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長陵拜別

第五十二章 長陵拜別

次ri巳時,未央宮宣室。

這一ri早朝之後,劉恆讓大部分朝臣都退朝,只留下了幾個重臣。此時的宣室卻顯得有些肅穆。劉恆看著殿上站著的劉章和劉興居兄弟,眼眸微動,隨手將聖旨交到了鄧通的手上。鄧通接了過來,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朱虛侯劉章於諸呂作亂中,為保劉氏社稷,身先士卒,誅斬惡,立有大功;東牟侯劉興居為朕除宮,深慰朕心。今特封朱虛侯劉章為城陽王,食邑二千戶,金千金;東牟侯劉興居加封濟北王,食邑二千戶,金千斤。欽此!」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臣劉章接旨!」一旁興居雖然心中氣憤,卻也壓抑著自己的怒氣,說道:「東牟侯臣劉興居接旨!」

殿上劉恆自然看出了我們兄弟二人的抵觸之意,但卻沒有說什麼。薄夫人說過,只要劉章肯在大臣面前接旨,其餘的一切都沒有什麼。劉恆看著一旁的左右丞相,還有剛剛班師回朝的太尉灌嬰,微微笑了一下。灌嬰看了看我,見我沒有什麼反應,心道:「君侯莫不是以為老夫也背叛了他?······」他轉頭看了看一旁站立著面無表情的陳平、周勃兩個人,心道:「當初我三人和君侯商議除去呂氏之時,誰能料想到這個場景!老夫雖然沒有什麼過錯,但若是當初執意留在長安,讓周勃前去滎陽,也許就不會害得君侯如此了······」想到此處,他嘆了口氣。

劉恆看著我,見我沒有什麼反應,笑了一下,說道:「如今朝廷百廢待興,自然要棟樑之才佐政,賈誼聽封!」賈誼聞言出列,說道:「臣廷尉正監賈誼在!」劉恆微微頷,說道:「賈誼身負皇恩,不辱使命,特擢為博士!」賈誼還未謝恩,右丞相周勃出列說道:「陛下,此子如此年少,恐怕是沒有什麼才學,只不過長了個花花架子而已,如此之人,陛下怎麼能夠任用?!」

劉恆笑了一下,說道:「賈卿雖然年少,但已經是在廷尉手下任用多時。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朕也顧不上許多了······陳丞相以為如何?」陳平出列拱手說道:「朝臣都是為陛下辦事,陛下自然可以任用賢才,臣並無異議!」劉恆點頭笑道:「好!此事就此說定。」

周勃見狀,只得恨恨然退了回去。灌嬰本來一直都在看著我,偶然一回頭,看了受到劉恆封賞的賈誼一眼,微微一愕,想起這個面孔似乎是在哪裡見過,想了一會兒,終於恍然大悟般,心道:「原來這個小子是當初和君侯在一起的人······怎麼他如今在為陛下做事?難道······」一時想著其中因由,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次朝議本來是沒有多少事情,劉恆見朝臣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便宣布退朝。我轉身而去,在一眾躬身退後的朝臣中甚是扎眼,但朝臣只做未見。我和興居走出宣室,還未走出多遠,只見鄧通似笑非笑地走過來說道:「朱虛侯······哦,城陽王,太后和陛下請你去永壽宮!」我冷笑一下,對劉興居說道:「興居,你先回去!」興居點了點頭,皺眉示意我自己小心,便轉身去了。

我跟著鄧通來到永壽宮,見薄太后和劉恆都在,連竇氏竟然也在裡面,微微一愕,隨即坦然。薄夫人見我站在那裡,只是拱手行禮,微笑說道:「城陽王請坐吧!」我在劉恆下跪坐了下來,轉頭看著薄太后,說道:「今ri劉章已經是城陽王,不知何ri能夠離開長安?」薄太后笑道:「你肯對陛下俯,哀家真的沒有想到······」

我眉頭一皺,冷笑道:「本侯肯接受冊封,乃是不想再跟長安中的人再做糾纏,並非如薄夫人所說。本侯如今只有城陽一城的封地,縱然是有異心,也不能怎麼樣,你們大可放心!」劉恆聽我這麼說,眉頭皺了一下。

薄太后看著劉恆的面sè,笑道:「你如此坦言相告,哀家自然是可以安心了。至於你離開長安之事······」她看著我,卻並不往下說。對面的竇氏抬眼看了看我,隨即又垂下了眼瞼。上的魏文心看著竇氏,眉頭蹙了起來。薄太后見我面sè不變,終於說道:「你若是想離開,也無人敢阻攔你。」竇氏終於鬆了口氣,抬眼見我面sè並無欣喜之意,神sè不禁一僵。魏文心眉頭蹙得更深,一時眼光只在我和竇氏之間徘徊。

