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路遇貝貝

「你胃病還沒好么？雖然胃潰瘍不容易好，但是你這都好幾個月了，怎麼還在吃藥？該忌口忌口，胃病需要養，旅行無非就是玩和吃，你這德行怎麼吃？」瘋子在儲物箱里拿出來兩盒葯看了看說明，隨手又放了回去，一本正經的問王秋。

王秋聽著瘋子的話一愣，放慢車速，轉頭認真的看了瘋子一眼，笑了笑回答道：「好不了了，醫生讓忌口的太多，尤其是涼的，你知道的，喝冰鎮飲料是我的愛好，所以，隨它去吧，一天吃兩次葯，也沒太大的感覺。」在王秋的印象里，瘋子這麼認真的跟他說話很少很少，算上這次，一共也就兩次，上一次還是去年的事。

那是剛開春兒，枯萎的草里、樹下還到處都是雪。王秋像往常一樣騎著自行車去上班，趕巧的是今天瘋子也騎了一輛自行車。兩個人一邊拌著嘴一邊晃晃悠悠的騎著，突然一道急剎車的聲音傳了過來。兩個人急忙停下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隔離帶外，三四十米的位置，一輛白色的小汽車斜著停在路中間，車頭前面五米左右的位置，一隻半大的狗躺在地上。

「哪來的狗啊，咱們過來的時候你看見了么？」瘋子盯著那隻被撞倒的狗，頭也不回的問王秋。

「我也沒看見，看樣子是這隻狗突然竄出來的吧？這麼冷的天氣，挨一下撞，我估計夠嗆了，應該活不了了。」王秋搖搖頭，準備騎上車子繼續上班。畢竟這種事情在城鄉交界的地方還是比較常見的，不說每天都有，一個月兩三次還是能見到的。開始覺得這些貓狗可憐，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這應該也是人的一種劣根性吧。

「瘋子，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啊。」王秋看著沒有動的瘋子，催促著。只是他還想繼續說什麼的時候，就見瘋子扔下車子，隨手從上衣兜里就掏出來一把摺疊刀，打開刀刃，向著路中間就走了過去。王秋一看，猛然一驚，他不知道是什麼刺激了瘋子，汽車撞了動物這件事，他們兩個都不知道見了多少次了，每次瘋子都沒有反應，最多是搖搖頭說可憐而已，為什麼這次這麼大的反應，還掏了刀子。

王秋沒有細想，趕緊一腳踹開自行車就竄了出去。離現場還有七八米的時候，王秋截住了瘋子，把他攔了下來，直到這時王秋才明白瘋子憤怒的原因。被撞的是一隻一米左右的金毛，這時躺在地上已經不動了，只是偶爾渾身會抽搐一下，嘴裡往外流著血，看樣子是凶多吉少。這都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這隻金毛身上有一隻腳，而腳的主人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小夥子，看樣貌長得很帥氣，再回頭看看車，一輛白色的寶馬，並沒有看出有撞擊的損傷。

「草擬嗎的死狗，怎麼沒撞死你，我新提的車，就讓你這隻死狗給撞了。我弄死你……」小青年一邊罵著，一邊用腳狠狠的踹著地上的狗。他也看到了王秋的到來，但是並沒有住手的意思，在他看來，這個時候跑過來的應該是狗的主人，遛狗沒有栓繩，撞死也是白撞。

「你沒完了？就算是能活你也想踹死它是么？」王秋示意瘋子等在原地，自己一個人走了過去。

「我就是想弄死它，看這樣子還有點肉，正好回去吃狗肉火鍋。」小青年聽到了王秋的話，又狠狠的補了一腳，這才轉過身看著走過來的王秋。然後伸手在褲兜里掏出來一盒煙，隨便的敲了敲，拿出來一支叼在了嘴裡，拍了拍身上，又摸了摸口袋，發現沒拿火，也就只能把煙放在了嘴角，歪歪的叼著。

「正好你來了，你的狗撞壞了我的車，你說怎麼著吧，我這是新車。」說著，小青年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王秋，撇了撇嘴，繼續道：「這樣吧，我看你也就一個農民工，我也不多要，拿兩千，這件事就算了，要不然報警也是你的責任，你也得照樣陪，那時候兩千可就不行了。」

