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接近真相
北堂淵看向南歌道:「你現在不方便露面,在外人眼裡,你還沒有被找到。」
「但我已經在武陵溪和萬幽瑩面前,露了臉。」南歌指出自己的疏忽,「太子只要見到他們,便知我沒有失蹤。
我們可以詐武陵溪,卻未必能騙得了那位太子。」
陸中焉看了眼門外的方向,小聲附和道:「南歌所言甚是,那位太子殿下啊,可有八百個心眼子。」
北堂淵詫然地看了眼陸中焉,奇怪道:「你之前,不是還想投奔太子嗎?怎麼態度轉變的這麼大?」
陸中焉將雙手揣進袖子里,一本正經道:「我以前是不了解他,現下雖然也不了解,但聽你們這一來二去的揣測。
那太子若沒問題啊,我陸中焉的中字,就倒過來寫。」.
「……」北堂淵扯了下嘴角,推開貧嘴的陸中焉,快步朝前院走去,接見太子派來的人。
陸中焉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南歌道:「小歌子,你有沒有發現,老大最近綳得太緊了。
連我開玩笑都不愛與我抬杠了,這樣可不好。
雖說我們都想儘快幫你替謝家翻案,但太心急的話,很容易出岔子。」
陸中焉語重心長道,「尤其是與那位太子交鋒,他心思深沉,隱藏得很深,卻偏在我們面前晃蕩。
你就沒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他想讓我們,替他做事。」南歌輕聲回道,「而且怕我們,看穿了他的伎倆。」
陸中焉微訝,看向南歌問道:「什麼伎倆啊?」
南歌搖搖頭:「想不通,所以還要仰仗陸醫官,幫我們一個忙。」
嘶了口氣,陸中焉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多嘴,輕聲一嘆道:「說吧,我能做到的,自然會去做。」
宮女都扮了,這世上可能就沒他陸中焉不能幹的事了。
「你曾身為宮中御醫,應該熟悉負責各宮娘娘們接生的穩婆吧?」南歌示意陸中焉跟著自己,走去無人的角落,謹慎詢問。
陸中焉想了想道:「先前的穩婆,我倒是熟悉一二。
可自從萬幽瑩坐上鳳位,早就換了新人。」
「那你還記得,當初是誰給溫吟皇後接生的嗎?」
「……」沉吟稍許,陸中焉道,「宮中嬪妃產子,都由司禮監調配,均在月子房待產。
皇后臨盆,更是謹慎,定是宮裡面有經驗的奶娘侍奉。」
「萬幽瑩呢?」南歌追問道,眼含期許,希望陸中焉能提供些線索,「萬幽瑩當年,應該與溫吟皇后同時待產。」
陸中焉仔細想了想,嘀咕道:「這都過去這麼久了,我還真記不得……」
「皇后和貴妃誕子,這可是宮中大事,你在太醫院當值,一定有印象。」南歌耐心道,「再好好想一想~」
陸中焉皺著眉頭,抬頭思考,走馬觀花般的場景在腦海里掠過一波又一波。
猛然拍了下手掌,陸中焉道,「溫吟皇后和萬幽瑩,只差兩個時辰,先後誕下龍子。
但溫吟皇后產子不順,在旁的醫婦,收生婦,奶婆們,據說折騰了很久。
我那日恰好被調去宮外出診,沒在宮中。
回來時,倒是有印象聽太醫們討論過此事,說是足足折騰了好幾個時辰。
他們都提心弔膽地在太醫院待命,生怕出事。
皇上一直在等溫吟皇后的消息,她肚子里的,可是儲君,自然在意些。
倒是那萬幽瑩,被冷落了。
這一來二去的折騰,皇上又有國事纏身,待再見到小皇子們,均已是之後的事了。」
南歌又問道:「萬幽瑩身邊,是不是有一位長相周正的陪嫁嬤嬤?你可有印象?」
陸中焉想了想,點頭回應:「有點印象,但好像後來身體不好,出宮靜養去了,再沒見過。」
「當年萬幽瑩產子,那位嬤嬤,是否一直在旁侍奉?」南歌知道自己這個問題,陸中焉不太可能知曉,但還是要問。
萬一眼前這位好事的陸醫官,再知道呢?