薄太后卻是神sè溫和,我眉頭皺起,語氣冷淡地說道:「你······你準備如何處置齊王?」薄太后看著我,良久才說道:「原來城陽王和哀家想到一起去了。」我卻心中一痛,想起賈誼對我說那番話。他已經提醒我,朝廷必然會對付諸侯王,而當其沖的正是齊王。我本來想著自己在長安一ri,就還有一ri的用途,薄太后既然肯放我回去,那自然是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王兄的辦法。

這時候聽薄太后這麼說,我忍不住道:「難道劉氏宗親不能夠相安無事?!」薄太后看著我,突然嗤笑一聲,說道:「劉章,你既然也知道其中的原因,為何還要問這麼可笑的問題?你的驚天計謀,自然可以一蹴而就,如今哀家主政,便只會用哀家的計策。」劉恆聽到薄太后說「哀家主政」的話,雖然極力隱忍,仍是鼻中哼了一聲。

薄太后對這一切只做不見,我冷然說道:「你的計策,就是一刀一刀的將劉氏宗親剷除?你這樣做,比之當年的高后又仁慈多少?!」薄太后聽到我言語中的斥責之意,冷笑說道:「哀家自然知道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可事實如此,由不得哀家不這麼做!就算如今讓你劉章坐在哀家的這個位置上,你也沒有其他選擇,齊王必須死,這事誰也無法改變!」我忍不住咳了一聲,薄太后看著我,說道:「劉章,ri后這樣的慘事還會有很多,你既然猜想得到,就一切順其自然。若是還像當初那樣逆天而行,便只能是自取滅亡!」我低頭沉默,只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般,被人牢牢鉗制的感覺。

薄太后仍是好整以暇地坐著,過了一會兒,卻是問道:「城陽王,你在長安可有什麼未了之事?」我想了想,說道:「本侯想去······看看張太后!」薄太后看著我,淡然說道:「張太后寡居之身,不便有人探視。但你若是執意要去,哀家也不攔你,你自己想清楚。」

我聽她提醒若是我去看張嫣,被有心人說了出去,對張嫣的清白聲名有損,想到此處,我黯然說道:「本侯不去了。」薄太後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讚許之意,笑了笑,說道:「文心,送城陽王回去!」魏文心諾了一聲,我聽薄太后這麼說,也就站起身子,行了一禮,走出了永壽宮。

魏文心偷偷看著我的側臉,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我低頭想著自己的心思,一時沒有留意。魏文心秀眉一蹙,說道:「城陽王大才,如此便退出朝政,不是太可惜了么?」我轉頭看著這個溫婉的女子,突然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讓我輔助劉恆?」魏文心臉sè頓時冷了下來,說道:「你在太後面前可以不管上下尊卑,在我面前卻不能,陛下的名諱,也是你可以胡亂說的?」我冷笑道:「哈!沒想到姑娘竟然比薄夫人還有權勢,真是沒看出來!」

魏文心聽出了我言語中的譏諷之意,冷笑道:「劉章,我這才知道為什麼陛下如此嫉恨你······似你這種視旁人如無物的xing子,果然不是平常人能夠忍受的,你今ri這一切,原本就是咎由自取!」我看著她,淡然道:「若是本侯沒有記錯的話,本侯好像沒有得罪過姑娘吧!你也用不著慷他人之慨,這般指責本侯!」魏文心聞言大怒,一時粉臉漲得通紅,斥道:「劉章,你不要如此目中無人!你莫要以為自己私下做過什麼事情就無人知曉,你想要獨善其身,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吧!哼······」

我看著她,微笑道:「本侯做事,從來都是光明正大,不似有人,專門暗箭傷人!姑娘不用送了,本侯認得路!」說著抬腳走了幾步。魏文心見我不理會她言語中的恫嚇之意,心中又是一陣急怒,厲聲道:「劉章,你和竇氏之間的事情······」

我腳步一頓,她頓時得意,冷笑道:「你自己想想,若是陛下知道,他會怎麼對竇氏,又會怎麼恨你?哈哈······」我看著她眼角中的戾氣,淡然說道:「本侯早就說過,朝政之事跟本侯再沒有任何瓜葛,你何必將本侯再牽涉其中?你若不想未央宮從此多事的話,就將此事忘卻。本侯言盡於此,你自己看著辦。」說著,我再不理她,大踏步去了。

魏文心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口中冷哼一聲,跺腳轉身離去。

走到宮門外,我坐上小石頭駕著的馬車,慢慢回到府中。下車之後,我想了想,對小石頭說道:「小石頭,你去告訴漱玉和枕香,咱們收拾行裝,迴轉齊國。」小石頭啊了一聲,說道:「公子,這麼說······你終於可以逃離這個龍潭虎穴了?」我笑了笑,點了點頭,邁步走進府門。

