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悲的生物

緣一被這個叫做炭吉的男人相當熱情的接待了。

熱情到緣一感覺有些不太自在——雖然他並不反感。

「劍士們平時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呢？」炭吉那帶著些紅色的眼睛好奇地看著緣一，「和您一樣帶著刀劍和行李箱四處奔走嗎？」

「……不，應該只是我這樣。」

「那——」

「炭吉，你沒看到緣一先生很為難嗎！」個子嬌小，留著一頭黑色長發的女人懷裡抱著嬰兒走過來，她的頭上綁著平民們幹活時會綁著的頭巾，身上穿著淺色的和服，明明已經嫁為人婦卻依舊給人青春洋溢的感覺，此時在教訓完炭吉之後才看向緣一，「抱歉啊，我家親愛的其實一直很崇拜武士們。」

「沒關係的，朱彌子小姐，不如說，你們這種平常的態度反而更讓我安心。」緣一的神情柔和下來，透過窗縫看向外面，「天色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該出發了。」

「這山上只有我們一家的。」炭吉接過朱彌子懷中的嬰兒，「如果真的有鬼的話，緣一先生留在這裡等待會比較好吧？」

「飢餓的鬼對氣息會更加敏感，我留在這裡的話他們不會來的。」緣一搖了搖頭，「多半是我們主動去找他們。」

「這樣啊……」炭吉嘆了口氣，「劍士們還真是辛苦啊。」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是理所當然的。」緣一拿起箱子，「多謝款待了。」

「那個，緣一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把箱子留下的。」炭吉連忙跟著站起來，「這麼晚不僅要出去在雪山的寒風中尋找鬼的蹤跡，還要背著這麼沉重的行李箱行動未免太危險了，您可以放心，我們不會動您的箱子的，也會給您留一盞燈的。」

緣一能清楚地感受到炭吉那一份滿是擔憂的善意，他略微沉吟后拿著箱子往外走去，「抱歉請等我一下。」

炭吉：？

灶門炭吉看著緣一蹲下對著箱子說了什麼后就又拎著箱子回來，將箱子放在窗戶下方，「放在這裡就可以了，給您添麻煩了。」

「不，沒事的，」炭吉空著的手連連擺動，面色有些羞赧，「您不介意我的唐突就好，啊，對了，需要給您留門嗎？」

「不用了，還請務必把門鎖好，可以的話，我回來時在柴房歇息片刻就好。」

「誒——那怎麼可以！」

「已經比我之前自己在山中旅行的條件好很多了。」緣一露出一個笑容，「那麼我出發了。」

「劍士們可真辛苦啊……」看著緣一離開，炭吉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妻子，「明天做些暖身子的湯給緣一先生吧。」

「好啊。」朱彌子笑著，但很快就有些感慨，「不過緣一先生真的是很好的人啊，居然這麼信任我們，把他的箱子留在了這裡，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呢。」

「所以啊，我們不能辜負緣一先生的信任。」炭吉哄著懷裡的嬰兒，「我去抱一套被褥去柴房，朱彌子也稍微收拾一下吧，等我回來咱們就鎖好門休息。」.

「好哦。」朱彌子點點頭，但面上卻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緣一先生為什麼要對著箱子說話呢？」

「嗯——可能是長期獨自旅行養成的習慣吧。」

晝待在箱子里聽著外面夫妻二人的對話，嘴角不由得勾起來，真是美好的感情啊，但很快他又想起哥哥的囑咐。

【晝，能拜託你保護一下這兩個人嗎？】

【誒？交給我嗎？】

【嗯。】

【可是我……】

【你已經抑制住食慾和殺意了，試著相信別人，也相信自己吧。】

【好，我會的。】

晝輕輕嘆了口氣，雖然在不斷的剋制與血鬼術的聯繫中他已經不會對除了稀血以外的人類產生食慾，但這還是他成為鬼之後第一次和哥哥分開后和人類單獨待在一起。

【稍微有些緊張啊。】

晝抿著嘴，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我對自己都沒什麼信心，哥哥還真是放心啊……」

「炭吉——」

「怎麼了朱彌子？」

「剛剛，剛剛緣一先生的箱子好像有聲音！」

「誒誒誒——真的假的？」

「是真的！」

晝睜大眼睛，死死捂住了嘴，【我聲音這麼小都能聽見嗎！】

「緣一先生難道是養了什麼東西嗎？那樣的話關在箱子里可不好啊。」

「那我們要不要把箱子打開啊？」

「還是別動緣一先生的東西了……不過我們準備一點食物和水放在旁邊吧，這樣裡面的小東西餓了忍不住出來也有吃的。」

「那就這樣做吧。」

晝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家人還真是溫柔啊，但是鬼的食物……哎——

【也希望今晚能平靜一些，別發生什麼事情才好。】

嘆了口氣，晝翻開前幾天新買到的醫書，拿起炭化的小木條和小片的紙繼續在黑暗中研究自己的變人葯——雖然到目前為止叫做殺鬼葯會更貼切。

【話說紫藤花會不會有作用呢？】

【不過紫藤花好像對我無效誒。】

【要不要喝下去試試？總不會比修鍊呼吸法更難受了吧？】

【之後也和哥哥商量一下吧。】

【話說哪裡有大片紫藤花盛開來著？】

在專註的研究中，時間悄然流逝。

沉迷在研究中的晝被逐漸靠近的，沉重的腳步聲驚醒。

「是……鬼？」

晝悄悄打開箱門，沒有驚動沉睡著的炭吉夫婦，繞開箱子旁邊的煮地瓜和水，借著箱子的高度爬上窗子，果然，一個形貌醜陋的鬼正試圖打開房門。

「雖然被慾望支配卻還保留著人類的行為習慣嗎？」晝站在窗框上，一手撐著窗子，一隻手平伸而出對準還在扒門的惡鬼，眼中只有憐憫，「真是可悲的生物啊……血鬼術·萬色石。」

形貌猙獰的惡鬼連慘叫都沒能發出就被黑影包裹吞噬，晝盯了一會兒門前的空地，決定還是明天讓緣一幫自己找找血鬼術化成的石頭。

但是在他轉身打算關上窗戶回到箱子里的時候，他卻看到了炭吉那滿是驚詫的目光。

晝：……(⊙x⊙;)

晝僵著身子和炭吉對視著，結果炭吉很快就倒回去，一邊緊著被子一邊嘀咕，「果然是在做夢，不然為什麼會聽見敲門聲還看見人偶自己爬窗子說話，真是難以理解……」

晝趕緊趁著這段時間把窗戶恢復原樣鑽進了箱子里，並且在裡面給自己上了鎖。

好一會兒后，晝才長長地出一口氣，【沒想到居然吵醒了炭吉先生，我應該很注意動靜了啊？難道是被冷風吹醒了，但不管怎麼說他以為是在做夢真是太好了，要是真的被發現我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但很快，晝又聽到腳步聲，只是這一次的腳步聲很輕，來人在門口停留片刻后就走向後面的柴房，然後外面就再次恢復了安靜。

【應該是哥哥回來了吧？看樣子他也發現這隻鬼了？不過以哥哥的實力……難道附近不止一隻鬼嗎？】

晝重新拿起自己的小炭條——反正哥哥回來了哪怕再有鬼也用不著他來了，他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