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遇楚雲

翌日。

韓成像平常一樣去藥鋪買葯，但卻在路上遇到了楚雲。

他穿著一件破衣裳，頭髮凌亂沒有打理，上面都結垢了。

凌亂的髮絲從額頭垂落，然後擋在臉上，半張臉都被遮住了，只能看到另外半張布滿污垢的臉。

如果換成別人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來，但韓成好歹是習武之人，眼力比較好，再加上跟楚雲朝夕相處一段時間，所以還是勉強認出來了。

看到他這麼凄慘，韓成嘆了一口氣，心裡多少有些不忍。

他把身上帶著的兩個包子，本來是當做早餐的，但現在卻送給了楚雲，並且道：「楚師弟，好久不見。」

「謝謝大爺賞……嗯？怎麼是你！」

楚雲一開始以為是有人施捨，但當他看清楚是韓成之後，不禁驚呼出聲。

並且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眸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

韓成驚住了。

他沒想到楚雲眼神中熊熊燃燒的仇恨竟然會這麼劇烈，更讓他疑惑的是，為什麼看到他會露出仇恨的眼神？

廢掉他的人是周升龍，不是他韓成啊！

韓成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剛好路過這裡，所以想看看你是否需要什麼幫助。」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一份編竹筐的差事，雖然賺的不多，但至少可以讓你有尊嚴地活下去。」

「我認識一個編竹筐的高手，他是我鄰居，他……」

「停！」

楚雲突然打斷了他，語氣粗暴且態度惡劣。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你只是一個資質低下的廢物，現在看到我這樣的天才落魄至此，你是不是感覺很得意？」

「尊嚴？你竟然跟我提尊嚴？」

「你知不知道我被廢了，我永遠不可能成為武者了，現在你跟我提尊嚴？」

楚雲突然瘋狂大笑起來，語氣偏激道：「我沒有尊嚴，我現在就是一個乞丐，一個廢人，我能講什麼尊嚴？」

「不能練武，我什麼都不是！」

「你要看我笑話對不對？行啊，你來看啊，我跪在這裡讓你看，但你得付出代價！」

接著楚雲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直勾勾地盯著那兩個肉包子，惡狠狠道：

「既然你想看，那我就讓你看個夠，不過你這兩個包子必須給我，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這兩個包子是我換來的，不是乞討！」

話落。

楚雲像惡狗撲食般撲向包子，抓起來就是狼吞虎咽。

韓成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他怎麼也沒想到楚雲會變成現在這樣。

簡直不可理喻！

他默默地咽下了「他正在找一個徒弟」這句話，轉而說道：「你看起來不歡迎我，既然如此，咱們告辭！」

說完，韓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又不是賤骨頭，自然做不出「熱臉貼冷屁股」的事情。

然而。

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在他身後的楚雲突然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了無比怨毒的表情。

「都怪你！如果那天不是你在門口讓路，我也不會出言譏諷；如果不是我出言譏諷，周升龍也不會廢掉我！」

「周升龍有錯，你也有錯！」

「如果我能報仇，我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周升龍，其次就是你！」

「你們這群賤人，都給我去死！！」

楚雲眼中流露出幾乎凝成實質的恨意，他像一條瘋狗一樣，恨不得咬死眼前看到的所有生物。

他已經喪失了一切理智。

另一邊。

韓成悶頭走在路上，心裡很不舒服。

「我明明是一番好意，卻被曲解成卑鄙小人，真特么彆扭。」

「這感覺糟透了，就像嗑瓜子突然嗑出一隻臭蟲！」

他真的非常不爽！

但走著走著，他突然發現左手邊就是周府。

原來他在不經意間來到了周升龍家所在的那條大街。

他回想起楚雲乞討的位置，突然面色微變道：「他該不會是在監視周家吧？」

「以乞討做掩飾，這可真是一個好主意。」

「以我對周升龍的了解，他絕對不會看路邊的乞丐一眼，而除了他，周家沒人認識楚雲。」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一刻。

韓成心裡的不悅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忌憚。

「真是好強的報復心啊！」

「恐怕就連周升龍都沒想到，他隨手廢掉的螻蟻竟然藏在他家附近。」

「只要一想到每個夜晚楚雲都會用充滿仇恨的目光盯著周家，巴不得周家全部死絕，但周家卻對此一無所知，我就心有餘悸。」

接著他又想起了范昌明，這傢伙對周楚二人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由此可見其先見之明。

