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賜婚
此事等謝愛卿完婚後再議
「參見陛下。」
謝宴拱手作揖,想起這個世界面見皇帝似乎需要行跪拜之禮,謝宴想了想,膝蓋彎了下去。
「不用跪了。」荊戈一看到謝宴,就開始心煩意亂,他緊蹙著眉,打斷謝宴的動作。
「多謝陛下。」謝宴動作一頓,直起身,態度非常恭敬,從頭到尾都沒有直視荊戈。
他沉默,荊戈也沉默,頂著那道不容忽視的目光,謝宴順服地立在荊戈面前,表情平靜。
還是荊戈打破了這窒息的氛圍,「謝愛卿,身子養好了嗎?」
在帝王之位上待久了,他言語間自帶一股嚴肅和威壓,這問句聽在謝宴耳朵里,更像是質問。
「回陛下,微臣身子已經無恙。」
「無恙?既然無恙,愛卿怎麼不來上朝?」
「微臣並未收到陛下的旨意。並且,微臣的身子是昨日才見好,今日才好利索,本打算明日上朝,未曾想陛下今日就召見微臣了。」
荊戈猛地抬手,將手中的奏章扔到謝宴腳邊,「謝愛卿,一月未見,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啊。」
謝宴淡定地掃過滾落到他腳邊的摺子,一本正經道:「微臣不知陛下此言何意,微臣所言句句屬實,並無半句虛言。」
荊戈冷笑一聲,狠狠盯著他,怒道:「並無半句虛言?謝愛卿,你是想讓朕把之前為你看診的御醫找過來,當面對質,才肯說實話嗎?」
「你真以為朕不知道,你那點病,能養一個月?」
「呃……」謝宴想起來了,最開始那幾天,他渾渾噩噩躺在床上,的確有位御醫來府上為他看病。
不過他這個情況,沒有哪個人類可以診斷出來,最後得到的結果左右不過體虛乏力,精力憔悴。
謝宴當然不能承認說謊,硬著頭皮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
荊戈狠拍了一下桌子,他站起身,神色凶煞,語氣危險:「謝卿,你可知道,欺君罔上,會落得什麼下場嗎?」
謝宴驚愕地張了張嘴,有些不可思議地抬眼看向荊戈。
他當然知道,欺君之罪當誅九族,但他沒想到怎麼就到這個地步了。他以為荊戈召見他是有什麼事,開口問他身體狀況不過是順口一提的場面話,他雖然回答得有些敷衍,但態度恭恭敬敬,應當並無過失。
但這個話題顯然是繞不過去了,荊戈一直揪著不放,甚至言辭越發激烈,難道……他今天召見他,為的就是治他死罪嗎?
「微臣無意欺君,還請陛下能放過微臣,臣感激不盡,此後刀山火海,在所不辭。」謝宴本欲彎腰行禮,轉念一想,直接跪了下去。
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跟現在的荊戈相處,荊戈現在是皇帝,說不得動不得,親近不得,調笑不得,對方一怒,他只能求饒。否則性命不保,這個世界來過跟沒來過還有什麼區別。
不愧是A級世界。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他的命。
「刀山火海,在所不辭?謝愛卿,你那點小命,對朕有什麼用,你以為朕會放在眼裡嗎?」荊戈諷刺道。
「呃……」謝宴沉默了。
他都這麼說了,荊戈還是不依不饒,這是真打算讓他死嗎?
烏煙瘴氣的舌戰因為謝宴的沉默突兀地平寂下來,荊戈也從那種頭腦發熱的狀態下倏忽間清醒過來。
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捅進死胡同?
他想起自己召見謝宴的本意,他只不過……只不過是想見謝宴而已。
但謝宴那副平靜疏遠的姿態,瞬間刺激了他的神經,他忍不住就嗆起聲來。搞到現在,謝宴沉默了,他也下不來台了。
對朕有什麼用?朕會放在眼裡嗎?
