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卧……卧槽！」

金有錢正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大馬路，冷不防垂下來一張鬼臉，嚇得他瞬間驚叫出聲。

他此前還因為開車跑路的過程中沒有看到余真的身影而稍稍鬆了一小口氣，殊不知，看不見的才更可怕。

只要一想到這一路上，余真可能一直都在，就趴在他的頭頂上方，他們之間只隔了一道薄薄的車頂……

金有錢身上的汗毛一下子豎得更直了，一根根彷彿站軍姿一般，甚至恨不得再多長點出來，以彰顯他有多害怕。

司機文哥驚嚇更甚。

他坐在前面，垂下來的鬼臉幾乎就在眼前，若非有那道擋風玻璃隔著，估計就直接懟他臉上了。

文哥心臟病都快給嚇出來了，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而且黑色的髮絲鋪散在擋風玻璃上，宛如一張凌亂編織的網，幾乎擋住了所有的視野。

文哥本能的踩下剎車。

下一秒，只聽「砰」一聲響，車子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

短短几秒的時間裡，金有錢被急剎車帶來的慣性向前甩去，又在撞車后被推了回來。

辛虧系了安全帶……

他腦子裡不合時宜的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又很快被胸口的灼熱感覺拉回現實。

余真就在外面！

意識到這一點，金有錢臉色瞬間又刷了一層白。

「文哥，你……你沒事吧？」他沒忘記前面的文哥，顫抖著詢問一句。

「我還好……嘶！」文哥其實不太好，額頭上撞破了，血順著留下來，稍微有點妨礙視線。

除此之外，身上還有好幾處輕重不一的擦傷。

擋風玻璃裂成一張蜘蛛網，什麼也看不清，不過勉強能分辨出來，剛才垂下來的那張鬼臉不見了。

他嘗試著啟動車輛，沒反應。

車壞了，這顯然是個壞消息。

但也有個不算多好的好消息，那就是車撞得不是特別嚴重，沒有變形把人卡住。

文哥把情況跟金有錢說了一下。

後者考慮了一秒，做出選擇，「……下車吧。」

金有錢這是沒辦法了，但凡車還好著，他手都不會去碰車門鎖一下！

兩人稍微費了一點功夫從車裡出來。

這期間金有錢一直沒忘記外面的余真，他想不通後者為什麼不趁著他們撞車那兒會襲擊？

現實又不是電影小說之類的，怪物非要等主角恢復意識能夠掙扎反抗了再發動襲擊。

他全程提心弔膽。

結果剛從車出來，視線餘光就瞥見一抹白影，金有錢下意識扭頭看去，白色鬼影已經飛到了眼前。

黑髮，白裙，膚色如紙，唇色如血。

一張嘴裂開幾乎要到耳後根了。

完了……

金有錢腦子裡剛冒出這個念頭，下一秒就見距離他一米左右的白色鬼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漂浮的身體彷彿撞上了什麼東西一般，整個被彈飛出去很遠。

啊這……

金有錢呆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估計是貼身戴著的平安符救了他的狗命。

想來剛才白色鬼影沒有趁機襲擊他們的原因大概也是這個……不對，不是沒有襲擊，只是偷襲失敗了而已。

大師！！！

要不是此刻情況不樂觀，金有錢簡直恨不得跪地上給大師隔空嗑幾個砰砰砰的響頭。

他忽然就沒那麼害怕了，回頭對文哥說，「文哥，別怕，我身上有從大師手裡買來的平安符，你跟著我，挨得近一點，那玩意應該傷不到咱們，我一定帶你出去！」

「……好。」文哥剛才腦子裡已經不受控制在冒遺言了，雖然根本送不出去……不成想局勢一秒反轉，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過了兩秒才幹巴巴應了一聲。

只見金有錢挺直了腰桿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說，「大師事先就算到了我可能會碰見的情況，把平安符給我的時候說了，這期間我可能會碰上一些特殊的情況，她讓我不要怕，也不要被眼前的畫面迷惑，它會指引我真正的道路……」

這一番話，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文哥。

反正文哥是被安慰到了，他緊緊跟在金有錢後面走著。

期間那個白色鬼影幾次試圖襲擊他們，都被彈飛出去。

不過文哥注意到一個情況，那就是白色鬼影每次襲來，跟他們的距離都會更近一點。

一開始差不多有一米的距離，現在只剩下一半了。

再縮小下去，文哥就得跳到金有錢背上去了……

「金少……」他剛開口想提示，忽然見到前方焦黑的土地下面，伸出一雙雙外形扭曲可怕的手，手指胡亂舞動著，想要抓住什麼。

金有錢一往無前的步伐硬生生停住了。

「不對，是幻覺！」大師說了，符咒會指引他，而他現在沒有感覺到危險，就證明眼前的情形只是看起來可怕而已。

「……可是真的很可怕……」金有錢小聲念叨著，一閉眼，一咬牙，「不管了，文哥，跟上，我們繼續往前走！」

果然，閉上眼睛之後一腳踩下去，腳上傳來的感覺，像是路過了草叢，根本沒有什麼鬼手抓撓。

後面的文哥就不能學他閉眼了，因為要注意距離，只能硬著頭皮從鬼手堆里走過，感覺那叫一個酸爽。

金有錢就這樣靠著胸口平安符的指引，帶著文哥，在一望無際的火燒焦土地里穿行。

一路上逢山遇水，前路崎嶇險阻，異象叢生，實則都是幻象。

金有錢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期間多次試圖打電話求助，但是沒有一點信號，緊急電話都打不出去。