「雖然我不是那種腦殘的動物保護者，但是你不覺得你這麼做挺過分么？它被你撞的快死了，你還下去往死里打，你不覺得殘忍點么？如果它亂咬人，你就算是當街扒了它的皮我都沒意見，可這不是那種情況，你就沒有點同情心么？」王秋一邊說著一邊來到金毛的跟前，仔細的看了又看，這應該是一隻跑丟的狗，並不是流浪狗，狗的身上很乾凈，脖子上還有個項圈，王秋用手輕輕的轉了一下，發現上面有字，下意識的念了出來「貝貝」。這隻原本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狗，聽到這個名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身體劇烈的抽搐起來，王秋以為它要不行了，沒想到它的尾巴緩緩的翹起來，晃了兩下，然後又掉在了地上。這時王秋才明白，原來這隻狗想搖尾巴回應他，只是太疼了所以才渾身抽搐，想明白了這點，王秋的眼神輕輕的波動了一下。

「殘忍你媽啊，我他們要是為了躲它翻了車呢，那時候誰來賠償我。現在你跟我說這個，別他媽廢話，拿錢，這就是你不拴好你這死狗的下場。」小青年看著王秋的行為，和那種對自己的無視，瞬間就暴怒了。

「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你說的終究是假設，沒有成立。事實就是，狗被你撞了，本來沒死，但現在也快被你打死了。而你什麼事都沒有，車子也沒有損傷，甚至漆都沒有掉。強調一點，這不是我的狗，我只是路過。」王秋沒有起身，就那麼蹲著身子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受傷的狗。對於小青年的憤怒，他並沒有在意，反而覺得很合理，換了是自己，應該也會非常的生氣。

「不是你的狗，你裝什麼大尾巴狼啊？我弄死它得了，免得它痛苦。」小青年一邊說著，一邊就抬起了腳，眼看著就落到了金毛的腦袋上，突然王秋猛地起身，一下就把小青年推了出去。不知道是王秋力量大還是小青年沒有站穩，只見他隨著王秋的推力一下子就摔出去三米遠。王秋並沒有搭理被自己推出去的小青年，而是順勢就往前竄了一步，張開手攔在了那。

「秋子，你讓開，你跟這麼一個小崽子廢什麼話啊。一巴掌的事，你非要墨跡起來沒完了。」王秋張開手攔著的正是瘋子，而他之所以會出手把那個小青年用力推出去，也正是看到了瘋子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並且已經舉起了刀。王秋看到這一幕，嚇得汗毛都立了起來，他從來就不指望瘋子懂得手下留情，因為只要瘋子動手，那麼他就不會考慮任何後果，今天如果不攔著，那麼這個小青年一定會挨幾刀，至於會不會死，那隻能問閻王了。

「瘋子，瘋子，瘋子，你聽我說，讓我來解決，讓我來解決好不好，你別插手，相信我，讓我來。你先把刀收起來，難道你也想給我一刀么，讓我來，讓我來。」王秋這時候真的都急了，快速的跟瘋子說著，然後扭頭兩步就到了那個小青年跟前。二話不說，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稍一用力，小青年雙腳就離了地。

「要不就滾，要不就給狗陪葬，你選一個。」小青年雙手用力的掰著王秋的手，奈何絲毫不起作用。他看著王秋，又掃向王秋的身後，最後又看向王秋，猛地身體一個激靈，艱難的開口「我走」。

放走了司機，王秋來到了貝貝的身邊，貝貝似乎感受到了王秋的注視，也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著這個救了它的人。在這萬物復甦的季節，一人一狗就這麼互相注視著。

「我想救他。」王秋依舊看著貝貝，輕聲的開口。

瘋子走到了貝貝身邊蹲了下來，查看了一下，然後抬頭凝視著王秋，嚴肅的問道：「你是認真的么？」

「嗯！」王秋沒有看瘋子，依舊盯著貝貝看，似乎貝貝就像黑洞一樣吸引一切東西。

「我相信你會救活它的，我，相信！」瘋子說完這句，起身就走向了遠處，頭也沒回，走的瀟洒至極。對於瘋子的離開王秋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脫下工作服鋪在地上，彎腰把貝貝抱到上面，然後小心的包好，抱在懷裡，向著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