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18）

隨著宋柒的事情落下，宋淮均的生活回歸平常。

平時他在外面借酒裝瘋的時候沒少引人厭惡，現在事到如今變成這樣也算是咎由自取，但宋淮均這個人，他們還是不太想靠近，畢竟一個瘋子養出來的兒子，難保不會變成第二個宋柒。

這些流言蜚語都跟著眾人的嘴，一個傳一個，最後傳到了沈媽媽的耳朵里。

晚上沈湘回家的時候就感覺氣氛不太一樣。

沈媽媽坐在沙發上，嚴肅認真地看著她，「湘湘，過來，媽媽有話要問你。」

沈湘走了過去。

沈媽媽難掩眼底的擔憂，問她：「這個宋淮均，到底對你怎麼樣？我聽說過他家裡的事，最近鄰居之間傳得沸沸揚揚，你要跟我仔細說一遍。」

原先她是覺得自己女兒該怎麼做都有分寸，但如果涉及到湘湘自身安全，她還是要斟酌再三，畢竟這是她唯一一個女兒，不能出事。

「媽，您要是見到他，就不會這麼覺得。」

沈媽媽深深嘆著氣，「我知道你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見，但這一方面還是需要我和你爸為你把關，再說了，醜媳婦總有一天要見公婆的，這道理都是一樣的。」

「媽，我們剛在一起就見家長，會不會不太好啊？」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帶回來？」

沈湘想了想，眉眼浮上幾分嚮往，思索著開口，「至少不是現在，他跟我說過，他不希望在這個節點和你們見面，他想靠自己的本事，讓你們刮目相看。」

這句話確實是宋淮均說的。

沈湘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每個人都有著理想抱負，如果現在的流言蜚語讓他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那他就慢慢去做，做到讓所有人閉上嘴。

沈媽媽聽得愣住了。

從沈湘的表情里她看得出來沒有在撒謊，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性格她最清楚，性子雖然溫和但也暗藏鋒芒，向來恩怨分明，如果真的不是出於心之所向，不會這麼堅定跟她打包票。

她眼底的憂慮散了一些，沒再說話。

沈湘把頭靠在她肩膀上，蹭著撒嬌，「媽，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也希望你別對宋淮均有偏見，他前半生已經夠苦了，我想讓他過得順心一點。」

沈媽媽何嘗沒有聽過宋家的事，她有次路過的時候還能聽見宋家孩子被打的哭聲，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她也知道一些，卻沒想到兜兜轉轉十幾年以後，自己的女兒跟那孩子居然有了羈絆。

到底也是緣分。

她沒法阻攔沈湘。

「行了，去洗澡睡覺，這都多晚了。」

沈湘開心地坐直身子，「那你是答應我了嗎？」

沈媽媽看在眼裡，語氣緩和了下來，「我沒有讓你跟他劃清界限，你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嗎？」她臉色有些埋怨，「跟你爸爸一樣，就是倔。」

沈湘嘻嘻笑著，「那還不是爸爸和我都好對我女兒。」

電話那邊靜默了兩秒，傳來一聲好。

沈媽媽終於放心地掛斷了電話。

而另外一邊的宋淮均望著手機頁面，腦海里不斷浮現著沈湘說的話，通過手機清晰無比傳到他耳朵里。

「他前半生已經夠苦了。」

「我想讓他過得順心一點。」

亮光被黑暗逐漸淹沒，他久久沒有回過神。

他又一次做夢了。

夢裡是前所未有的光景，不再是一望無際的深海，他站在柔軟的草坪上，看著面前隨風搖擺的一大片玫瑰花田，耳邊是飛鳥的響聲，勾著他抬頭看。

只見碧藍色的天空漂浮著柔軟的雲朵。

陽光斜斜灑在臉上，柔軟又溫暖，照進這一方冰冷寒涼的心房，四肢百骸都好似被融化了一般美妙無比，宋淮均看得出神，後背卻被輕輕拍了一下。

他轉身一看，身後的小姑娘抱著一束玫瑰花露出笑臉，清澈瞳孔里滿是對他的依賴，親昵纏上來抱著他手臂說，「淮均哥哥，我們等下要去哪裡玩呀？」

宋淮均怔怔看著她，這個眉眼，這個樣子，完全是還沒長開的沈湘。

小沈湘臉蛋貼著他的手臂蹭蹭，一副全心依賴的模樣。

他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掙開她的手蹲了下去，小沈湘看著他和自己對視，嫩白的小手習慣性戳了戳他的臉頰，「淮均哥哥，你知道我以後想做什麼嗎？」

他很慢，很慢地搖頭說，「我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吧，我想當演員！」

「演員？」

小沈湘雙手伸展開，在空中起舞擺動，笑嘻嘻對他說，「是啊，演員！就是電視里拍戲的漂亮姐姐，我也想演角色，想讓很多人都能看見我。」

「砰——」門被推開，夢中的宋淮均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坐起來，雙眸帶著幾分迷茫的神色，定定看著推開門的沈湘。

後者尷尬地鬆開門把手，「我不知道你還在睡覺。」

宋淮均勉強讓自己從夢境里走出來，伸手掀開被子站起來，那一截白皙的腰被沈湘完全捕捉到，她耳朵紅了起來，猛地咳嗽幾聲，視線看向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