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提點
翌日凌晨。
韓成早早地起床,坐在桌子上清點碎銀子。
零零散散的,少則三四錢,多則二三兩,加起來總共十六兩。
這些銀子都是韓成的戰利品,從鄭屠身上搜來的,他雖然說過會將鄭屠的家產全部送給李棟,但他卻還是藏了一手。
「這些錢可以用來配製養元湯,輔助我練功。」
「我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必須儘快踏入整勁期,否則李棟不會放過我的。」
韓成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身份地位的不對等,讓他昨日的事情變成了一種僭越。
試想一下,把他放在李棟的位置,區區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居然敢跟我談條件,這不得給他一點顏色看看?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
他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踏入整勁期,成為一名真正的武者。
推開門,他緩緩地朝賀府的方向走去。
……
賀府。
一群五人站在院子里,正在勤學苦練,打熬身體。
韓成一邊站樁,一邊伸出雙手虛抱,想象自己正抱著一個圓鐵球,身隨意動,試圖拿勁。
這個過程並不輕鬆。
僅僅站了一會兒,韓成的臉便憋得漲紅,汗如雨下。
絲絲白煙從頭頂冒出,盤旋著消失不見,這是運動量太大,汗液蒸發造成的現象。
大約十三分鐘之後。
韓成終於堅持不住了,硬挺著的那口氣倏地散開,累到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呼!」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感慨道:「真累啊,我感覺比前世跑五千米都累。」
「更關鍵的是,提升效果不顯著。」
混元樁有一個特點,站樁一個小時就能入門,從而整合勁力,踏入整勁期。
韓成剛來的時候便能站樁八分鐘,經過三天的練習,也只是勉強提升到十三分鐘。
他打聽過范昌明的進度,比他快上三成左右,但就算是這樣,賀師仍然說范昌明資質一般。
「范昌明都只是一般,那我又是什麼?很差?」
韓成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天賦,所以心情有些沮喪。
緊接著。
他苦笑著擦了擦汗,然後拿起旁邊桌子上的鹽水一飲而盡,心道:「幸虧我還有《青囊經》中記載的秘藥方子。」
「這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不一會兒。
韓成休息了片刻,又繼續開始練功了。
站樁,休息,站樁,休息……
韓成以驚人的毅力,不斷地堅持著,其刻苦程度連其餘四人都不禁為之側目。
練樁功太苦了,不停站樁就像不停地搬磚,累了休息一會兒,然後繼續搬磚,一直循環下去……這樣高強度的訓練,就算是鐵打的人都受不了。
所以其餘四人都是樁功和招式交替練習,這也是韓成當初看到范昌明練刀法的緣故。
不是我們不努力,而是努力傷不起!
就算是最刻苦的楚雲也是一半時間練樁功,一半時間練招式,其餘三人更差一籌。
因此,他們對韓成頻頻側目。
不過這一切韓成都沒有察覺,因為他已經進入忘我的狀態。
……
時間很快過去。
當韓成從痴迷的狀態清醒過來,天邊已經升起了晚霞。
這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真快啊!」
韓成心裡感慨道。
然後他迅速地走到賀師身旁,接受他的推拿解乏。
只見賀炳炎扒開他的衣服,雙手快如閃電地在他身上推拿揉捏著,一些淤青迅速消去。
這些淤青是韓成練功時,拿捏不住勁力導致毛細血管被撕裂而造成的,如果放任不管可能會形成暗傷,但現在卻沒問題了。
不過韓成的表情卻變得無比猙獰,彷彿在承受某種酷刑一般,痛苦不已。
韓成在心裡吐槽道:「這種推拿手法真痛啊,像是殺人,而不像是解壓。」
「儘管它確實有用。」
事實上,這才是賀師能夠收取高昂學費的原因。
如果沒有這套操作,輕則暗傷藏身,重責走火入魔而死。
但這種推拿手法只有掌握勁力的武者才能學會,而且至少是整勁小成,因為他們可以整勁入微,輕鬆地撫平體內的暗傷。
此時,賀師的推拿仍然在繼續,但他的推拿就像螃蟹鉗子夾人一樣疼,韓成只能痛並快樂著。
直到某個瞬間,韓成突然感到一陣舒爽。
推拿結束了。
「這下妥了!」
韓成心中嘀咕道。
接著他恭敬地說道:「多謝賀師,您辛苦了。」
「無妨,這是我應該做的。」
賀炳炎淡淡地說道。
「賀師,我還有一件事想告訴您,我之前遇到一個潑皮無賴,忍無可忍之下除掉了他,但卻被衙門的人發現了端倪。」
「我已經將事情解決了,但在這個過程中,我卻借用了一下您的名頭,還請賀師責罰。」
韓成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如實說出來。
聞言。
賀炳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用緩和的語氣說道:「無妨的,這只是一件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畢竟是我門下的學生,偶爾借著我的名號辦事也無可厚非。」
「不過你要小心李棟,他這人我知道,不但癖好特殊,喜好人妻,而且心眼也小。你當時態度有些張揚,他肯定會看你不爽,事後找機會報復。」
見他不以為意,韓成頓時放心了。
而且韓成非常認同賀師的話,他也覺得李棟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
這種人就得防著。
接著賀炳炎沉吟片刻,對韓成讚歎道:「你這次做的很好,無論是殺人時不留一絲線索,還是面對李棟時的處理,都挑不出一絲錯來。」
