔rì太皇太后逼迫惠帝之事,朝臣都是知道此事,而且孝惠皇帝身子羸弱,也沒有留下骨血。這幾個王子,不過是太皇太后從民間找來的普通孩子而已,太皇太后想要以這四個孩子作為倚仗,為呂氏謀利。但如今太皇太后已經駕崩,我等身為大漢的公卿,如何再能容忍這幾個小兒坐上龍位?!所以本王以為,我等應該從劉姓諸侯王里擇出一個才德兼備之人取代少帝!」陳平皺眉說道:「琅琊王此言差矣,自來皇室子嗣都是由宗正記錄,如何能夠作假?琅琊王這麼說,可是對宗正有所懷疑?」

劉澤愕然,強自說道:「就算如此······可是這幾個孩子自小便是由太皇太后撫養,一旦長大,便會認為我等是謀逆,那時候,丞相和我等便死無葬身之地,丞相自來都是智計絕倫,不會不知道我等的處境吧?」

陳平盯著劉澤,微微點頭,說道:「少帝自然是不能再做皇帝了······」他口中這麼說,心中卻是嘆息:「此次長安變亂,崛起之人便是大漢的權臣,縱然少帝在位,也不過是要看人臉sè,與不做皇帝又有何分別?只是劉章為帝,總會善待惠帝之後,若是代王······代王前些時rì對我說的那番話,足見他心機高深,連我都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麼。雖說他是有薄姬背後相助,但是他自然也不是等閑之人,這場角逐,鹿死誰手,難道是在我的手中?代王悄然來長安,已經失去了大義的名分,所以要利用我出面,剩下的,就看我是不是一意支持劉章了······」

想到此處,他復又挺直了身子,說道:「如今惠帝一脈不能再承襲皇位,當今諸侯王中,齊悼惠王乃是高帝的長子,齊王是悼惠王長子,如此說來,齊王就是高皇帝的嫡長孫,而且齊王倡大義,各路諸侯王共同推舉他為盟主,齊王有如此名望,正是帝位的不二人選。琅琊王不也說自己是齊王殿下的說客嗎?那便是與老夫想法相同了。」說著拈鬚笑了起來。

劉澤聞言冷笑道:「丞相怕是真的老糊塗了。昔rì太皇太后把持朝政,就是因為外戚勢力過大,皇室難以壓制。你我都知道齊王母舅駟鈞,一心攬權,齊王念著齊王妃,所以聽之任之。而且本王還聽聞,此次齊王之所以起兵,便是駟鈞極力鼓吹的結果。若是齊王真的做了皇帝,駟鈞便是國舅,難保不是另外一個太皇太后。有了太皇太后的前車之鑒,此次推舉必定要找出一個母家溫和謙遜的······」陳平聞言默然。

杜心月聽劉澤這麼說,微微覺得滿意,心中卻大是快意,心道:「駟鈞,你那裡想到會有今rì?當初你狠心殺我滅口,而且遷怒我的家人,使我滿門慘遭橫禍,今rì就算是我對你的小小懲戒而已,你雖然不死,但是看著自己的外甥失去皇位,只怕比殺了你還痛苦萬分,哈哈哈哈······劉章,我這可不是食言,雖說我答應你不親自復仇,但此次乃是借刀殺人,你須怪我不得!」想到得意之處,她藏在白紗之後的面上滿是笑意。

陳平嘆息一聲,抬眼看著劉澤,說道:「如此說來,王上昔rì乃是與齊王虛與委蛇,說客之事切莫再提,只是不知王上如今的意思是?」劉澤正要說話,卻聽下杜心月輕輕咳了一聲。他身子一震,回頭看了看杜心月,只見她眼中滿是緊張之sè。劉澤看著杜心月,忽然笑了一下,然而笑中卻滿是冷意。

他霍然轉頭,看著上的陳平,笑道:「劉襄如此蔑視朝廷,目無尊長,本王如何會讓此等人做大漢的君王?所以此次,本王不僅不會做他的說客,而且還要為丞相推舉另外一人,此人身份高貴,而且素來有仁愛之名,正是我大漢君王的不二人選!」陳平哦了一聲,問道:「不二人選?琅琊王說的此人······莫不是是朱虛侯劉章?」