我在庭院中徘徊,想著自己來到長安這四年裡生的事情,初來長安之時,高后賜婚,我在朝中意氣風。中間的曲曲折折也就算了,但是如今落得今ri這個滿目蕭瑟的境地,我不禁在想,這四年之中我究竟得到了什麼?高后的賞識重用隨著她的駕崩而瞬間消逝,大臣的擁戴也因為權力傾軋也轉了方向,這樣看來,我竟然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但我隨即看向後院的方向,微微苦笑,心道:「雖說秀娘如今不肯原諒我,但我現在覺得自己擁有的,也唯有她一人而已。程弋告訴我,名利不過是過眼煙雲。我前生一心想要優遊山水,只求適意,ri后只做一個浪蕩的凡夫俗子就是了。」

想到這裡,我呼出一口氣,笑了一下,走向後院。繞過屋角,果然看到那個我一心眷戀的身影。呂秀蹲在菜地里,正拿著鏟子挖地,想來是要挖一個小窯,將過冬的菜蔬埋在裡面,防止凍害。我慢慢走了過去,秀娘似乎聽到我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我走到她身前,見她袖子挽起了一些,露出一段藕臂,她頭微微有些散亂,額頭上已經有了一些汗水,垂下的頭被沾濕了,一綹一綹的在額前飄蕩。我上前握住鏟子,秀娘頓時鏟不下去。她微微驚愕,看著我,又轉過了頭,放開了鏟子,連連退了幾步。

我不去看她,卻是拿著鏟子,自己挖了起來。呂秀見我身上還穿著朝覲的朝服,卻在做農夫雜役在做的事情,一時驚愕,竟然忘了走。我細心地挖著,內心一陣喜樂,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似乎全然沒有了一樣。堪堪挖了兩刻的光景,菜地里已經挖出一個足夠大的菜窯。我放下鏟子,將一旁堆著的菜蔬放進菜窯中。秀娘看了一會兒,慢慢走上前來,蹲下身子,一把一把地將菜蔬擺好交給我。

我微微一愣,心中突然一疼,我知道秀娘這樣,已經是對我極好的了,我已經不敢再奢求其他。想到心痛之處,我幾乎要落下淚來,連忙轉過臉去,不敢看秀娘面上的神情。我們就這樣默契地將菜蔬封存在菜窯里。過了一會兒,我突然覺得秀娘手指在我手上一碰,我抬眼看到她眼中的疑惑之sè,笑了一下,說道:「在齊國,要過冬的時候,我們也會這樣將菜埋在土裡,這樣冬天還能有菜吃······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問過枕香,是她告訴我的。」秀娘只是看著我,也不知道信不信。

我將一旁散落的土堆在菜窯上,秀娘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眼見菜窯要封好,我轉頭看著她,低聲說道:「秀娘,跟我回齊國吧!······我帶你離開這個傷心之地······」秀娘看著我眼中的疼惜之sè,眼眶一紅。

我見她落淚,忍不住想要伸手,但看著自己滿手的泥土,終於還是垂下來,繼續說道:「如今的長安早已經不是從前的長安,我會在齊國好生照顧你······你,你跟我走吧!」秀娘身子一陣顫抖,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我心中大喜,幾乎忍不住要長嘯一聲,上前伸手將她攬在懷中。

秀娘靠著我的肩膀,忽然淚水止不住的洶湧而出。這才現自己之前的冷漠原來如此脆弱,無論自己如何冷漠地說出恨眼前的這個人,可他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有著結之緣的丈夫,恨也是無從恨起。她想起劉章所做的一切,不禁柔腸寸結,一時珠淚滾滾,不絕而下。

我輕輕拍著秀娘的後背,抱著她站了起來。秀娘退後一步,拉著我的手,我只能跟著她。兩人來到水盆邊,各自洗了手,又各自默然地走到前廳。小石頭見我和秀娘並肩走了過來,忍不住心中大喜,卻是收斂笑容迎了上來,說道:「公子,你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不過有些多······」我搖頭說道:「有些東西,能扔就扔掉吧!只裝一部《老子》和《南華經》,然後將我平ri的書信整理一下,裝起來,帶兩套衣服就是了。」小石頭哦了一聲,轉身又走去馬車。秀娘看著側院里停著的彩車,我知道她的心思,說道:「這是你當ri送我的馬車,我準備讓你坐著它回齊國。不過如今都已經這些年,它多半也走不了那麼遠的路,我昨ri已經將它修理了一下,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

