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成婚
一章
「這幅畫，我可以掀起來看一下嗎？」
今諳站在一幅被白布蓋著的畫架面前，這裡是他的畫室，周圍的畫作大多數還停留在他高中時所作的。在一眾畫作中，她面前的這幅被蓋了白布，引人注目。
後者自然是答應了。
今諳去掀開，被這幅畫的風格給驚到，因為很不符合喻清舟的風格。這幅畫正如他日記扉頁中所寫的那幾句一樣，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黑暗中的孤月高懸，能感受到畫者極其強烈的情緒。
今諳思索著，「這是你還沒離開之前畫的吧？」
「因為那時候，我覺得我們未來很渺茫，沒有希望。」喻清舟不想讓她過多陷於過去的場景，牽住她的手，「不說這些了，這些畫會被搬到我們的新家去，到時候再看也可以。」
今諳被他牽著往外走，她好似想起什麼，和他說道：「過兩天我要出差一趟，可能去一個星期。」
喻清舟「嗯」了一聲，「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了，萬一你到時候沒下班怎麼辦，而且我以後還有很多次差呢，次次都來接很麻煩。」
今諳去出差的國家剛好是喻清舟大學的國家，只是很可惜，他的大學並不在紐約。項目的細節需要商談，兩方就這個問題討論了好幾天。今諳從分公司回到這邊買的房子時，已經很晚了。
但時差不是問題，她收到了這邊好友給她發的幾個文件。
今諳點進去，看到滿屏的專業性術語，她有點頭疼，連標題都沒看就退了出去。
【今諳：給我發這個幹什麼？】
【knoles：我突然想起來了，我讀書的時候聽說你未婚夫的名字，但是我沒有讀博。你可能不知道，你未婚夫在我們學校很有名，除了他的專業性，他的幾篇畢業論文中致謝的部分都提到了你的名字，但是我們學校並沒有這個名字的女生。所以有人去問他，他就說是他喜歡的女生。】
【knoles：我後來才認識你，但是我當時不記得這件事情了，你過來這邊，我看到你又想起這件事情了。】
【knoels：親愛的，你未婚夫真的太浪漫了，天哪，現在想起來都會心動。】
今諳看到，又點進第一個文件，她秉持著疑問認真看了下去，她下意識忽略那些看不懂的專業名詞。
看了大半天，她看到最後的致謝部分，他在這部分內容中提到了她。今諳又點開另外兩篇，直接拉到最後，發現都提到了她。真是奇怪，明明七年裡沒什麼聯繫，可是這些又將他們的名字綁在一起了。
【今諳：謝謝，其實我不知道這些，他並沒有和我說。】
今諳點進和喻清舟的聊天框里，她在輸入框里刪刪減減，最後看了眼時間，又想到國內的時間，她將一大段話刪去，最後只濃縮成了一句話。
【今諳：我突然很想見你了。】
明明隔著時差，對方卻秒回了她，他發了一張圖片。
【喻清舟：今天看到的日出，很漂亮，於是發現我也很想你。】
因為很晚了，今諳沒有打視頻過去，她看到這個圖片，想了想走到落地窗前，她對著夜景拍了一張回去，並沒有配文字，但對方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今諳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回去，而是提前完成了這次的項目商議定了機票回國。她坐在去機場的路上，看了眼窗外，打開手機又看了看天氣，一個小時後會下雨。
她看著天氣預報，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明明做過那麼多次了，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可她就是沒來由地心慌。這種預感在飛機第一次遇到氣流顛簸而逐漸強烈，她在這時候，卻驀然想到了高考那一年。