甚至連時間也看不了，屏幕上的數字時鐘就沒變動過。

「我感覺我快走不動了……」金有錢聲音有氣無力。

話音落下，他忽然注意到，前方不遠處有一點微光。

真的就是一點，像是一根小小的蠟燭，開出黃豆大小的燈花，燈焰在風中搖曳，隨時可能熄滅。

很暗淡，卻能給到黑暗中的旅人些微的安全感。

胸口的符咒指引著金有錢往那裡去，冥冥之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到了那裡，就暫時安全了。

白色鬼影始終跟在他們後面。

起初她不管不顧的發動襲擊，吃了多次教訓后，稍微學乖了一點，就那麼不遠不近的跟著，似乎在等待什麼。

然而在那一點微光出現之後，她一張臉瞬間變得扭曲，尖叫著又一次朝著金有錢襲去。

「又來？」金有錢有符咒傍身，膽子是越來越大，一邊往前走，還不忘回頭嘲諷，「彈彈樂上癮了是吧？！」

有個詞，叫樂極生悲。

他剛嘲諷完，忽然感覺到胸口的符咒一瞬間燙得嚇人。

這一點大師雖然沒說，但是金有錢能感覺得到——這張平安符最多還能承受一次白色鬼影的攻擊。

好在那一點微光已經近在眼前了。

「文哥，朝著光，快跑！」金有錢一邊喊，一邊拼盡全力往前跑去。

白色鬼影瘋狂襲來。

幾乎是在兩人踏進微光範圍內的一瞬間，金有錢胸口的平安符也灰飛湮滅。

白色鬼影在微光之外，臉上似有不甘之色，但終究沒有衝進來。

得……得救了……

兩人心裡同時冒出這個念頭，繼而仰面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氣。

金有錢用僅有的力氣，舉起手機看了一眼，只見屏幕右上角，消失已久的信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大師，救命！」

金有錢跟詐屍一樣，從地上彈坐起來，打開微信發消息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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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剛過。

洛聞書本來已經睡下了，忽然感覺到自己賣出去的那張平安符碎了，她一下子睜開眼。

「這麼快就出事了嗎……」

洛聞書如今修為遠不及從前，所窺見的命運也很模糊。

昨天白天碰見金有錢的時候，她只能算到對方近幾日會有一劫，致命的危險源自異類，但具體時間跟情況就不知道了。

視線餘光里忽然亮起一抹光，洛聞書側頭看去，是洛星嶼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彈出的微信消息。

是金有錢發來的，在喊救命。

洛聞書抬手掩唇，打了個呵欠，而後伸手去拿手機，輸入密碼解鎖后回復消息。

星星小島：這個要另外收錢，具體金額看情況來定，沒問題的話地址發來。

那邊幾乎是秒回一個共享地址。

星星小島：等著，馬上就來。

洛聞書回了消息之後，放下手機，伸手去拿洛星嶼脖子上掛著的印信。

金有錢離得太遠了，她就算打飛車過去，估計都來不及。

直升機倒是有可能，但她沒有。

只能走捷徑了。

洛聞書控制著自己的動作儘可能輕一點，不過洛星嶼大概是本身睡得就不太安穩，一點動靜就醒來了。

「媽媽……」他迷迷糊糊的喊了一聲。

「我出去一趟，你的印信借我用一下。」她說。

「……好。」洛星嶼點點頭。

房間里光線昏暗，他眯著眼，看不太清楚洛聞書的動作，只見得一縷青色的微光亮起，有風從窗外吹來，白色窗紗隨之起舞。

很快一道門的輪廓憑空出現在房間里，隱隱約約。

洛聞書正要走進去，忽然感覺到衣角被拉住了。

她回頭看洛星嶼，「我去撈人，昨天白天買平安符的那個，他離得有點遠，我趕不過去，只能借道幽冥……」

後者仍舊抓著她的衣角，沒有鬆開。

洛聞書見狀，思考了兩秒，開口詢問，「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經過傍晚在隔壁樓天台上發生的事，洛星嶼有了一個模糊的認知，跟著洛聞書一起去，很可能會再次碰到像那個可怕的粉色連衣裙小女孩一樣的東西。

但他仍舊點了點頭，「嗯……一起去。」

因為不想一個人留在家裡。

雖然眼前的媽媽，不是他原來的媽媽，可至少看起來是一樣的。

「走吧。」洛聞書牽起他的手，走進了鬼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