當然有用,當然無法忽視,謝宴三番五次救下自己,甚至把自己的一瓣碎魂主動拿出來改變他的命運,哪怕現在他對謝宴充滿警惕和排斥,他也無法忽視謝宴曾為自己做過的一切。
這話……是不是讓謝宴傷心了,所以他才突然沉默下來。
但是,他身為天子,怎麼能隨意收回自己的話。袖袍之下,荊戈捏緊了拳頭,心裡彆扭至極。
他撇過頭,悶聲道:「朕已經說過,不用跪,你聽不清嗎?」
「聽清了。」謝宴頗有些無奈,站起了身。
他等著荊戈說如何處置他,結果荊戈僵硬地扭著脖子,半晌都不說話。
他不說,謝宴當然不會不識趣地主動再聊這個話題。
兩廂僵持了一刻鐘,謝宴想起了他入宮面聖的另一個意圖,試探著開口:「陛下,臣有一事啟奏。」
「講。」
荊戈語氣僵硬。但既然回應了,就是不想糾結剛才那件事了,謝宴鬆了口氣。
謝宴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微臣聽聞,陛下幼時曾被奸人構害,身中劇毒,此毒無葯可解,陛下遍尋天下奇方,卻依然只能找到以毒攻毒之法。」
「但此法並非長久之計,陛下每服下一次葯,體內之毒都會深重一分。長此以往,陛下身體十之八九會被此毒拖垮。陛下,可有此事?」
荊戈危險地看著他,「確有此事。不過,謝卿言此,是何意圖?」
謝宴微微一笑,神色溫柔,荊戈撞上他的視線,忍不住晃了下神,呼吸微滯。
「微臣早年間曾遇見一位高人,這位高人教與臣許多治病醫人之法,並告知微臣一味可解天下奇毒的藥方,因此,微臣或許可為陛下解此劇毒。」
荊戈略有些懷疑,「謝卿所言當真?」
謝宴:「微臣怎敢欺瞞於天子。」
「不過,謝宴需要先為陛下診脈,確認一下陛下所中之毒是否可用此方化解。」
荊戈不知道他是在搞什麼名堂,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猶豫片刻,他伸出胳膊,放在案桌上,「診吧。」
「遵旨。」
謝宴走過來。他並不懂醫術,所謂奇遇都是瞎編的,但他洞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秘密,的確知道如何化解荊戈身上的劇毒。
但他必須裝作懂,診脈……也是必須走的流程。
謝宴伸出手,緩慢地撥開荊戈的袖口,手指放到了荊戈的腕間。
荊戈像是觸電一般,輕顫了一下。柔軟的指腹帶著溫涼的體溫傳遞到荊戈的肌膚上,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無限回憶。
謝宴從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在那方面,更是對他百依百順。這雙白皙修長的手,曾經被他按著放在身上,分明沒有他自己的力氣大,卻給予了他無數美妙又無法複製的體驗。
他真想……真想再嘗嘗。
荊戈睜大眼睛,清醒過來,他心底一慌,猛地推開謝宴。
謝宴猝不及防,被這股大力推得往後退了兩步,踉蹌著差點摔倒,勉強穩住身體,但這也足夠狼狽的了。
謝宴心情頓時變差,他眉間一鎖,正想發火,突然想到荊戈的身份,只能把話憋了回去。
他敢怒不敢言,陰陽怪氣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荊戈臉色陰晴不定,他本來還在唾棄另外兩個自己,沒想到轉眼間,他就因為一個簡單的觸碰,心裡湧起無數想法。
荊戈現在根本無法直視剛才的心理活動,他只能不斷暗示自己,是因為那些記憶的原因,是這些記憶在不斷地騷擾他。
他不能再上當,不能再對謝宴上癮,他要從一開始,就離謝宴遠遠的。他不能再給自己、給謝宴發展感情的機會。
荊戈想起這次叫謝宴入宮的目的,握了握拳頭,穩住心神,平淡道:「怎麼樣?診出什麼了?你所謂的藥方,可以解朕的毒嗎?」
「可以。如果陛下相信微臣的話,微臣擇日就可以啟程,為陛下尋來此味藥方所需葯料。」
「啟程?藥材很難找嗎?」
「有兩味藥材的確不好獲得,微臣需要親自去取。路途遙遠,環境險惡,至少要耗費半年光陰。」
「呃……」荊戈心裡有些懷疑,他以為謝宴說的藥方是隨便亂編的,謝宴估計是想找個機會再用那碎魂為他祛毒,但聽他這意思,不僅真要去找,還挺難找?
荊戈不確定謝宴到底什麼想法,不過,他並不著急解毒,他體內的毒已經纏綿多年,雖然每每發作疼痛難忍,但他已經習慣了。
而且,他也沒有讓謝宴為他解毒的想法。他決不能再欠這個神明什麼,哪怕他要神明的碎魂,他也是要跟謝宴撕破臉,光明正大搶過來,而不是再復刻過往。
他拂袖,「不著急,此事等謝愛卿完婚後再議。」
謝宴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猶豫著重複了一遍:「完婚?」
「對,朕已經決定,為你和雲雅公主賜婚。謝愛卿,十日之後,你就能迎娶雲雅公主,意下如何啊?」
一道唯唯諾諾的尖細嗓音在殿門口響起,荊戈應了一聲,那位身穿太監服的年輕小太監就彎著腰,捧著一個冊子,快步走到了荊戈面前。
「陛下,這是戶部按陛下的吩咐,統計的五品以上官宦之女的名錄,還請陛下過目。」
謝宴僵硬地站在一旁,他知道自己無權過問,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張口:「這是……」
荊戈意外地並沒有責備他,掃了小太監一眼。
小太監便堆著笑,「陛下後宮一直空置,前兩日終於耐不住朝臣上諫,決定充盈後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