事實證明，周楚二人都不是心胸寬廣之輩，跟他們打交道，往往是取禍之道。

「算了，我想這些幹什麼，不管周楚二人怎麼作都跟我沒關係，這把火燒不到我身上來。」

這麼一想他便釋然了。

接著韓成將此事拋之腦後，直接去買葯了。

……

午夜時分。

衣著邋遢的楚雲正抱著一個破碗，怔怔地出神。

白天遇到韓成這件事，令他的情緒起伏很大。

因為他最落魄的一面被別人看到了，他曾經視之為生命的尊嚴掉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但他並不後悔對韓成說了那些話。

在他看來，那只是韓成在惺惺作態而已。

「就算是他真的想幫我，也只是想通過幫助我這件事找到一絲滿足感，他是為了他自己，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楚雲固執地想道。

這種如此想法如此偏激，他彷彿要拒絕整個世界，然後憎恨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他並不知道這是錯的，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因為他需要憎恨，他現在就是靠著這種憎恨的力量活下去的。

此刻。

楚雲就在憎恨，他恨所有人。

但他的情緒太激烈了，反而因此失眠了。

也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一段對話。

「大哥，咱們什麼時候撤？我擔心拖久了會出事。」

「再干最後一票，然後我們就撤退。」

「要不現在就撤吧？我怕遲則生變，而且咱們這幾天鬧得太大了，我擔心官府已經在來的路上。」

「老三，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大當家派我們來踩點，這是多好的機會，平時在山寨連個銅板都有人搶，咱們兄弟都快窮死了，現在有賺大錢的機會你卻要退縮嗎？」

「可是，咱們已經賺得夠多了，要不就撤吧？」

「不行，聽我的，幹完最後一票再走！他娘的，上元城實在太富了！」

那是兩個人的說話聲。

而且楚雲聽到說話聲越來越近，他知道對方已經接近了。

突然間。

遠處一名蒙面大漢大喝道：「不對，這裡有人在偷聽。」

「是個乞丐，幹掉他！」

話落。

他腳尖輕輕一點，彷彿燕子般輕盈地漂浮起來，然後倏地出現在楚雲面前。

他一拳打在楚雲的肚子上，將楚雲打得吐出了一口血。

但就在這時，楚雲雙掌一翻，猛地向下一壓，想要推開蒙面人的手。

砰！

用力一推，他沒有推開。

因為楚雲跟蒙面人的實力相差太大了。

「大哥，我來幫你。」

正在這時，不遠處又有一個蒙面人襲來，他先是大喊一聲，然後右腳猛地踢向楚雲的腦袋。

如果讓他踢實了，楚雲的腦袋肯定會爆開。

楚雲下意識地就要閃開，但他剛想站起來，兩條腿便無力地癱軟了。

「原來我現在是殘廢啊！」

楚雲無奈地想道，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甚至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但就在這時，蒙面大漢突然伸出手，擋住了老三的腿法攻擊。

老三驚訝地問道：「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先留他一命，我有點事要問他。」

蒙面大漢先是回答了老三的問題，然後轉頭說道：

「喲呵，整勁初期的瘸子？這倒是挺罕見的，小子說出你的故事。」

「你們是血衣盜？」

楚雲用似是疑問，實則篤定的語氣問道。

「不錯。」

蒙面大漢點頭道。

「你們在找下一個動手的目標，周家怎麼樣？」楚雲接著問道。

「不行。」

蒙面大漢搖頭道：「我們之前打探過，周家雖然實力一般，但他們有錢，最近聘請了很多武者，變成了一根硬骨頭。」

「周家明天要舉辦武者宴，到時候會有很多有錢人，如果你們能將這些人一鍋端，一次能賺三次的錢！」

「我知道周家有一個狗洞，可以直通後院，你們可以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楚雲一臉冷漠地說道。

蒙面大漢先是眼睛一亮，然後又皺眉問道：「那麼條件呢？」

「我是被周家的人打殘的，你替我滅掉他們就是報酬。」

楚雲眼神中透著一股兇狠，恨恨道：「我要滅他滿門，一個不留！」

「沒問題，這點我答應了。」蒙面大漢滿口答應道。

他們出手向來不留活口，就算楚雲不說，他們也會這麼做的，否則官府也不會給他們命名為血衣盜。

但說實話，對於「血衣盜」這個名字，呵呵，他們並不感冒。

「另外，我還有一個條件。」楚雲接著說道。

蒙面大漢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起來，厲聲道：「小子，你不要太過分了！」

「這件事不難，我聽到周家有一名賓客說會送上一份玉髓續骨膏作為賀禮，我就要這個。」

楚雲臉上露出渴望的表情，道：「這東西對你們沒用，給我如何？」

蒙面大漢思索片刻，最終點頭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