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後院鬧事
於是,這裴府後院,幾個婆子打著護衛司卿卿嫁妝的由頭,哭的哭,嚎的嚎,好不「熱鬧」!
披散著頭髮,鬆了衣裳盤扣,撒潑似的癱倒在院子中央。
裴恩諾得了消息,過來處理,也險被抓花了臉。
等鬧到裴明紹處,後院已經亂成一團。
幾個看守的府兵滿臉紅血絲,連帶著裴恩諾,十足狼狽不堪。
前頭流水的宴席,自前院擺至兩側巷口,熱熱鬧鬧。後院卻生吞活剝,死氣沉沉。
裴明紹坐在上首,身上的大紅禮袍還未換下,廳前跪著面帶怒容的中年婦人,庭前廊下立著十來個面紅耳赤的西北軍。
裴恩諾面上還掛著血珠,垂手站在兄長旁,指著幾個婆子責罵道:「今日你們敢與我動手,他日是不是連阿兄也敢上手呼巴掌。這裡是裴府,可不是你們司府,由著你們胡來!」
裴明紹看了眼弟弟。
婆子昂著頭道:「那是我們姑娘嫁妝!咱們姑娘的嫁妝,想必各位也知道,銀千盛,金萬兩,還有那些首飾和銀器玉瓶,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理應由我們這些陪嫁的婆子看守保管!便是裴大人也不該插手女子嫁妝一事!」
大梁女子嫁妝,無外乎妻傳女,無女傳媳,無子無女待身故后還與娘家。
斷無貼補家用或是填補家宅一說。
所以,在大梁罵人貪圖女子嫁妝,幾乎可以比擬掘人祖墳。
裴明紹還未開口,另有婆子出聲道:「我們是從司府出來,受的都是司府規矩。這新嫁娘入新房,首飾妝屜哪一件不是新的,就是明日出京,新婦梳妝蘸洗,用的哪一件不是新的?這嫁妝如何動不得?」
說完,恨恨地瞪了裴家兄弟二人一眼。
倒也有聰明活絡地,柔著嗓子道:「也不是奴婢們不講理,只是我們姑娘夜裡歇下伺候,貼身用物都在箱子里,哪有不讓開箱的道理。」
裴明紹端起茶盞,淺抿一口,過了過口腔中的酒氣。
再抬起頭時,已將眉眼中的怒氣悉數收斂,連眼中騰騰殺氣都已煙消雲散。
「所以,幾位也是未進房內?不知內里陳設?」
幾個婆子面面相覷,這裴府巴掌大點地方,那間屋外半新不舊的窗棱上連窗花都是新糊上的,想必內里更是破爛不堪。
這裴府後院,可是十來年不曾住人的。
再說也就是住一晚上,還能重新布置了不成?
別說幾個婆子,根本沒有進去,又因是裴明紹親自將人抱入後院,幾個都是跟前伺候的,怎麼會不知道這是毒又發作了。
話說那日趕巧撞上,是男未娶女未嫁的,不好行那苟且之事。
如今洞房花燭夜的,正是行好事的時候,加之方才迎親時上轎那一出,她們可不願去觸新人霉頭。
她們可都是見過司卿卿發作時饞人的模樣,裴明紹年方三十有一還是童子身血氣方剛難免擦槍走火,卻也是人之常情。
再者,瞧這今日裴府這光景,那西北將軍府怕是更殘破不堪。
她們還不如趁著月色,從嫁妝里偷了身契,順道再拐帶些金銀首飾,趁早跑路了。
幾人倒是不謀而合,連私下商量都不曾,便確定彼此同路中人。
便是今夜不跑,明兒一早,也是尋不見她們身影。
司府留園裡好日子過慣了,當不得真真伺候人的奴才。
「裴大人問話呢,聽不見啊?」
副將李道安一聲怒喝,叫幾人抖三抖。
「這裴大人抱著新娘子進屋,我們也不好跟著。」
「就是就是,姑娘如今得了裴大人照應,咱們笨手笨腳怕行有差池,便由裴大人照顧著,我們不便往跟前湊。」
「那你們方才說缺了什麼?」
「缺......」
「就是!連裡面看都未看,便扯東扯西的!我看就是你們司府的奴才狗仗人勢,作威作福慣了!」裴恩諾罵道。
裴明紹看向裴恩諾,對於弟弟的那點心思,他是知道的。
恰此時,畫善急忙跑來,朝裴明紹道:「裴大人,我們姑娘醒了,想見見您。」
裴明紹立時起身,行至門前突然頓腳道:「今日大喜,不宜爭端,這些事明日再說吧。」
此言一出,竟叫那些婆子以為他怕了。
再見他這般猴急模樣,越發鄙夷。
幾個膽大地居然攔在裴明紹身前,望著他冷眼相對道:「裴大人莫不是忘了,您可是答應過我們夫人,您跟我們姑娘雖是成婚,可吃住都不在一塊兒。如今天色已晚,您實在不必叨擾。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不遲。」
說完,竟然欲拉著畫善便要走。
裴明紹怒極反笑。
他幾乎可以想象這些個腌臢老嫗平日里是如何磋磨司卿卿的。
當即轉身,重回案前坐下,一聲令喝道。
「長林軍何在!」
「呼!」
數十人忽然從院子各處匯涌,擁擠在院子中央,雖然人多腳雜,卻持續井然。
落腳時,靜寂無聲。
將司府幾位老婦團團圍在中央。
一時間,大紅帷幔翻飛,風聲鼓動,四下再無零星細語。
「將這六人,押入柴房。明日一早發賣!」
裴明紹冷聲吩咐,甚至懶得抬眼。
「其餘司府數人,不願去西北的,一併發賣!違抗者入賤籍!」
此言一出,眾人彷彿忽然憶起般,想起面前這位冷聲冷氣,面若寒冰的裴府大公子,如今可是西北定遠將軍,大西北的定海神針!..
大梁有條鐵律,若是家奴被貶入賤籍,可賣可殺,猶如牲畜。
這下幾人慌了。
「裴大人,你不能這麼做!我們是司府的老奴!」
「我們伺候姑娘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姑娘身有頑疾,沒我們伺候可是不成的,裴大人可是要想好了。」
裴明紹不予理會。
西北軍得了吩咐后,當下將六人反手扣住,拿著麻繩橫七豎八捆住后,又塞了口舌丟在東耳里廂的柴房內,著人把守。
可依照裴恩諾的意思,就應該將這幾個婆子打一頓再丟回司府,最好是讓司府的人覺得難堪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