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記憶超群

張躍山拿著《歸梵上易錄》坐在破廟神像後面的稻草墊上，開始認真的翻閱。

夜晚來臨，小傢伙點燃了平常捨不得用的油燈，借著微黃的燈火，看著一本晦澀難懂的書。

在破廟同住的孩子見他在看書，其中一個好奇的湊過來，說道：

「躍山，你還識字啊？連書都能看的懂，教教我唄」

張躍山一邊看書，一邊說道：

「我娘送我跟先生學過幾年，你想學，等明天「過街」回來，我教你」（過街：結伴流浪上街搜吃的。）

第二天一早，張躍山和同住破廟裡的孩子組在一起，邋裡邋遢的去城裡找吃的。

通都城雖然經濟沒有渝巫大戰前那樣繁華，但正北大街上的集市還算熱鬧。

孩子們穿行在街上，主要盯著那些賣小吃的攤販，只要有扔掉的食物，他們便分工各自去撿，然後收集到一起，帶回破廟去分食。

這群孩子熟練的用眼睛，不停在街道兩側搜尋著。

這時，一個滿臉肉乎乎的孩子，手裡拿著一個肉餅在用力的咬，年齡比躍山稍小。

肉乎乎孩子看著一群像乞丐的小孩，喊道：「小乞丐、小乞丐、想吃肉餅嗎？」

聽到這麼一喊，有的孩子趕緊跑了過去，用垂涎欲滴的眼神，看著胖小孩手中的肉餅，喉嚨了直咽口水。

胖小孩看著面前圍著幾個邋遢的小孩，又得意的說道：

「你們誰爬到地上給我當馬騎，我就把肉餅給誰，快點，快點啊」

有幾個小孩爭先恐後的爬到地上，嘴裡喊道：

「騎我，騎我，我有勁兒，騎我吧」

躍山遠遠的望著這一幕，心裡特別不是滋味，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比他稍大的孩子也沒有去，躍山這時說道：

「權哥，我倆去丑集那邊再轉轉，這個點快收攤了呢」

「嗯，走，今天要是能弄塊下水，我給你做個豬油湯喝喝」

「好啊，要能再找點菜葉子就更好了，我還剩著半塊餅，到時候，我倆分著吃」

兩個小孩邊說邊聊著，從正北大街朝丑集走去。

丑集是通都城屠宰集市，賣肉的攤販比較多，他們偶爾會在這裡弄些油水，然後回去算是改善生活了。

今天運氣不錯，兩人在丑集轉了一圈，一個腰圓臉肥的胡茬老闆，今天破天荒的給了他倆一節豬大腸，兩人不敢露在外面，便用衣服抱著往外走。

剛一出醜集的路口，迎面走來一個老人，躍山一眼看見老人原來是自己書塾的先生，心裡別提多麼高興，但一看自己像個乞丐的樣子，怕丟了先生的名聲，心裡也想到老先生肯定不會認出他，於是低著頭正準備一跑而過。