她和今宋坐飛機回明京，這幾個小時中，她腦海已經想了很多種結果，獨獨不能接受最壞的結果。她下飛機后，打開手機，滿屏的消息，她強忍著點開熱搜，看到的是飛機失事墜落的消息。
並不是急速墜落，所以還有餘地，但飛機上幾乎所有顧客都受了重傷，被送進醫院搶救。
她出國讀書那年，是和父親一起去的。父親被轉移了歐洲那邊治療，但沒過幾年，最終沒能戰勝過病魔。在醫生告知她沒有多少時間已經無能為力了，今諳考慮了很久，和蘇女士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把他轉到國內的病房了。
她想，至少在他離開之前，讓今宋見一下他。
她上大學后，母親蘇橋晚帶今宋回了上淮，她把今宋丟了外婆外公照顧，自己一個人出國去照顧父親。今諳無法形容蘇橋晚那時候的狀態，像是飄遊的浮萍找不到路一樣。
但她是堅韌的。
在父親出事後，她以強勢而又沉穩的個人作風穩定了公司的軍心，那些董事長也都是和今淮一路作戰過來的，也都很靠譜，所以在那時候公司反而沒出什麼亂。
她看不清機窗外的畫面，當再一次遇到氣流時，大家已經開始慌了起來。今諳在這時候想了很多，想了蘇女士，想了今宋，想了親人，想了朋友……還有她的未婚夫。
她來不及思考什麼，強氣流使飛機再次顛簸了一次，她慌亂急速升高的心跳中只能聽到東西亂砸在了地上的聲音。她的秘書和特助坐在另一側，兩個人已經開始止不住地說話，冷靜不下來了。今諳手腳冰涼，她覺得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接近過死亡。
不知道是機長做了什麼，還是沒有再遇到氣流，過了不久后，飛機逐漸平穩下來。等到明京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下午的飛機坐到了晚上，乘客們看著飛機落地心終於踏實了下來。
今諳穿過搭建的走廊，一邊打開手機，又見滿屏的消息。今諳怔愣了一下，不知道她的航班消息是怎麼透露出去的，但還是先回復了蘇女士、今宋以及其他親人發來的消息，再回復了好友發來的消息。
她沒有看到喻清舟發來的消息，下意識鬆了口氣。
他大概在忙，所以不知道。
但是她出來后，卻看到了喻清舟，他身側站著蘇女士和今宋。
今諳轉頭，示意秘書和特助他們自己先回去，將行李送到她家就可以。
今諳先看向蘇橋晚，先喊了一聲媽，再問道：「您是怎麼知道我航班的？」
「你每一次航班我都知道，還想瞞我？」蘇橋晚自上而下掃視了她一眼，「沒發生什麼吧？」
「沒有，其實就是很短的幾分鐘。」有時候意外就是意外，短短的幾分鐘也足以致命。今諳回想起當時的感覺，冒了一身的冷汗，但她面上不顯，看向今宋，「你怎麼也來了？」
今宋抿著唇，一言不發。
今諳無聲地嘆了口氣，她走到今宋面前，抬手想摸一摸他的頭，卻發現兩人身高的差距只能讓她堪堪碰到，還沒有下一步動作就看見今宋自覺地低了下頭。
今諳眉眼微彎，摸了摸他的頭髮，「我沒事。」
今宋無言地看著她，他的心情很是複雜，愧疚又害怕。在得知那一刻消息時，他在想為什麼這次去的不是他，是因為他還不夠強大，還沒強大到能接手公司項目，他在想為什麼在飛機上的不是他而是今諳。
在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今諳看向喻清舟，還沒說話就被他抱入懷中，放在她腰后的手收緊，她能感受到他強烈的情緒，幾乎要把她揉進懷裡的那樣強硬，「我沒事了，喻清舟，你別害怕。」
她聽到喻清舟幾乎輕得聽不見的聲音，如果不是他們距離實在近，她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耳旁上，平和又克制的語氣，「諳諳，我好像有點等不及了。」
他說，「想快些和你成婚。」
婚禮那一天，今諳整個人都沒有什麼精神。那一天她很早起來做造型穿婚服，一大堆的禮節，從求婚到成婚的三書六禮。極為繁複又隆重，每一個過程不可或缺，改良了其中的一些步驟。比如，三拜天地不僅是拜的喻家父母，還有蘇女士也在上坐，又比如被迎入新房后女方出來和男方一起和賓客宴談……等等。