秀娘安靜地聽著,我笑了笑,卻見枕香和漱玉從側廳走了過來。漱玉見我和秀娘站在一起,一呆之下,神sè黯然,但隨即她抬起了頭。兩人走了過來,我問道:「你們的行裝收拾好了沒有?」枕香看著我,抓了抓腦袋,只是笑著。我看出了她笑容背後的愧sè,說道:「枕香,有什麼事情你直說無妨!」枕香咬著嘴唇說道:「我······君侯,你不等······其他人了嗎?」我愕然一下,問道:「還要等誰?」枕香忽然面sè微紅,我還要再問,忽然衣袖被秀娘扯了一下,轉身卻見秀娘神sè淡然的樣子,心知有異,便住口不提。

漱玉忽然說道:「君侯,你們啟程先回去,我陪枕香妹妹留下,等秦卬將軍。」我眼神一凝,說道:「秦卬要回長安?他為何不在王兄身邊?」漱玉看著我,說道:「君侯之前不是也曾懷疑過奴婢是內間么?滎陽大戰那段時間君侯都將信件交給奴婢處理,奴婢的確心中有私,為枕香妹妹傳書給秦卬將軍······君侯可怪罪奴婢?」

我搖頭笑道:「原來如此······這等好事,我又怎麼會怪罪你,我只是沒想到,原來戰火之外,竟然還有這等姻緣!哈哈哈哈······」枕香面sè一陣泛紅。我想了想,說道:「既然秦兄會回來,我們等他便是。」漱玉蹙眉說道:「君侯不可!」

我面sè微微一變,漱玉說道:「君侯在長安,本來就如履薄冰,此次好不容易能夠逃出生天,怎麼能為這種小事耽擱?未央宮裡忌憚君侯的大有人在,君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我皺眉不語,漱玉見我猶豫不決,大聲說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君侯難道不知道么?」我點了點頭,卻是看著她。漱玉低頭不看我,說道:「奴婢······奴婢陪著枕香妹妹!」我見小石頭已經收拾好了行裝,點頭說道:「好,你們自己小心!」秀娘向漱玉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我牽過棗紅馬,小石頭駕著馬車,離開了侯府。

漱玉和枕香二人走到門口,看著我們離去的方向,默然無語。枕香看著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轉過頭來看著漱玉,問道:「姊姊,你為什麼改變了主意?你不是應該和君侯一起走的嗎?」漱玉聞言一笑,眼中有瞬間的失神,說道:「是啊!我怎麼突然想留下來了?······」枕香蹙起了眉頭,漱玉接著一笑,「你沒有看到嗎?君侯和夫人在一起,我······我是傻了······」枕香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漱玉回頭看著她,笑了一下,枕香問道:「那······姊姊,咱們還跟著君侯回齊國嗎?」漱玉眼神一陣驚愕,說道:「當然要回啊!齊國是咱們的故鄉,如今就當是歸家了······難道你不想回去?」

枕香連忙搖頭,笑道:「我還以為姊姊你對君侯死心了,不願再見他了呢!」漱玉輕輕笑了一下,說道:「怎麼會······有時候,你明知道事情的結果不是自己想的,但還是會義無反顧,無怨無悔······」她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一些連自己都不明白的話,連忙又道:「我胡亂說的,你還是個小姑娘,不懂的······」枕香沒有說話,但是看著笑容苦澀的漱玉,心道:「姊姊,你當真以為我不懂么?······」

兩個女子在侯府門前站了許久。

深夜,朱虛侯府。

偌大的朱虛侯府一陣死一般的寂靜,兩個女子簡單吃了些東西,就回房睡覺去了。漱玉閉上眼睛,但腦中反反覆復地想著劉章和呂秀的身影,一時心中煩躁。身旁睡著的枕香卻是鼻息細細。良久之後,她正迷迷糊糊地想要睡著,一旁的枕香忽然輕聲說道:「姊姊,你睡了沒有?」漱玉嗯了一聲,道:「我睡著了······」枕香支起右臂,借著外面的月光看著漱玉光潔的面容,輕聲笑道:「姊姊你騙人!你明明沒有睡著······」漱玉仍舊是閉著眼睛,口中卻說道:「你在想什麼?怎麼還沒睡······」

枕香偷眼看了看房中灰暗的一切,心中有些害怕,說道:「姊姊······你不覺得······好像房裡面有人嗎?」漱玉呼出一口氣,說道:「什麼房裡面有人,我看多半是你心裡有人才是!」枕香面上一熱,幸而屋裡光線很暗,沒有被她看到臉上的紅暈,她努嘴說道:「姊姊,我不是說笑!」漱玉嗯了一聲,說道:「好,我不笑就是了······」

枕香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說道:「姊姊,君侯走了,這麼大的侯府好像不安全了,你說,會不會有人前來偷盜······或是什麼······」漱玉睜開眼睛,在黑暗中看到她身子的輪廓,說道:「你別亂想,侯府之中也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應該不會······不會有人來了吧?」枕香聽她說話也沒有了底氣,心中更加害怕。