「只是火候差了點,下次注意就行。」
「不過你已經很出色了,武者當殺人,你要記住這點。」
賀炳炎對韓成給予了高度評價,言語間滿是讚許。
「多謝賀師誇獎,我一定牢記您的教誨。」
韓成恭敬地說道。
然而。
賀炳炎突然話題一轉,提醒道:「但是唯獨有一點,你要知道絕對的實力可以碾壓一切算計。」
「所以你最好還是將心思都放在練功上,爭取早日踏入整勁期,千萬不要沉迷在鬼蜮算計之中。」
韓成心頭一凜,連忙點頭道:「是,賀師!」
緊接著。
賀炳炎慢悠悠地從躺椅上站起來,甩了甩膀子,自言自語道:
「唉,老咯,整天坐在椅子上,骨頭都生鏽了,偶爾也要起來活動一下身子。」
他先是熱了熱身,然後隨手朝空中揮了揮拳,轟的一聲,竟然打出了空爆聲。
接著他瞄準了身旁的一塊大石頭。
石頭堅硬且厚重,放在那裡是用來練力氣,韓成平時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舉起來。
但賀炳炎一腳踢出,竟然將它踢起來了,踢到與胸口平齊的位置。
然後一拳打出,將之打飛出去三米遠。
這一拳一腳,看得韓成直發愣。
過了一會兒。
韓成順著石頭飛出去的方向看去,卻發現上面出現了一個深深的戳腳印,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兩者都至少有三寸深。
韓成頓時驚呆了。
他在心中驚嘆道:「嘶,這一拳一腳如果打在人身上,那不得碎成一個血窟窿?」
「或許連五臟六腑都能打穿!」
韓成不禁陷入了沉思。
見狀,賀炳炎沒有打擾他,反而等了一會兒才問道:「懂了嗎?」
「懂了!」
韓成點頭道:「沒有力量就沒有話語權,拳頭即是真理!」
「孺子可教也!」
賀炳炎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躺回椅子上。
這一刻。
韓成徹底收起了小覷之心,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小聰明雖然有可取之處,但終歸不是正途。
唯有自身強大才是硬道理。
所以武者才會有如此多的特權,這僅僅是因為他們夠強。
心裡剛剛升起的一絲得意,被他悄然壓下,他開始變得更加內斂。
「賀師此舉,既是提醒我,又是在敲打我啊!」
「不過我如果沒有坦白,而是讓賀師自己發現我狐假虎威的事情,或許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韓成心裡感慨不已。
不管怎麼樣,結局還算圓滿。
接著韓成再次抱拳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退下。
躺椅上。
「活動」完筋骨的賀師,又眯起了眼睛,心裡琢磨道:「人是機靈的,而且有股狠勁,奈何資質差了點,否則倒是可堪一用。」
「但就算是這樣,他日後的成就不會差,說不定還能成點氣候。」
「既然如此,結個善緣吧!」
賀炳炎耷拉著眼皮,看起來老朽無能,實際上心裡亮堂得明鏡似的。
……
很快。
其餘四人也上前推拿,讓賀老撫去他們身上的暗傷。
韓成站在後面,打算等范昌明一起走。
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
當兩人一起出門的時候,突然遇到了周升龍。
周升龍看到韓成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我花了很大代價,又有家族的支持,仍然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讓賀師另眼相待。」
「眼前這個幸運小子,竟然因為殺了區區一個潑皮,也得到了賀師的讚許,這可真是令人生氣!」
「不就是殺人嘛,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在家裡打死的僕人多了去了,我驕傲了嗎!」
周升龍滿腔怨氣。
尤其是當他想起就在不久前,他還和賀師聊到韓成,並以高高在上的態度點評了一番,認為此人沒有價值,不值得施以援手。
他當時拒絕幫忙,但沒想到轉頭就被打臉了,這讓他心情複雜的同時,還有些惱怒。
基於這些原因,周升龍對韓成的感覺很不好,他陰陽怪氣地說道:「韓成,別以為賀師誇你兩句就登天了,這人啊,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憑你的天賦,三個月內肯定不能突破到整勁期,以後你還是一個賣包子的!」
范昌明皺眉道:「周師兄,你這話有些過了吧,韓成他……」
「范昌明,算了。」
韓成突然拉住了他,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接著他朝周升龍抱拳道:「周師兄,你先我幾天進門,我厚顏叫你一聲師兄。」
「小弟的資質確實不佳,遠不如師兄你天賦過人,但咱們能同時拜在賀師門下,也算是一種緣分,你能否看在這種緣分的份上,別戳小弟的痛處?」
「另外,我覺得賣包子也挺好的,我家三代人都賣包子,這沒什麼寒磣的。」
「其實我家的包子很好吃,要不然我改天請你嘗嘗?」
韓成的一番話很客氣,讓人連生氣的理由都找不到。
「這……」
周升龍頓時尷尬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能咄咄逼人不是?
周升龍面色緩和了許多,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當人走遠之後,范昌明不滿道:「韓成,你這麼客氣幹嘛?如果是我的話就反懟回去,怕他個球!」
「算了,逞一時之狠而已,犯不著跟他計較。」
韓成笑道:「我雖然不怕他,但也不想憑白多出一個敵人,要以和為貴嘛。」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周升龍並沒有觸犯到他的核心理由,否則的話……
鄭屠已經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