「……應該是吧。」陸中焉不確定道,「萬幽瑩還是貴妃時,重用的,都是從萬家陪嫁而來的人。
不似現在,她身旁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你若想查這些,就去司禮監查。
畢竟皇后產子,容不得馬虎,都記錄在冊。」
南歌大致了解了,如此看來,自己的懷疑,不無道理。
但她知道,若自己猜測是對的,萬幽瑩絕不會讓司禮監留下把柄,去查當時的產子記錄,未必能找到線索。
筆墨可以作假,但人是活的,總能查到一二。
所以南歌求陸中焉的事,便是想讓他,帶自己去一趟月子房。
皇后和貴妃待產,涉及到諸多人,萬幽瑩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將所有人都給辦了。
南歌對陸中焉說了自己的想法。
陸中焉聽后,輕聲說道:「文華殿外的西北臨河處,有幾間小房,便是嬪妃待產的月子房。
我帶你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是男子,進不去那裡。
要去,也得拖上傅西沅。」
南歌上下打量起陸中焉,剛要開口說話,被陸中焉擺手制止道:「別再讓我喬裝了,真要核查的話,我們還要去一次司禮監。
司禮監我熟悉,可以去調查當年的記錄。
叫上傅西沅吧,三個人好辦事。」
南歌嘴邊露出一絲淺笑,或許是被陸中焉果斷拒絕的樣子逗笑了。
看得出來,之前北堂讓陸醫官扮宮女的事,對他打擊很大。
南歌也有自己的打算,北堂淵去和太子周旋,恰好能拖住他。
而自己、陸中焉、傅西沅,便趁此機會,去核查懷王身份。
懷王的驗屍結果,在他們司衙放著,做不了假。
只要確實懷王身份,所有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在鐵證面前,南歌不信那老皇帝,還會裝聾作啞,能咽的下萬幽瑩欺騙他的這口氣。……
紫禁城,乾清宮
守衛森嚴,貼身隨侍的公公,侯在門外,等待進去覲見的北堂淵和太子出來。
宮殿外冷峻非常,宮殿內,卻是噼里啪啦作響。
氣鬱至極的老皇帝,余怒難消,手在桌子上一橫掃,桌角放著的葯碗以及核桃蘸、桂花糕等全部撒在地上。
北堂淵扶著腰刀,單膝跪地,象徵性地勸宥道:「皇上息怒,龍體要緊。」
「咳咳。」老皇帝弓身咳嗽著,視線投給朱戎,問道,「太子,你說說看,此事該如何處置?」
朱戎雙手垂在兩側,神情寡淡,看不出任何錶情。
待老皇帝開口詢問,他才向前一步,諫言道:「兒臣以為,此事先不能驚動萬家。
先查明萬家船舫私藏的爆竹,再行打算。
至於母后和武侍衛……」
「狗屁母后!」老皇帝氣極,又朝摔落在地的葯碗踢了一腳。
葯碗向前滾落,撞在柱子上,裂成兩半,可見老皇帝用了多大的力氣。
朱戎微微欠身,垂眸靜立,改口道:「萬氏和武陵溪之事,容兒臣查明,或許,她也只是一時糊塗。」
「你倒是會向著那刁婦說話。」老皇帝不悅道,但語氣明顯比先前緩和了不少。
他微微一嘆,看了眼對方,或許是朱戎替萬幽瑩說話,讓他念起了萬幽瑩的好。
溫吟死後,萬幽瑩一直照看著太子,從小看到大,二人關係甚篤,這換做旁人,怕是做不到如此大度。
老皇帝看向北堂淵,問道:「武陵溪都交代清楚了?」
北堂淵稟道:「他對殺害寧泉的事,供認不諱。」
頓了頓,北堂淵瞄了眼一旁的朱戎,繼續道,「他還交代了設計柳貴妃和蕭野的事。」
「混賬東西!」老皇帝猛拍向一側的桌榻,氣脹滿臉緋紅,鬍鬚微動,兩眼冒火,「他有交代清楚,為何要陷害柳貴妃嗎?」
北堂淵沉吟道:「因為柳貴妃,不小心撞見他和萬皇后的好事,武陵溪便起了殺意。」
老皇帝深呼一口氣,將怒火壓抑下去道:「也是萬幽瑩的主意?」
「武陵溪是主謀。」北堂淵開口回道,接下去的話他沒有說完,任由皇上自己去想。
老皇帝怒極反笑,斜靠在軟榻上,揉著眉心道:「太子,事實已是如此,若你是朕,該如何處置皇后呢?」
老皇帝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分量十足,視線犀利起來,看向朱戎,等待對方的回答。