兩女正在沉默之時,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枕香一聲驚呼,緊緊抓著漱玉手臂,漱玉也是心中一跳,心道:「是誰?還有誰會來朱虛侯府?難道是秦將軍?······可是這聲音分明不止一人······」正想著,只聽一個人壓低聲音說道:「大哥,咱們這樣翻牆進來,要是被裡面的人現的話······我聽人說朱虛侯治下嚴厲,只怕會殺了咱們!」另一個聲音說道:「你胡說什麼?他現在自身難保,而且我親眼看到他巳時就已經出城,這裡哪還有人······」漱玉只覺枕香在自己身側微微顫抖,忙捂住她的嘴,害怕她驚駭之下出聲音,但聽得那人說君侯已經出城,又暗自放心。

耳聽得外面又傳來幾個聲音,似乎有四五個人一樣,枕香直嚇得簌簌抖。漱玉看著屋外,幾個身影慢慢附在門窗紙上,又慢慢離去。漱玉鬆了口氣,只覺後背一陣冷汗,枕香卻是忍不住哼了一聲,窗外一人驚道:「有人聲······這府里還有人!」說話間已經來到門外。枕香看著門上模糊的身影,掙扎了幾下,漱玉大急。正在此時,忽聽有人「啊啊」幾聲,隨即又是一陣劇烈的打鬥和叫喊聲,門外一個清越的聲音說道:「你等是何人?為何前來朱虛侯府?」

枕香一聽這聲音,忍不住想要歡呼。漱玉聽是秦卬的聲音,也放下心來,高聲叫道:「門外可是秦將軍?」秦卬微微一愕,說道:「漱玉姑娘!?······君侯在嗎?」枕香歡呼一聲,跳下床,兩女本來就是和衣而睡,她點亮油燈,說道:「秦將軍,你可回來了,方才真的好險!」秦卬沒有答話,卻是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先前的聲音說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咱們都是街頭的小混混,因見到這侯府無人居住,想著偷盜幾件值錢的物什,想不到府中還有您這等高人······咱們可什麼都沒做,將軍饒命啊!」餘人也是一陣哀求。秦卬冷哼一聲,說道:「你們當真大膽?朱虛侯何等人物,如今虎落平陽,竟然連你們這等小角sè也敢前來冒犯!」那人跪伏在地,磕頭如搗蒜般,口中說道:「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秦卬jing覺地看了看四周,說道:「你們滾吧!」幾人一聽,有些愕然,隨即狼奔豕突,作鳥獸散了。

秦卬看著這些狼狽的身影,冷笑了一聲,隨即對著房門說道:「聽這些人說,君侯已經離開長安,怎麼兩位姑娘還在此處?」房中漱玉低聲說道:「秦將軍請進來說話吧······沒有什麼不方便的。」秦卬沉吟一聲,推開房門,只見兩女跪坐在廳里,枕香一雙笑盈盈的眼睛盯著自己。他不禁心中一跳,不去看她,卻是跪坐下來。

漱玉道:「秦將軍書信中說會回來長安,妹妹一意要在此等你。我不放心妹妹一人,所以便陪著她。」秦卬哦了一聲,雖然漱玉只是簡單的兩句話,他依然能夠感受到枕香對自己的情深意重,想到此處,他忍不住轉頭看著枕香,枕香心中一陣羞赧,低下了頭。

漱玉見二人如此情狀,笑了一聲,隨即想到自己,忍不住一陣心酸,強顏說道:「太尉從滎陽班師,歸來已經有幾ri,怎麼秦將軍卻這麼遲?難道是路上有什麼耽擱?」秦卬點頭說道:「不錯。我離開齊營的時候,雖然是換了便裝,但歸途之中被太尉的人馬圍住。後來我僥倖見到太尉的公子灌阿,這才得以逃脫牢獄之災。灌阿本來是后軍,所以回來得晚了······」他濃眉微皺,說道:「我回來之時,聽說君侯已經離開,本來想直追過去,後來想著再看一眼侯府,所以回來。之後見到這幾個混混,我本以為是朝廷派來的人,所以一直隱在暗中······只是沒想到兩位姑娘還在府里,天幸我迴轉了來,不然······」枕香咬著嘴唇,沒有說話,漱玉淡然道:「冥冥之中,果然是有天意······」

