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跑的念頭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驚呆了，在他們根深蒂固的思想里除非真活不下去了，不然絕對不會離開生養他們的土地，有的人更是寧死都不願意離開。
唐寧這種想法說是大逆不道都不為過。
唐正率先開口，白著一張臉哆哆嗦嗦道：「小妹，你怎麼敢這麼想！」
仔細聽還能發現他聲音裡帶著几絲顫抖和茫然絕望。
唐寧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一邊挨著唐俊生，一邊把腳踩在凳子的橫杆上借力，大大咧咧，不拘小節，「有什麼不敢的！在活命面前，其他事情都得靠邊站！再說了，現在逃的又不是只有我們家。
聽阿忠說，村子里有幾戶家境殷實的都賣了房子和田地，搬去遠方親戚那邊了，聽說往府城那邊去了，更遠的說是要搬去甘州。」唐寧把最近聽來的小道消息跟大家分享。
唐正一臉震驚，「那些人家不是去走親戚了嗎？」
唐寧一言難盡地看著她這時而精明得過分，時而又耿直得可愛的大哥，「人家就那麼一說，你還真信了！你見過走親戚一走大半個月不回來的？誰家親戚這麼熱情好客！」
災年裡誰家不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煮飯恨不得豎著米粒下鍋，哪有多餘的糧食去招待上門的親戚。
唐正先是怔了怔，才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就是臉色更加難看了。
「我這幾日一直在家，倒是沒聽到這些風聲，不過上個月村長的大兒子倒是真的拖家帶口的出村了。」唐俊傑摸著下巴沉思，像他這種拉客的，一般嘴巴嚴實，要是客人不說，他也不會主動打聽，這樣坐他驢車的人才多，也因為這樣，他都沒仔細琢磨村長大兒子一家離開的緣由。
「現在看來他們還真是跑了！」唐俊生無力地說道。
連村長家都在想著法子偷偷搬走，可見這裡是真的不能待了。
「爹，那我們呢？我們也要逃嗎？」唐正活到這麼大，第一次這麼彷徨無助。
別說他了，就連唐俊生自己都沒了主意。
「逃又能往哪裡逃？咱們一家的根都在這裡，住得最遠的親戚就是你小叔一家。」唐俊生是真的愁白頭了。
唐俊傑也沉默了，屋子裡偶有唐柔抽泣的聲音，令氣氛越發沉悶壓抑。
好半晌唐寧才再次開口，「爹，我們還是走吧！離開這裡還有活命的機會，現在不走，等朝廷文書下來就徹底走不了了。」
唐俊生心裡亂的很，左右搖擺無法下定決定，皺著眉頭道：「爹不是真的不想走，可就算文書沒下來，我們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離開這裡是要有路引的，沒有合適的理由衙門是不會給我們路引的。
再說了，我們就算找到合適的理由也要有個去處，外邊什麼情況咱們都不知道，往哪兒去啊！」
唐俊生急得跺了跺腳，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唐寧明顯察覺到他的背彎了，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滄桑，心莫名一痛。
雖然她沒把唐家當成自己家，對這裡更是沒有什麼歸屬感，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唐家這些人對她是真的好，這種親情是她以前從未體會的，這也是為什麼她雖然一邊痛罵系統把她弄到這種鬼地方卻沒執著著要系統把她送回去。
現在這情況，她就更加不能走，即便要走，也要先幫唐家度過這次危機，等唐家人穩定下來，她再好好琢磨這件事。
下定決心后，唐寧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明顯不一樣，瞧這一屋子人頹廢的模樣，她道：「爹，路引這事因為還是可以操作的，你們這邊不能弄，大伯和小叔那頭應該有辦法，他們一個在布莊當賬房，一個在酒樓當小二，人面廣，見識多，定有主意。
至於去處......二伯和爹跟大伯和小叔商量一下，看看外頭哪裡比較安穩的，我們就往那邊去。」
唐俊生顯然被唐寧這番話說動了心思，不過他還有其他顧慮，並未直接應下。
倒是唐正有些著急，「不能再想想別的辦法嗎？真要離開嗎？小妹，你就難道一點兒也不會捨不得嗎？」
這回唐寧倒是回答得很乾脆，「我只捨不得你們，其他的還好，只要跟爹娘大哥小弟在一起，去哪兒我都沒意見。」
唐正怔住了，似乎被唐寧給點醒了，焦急不安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下意識地看向唐俊生。
唐俊生瞧長子這模樣就知道他被說動了，沉吟道：「出遠門不像你們想的這麼簡單，首先這路引一關就不好辦，就算辦好了路引，山高水遠，路上的匪寇也是一大隱患，還有乾糧盤纏，我們家已經沒什麼錢了，走不了多遠，等乾糧吃完，盤纏用光，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們要怎麼辦？
萬一路上再有個頭疼腦熱的......」
他們年紀也不小了，就算死也寧願死在熟悉的地方，要是客死異鄉，他肯定會死不瞑目的。
唐正本來已經鼓起勇氣，被唐俊生這番話說得又動搖了，要是出遠門有這麼多危險，那還不如不走。
唐寧聽得眉頭都揪起來了，「爹，大哥，咱們現在的處境艱難，這邊肯定是待不了了，離開還能搏一把，贏了咱們全家還在一塊兒，就算真遇上爹說的這些問題，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了，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好一個隨機應變，坐以待斃！沒想到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倒是懂得不少，比我們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還有魄力！可惜不是男子，不然咱們唐家還能更進一步。」一直沒吭聲的唐俊傑感嘆了一句。
唐寧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無語道：「二伯，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咱們得想辦法，想辦法......」
她滿腦子都是怎麼逃出去，一雙眼睛提溜直轉。
還別說，瞧她這幹勁十足不認命的樣子，大家明顯要比剛剛精神了一些。
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唐俊傑拍板道：「好了，就算要走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辦成的，天色晚了，你們趕緊回去歇息，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另外，老三，你明兒去做活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抽空去布莊跟老大說一聲。老二那邊估計得老大去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