此言一出,滿座之人都是微微sè變。左坐著的劉恆手指微動,卻並沒有什麼反應,杜心月看著陳平,眼神中露出些許玩味,聽他的意思,竟然和自己心中想的一樣,不禁對這位大漢朝的丞相微微起了好感,但她卻聽出劉澤言語中另外的意思,不由皺眉。卻聽劉澤冷冷哼了一聲,說道:「丞相素來是我大漢朝的柱石,怎麼今rì說出這等無稽之言?!劉襄和劉章乃是兄弟,二人都是同樣的狡詐,若是將大漢的社稷交給此人,那才真的是要天下大亂了!」

杜心月聽著有些不對,想著自己曾對他說過,若是他對劉襄心有芥蒂,不如就推舉劉章為帝,劉澤當時也是滿口的答應。但是他忽然說出這番話,饒是杜心月素來膽大,也是不由亂了手腳。她看了看劉澤,忽然想起什麼,卻是看著劉澤對面端坐的代王劉恆,眼神里突然生出了戒備之sè。

陳平微微有些詫異,沉聲問道:「不知王上口中說道這不二人選是誰?」他雖然是這般問著,但是眼睛卻不自主地瞟向了一旁沉默微笑的劉恆。劉澤也看到了陳平的目光,微微一下,說道:「丞相猜的不錯,本王索所要舉薦之人,正是代王殿下!」

室中一時又沒有了聲響,但隨即卻聽到蒙面的杜心月冷冷哼了一聲。劉澤心中一跳,他平rì與杜心月一起,如何不知道她這番冷哼是什麼意思?想起她平rì面上掛著的若有若無的冷笑,多半此時也同樣如此。他強忍沒有回頭看杜心月的神sè,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聽杜心月的話,雖然他知道杜心月會對自己的突然倒戈會心生不滿,但是他想到自己聽來的杜心月和劉章的過往,忍不住心中妒忌。自己與劉章相比,劉章是年少有為,而且為人風流,自己是拍馬也趕不上的,若是讓他做了大漢皇帝,那rì后自己就要看著他的臉sè。每次他想到這裡,便對劉章的妒恨深一層,所以才違背自己與杜心月說的話,投到了另外一人的麾下。

劉澤看了看對面的劉恆,接著說道:「當今高皇帝所留下的皇子,不過是代王和淮南王而已。淮南王年少,而且為人苛厲,自然並非帝王之選。代王年長,而且謙和寬厚,為人仁孝,薄夫人又xìng情平和,謹慎溫良,正是皇太皇太后的人選。如此說來,代王做皇位乃是天意。本王只怕代王太過謙遜,不願背負這大漢帝王的這副重擔······」

陳平聽著,眉頭皺的更深,卻是說道:「琅琊王,老夫以為,若是齊王不宜為帝,朱虛侯倒是可以考慮一番······」劉澤見陳平對他舉薦劉恆的言語並不回答,反而避重就輕地又提到了劉章,一時急怒,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一時回頭看了看杜心月,觸到她凌厲的目光,這才想起自己說的本來就不是她所想的,不由茫然。

陳平見劉澤已經失了方寸,微微放心,卻是看了看端坐的代王劉恆,劉恆卻不慌不忙地說道:「丞相一再提及朱虛侯,想來是對朱虛侯寄有厚望,然則本王以為,寧可讓齊王為帝,也不可以立他!」此言一出,不僅陳平驚訝,連劉澤也愕然起來。如今好不容易等來一場變亂,可以讓自己的身份地位提高,哪一路諸侯王不是看著未央宮中的天子之位?代王自然也是如此,可是他竟然說寧可將皇位讓給齊王,這······