秦卬看著她淡淡哀愁的面容,開口問道:「長安變亂之後,君侯如今怎麼樣了?」漱玉淡然說道:「君侯身子雖然ri漸好轉,但我總覺得他面sè不對,這個劍傷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好。而且他這段時ri都是心灰意懶的樣子,只怕,只怕是心中傷痛更甚於身體上的傷······」秦卬默然,隨即問道:「君侯是何時離開長安的?」枕香搶著說道:「今ri傍晚······是申時走的······」秦卬哦了一聲,低頭說道:「如此說來,君侯還沒有走遠,現在還來得及!」

漱玉聽他這麼說,眉頭一蹙,尖銳地問道:「秦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拋下妹妹不管?」枕香一聽,神sè一黯。她平ri便是潑辣的xing子,這時見秦卬低頭不語,忍不住站起身子,說道:「你果然這麼無情無義,算我往ri錯看你了!······」說著就往門外疾步而去。秦卬心中一陣糾結,但也站起身子,追了上去,抓住她手臂,枕香一陣掙扎,想要甩脫,但她哪裡有秦卬力大,只能站住,但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漱玉見秦卬面有愧sè,知道他不好開口,便上前說道:「妹妹,秦卬將軍也是乃是信人,他一心擔憂君侯,也是他的信義······」秦卬突然說道:「我和你們一起走。」枕香一愕,抬眼看著他,隨即低下頭來。漱玉也是微微一愕,隨即說道:「也是,這個時候,城門早就關了,你也不能出城,不如明晨我們一起趕路。」秦卬見枕香不再掙扎,防脫了她手臂,說道:「我明ri一早為姑娘準備車馬······」

漱玉搖頭道:「還是準備快馬吧,我們已經耽擱了一夜,不能再耽擱了!」秦卬看著她柔柔怯怯的身子,遲疑道:「可快馬顛簸,姑娘受得了嗎?」漱玉搖頭說道:「明ri你和妹妹共乘一騎,我自己一騎,咱們趕往長陵,說不定還能碰到君侯他們!」

秦卬一愣,問道:「長陵?」漱玉神sè一痛,說道:「不錯,夫人自小生在長安,如今離開長安去齊國,自然是要去拜祭的。而且君侯雖在府中riri禱祝,如今離開長安,也該去太皇太后的陵墓去拜祭一番。」秦卬嗯了一聲,見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便道:「兩位姑娘就請安歇吧,我去隔壁,若是有什麼事情也好照應。」漱玉嗯了一聲,說得:「秦將軍想的周全,多謝了!」秦卬點了點頭,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漱玉站了一會兒,見枕香只是低頭不語,便笑問道:「妹妹,你在想什麼?如今秦將軍在,不用擔心了······」枕香蹙起了眉頭,輕聲問道:「姊姊,你說······他怎麼都不對著我說話,只是看著姊姊你呢?難道他不喜歡我,喜歡姊姊!」漱玉笑著在她額頭拍了一下,說道:「你又胡思亂想!秦將軍雖然比你大些,但從前都是和將士混在一起,如今知道一個女子鍾情於他,自然是手足無措了······你們自然一些就好。」枕香嗯了一聲。

漱玉忽然一笑,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明ri你和秦將軍共乘一騎,你們有好多情話可以說呢!」枕香啐了一口,面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拉著漱玉小聲說道:「姊姊,我知道你的心意,知道你······」她看到漱玉突然轉變的神sè,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漱玉笑了一下,但眼中卻儘是苦澀之意,心道:「君侯,不知道奴婢今生能否與你有這樣的旖旎風光······只怕是沒有吧······」她這般一想,心中一陣痛楚,一時也不禁惘然。

大漢長陵,乃是高祖劉邦和高后呂雉合葬的陵墓。長陵在雍州咸陽縣東三十里,離長安城三十五里,那裡有東西兩座山,山東西長百二十步,高十三丈。劉邦和呂雉雖說是合葬,但卻是夫妻一人葬在一座山中。兩人隔了一百餘步,相互守望。

我站在山前,看著相對而立的兩座陵墓,忽然想起高後生前說的「結」,以我這個後人的眼光來看,這兩人xing格極為不和,劉邦在後世中被稱為無賴,但卻很會御下,也有很重的心機,呂雉出身名門,算是大家閨秀,一人好動,一人喜靜。到後來更是心有芥蒂,相互埋怨十年之久。但因為結二字,呂雉終於還是念著夫妻的情分,以**主政,更是為大漢費盡心力。我如今面對著長陵,已經不想管大漢的天下會往哪個方向走去,只是想著這對怨侶,隨即看著身旁的秀娘。

秀娘如今是第一次前來高后的陵墓,想著這兩三個月來生的一切,忍不住啜泣起來。她與高後生前已經是祖孫之情,如今更是時變事變,天人永隔,前塵更是不堪回。我們在山前遙遙拜祭,秀娘對著高后的陵墓跪了半個時辰。我微微皺眉,想著她小產才不過兩個月,如今久跪,說不定對身子有損,便看了看小石頭。小石頭會意,上前低聲說道:「夫人還請節哀,身子要緊!」秀娘身子一動,卻再沒有其他的動作。小石頭回頭看著我,搖了搖頭。

