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17）

半個月以後，宋淮均出院了。

沈湘帶著他一路回了家，原先家門口的血跡都被清理乾淨了，雖然這個小小的院子已經隨著時間的逝去變得古老陳舊，但是改變一下也能變樣。

沈湘先把門打開，宋淮均才走了進去。

不過短短半個多月沒踏進這裡，他卻忽然生出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只有真正站在這裡，他才能覺得宋柒是真的離他遠去了。

原本昏暗無光的小院里斜斜映照著陽光，牆頭的幾株玫瑰花正隨風自在舞動著。

花香隨著風侵入鼻腔。

宋淮均轉頭看沈湘，後者露出一抹笑，解釋說，「這個院子不拿來種花真的很可惜，為了照顧你，我沒有時間全部翻新，只能先種一點點的玫瑰，給你一個驚喜。」

也許是心境和視野都開闊了，他難得從這冰冷的住所感覺到暖意，但這一切都是沈湘帶給他的，自從她出現，他的人生開始發光。

連帶著看什麼事物，都不再寒涼。

宋淮均不知道該怎麼說，神色難得糾結起來，看得沈湘目不轉睛，平時很少能在宋淮均的臉上看到除了冷以外的第二種表情，很難不喜歡啊。

面對著沈湘那麼灼熱的視線凝視，他微微咳嗽了一聲。

「我們一起翻新。」

沈湘笑了一下，「就等你這句話了。」

先是從卧室開始，沈湘好奇地站在門口，眼睛在裡面四處亂轉，從宋淮均的床再到桌上的書，每一個地方都被她看過。

宋淮均跟著她站在門口，問：「怎麼不進去？」

「講禮貌，男孩子的卧室不能隨便進。」

「之前幫我拿換洗衣物的時候，你沒進去過？」

沈湘：「.........」

她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尖，「沒看清。」

頭頂傳來很輕的笑聲，宋淮均攬著她的肩膀把人帶了進去，他習慣性把窗子打開，讓光從外面透進來，卻正好暴露了那瓶早已乾涸的茉莉花枝。

宋淮均眸光一閃，想要遮擋住，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沈湘從他身後竄出來，趕在他上手之前把花瓶拿了進來，望著那花枝的模樣，在宋淮均的眼前晃了晃，「這是什麼？」

「假花。」他面不改色。

「是真花，你也會養花？」

沈湘狐疑的目光在他那張無懈可擊的臉上反覆巡視，半信半疑著撥拉瓶里的花枝，怎麼看都覺得這花枝的形狀很熟悉，可是她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宋淮均心裡放鬆了一些，餘光見她還在思索，眼底閃過一簇笑意。

「好了，想不起來我們以後再想。」

他從抽屜里拿了一塊兒新的抹布，沈湘跟在他身後，還在想著剛才的花枝，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細節，腦子裡的線快要連成一條直線時，突然手心傳來涼意，低頭一看，宋淮均把那塊沾了水的新抹布放在她手裡。

他語氣很柔，卻有力，「擦窗檯，其他的事交給我。」

說完就拿著掃把出去了。

沈湘後知後覺，哭笑不得追出去，「好歹你現在也是個病號，我怎麼可能讓你做那麼多苦力啊，你別忘了我們之後還要去複診的！」.

「我有分寸。」

從卧室再到客廳，把所有的酒瓶都清理出去，幸好外面街道就有垃圾車，沈湘和宋淮均把一箱箱的垃圾抬出去，她面色痛苦得捂住鼻子，被宋淮均笑了一聲。

路過的行人看得目瞪口呆。

連那準備出去跳廣場舞的幾位阿姨都看愣了，這他媽什麼情況？

誰能告訴他們這倆人是誰？

那個溫柔囑咐別人小心點的人居然是宋淮均？！

沈湘抱著空的花盆往回走，肩膀碰著宋淮均的手臂，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你看沒看見，剛才那個阿姨的扇子都嚇掉了。」

「沒看見。」他插著兜，表情很高冷。

「是嗎？」她壞心眼地湊近。

女孩子家獨有的馨香傳進呼吸里，宋淮均總覺得沈湘身上的幽香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聞到過，同樣令人心神恍惚，他一時有些怔住了。

「淮均哥哥，你要給我彈鋼琴嗎？」

「淮均哥哥，我以後想當演員。」

「淮均哥哥........」

「宋淮均？」

腦海里的聲音和現實重疊在一起，熟悉的喊聲讓他頃刻間回神，沈湘好奇地看著他，「你剛才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什麼。」宋淮均心思微動，忽然問沈湘，「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沈湘吃驚，「你也有這種錯覺？」

「也？」

沈湘點點頭，抱著他的手臂往前走，「我剛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似曾相識，就好像我們以前認識一樣，心裡總覺得很熟悉，很親昵。」

「也許，我們遇見過吧。」

沈湘點點頭，對他的說法感到認同。

人山人海，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遇見過呢？也許就在某一個轉身，也許在某個不知名的節點，他們有著猶如電視劇般的擦肩而過，這些都說不定。

但所幸，他們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