沒想到老人一眼便認出了他，喊道：

「躍山，你是張躍山嗎？」

躍山沒有沒有回話，突然就沖的一下，跑了出去。

而和他一起的孩子見張躍山突然跑了，於是喊道：

「躍山，你跑也不等我，等等我啊」

老人聽見這孩子的喊聲，趕緊上前拉住他，問道：

「孩子，他叫什麼名字？你再喊一遍」

男孩望著慈眉善目的老先生說道：

「張躍山！原來你認識他呀？他說他父母死了，城裡沒有親人了」

老先生這時蹲下身子對男孩說道：

「你能告訴我，你倆現在住哪兒嗎？」

男孩望著這個老人，一時沒有說話。

老人見男孩不太信任他，於是和藹的說道：

「我是他的先生，他是我以前的學生，這下可以告訴我了吧」

男孩這下眼睛里一下冒出了光，帶有羨慕的口氣說道：

「躍山原來真的上過學啊，怪不得他能識字，還能看書，老先生我倆在城西廢址武侯廟住著呢」

老先生看著眼前這個邋遢至極的孩子，他心裡明白張躍山怕給自己丟臉。

男孩憨憨的又說道：「我就說嘛，躍山肯定不簡單，上過私塾就是不一樣，在我們當中，就他能看書，還經常給我講書塾先生教誨過的禮儀呢」

男孩說完，老先生心裡一切都明白了，嘴裡說道：

「孺子可教，可教」

男孩沒聽懂什麼意思，只是跟著躍山後面跑了，嘴裡喊著：

「躍山，等等我啊！等等我」

過了一夜，早上的光剛照進破廟門口，一個孩子從外面跑進來，喊道：

「那個裝死的老頭又來了，又來了」

張躍山一聽，知道是跛腳老頭，也知道他來的目的，於是安撫廟裡的同伴道：

「你們別怕，他不是瘋子，也不是壞人」

和張躍山最要好的那個男孩說道：

「他是老乞丐嗎？」

躍山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應該是跛腳的老乞丐吧」說完呵呵一笑，朝廟外走去。

後面的孩子隔著遠遠的看著。

張躍山一出破廟，就看見外面石獸旁站著那個跛腳老頭。

於是喊道：

「老頭兒，你怎麼來這麼早啊？」

跛腳老頭轉過身，突然捏住鼻子說道：

「娃娃，你昨天是不是吃了豬大腸啊，嘴巴里全是一股味兒，真臭，真臭啊，哈哈哈」

躍山走到老頭跟前，裝著不高興的樣子，張大嘴巴說道：

「臭死你，臭死你，臭死你這個臭老頭兒」

老頭繞著轉了一圈，然後停下問道：

「嘿，娃娃，給你的書能背了嗎？我倆可是打賭的喲」

躍山一聽，馬上一臉得意的樣子，坐在破廟門口最下一階上，說道：

「那要一天呀，當天夜裡我就記住了，只是書里好多意思我還不明白」

跛腳老頭也坐在台階上，幅尷尬的臉色說道：

「小騙子，那麼厚的書，你這麼短時間，真的能全記住，我才不信呢」

躍山見老頭不信，還說自己是騙子，於是小心翼翼從胸口拿出那本《歸梵上易錄》，遞給老頭說道：

「我背給你聽，你拿著書看，要是我錯一個字，算我輸好了」

張躍山說完，就閉上眼睛，開始背了起來。

跛腳老頭真的翻著書，一頁一頁的對照著看。

破廟裡剩下的孩子，這時悄悄的出來，站在一老一小的後面，只聽張躍山眼睛一閉，口吐連珠，抑揚頓挫，字字清晰的背了起來。

大半個時辰過去，張躍山全書一字不差的背完，清了清乾渴的嗓子，望著老頭說道：

「我背完了，你看有錯的地方嗎？如果你不識字的話就算了」

跛腳老頭被娃娃超強的記憶力，震驚到不可思議，於是笑呵呵的說道：

「嗯，是一字不差，大不了這本書歸你就是了」

躍山這時用手指著腦袋，一臉不屑的說道：

「我都記這裡了，這書我不要，只是書里有些意思我還不明白，要是有先生教我就好了」

跛腳老頭這時轉過頭，對後面圍上來的孩子說道：

「他不要這書，你們要不要，我送給你們啊」

後面的還是七嘴八舌的說道：

「不要，不要，我們又不認識字，有什麼用，還不如一個饅頭管用呢」

跛腳老頭一邊把書收起來，又一臉生氣的樣子說道：

「你們這群小崽子知道個屁，天下有多少人想看書中一頁，我都不給他們機會，一天就知道饅頭，饅頭，氣死我了」

後面一幫孩子不但沒嚇著，還呵呵的笑了起來。

躍山見老頭生氣，趕緊安撫的說道：

「老頭別生氣，別生氣，以後你常來，有好吃的，我給你留著就是了」

老頭一聽，起身，對著張躍山說道：

「為了獎勵你，你猜我給你們帶什麼來了？」

說完解開腰帶，袍衫里漏出一個大大的油紙包。

眼尖的孩子喊道：

「油餅，是油餅，有油餅吃了」

老頭把紙包打開，一個孩子一個大油餅，七八個孩子高興壞了，張躍山也高興壞了。

就在一幫孩子高興之中，張躍山從一幫同伴中往外看，看到遠處巷子牆角邊，站一個小姑娘。

於是馬上從老頭身旁鑽了出來，目不轉睛看著遠處那個小姑娘，高興的喊道：

「小荷，是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