婚禮現場定在了喻家的祖宅，今諳沒想到有一天還能體會到八抬大轎的感覺。
她難以想象喻清舟一身紅衣駕馬而來的模樣。
掀蓋頭時她望見他眼底的驚艷，喝合衾酒時她看見他臉上的笑意。
婚禮現場是定在喻家，但是婚禮儀式過後，送走朋友，他們是回了已經布置好的新家。回到新家后，今諳連嫁衣都懶得脫，一天下來她無比疲憊，鳳冠都沒摘，直接靠坐在床背上休息。
喻清舟走進房間，看她閉眼在那裡休息，走過去，「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今諳點頭都懶得點頭，「我好餓，可是我也好睏。」
「我替你摘這個吧，摘完后你先休息，等會兒我叫醒你來吃飯，可以嗎？」
今諳覺得這個方案可行，她起身，坐在梳妝台前，「麻煩你了。」
喻清舟站在她身後，動作慢條斯理，一一幫她把那些頭飾卸下來，最後長發披散下來，沒有什麼裝飾了，「你去休息吧，我等會兒過來叫你。」
今諳點頭，起身就要往床上走。
過了沒多久，她就聽到喻清舟的聲音。今諳沒有睡熟，腹中的飢餓感戰勝了困意，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她思緒卡了片刻，想起來一件事，看向喻清舟，「餐廳是不是在一樓來著？」
喻清舟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沉默了一下，「你很困嗎？需要我端上來給你嗎？」
這裡還沒有請阿姨，所以目前這座房子只有他們二人。
「不用了，我下去吧。」今諳下去的方法就是走了電梯，等到餐廳時她已經餓得不行了。喻清舟做了碗面，賣相很好，她先喝了口湯，困意瞬間一掃而光，眼眸亮了亮，「好像是回來后第一次吃你做的東西，你廚藝進步得很大。」
「可能是因為讀書那幾年都是自己做的飯，所以廚藝進步了。」喻清舟看著她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有這麼好吃嗎？」
他留學那幾年，也曾做給過給朋友，但是朋友卻沒有像今諳那樣稱讚他。或許是不同國家的口味不同，也可能是因為他廚藝實在一般，當時的他也沒有放心上。因為平時很忙，他雖然是一個人住但並沒有請阿姨，所以三餐只要能飽腹即可。
「特別好吃。」今諳說著又喝了口湯，喝下去之後身心舒暢，她看了眼他前面，「你不餓嗎？怎麼不吃？」
「我之前吃了一點，不是很餓。」喻清舟並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加上他不是很餓，所以只做了一人份。
喻清舟並沒有做多，剛符合她平時的份量，今諳剛好將面吃完了，她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她想了想，看向喻清舟，「我先去洗澡，還是你先？」
「你先去吧。」
今諳去衣帽間，先把繁瑣的婚服換了下來。她固定好婚服，站在面前，想起第一次見到婚服的情況。嫁衣是定製的，皆是手工縫製而成，也因此婚期才拖到了現在。
說實話，她第一次見到嫁衣時，被驚艷了很久了，因為完全符合她的審美。後來蘇女士告訴她是喻清舟設計的，她才恍然大悟。從很久以前，喻清舟常常送她一些自己設計的東西。
比如發卡，比如手鏈，再比如項鏈……以及這次的鑽戒。
雖然婚禮是中式的，但是喻清舟給她設計了一套婚紗和鑽戒。那套婚紗她在他面前試穿了一次，現在一起被放進她的衣帽間被珍藏著。
仔細想來，她的人生里好像大部分的時間都有著喻清舟，生活的各個地方也有他的影子。無論是她留學那幾年，還是在一起成長的那些年，她都能看得到他。
他一直在以他的方式來陪伴她。
從來不曾缺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