我走上前去,伸手拉著她手臂,將她拉了起來。秀娘轉過頭看著我,眼眶中全是淚水,面上卻看不出是悲是喜。我看著面前的高后陵墓,說道:「皇祖母,劉章今ri來拜祭您,之後就偕同秀娘迴轉齊國······」我看著身旁的秀娘,長聲說道:「長安變亂也算是讓我明白了什麼才是雋永不變的東西。您和高祖皇帝一生誤會,死後縱然冰釋,也晚了太久。所謂帝王之業,雖然一時不可磨滅,但終究會被人忘記,就如同你們,如今也不過是兩座孤墳,荒草凄凄,沉默相對。我不想就這樣浪費今後的時光,昨ri之非已盡皆歸於昨ri,秀娘,我只想與你攜手並肩笑看風月。我在皇祖母的陵前起誓,ri后不會負你半分!若違此誓,教我天地不容!」我剛說完,秀娘已經抓住我的手,輕輕擺動。我轉頭看著她,她只是搖頭。

我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當ri我在高帝廟中起誓,落得如今這個下場,皇祖母也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讓我不可隨意起誓。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意,無論如何我也心甘情願!」秀娘口一張,剛要說話,突然想起自己的誓言,終究沒有出聲音。我見狀搖頭說道:「秀娘,你不用如此,有你在我身邊,就算你不同我言語,我也明白你的心意,我的心意你也能夠明白!」秀娘看著我的眼睛,哽咽了幾下,一時心中有喜有悲,撲在我的懷中。

我抱著她嬌軟的身子,也是嘆息一聲,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隨即心中一動,看著眼前的長陵,心道:「高后,你在泉下應該知道我並非是真正的劉章,但我對秀娘之心天ri可鑒,希望你ri后護佑秀娘,讓她每ri開懷······」

一旁的劉興居和小石頭見我和秀娘終於重歸於好,心中也自高興。劉興居正笑著,突然聽到從南邊傳來一陣輕微的馬蹄聲,他轉頭看去,只見兩騎駿馬飛奔而來。我也是心有所覺,望了過去。劉興居面sè一變,說道:「二哥,會不會是劉恆食言,派人來刺殺?」我目力極好,已經看到來人的衣著,淡然說道:「是秦兄和漱玉、枕香他們,是他們來了!」兩騎馬轉眼來到跟前,秦卬跳下馬,拱手行禮,我見枕香和漱玉還都在馬上,便道:「秦兄,扶兩位姑娘下來吧!」秦卬面上一紅,將枕香抱下了馬。漱玉卻是自己扶著馬頸,跳了下來。

我看著眼前的眾人,笑道:「好,你們都來了······只是······」我看著秦卬,續道,「秦兄在滎陽一戰,已然天下揚名,我如今屈居彈丸之地,只怕養不起你這位大將軍啊!」秦卬拱手為禮,說道:「君侯說笑了,末將就算在朝中net風得意,終究是心中不安。君侯從前說人之一生只求『適意』二字,秦卬不才,願附驥尾以求適意!」我雙手虛扶,聽他這麼說,心中一陣感嘆。

哪知道秦卬接著說道:「況且,枕香是君侯的侍女,末將有心鳳求凰,但枕香已經跟末將說了,要一輩子服侍夫人,末將無奈,只能甘於平淡了······」我轉頭看著枕香,枕香早已經紅暈滿面。我笑了一下,隨即看到她身旁的漱玉,淡然一笑,說道:「如此更好,等到了城陽,我為你們二人主婚······漱玉也該找個好人家了······」

我這話剛說出口,卻覺得秀娘扯著我衣袖,漱玉已經是咬著唇皮說道:「奴婢不嫁!」我不禁愕然。小石頭見幾人有些尷尬,忙說道:「公子,咱們該啟程了,這些瑣事,等到了城陽再說不遲!」我唔唔幾聲,秀娘嗔了我一眼,走上前去,將漱玉拉到一旁。興居看了看我,說道:「二哥,你何必說這樣的話······」說著自去準備車馬。我苦笑一聲,想著此事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只得暫時放在一旁。

我又看了一眼長陵,突然見到一群飛鳥驚起,心中一動。上前幾步,秦卬一直看著我,突然見我舉動有異,凝神分辨之下,突然說道:「君侯小心,樹後有人!」我站住身子,問道:「是離朱嗎?」秦卬一愕,後面幾人也是一陣愕然。過不多時,樹枝慢慢分開,一臉落寞的離朱走了出來,站在我面前。我見他神情寂寥,一副落魄的樣子,心中微有不忍,開口說道:「離朱,你若是無處可去,便跟著我們回去城陽吧!」