朱戎一字一頓道:「將武陵溪處死,皇后打入冷宮。」
他抬頭看向老皇帝,聲音極輕,「就像父皇,當年處置溫吟一樣。」
此言一出,不僅是老皇帝怔忪,連北堂淵也愣了片刻。
北堂淵疑惑地望了眼朱戎,陷入沉思。
老皇帝重用咳嗽起來,他捂著嘴,朝朱戎擺了擺手道:「你退下吧,皇后和武陵溪該如何處置,皆由你定奪。」
朱戎神色淡然,恭敬地欠了下身子,退出乾清宮。
北堂淵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老皇帝沒有讓自己退下,定是有話要單獨問自己。
「你起來回話。」老皇帝吩咐道。
「謝皇上。」北堂淵起身,站直了腰板。
「如今寧泉的案子解決了,朕讓你們去查先皇后的遺骸,可有眉目了?」老皇帝輕聲問道。
北堂淵依稀能聽得出來,這位龍榻之上的人,聲有顫抖,他也在怕。
「的確有眉目。」北堂淵遲疑片刻后道,「醫官驗屍后發現,溫吟皇后當年中過慢性毒,至於是什麼毒,已經驗不出來了。
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溫吟皇后的瘋病,與此毒有關。」
老皇帝錯愕地看了眼北堂淵,前傾身子問道:「你是說,有人給她下毒,她才會得了癔病?」
「沒錯。」北堂淵點了下頭,直視向老皇帝,篤定道,「死人的骨頭,不會說謊。
並且,醫官已經驗明,溫吟皇后不是自盡身亡,而是死後,才被人吊在房樑上。
但事後,謝寺卿重查此案時發現,吊溫吟皇后的繩索,不翼而飛。
我們懷疑,這根失蹤的繩索,能證明兇手身份,才會被人拿走。
而繩索能證明身份,只能是這根繩子比較特殊。
極有可能是宮中侍衛、東西廠、錦衣衛所用的繩索。」
老皇帝的臉色極其難看,他抖動著鼻翼,悶聲道:「溫吟是被人害死的……」
「是。」北堂淵見老皇帝面色陰鬱,心有動搖,繼續道,「再說井書妖案,發生在溫吟皇后遇害后的幾日。
死者落於井底,乃侍奉溫吟皇后的貼身公公,柴達。
他的懷裡,緊緊抱著一份溫吟皇后的親筆書信,死狀安詳,面有笑意。
謝寺卿和刑部的人,在勘察現場后,均認為柴達是意外身亡,失足落井。
我查看過案卷,據案卷記載,柴達身上沒有酒氣,並且身上無外傷,頭部也無內傷。
好端端的一個人,又在神智清晰的時候,怎會往井底跳呢?」
老皇帝沙啞著嗓音,開口道:「柴達和溫吟親近,相當於看著溫吟長大的,宛若他的女兒。
他可能是傷心欲絕,自己跳下井底,想去陪溫吟吧。」
北堂淵微怔,這個答覆,他倒是沒有想過。
之前他認為,柴達可能也被下了葯,才會神志不清,自己跳入井底……
回憶起往事,老皇帝黯然神傷,喃喃道:「此案至今沒個結果,便是柴達懷裡的那封書信。
書信上的字,出自溫吟。
大家也都在傳,是溫吟的鬼魂附體,借柴達之手,托信於朕。
當時宮中的風言風語,與如今差不多。
為平復此事,朕讓謝雲歸接手此案,查明那封妖書。
朕還記得,當時謝雲歸執意徹查溫吟的死,卻沒能找到證據。
就在這時,魏顯發現謝雲歸和溫吟之間的秘密……」
北堂淵壓低音量,快速道:「請皇上,將此事細說於臣。」
老皇帝黑了臉色,打量起北堂淵道:「北堂,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朕?」
北堂淵搖了搖頭,鄭重道:「臣只是在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井書妖案,一天沒有結案,紫禁城就不得安寧。
聖上也不想您的子子孫孫們,深受其擾吧?
寧泉的屍體,雖然是武陵溪扔進那口妖井的。
但井下的妖書,卻不是武陵溪所為。
這已經不是人所為,若真是溫吟皇后托信而來,我們置若罔聞,臣怕這宮裡,又會有血光之災。」
北堂淵不得不危言聳聽,老皇帝再柴米不進,那太子朱戎恐會有大動作。
他們必須要在此之前,查實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