劉澤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杜心月卻是聽出了劉恆話語中的意思,心中不禁凜然:「這代王果然不好對付。他知道尋常話語不能說動陳平,竟然以退為進。哼,說什麼寧可將皇位讓給齊王,齊王方才已經因為駟鈞的原因被陳平否定,如今再提及,也不過是借屍還魂之計,他如此狡猾,不知劉章是不是他的對手呢······」

陳平聞言只是哦了一聲,等著劉恆繼續向下說,劉恆神sè肅然,說道:「本王rì前便對丞相說過此事,只怕丞相當rì並沒有放在心上。丞相一意想要擁立朱虛侯,不過是看重其才華,而且與之有承諾。但治國非同兒戲,若是效古人紙上談兵,不免誤國。朱虛侯說的出征匈奴之計,本王看了也佩服他的眼光才能,但卻不可行。本王戍守代地多年,親眼見匈奴的暴行,心中也有掃清匈奴的志向,然而此事必須從長計議。我大漢興國二十年,百姓好不容易擺脫了戰國和秦時的苛政,若是刀兵再起,非民眾所願。所以,如今丞相要推舉的帝王必須是守成之人,毋須如此的狂妄和野心。朱虛侯平rì便以肅清匈奴為志向,而且年少輕狂,一旦做了天下之主,怕是無人可以勸服他,他為所yù為,勢必將我大漢天下付與刀兵四起的境地。到那時,丞相便悔之晚矣!請丞相為天下大局考慮,本王不願再多說什麼。」說罷拱手行了一禮,又恢復了端坐的模樣,似乎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陳平卻又沉吟起來,想著劉恆言語中大有道理,不禁躊躇,劉澤見陳平意動,頓時得意,大聲說道:「不僅如此,丞相試想,齊王是劉章的兄長,而且為了帝位盡起齊國之兵,功勞自然最大,如今丞相卻推舉沒有寸功,只是傳話的劉章做皇帝,那齊王會作何感想?本王也聽聞他們兄弟之情甚篤,可是再好的兄弟之情,一旦牽涉到了權力中,那可不好說了,古往今來為了私利而導致兄弟反目的事情比比皆是。劉章做了皇帝,那便是埋下了他們兄弟rì后反目的隱患。大漢朝如今最怕的就是內亂,丞相,你可要三思而行啊!」陳平身子一震,只是荷荷說道:「這······」劉澤見陳平惶惶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自然知道自己這番話起了作用,不禁微微冷笑。

陳平看著氣定神閑的劉恆,微微覺得吃力,卻是咳了幾聲。後面的陳買見狀,知道他是怒極攻心,便上前為他捶背。陳平伸手示意他不必如此,看著堂下跪坐的眾人,忍不住又咳了一聲,說道:「老夫······老夫不過只有一個丞相的名分,如今也是風燭殘年,這擁立之事,本不該我這個老頭子關心,但老夫若是知道有人威脅大漢社稷,那是斷斷不許!代王殿下,你可明白老夫說的意思?」

劉恆眼光一閃,拱手說道:「本王知曉了。丞相既然年邁,那自然可以在局外作壁上觀,剩下的事情,本王來處理就是了。」陳平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心道:「劉章,如今情勢,老夫不得不背信棄義了······」他身後的陳買看到他的神sè,只覺自己父親從來沒有如此頹廢,面上掛滿了無奈和傷痛。

陳平正在痛心疾之時,卻聽堂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卻是自己府上的管家陳福。只見他跪在堂下,面sè微微有些驚惶,口中說道:「老爺,府門前來了兩個將軍模樣的人求見,他們自言是太尉之子周勝之,另一人是代王的前將軍宋意。」陳平眉頭輕皺,看了看劉恆。劉恆也是一愣,隨即失笑說道:「本王曾囑咐二人事情做完之後稟報,沒想到他們真的找來了,丞相,不如宣他們進來吧?」陳平點了點頭,說道:「陳福,你去帶二位將軍來。」陳福拜了一拜,領命而去。

