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清淺 愛清淺 第十六章 眠
不知不覺中,清淺接受了東方落的依賴,她不怎麼排斥跟他的相處,心裡有淡淡的歡喜,是被愛的歡喜,她也渴望被愛,如果有人淡淡地寵著她,她會很高興,那樣淡淡愛著,她不用想著回報,也就不會讓自己太痛苦。她不懂如何讓愛一直淡淡的,除了保持距離,她什麼也做不了,偏偏面對東方落,她連距離都很難跟他保持。德公公不再準備特別的安神茶,她這個皇后還是起了點作用。
大婚後三天,東方落重新要開始上早朝。一大早,他依依不捨得離開被窩,可憐兮兮地看著清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等穿戴好了,他仍舊拉著清淺的衣袖,怎麼也不肯鬆開。
「可不可以不去?」他紅著眼眶說。
「不行。」
「那寶貝陪我一起去?」
清淺非常不滿地忍受著他給她的新稱呼,「想都別想。」
「寶貝在哪裡,我就去哪。」
「不要做讓人討厭的事情。」
他委屈地鬆開手,「好吧。不過寶貝只能呆在這裡,什麼地方都不準去。」
「知道了。」一個小孩子怎麼那麼多心眼,清淺有些不耐煩地看著他,他一步三回頭,終於走出了宮門。清淺舒了一口氣,她知道上朝對他來說很多餘也很殘忍,心裡卻沒有一點擔心,也沒有不舍,這就是不愛。她摸著自己的胸口,努力想產生擔心的感覺,最後還是放棄了。算了,現在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她想。
「小秋。」
「娘娘,奴婢在。」小秋從門外走了進來。有外人在的時候,她很守規矩,對清淺也恭敬。
「幫我去叫個太醫,最好是木太醫。」清淺已經整整三天沒有睡意了,中間她試著閉上眼,躺在床上,過了良久,腦子還是很清醒。這麼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她的黑眼圈大的嚇人,再這麼下去,她要戴上面具才能夠遮醜。
「是,娘娘。」
清淺坐在外面靜心等著,她想好了,要是實在是沒辦法,她就讓太醫開一副安眠藥,再不然讓人把她打昏也行,她實在是受不了不能睡覺的日子。宮裡的太醫,清淺並不相信,他們多半是慶王爺的人,除了木太醫。在宮裡的三天,她多少了解了一下宮裡的事,木太醫是由先帝提撥的,多年來一直負責東方落的病,每隔幾天就會為東方落請脈。清淺沒見過先帝,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照現在的情況看,能讓東方落順利登基,他一定做了不少安排。朝中除了水將軍,宰相木重恩也一直支持東方落繼位,可惜他已經年老,朝中的事有一半以上都由慶王爺把持,他的兒子又不願入朝為官。木太醫木之舟就是宰相不願為官一心只喜歡醫術的獨子,他也是出於對東方落病情的興趣才留在宮裡當太醫。清淺並不關心他的出現是否真的為了東方落,她想找他是因為他的醫術是太醫中最好的,說不定有他在,她中的毒也可能被解。當然可能性很小,下毒總比解毒方便多了,如果木太醫是慶王爺的人,就算半個芙蓉的人,芙蓉要是知道她想解毒,事情又會變麻煩。清淺才不想陷入麻煩之中,好在安眠的葯,一般太醫都會開。
沒過多久,小秋領著一個年青的男子走進鳳儀宮。他看起比東方落大上幾歲,長相自然沒有東方落那般俊美,卻有一股清新的味道,讓人覺得很舒服。太醫中能給皇后請脈,年紀又那麼輕的,也只有木太醫了。進了殿,他一定低著頭,表情卻是明顯的不屑,清淺微微一笑,暗想,傳聞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娘娘,木太醫來了。」
「木太醫,」清淺微微晗首,她想不出要用什麼態度應對,他的態度讓她不悅卻感覺很舒服,至少他沒有在假裝,把心一橫,她一把拉起袖子,挑釁地看著他,「把脈吧。」
「娘娘……」小秋語帶責怪。
清淺自知這麼做有失體統,做都做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看病要緊,木太醫,把脈吧。」
木太醫點點頭,按著程序為清淺把了脈,「皇后只是睡眠不足,並無大礙,微臣回去開一副……」
「只是睡眠不足?」清淺瞪著他,心裡把他歸類為庸醫。
「娘娘還有其它不適嗎?」木之舟的語氣有些不耐,以為清淺是故意在刁難他。
「至少我中了毒,倒現在還沒有解,還有,睡眠不足,我也知道,都三天睡不著覺的人,當然會有這種狀況。你如果真要開什麼葯,就開一些能讓人一下子睡著的葯。」
