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宣洩多年的怨恨
迅猛而來的東陵轅雍當然不容小覷,可錢公公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眼看東陵轅雍強勁的掌力襲來,錢公公也迅速做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反應,他氣息一提,西門有容就被他拋向東陵轅雍襲來的方向,而他自己卻放棄正面與東陵轅雍對抗,轉而後退襲向無痕那邊。
一時間,兩邊相對的人立刻對陣起來,場面在混亂中又各自明確著目標!
東陵轅雍為了接住西門有容,他的掌力只能往回收,但這種結果是他會反懾到自己。
因此,當他接住西門有容落地時,他雖穩住了身體,但其實他強壓下體內的痛感,不讓自己倒下而已!
西門有容不懂武功,可是東陵轅雍散發的氣流讓她意識到他解封了「炙魂」,所以他的武力才會突然那麼強勁!
可是,眼下她也沒有機會追問他什麼,因為錢公公以他一人之力輕鬆的掃開了擋在他前面的禁軍,他的目標直衝若樽而去!
而且非常不幸的是,在無痕手上的若樽最終還是到了錢公公手中,無痕也被他重傷倒地!
眨眼之間,錢公公帶著若樽來到了東陵轅熙身邊,他們手上還有伊太妃,情況對東陵轅雍來說依然沒有多大的變化!
可相比之下,救回了西門有容讓他最深的恐懼消失大半。
只是此刻面對東陵轅熙,他雖有恨不得立刻殺了東陵轅熙的衝動,但他只能沉著問道:
「若樽已經在你手上,你是不是該放了太妃?」
雖然不是他的本意,但若樽終究到了東陵轅熙手中。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想同時救回若樽和伊太妃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先救一個是一個!
東陵轅熙眼眸防備十足,他突然也猜不透東陵轅雍的想法了。他看了看哭得凄厲不已的若樽裝得有意無意的再次探問道:
「你真的不怕我把西門若樽殺了嗎?」
「殺不殺是你的事,寡人只問你放不放太妃?」
東陵轅雍很冷漠的無視若樽的可憐,可西門有容卻因為若樽響徹夜空的哭聲而揪痛了一身。
她恨不得衝上去與若樽在一起,可是她現在再著急她也不敢衝動了。
剛剛就是因為她衝出來才會被錢公公抓住,這明顯是給東陵轅雍添亂了。
事實上,西門有容的確不夠冷靜。她慌了,亂了……她一會強迫自己去理解東陵轅雍的立場,一會又莫名其妙的要恨他,總之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的失去理智。
正因為她的理智不夠鎮定,這多多少少也影響了東陵轅雍的思緒。
他不能細緻的解釋和安撫她,只能緊緊的摟著她,就怕她再被人劫持!
恰恰也是因為東陵轅雍對西門有容的珍視太凸現,使得東陵轅熙很快就看透了他們之間相互依存的緊密情感。
他看明白了東陵轅雍失去誰都不是致命的,唯有失去西門有容才是他無法承受的。
而西門有容不能承受的卻是失去西門若樽,一旦西門若樽出事,就算全天下都理解東陵轅雍的無奈,西門有容恐怕也不會輕易原諒他!
這個預想本來就是東陵轅熙下的賭注,現在他更加篤定西門若樽絕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撕裂帝后的感情。
夜空是漆黑的,但隱隱又開始透著點亮光,東陵轅熙也不知是覺得夠本了,還是時間不允許他再耗下去。他點了伊太妃的穴道讓她動彈不得才把她放在地面上,但位置就在谷邊幾步之遙,看起來雙方一有衝突,伊太妃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東陵轅雍當然不敢貿然下令行動,他只能謹慎的防備著東陵轅熙的下一步舉動。
但東陵轅熙的下一步舉動同樣脫離人性,他從錢公公手裡把若樽提抱過來,然後挑釁一笑道:
「你們猜,我敢不敢就這樣把西門若樽丟下去餵魚。」
他做出一個準備把若樽拋丟的動作,西門有容看得驚叫阻止他道:
「東陵轅熙,若樽是你的外甥,他是西門氏僅存的香火,你就是有天大的怨恨也不該報在若樽身上。更何況他還是個孩子,你難道連最基本的人性都沒有嗎?」
「人性?你跟我講人性?你以為就算我不要西門若樽的命,他就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嗎?你以為你跨越仇恨愛上的男人會允許西門氏的香火延綿不絕嗎?哈~你不要太天真了,你深愛的夫君今天拿若樽來換伊太妃的命,這已經足以證明他遲早都會要了若樽的命。他能容忍若樽活到今天,不過是因為若樽孩童一個,還不足為懼罷了!」
東陵轅熙的話並不全是故意挑撥離間,因為從常理來看,他的確不認為東陵轅雍能容得下西門若樽平安長大。
一個帝王,為了穩固皇權,必要的時候,沒什麼人是不能殺的。
不得不說,他所說的讓西門有容聽得產生了更深的恐懼。尤其是她的身體現在越來越難受,以至於她腦子裡的條理並不是十分的清晰。
她只覺得在太平的時候,若樽可以是安全的。東陵轅雍也會因為愛她而忽略若樽的出身。
可像今天這樣的處境,東陵轅雍很自然的會選擇犧牲若樽,事實也是如此……也許還像東陵轅熙說的那樣,他不留若樽不過是遲早的結果而已!