陳平卻是心中忐忑起來,想著劉恆此舉有何意圖。下面劉澤已經說完了話,此時也不再說什麼,杜心月看著劉恆,目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不多時,陳福領著兩個將軍走了進來,前面那人額頭一處淡淡的傷疤,面sè卻很是白凈,只是此時衣甲上卻滿是鮮血,有些已經凝固黑,旁邊站著的周勝之也同樣如此,想來那白淨面皮的人便是劉恆的前將軍宋意了。此時二人戰甲在身,只是微微躬身向陳平施了一禮,隨即恭恭敬敬地向劉恆行禮。劉恆手一擺,說道:「周將軍,太尉吩咐你將呂氏剷除,你辦得如何?」

陳平猛然吃了一驚,心道:「什麼?!周勃派人剷除呂氏?這······」他還沒有來得及吃驚,只聽周勝之拱手向他說道:「回丞相,臣幸不辱命,已經將呂氏滿門處死。」劉恆眉頭微皺,輕輕咳了一聲,周勝之身子一僵,忙又說道:「梁王呂產,死在未央宮廊廁,趙王呂祿自願伏誅,但卻自殺未遂,臣命手下斬了他的級,此外,梁王府,趙王府中不論男女老少沒有走脫一人,全部伏誅······」

陳平只覺眼前一黑,良久才道:「是太尉吩咐你做的?」周勝之恭聲說道:「太尉有言,呂氏作亂,乃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不能放過一人。此外,呂嬃一直對丞相不恭,實在罪大惡極,軍士已經笞殺了呂嬃,也算是為丞相解氣了。」陳平心中驚愕,竟然忘了說話,想著呂氏在高后的庇佑之下,權勢滔天,然而一旦亂起,竟然一夕之間族滅,不由心中慘然,想到呂氏被人魚肉至此,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周勝之見陳平神sè不太對,也沒有多想,接著說道:「只是,臣做錯了一件事,望丞相能夠恕罪。」陳平強忍心中驚異,問道:「你,你還做錯了什麼?」周勝之低頭說道:「軍士笞殺呂嬃的時候,舞陽侯樊伉砍殺數人,想要救他的生母呂嬃,但是此舉卻惹惱了將士,所以他也被亂軍分屍。臣想他乃是舞陽侯樊噲之後,如今身死,臣實在痛心,望丞相恕臣管束將士不嚴之罪!」說著跪了下來。

陳平心中怒極,心道:「如今已經殺了,再說還有何益?!這分明是先斬後奏,周勃,你到底要做什麼?」他一時氣急,喘息一聲,正要說話,卻覺得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一回頭,見陳買微微搖頭,終究還是嘆息一聲,對周勝之說道:「形勢危急,你年紀尚幼,也不能顧得周全,何罪之有?」周勝之連忙謝過。

劉恆淡然問道:「這麼說來,呂氏一族全都已經伏法了?」一旁宋意忙拱手說道:「回稟王上,在長安的呂氏大多伏誅,不過呂氏以商賈起家,所以散在四境之內的呂氏臣卻沒有辦法了。」劉恆點頭,卻是笑著問道:「你說大多伏誅,難道還有漏網之魚?」宋意微微沉吟,隨即朗聲說道:「朱虛侯的夫人乃是呂祿之女,淮南王曾帶人去朱虛侯府,卻被朱虛侯攔住,所以長安呂氏,只有她一人而已。」

劉恆眉頭皺了起來,問道:「如此······朱虛侯現下何處?」宋意低頭說道:「長安四處皆有長樂衛尉叛亂,朱虛侯此時和東牟侯一起誅殺亂黨。西市的動亂尤為嚴重,朱虛侯當在西市。」劉恆哦了一聲,說道:「宋意,你即刻去朱虛侯府······」話沒說完,陳平斷然截道:「代王!」

劉恆眉頭皺得更深,卻是說道:「丞相這是什麼意思?」陳平觸到他目光,微微心寒,卻仍是說道:「代王恕罪,老夫並非有意冒犯,只是你我都知曉,朱虛侯乃是xìng情中人,若是他夫人又什麼事情,只怕他盛怒之下,行事難以揣度,還望代王三思······」劉恆沒有說話,堂上又是一陣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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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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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有所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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