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百里大人的貓11
許知白終於明白自己的天賦為什麼叫做學而時習之。
她看見小七發動天賦找東西的時候,能察覺到身邊氣流的變化,最初她還以為這是正常反應。
第二次流光指尖冒出黑色火焰的時候,她也能察覺到空氣中微弱的波動,所以她擔心會被其他人察覺,阻止流光燒毀屍體。
直到她看到胸口血淋淋的丫鬟,看到百里府都空了心臟的人時,才意識到,她可能學到了小七的天賦。
視物。
能夠看透隱藏的,不在表面的東西。
鑰匙被放在書頁里,書放在書架中央,是被層層阻隔,不在表面的。
心臟被血肉包裹,被衣物覆蓋,也是一眼不能看得透的。
她還不能熟練地運用,走過來一個人,一眼看過去要麼是洞穿衣物,要麼是洞穿皮肉看到白骨。
看其他人時是洞穿皮肉,看到內里的五臟六腑。
偏偏看這個詭異國師,卻只能洞穿一層衣物。
像是有什麼東西隔絕了她的視線。
陰冷的風穿堂而過,撩起雪白的衣袖,衣袂浮動間,冷香絲絲縷縷綿延不絕。
許知白只覺得這種香味讓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像是蒼翠松樹林里迎來第一場初雪,薄薄的雪色在一片青綠間化開,融進青色的葉片里,激發出清爽怡人的氣息。
呲——
眼前掠過幾點嫣紅。
那把刺在肩頭的匕首被他拔出,帶出一片飛濺的鮮血,有幾滴濺到了許知白臉上,眼睫上糊著一滴殷紅。
鋒利的刀刃上,鮮紅的血液緩緩往下滴落,尖上的那滴鮮血沒能落到地上,因為它在瞬間就調轉方向,抵在了許知白心口。
「你真以為我不會動你嗎?」
他臉上也沾了點點鮮血,眉眼冷沉,唇邊的笑意就顯得陰冷狠厲。
許知白眨眼也抹除不掉眼前的血色,索性不管,冷著臉和他對視:「你可以試試。」
反正她只是一縷沒有來處,不知去處的孤魂。
反正她的自由也是白嫖來的,多活一分鐘,多呼吸一口氣都是穩賺不虧。
反正她……
毫無牽挂。
池郁眼神比最初被盜刷一千萬時還要冷。
肩膀幾乎被她貫穿,拔出匕首時渾身骨頭疼得發冷,可見這個女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他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但偏偏最怕疼。
皮膚破了一道口子都能齜牙咧嘴疼得罵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傷!
這瞬間他是真的起了殺心。
就算一級警告落實又怎麼樣!大不了……
哎!會很疼。
比肩膀還要疼上百倍千倍。
靈伴的吼聲在他腦子裡瘋狂回蕩。
「冷靜啊!池郁!殺了她我們都要被關一個月的禁閉島!」
「你忘了那是什麼地方了嗎!會被那個鬼怪咬死的!」
「她還欠我們一千萬呢!至少得等還了錢再殺她嘛!」
「賺錢好難的啊!嗚嗚不要殺一千萬啊!」
耳畔只有陰風乍起的呼聲,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到。
許知白覺得背脊有些涼,她試圖開口擊退這種不適感:「人死債消,你也別逼我。」
「我死了,虧得是你的一千萬。」
「呵。」池郁低低地笑了一聲,他聲音本就低沉,這會兒忍著疼,聽上去磁性滿滿,許知白感覺自己的耳膜不自覺地震了一下。
一陣酥麻的癢意從耳端游到足尖,腳趾都覺得癢。
「你還算得挺明白。」
心口的匕首沒有撤走。
但許知白就是覺得渾身像是泡在冬日的溫泉里,四肢百駭暖洋洋的,酥軟得沒有絲毫力氣。
舒服得眼睛不自覺閉上。
等她反應過來,想掙扎時,已經提不起半分力氣。
不過她竟然一點也不害怕,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反而特別安心。
時間、空間在一瞬間坍塌,又在一瞬間重建。
時光的車輪轟轟烈烈從她身上碾過,碾落一地花紅柳綠。
許知白在一片花香中醒來,日頭很大,她剛好在一塊陰影里,沒有曬到太陽。
眼前是落滿花瓣的藤椅,碧色的椅背染上陽光的溫度,觸手溫潤。
胳膊腿有些發麻。
「殿下,你終於醒了,熱著了嗎?」
身後有溫和的女聲歡快地詢問,看到她醒來,聲音帶點雀躍。
是她的侍女採薇。
她睡著了,採薇也沒閑著,又是找人搭起遮陽傘,又是給她打扇,一刻也不停。
這會兒又招呼人給她端來花茶。
許知白接過花茶,甜蜜的茶香在舌尖盪開,是她喜愛的桂花茶,裡面加了桂花蜜,又香又甜。
她喝了兩大口,酥軟的身子終於回魂。
「我睡了多久了?糟了,我約了皇兄一起用午膳,這會兒……」
日頭都開始西沉了,估計都要到用晚膳的時候了。
她望著金燦燦的日光,有些出神,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到自己失去記憶被卷進什麼遊戲系統里。
剛醒來時,還能感覺到一陣陣害怕,這會兒隨著時間流逝,夢裡的場景已經開始模糊不清。
肚子咕嚕一聲。
「殿下睡了快三個時辰了,太子來過,看到殿下睡得正熟,說殿下好不容易能睡個好覺,吩咐我們不許打擾。」
「殿下餓了吧,餐食奴婢們都備著的,殿下是準備在這裡用,還是回霽禾殿?」
「回去吧回去吧,我得動一動。」
兩旁的侍女採薇采霞收好搭在她身上的小毯子,扶她起身,還貼心地揉著胳膊。
算了,管它什麼遊戲的呢。
吃飽要緊。
霽禾殿很近,穿過她精心打理的玫瑰園就到了。
紅牆黑瓦上繞著開滿白玫瑰的藤蔓,色彩鮮明得就像是一幅畫。
吃飽喝足后,採薇猶猶豫豫地開口。
「殿下,晚膳還要和太子殿下一起用嗎?」
許知白瞥了她一眼,想說這有什麼好猶豫的,那當然是要一起的。
忽然想到,她自小和她的皇兄就非常親密,這本來應該是一段佳話。
但最近,太子不管不顧拒絕聖上指婚,甚至揚言不會娶妻。
皇城中漸漸出現某些不怎麼好聽的傳言,並且傳得越來越廣。
有人說,太子心儀他的親妹妹,於之有著不和倫常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