「不可能,娘娘的脈相,根本沒有中毒的痕迹。」木之舟冷眼看著清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那我這樣算什麼?」清淺把面紗拿了下來,滿意地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你不會是想說我故意把自己易容成這樣吧。還想問你我的失眠是不是因為中毒,看來你也幫不了我,小秋,送客。」
「娘娘,請讓微臣再把一次脈。」他堅定地說,已經上前的小秋為難地看了清淺一眼,停住了動作。
「有用嗎,如果沒用就不要浪費你我的時間。」清淺不滿地看著他,許久沒睡,她的脾氣早就差到了極點。
「微臣定當儘力。」
清淺咬了咬牙又將手伸到他面前,他把著脈,眼眉之間有一絲困惑,清淺重新燃起的希望,慢慢地消失。看到木之舟的額頭滲出細汗,清淺嘆了一口氣,「算了吧,這毒的確很難解,你不用為難。只要,開些葯,安眠的,迷藥也行,能睡著就好。」
她晃了晃頭,視線有一點模糊,眼皮不受控制地粘在一起。這下糗了,她想,剛剛還跟人發脾氣說睡不著,一轉眼就睡過去,他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她努力想讓自己撐住,意識卻不受控制,睡著之前只記得自己向前倒下,鼻中充滿了淡淡的葯香味,「好香。」
「娘娘,娘娘……」小秋推了推靠在木太醫肩上的清淺。
「她睡著了。」木之舟冷冷地說,打橫將清淺抱起,放到內室的床上。
「你好大的膽子,這是我的該做的事情,要是讓外人看見都不好。」
「太醫與皇後有染,著急的是皇上,你擔心什麼。」他冷漠的眼中有一絲嘲諷。
小秋哼了一聲,按耐心中的怒氣,「她怎麼樣?」
「沒有中毒的脈相,我想她的毒都到了臉上,到底會怎麼樣,我也診不出來。想不到水芙蓉用毒這麼厲害,我以前倒是小看她了。」他的目光重要回到清淺身上,嘴角微微上揚,「她倒不怕別人看到她的樣子。」
「她的事你還是不要管太多。」
「如果不是他跟我說,你以為我會來看她嗎?」
「那就好。」小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心中閃過一絲酸澀。
「她叫水清淺是嗎?」他忽然問。
「是,你查到點什麼了嗎?」
「沒有。」他走出內室,收拾了放在桌上的東西,大步離開的鳳儀宮。
小秋漠然地看著他離開,低頭望向躺在床上的清淺,輕柔地替她戴上面紗。溫和的目光,在清淺恬淡的眼神間流轉,她默默嘆了一口氣,謎一樣的女子,坦蕩蕩地活著,怪不得能讓他傾心。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的目光為會某個女子而存在,她要為這樣的改變欣慰嗎,還是苦笑?睡得正熟的清淺,怎麼會感受到床邊人的憂傷。
傍晚的時候,清淺醒了過來,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東方落的臉,他臉上的期盼和關心,多少讓清淺有些滿足。
「寶貝,你醒了。」東方落貼近她的臉仔細地看著。
「是呀。」清淺的心情不錯,她笑著看向東方落,伸手摸摸他的臉。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我剛剛上朝回來。」
「我才睡了那麼一會兒呀。」清淺驚呼。
「不是,寶貝睡了很久,有兩天了。」
「那麼久?」清淺揉揉自己的頭,完全沒有印象。
「寶貝不要擔心,我一直在旁邊陪著你。」他地她身邊躺下,緊緊抓著她的手。
「傻瓜,我又不會飛走,陪著我幹什麼,如果我再睡著,你就去春兒那兒過夜吧,她會照顧你的。」
「不要。」他將頭靠在清淺胸前。
「不要任性……一個人……怎麼可以……落……要聽話?」她的意識又控制,睡意再次襲來,昏昏沉沉地,她又睡了過去。
「寶貝,寶貝……」東方落輕輕地推了推她,失望地說,「第一次叫我落,怎麼那麼快就睡著了。」
他將清淺的手放進被裡,輕柔地為她塞好被子,習慣地在她的額頭留下一個吻。寵溺的目光,上揚的嘴角,宛若諷刺般吐露出一聲嘆惜,他將手伸向她的脖子,一點點的用力,卻在清淺皺眉的瞬間鬆開手。安靜地躺在清淺的身邊,他深吸一口氣,感受清淺脖頸中淡淡的香氣,頸上的點點紅痕,他用吻覆上。清淺的眉頭漸漸舒展,臉上仍是平靜,她只是好好地睡著,連夢也懶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