離朱猛然抬頭看著我,隨即眼中的熾烈之sè消失,他搖頭說道:「不用······既然如今秦······秦將軍已經到了君侯身邊,君侯也算安全了,我也該走了。」我見他轉身要走,忍不住高聲說道:「你這番離去,不會是覺得自己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覺得塵世間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然後學著田橫一樣,揮劍抹脖子自剄吧!若果真如此,你離朱就是一個懦夫!」他突然停住腳步,冷厲的目光看著我。我哼了一聲,說道:「你覺得你虧欠我的,就只憑著保護我兩個月的功勞就可以抵償嗎?你可知道你當ri一劍,我失去了什麼?!你欠我的還有很多,就算你現在死了,我也決不會原諒你!」

離朱胸口起伏不已,只是看著我,我也看著他,說道:「但你若是再為我辦成一件事,我可以放你去死!」他神情凝重地看著我,良久之後才說道:「君侯還有何吩咐,末將拚死也為你辦到!」我肅容說道:「琅琊王劉澤在長安變亂之際,背叛王兄,而且一力舉薦劉恆為大漢皇帝,因為立此大功,所以被劉恆封為燕王。他早已經在月前就離開長安就國,此時大概已經在燕王宮享樂······哼,這等小人,留之無用,我要你刺殺他,你敢不敢?!」

離朱皺眉不語,我隨即說道:「此事你若是有心,也很容易辦。當初我讓你和秦兄去監視趙王、代王和燕王,你早就在燕國有故交,當初的人手還在,你行事自然大有助益。而且劉澤本來就sè厲內荏,他心中害怕我會報仇,所以必定防範極嚴。你若是扮作我的模樣,從容進城,他得到奏報,一定驚慌失措,那是他自亂陣腳,就是你刺殺他的大好時機!」說完,我看著離朱,等著他的回答。

離朱想了想,說道:「好!末將答應了!若是末將······罷了!」我冷笑說道:「你若是還想去拜祭田橫將軍,就自己去,他是大漢的敵人,我是不會去拜祭他的!」離朱聞言看著我,拱手說道:「君侯的苦心,末將心領了!多謝······」我看著他,皺眉說道:「還有一事······劉澤有一位夫人······」離朱皺眉說道:「就是那個蒙著面紗的?末將一併將她殺了就是!」我搖頭說道:「你只需殺劉澤一人就是,至於她,就任她自生自滅吧!」離朱諾了一聲,拱手說道:「君侯自己保重,離朱拜別了!」我聽出他言語中的意思,不禁眼中一熱。

秋草簌簌,寒風乍起。秦卬看著離朱遠去的身影,不禁嘆息一聲,說道:「離朱可惜了······」我轉頭看著秦卬,笑道:「你跟他不同,不知道他心中什麼東西最重要。戰國時代有刺客,豫讓為報智伯知己之恩,千方百計刺殺趙襄子,還有曹劌、聶政、荊軻等人,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所以名垂後世。離朱便是這樣的人。我雖然以此事為難他,但他一心求死,這是誰也無可奈何之事。」

秦卬看著離朱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忽然問道:「君侯讓離朱刺殺燕王,難道果真跟燕王有如此深的仇恨,還是君侯另有打算?」我笑看著他,問道:「你如今看事情的眼光不在我之下,這其中的道理你想不到嗎?」

秦卬赧然一笑,隨即說道:「君侯的意思是,燕國遠離關中,若是再有劉澤這樣的人為王,說不定天長ri久不服從朝廷,所以想代替朝廷削弱諸侯王?」我只是笑了笑,秦卬見我面sè,便知道自己說的不錯,他撓撓頭,說道:「末將只是沒有想到,君侯的心胸豁達如此。君侯雖然表面跟陛下不合,但暗裡還是在助他安定天下······」

我冷笑一聲,說道:「你這麼想,卻將我想得未免太好了,我不過是為大漢的社稷,跟劉恆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既然如今不能一舉解決諸侯王的問題,那就慢慢削藩就是。爭權奪利那是劉氏子孫的事,可百姓何辜?我只不過是不想再看到生靈塗炭罷了!」我看著眼前壯闊的關中平原,嘆了口氣,隨即朗聲說道:「這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用管是什麼初衷什麼目的。不過是順手辦了而已,何必多言!」

秦卬笑道:「君侯還這麼說,明明是你說了這些,末將可沒有說這麼多······」我哈哈笑了起來,隨即一甩衣袖,說道:「咱們該回家了!」秦卬眼中一陣熱切之sè,見我已經走向馬車,便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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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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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長陵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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