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次親口承認
三個醫生,兩個診斷咬咬的情況,一個負責詢問他們:「江先生,江夫人,小小姐的腸胃經常不好嗎?」
時歡張了一下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喉嚨被黏住了一樣。
江何深一邊擰開礦泉水遞給她,一邊沉靜地回答醫生:「她三四個月大的時候,出現過一次胃脹氣,當時並不嚴重,醫生用手法幫她排氣后就好了。」
時歡喝了口水,才感覺沒那麼窒息:「……這跟她早產有關係嗎?」
醫生一邊記錄情況一邊點頭:「有一定關係,早產的寶寶的身體素質比足月的孩子差是大概率的,小小姐以後的飲食一定格外注意,否則還是會很容易引起胃脹氣和消化不良的狀況。」
時歡眉心抽動:「……沒辦法徹底調理好嗎?」
醫生搖頭,無奈道:「小小姐還不到一歲,太小了,很多藥用了都怕她受不了,所以還是建議等再大一點,再做一個系統性的檢查,再進行治療。」
醫生了解完基本情況就過去看咬咬,和那兩個醫生商量治療方案,他們抽了咬咬的血做檢查,還在咬咬只有一顆雞蛋大小的手上扎了針輸液。
時歡看到針頭的一瞬間,就感覺腦袋一陣眩暈,江何深及時攬住她的腰。
時歡反手揪住他的衣服,恨聲質問:「二少爺答應過我,等宋董事的事情解決,就要幫我向宋薇算總賬——但現在的情況是,宋董事咬死不開口,難道我就要一直等下去?咬咬第二次進醫院了,宋薇什麼時候才能為她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宋薇!就是宋薇害她的咬咬早產,害她的咬咬才半歲就要吃藥輸液!
時歡這一刻無比仇恨,甚至想,上次見到她,她就應該直接殺了她!
咬咬感覺手疼,無意識地揮動小拳頭,想擺脫針頭,她哇哇地大哭。
時歡當下就顧不得追問江何深了,跑過去看咬咬,握住她的手,對著她扎針的地方吹氣,一邊哄一邊掉眼淚。
「寶寶乖,呼呼就不疼了,媽媽給你呼呼。」
「寶寶……」
時歡看起來柔弱,其實沒那麼愛哭,但一遇到咬咬身體不舒服,她就彷彿十倍感同身受,情感特別脆弱。
江何深走出病房,眼眸猶如堅冰,往後一瞥。
夏特助知道他想問什麼,一秒不敢耽誤,立刻彙報:「宋薇上次逃走已經被宋夫人找到,宋夫人親自抓她回了她海城舅舅家,她也在海城看著宋薇。」
江何深也只穿著睡衣,站在走廊,任由夜風縱橫地吹著,眼眸一狹:「江一坤怎麼樣了?」
夏特助:「年前被拘留,但因為沒有證據證明是一坤少爺組織賣Yin,所以被拘留了十五天後就放出來了,最近這段時間沒有什麼動靜。」
江何深臉上的表情消失殆盡,語氣冰涼肅殺:「你現在去辦一件事。」
夏特助領命:「是!」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凌晨醫院的寒氣后,江何深回到病房。
咬咬不知道是哭累了,還是因為藥液里有安眠的成分,已經睡著了,時歡用濕紙巾輕輕擦拭她的臉蛋,但她自己看起來,也沒有比咬咬好到哪去。
時歡穿著他的外套,過於寬鬆的外套顯得她格外纖細,臉上也沒什麼血色,襯得眉毛和眼睫很黑,黑得有些病弱。
江何深冷硬著嗓音,清晰地說:「她姓江,是我的女兒,只要我在一天,她的一切,衣食住行,還有醫生,都會是最好的。消化不良不是絕症,我一定會把她治好,之後她的飲食會由有醫師資格證的營養師負責,我保證,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
他說的是,「我的女兒」。
七個月的孕期,七個月的成長,江何深第一次親口承認,咬咬是他的女兒。
時歡鼻尖一酸:「你說話算話嗎?」
江何深一諾千金:「算。」
這一夜終究是在醫院的兵荒馬亂,和江公館上下的無眠中度過了。
天亮后,榮媽打包了一袋咬咬的東西帶到醫院,那會兒咬咬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臉色也褪去青紫,她張著小嘴,睡得很沉。
榮媽還給時歡和江何深帶了早餐,時歡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倒下,咬咬要在醫院輸幾天液,她得照顧她,所以沒胃口也逼自己吃東西。
邊吃,她邊交代:「榮媽,你回去后,再幫咬咬帶一些玩具來,她醒的時候我能哄她。再幫我帶換洗衣服,還有一件外套。」
榮媽都記下了:「哎,好。」
時歡吃著灌湯包,沒有看江何深,說:「二少爺放心,你的衣服我是跟你借的,我會洗乾淨再還給你。」
「……」事到如今,她還要跟他劃清界限,江何深從牙齒里擠出字,「那最好。」
夏特助的手機響起,是江夫人來問咬咬的情況,本來他接就可以,但江何深怕自己再看時歡一眼,會忍不住掐死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就搶了手機,自己出去接。
江何深講完電話,眼角瞥見那邊走廊上有清潔工推著車緩緩過去。
他低頭看手錶,才剛剛六點,這麼早收拾垃圾,也不怕吵醒病人?
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江何深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他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坐下,守著,沒有進去,免得跟那個女人吵架。
咬咬身上的衣服還沾有嘔吐物,時歡動作輕輕地幫她脫掉,重新換了件,咬咬現在會翻身了,尋著媽媽的氣味,貼進媽媽懷裡。
後來咬咬的輸液瓶空了,一直留心著的榮媽,按了護士鈴,護士來換藥。
江何深跟著進去,便看到時歡上半身趴在床沿,和咬咬的腦袋貼在一起,兩人都睡著了,畫面一派安然恬淡,連護士都捨不得發出聲音,生怕吵醒了她們。
江何深想起時歡那句,「咬咬是我的全部,你別讓我恨你」,他當時竟然真的感覺到,心上某處疼了一下。
是疼她只將咬咬視為她的所有,還是疼她要恨他,他不想深究,可無論是哪種,都是代表,他越來越被她牽著喜怒哀樂。
以前意識到這個,江何深都會很煩躁和抗拒,現在則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沒有一開始那麼排斥。
護士換好葯走了,江何深低聲問榮媽:「她的藥膏,你帶來了嗎?」
榮媽點頭:「帶來了,二少爺。」
「給我。」
江何深走到時歡面前,蹲下,撕開大號止血貼,接過榮媽遞來的葯,小心翼翼地幫她塗抹。
時歡就是在這時候驚醒的,膝蓋條件反射地一彈,但被江何深按住,她茫然低頭,看到江何深蹲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