東陵轅雍感應到西門有容的懷疑,他想立刻解釋清楚,但西門有容突然掙扎著遠離了他的懷抱。
她先是看了他一眼,卻一句話都沒說,但她的眼神有怨恨,有痛苦,這已經表達了她的一切言語。
而後西門有容又轉過頭看著東陵轅熙問道:
「上次對若樽下「駝鈴」之毒的陰謀也是你一手策劃的?」
東陵轅熙不輕不重的動了動雙眉,他無所謂的坦誠道:
「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從溢洲百姓的災難開始,你們所遭遇的種種困擾基本都是我為你們添加的生活刺激嗎?實話說吧,先前重傷陛下、又對西門若樽下毒的人都是錢公公下的手。只不過一步不差的謀算是我安排的,錢公公替我完成了而已。」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姑侄?我們與你之間再不濟,也流著相同的一半血液!更何況我們姑侄與你無冤無仇!」
「那點血液情……。」東陵轅熙不屑冷笑:「皇后還是別提了,你也不看看我和陛下不是更親嗎,他不是照樣想殺我,我也照樣想毀了他高高在上的幸福?所以別提什麼血緣,只要不需要,就可以是惡緣!」
「說得沒錯,至少你我之間已經是惡緣,再無挽回的餘地……但就如寡人承諾的那樣,只要你放了太妃和若樽,寡人依然願意放你走。往後,你也永遠別再出現在寡人面前!」
東陵轅雍其實沒有真正明白東陵轅熙的仇怨根源,他所能想到的是他們兄弟之間夾雜的仇恨本就消除不了。
如果說得直接一點,他們最終就是你死我活的結局。
他當初不是沒想過留著東陵轅熙的命等同於留下一個後患。
只是他以為不管東陵轅熙想做什麼都不足為懼。現在看來,他要殺了東陵轅熙是不難,可東陵轅熙掀翻的動蕩也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
東陵轅熙看著那雙記憶中永遠都是那麼嫌棄他的眼眸,他突然覺得他費盡心思攪得天翻地覆又如何?他在東陵轅雍眼中還是一樣那麼的無足輕重!
可既然不走也走到了這一步,他想,他也沒必要回頭了!
他仰天遠遠的遙望著,隨著他的視線轉向東陵轅雍后,他笑著不帶諷刺的喚道:
「皇兄,從小,你誰都不會忽略,唯獨我之外。我曾日盼夜盼,盼著你有一天也會像關愛轅晧一樣……不,即便不如轅晧,哪怕是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樣,你也能多少給我一點笑臉,或者嚴厲的鞭笞也好,我想,我都不會覺得自己是孤獨的……時隔十五年,你殺回皇城,我不怕被廢,也不怕被殺。當你下令把我遣送到皇陵殘度餘生的時候,我也沒有怨言。可皇兄你……!」
東陵轅熙在袒露他長久以來的心聲!他的袒露也讓東陵轅雍意識到他好像搞錯了什麼!
「轅熙,你……?」東陵轅雍
「為什麼?」東陵轅熙突然悲聲大吼:「皇兄你為什麼要那麼討厭我?其他同是父皇的皇子你一個都不忽略,你為什麼獨獨討厭我,獨獨漠視我?你仁慈的放我活下來,我以為是因為你心裡有我這個弟弟。可原來不是……。」
「不是的,就是因為你是的弟弟寡人才不忍殺你……。」
「你撒謊!」東陵轅熙怒吼著拒絕聽東陵轅雍的解釋:「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你再回來,你不殺我,可你只丟給我一道發配皇陵的聖旨,你連來見我一面都不屑。立春大典,我終於見到了你,可你卻看我一眼都沒有,我能感受到的全都是你的漠視,我從來就不是你的兄弟!」
終於,東陵轅熙多年來壓抑在心中執念的怨恨就在這最後的時刻發泄出來了。
小時候對東陵轅雍的種種都成為他無論如何也抹不去的不甘記憶!
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這麼直白的說出自己內心的孤單。
東陵轅雍是帝后嫡出的長子,一出生就註定會成為太子。他從小接受的都是以兼顧天下為己任的博大教導,加上仁德良淑的芙萱皇后灌輸他愛護眾兄妹的教養!
因此,東陵轅雍很自然就成為其他皇子皇女的領頭人。
他也的確有資格做那個發號施令的人,這不止是因為他註定的身份地位,還因為他總能公平公正的解決皇子皇女之間時有的矛盾。
所以,在皇子皇女們之中,大家都喜歡追隨著東陵轅雍!他也願意陪底下的弟弟妹妹一起學習,一起玩耍!
但也因為如此,被忽視的東陵轅熙就顯得尤為突出,他似乎永遠都是那個被排斥在外的那個人!
小時候孤獨傷心的記憶就這樣深深的烙印在東陵轅熙的骨子裡,以至於直到現在他都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