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姓什麼不重要
司卿卿讓青禾領著司南周和司芊宸出去迴避。
宋氏急忙跪倒在地,以頭搶地道:「大姑娘,您心善,當年妾身萬不該算計您,若非您遞過那茶盞,老爺斷不會飲下,便沒有今日這些。」
「所以你怪我?」
「妾身不敢。妾身知道,老爺如此怨恨妾身,是因為牽扯到您。您在南周面前隻字不提,妾身感激不盡。可南周還小,宣王…宣王他…他是吃人的啊!」jj.br>
「我不會不管南周的。算是還了您當年的一飯之恩。」
司卿卿瞧見只比自己虛長几歲的宋氏已是滿頭白髮,想必這些年得償所願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著她。
宋氏聞言,似是不信般睜大眼睛看向司卿卿,此事雖未過明面,可司空道已經點頭,若想扭轉乾坤,闔府上下除了司卿卿,再無旁人。
「姑娘當真?」
「你不必懷疑,事成之後,我來取件東西。放了這些年,宋姨娘恐怕要費些時候找尋的。這幾年,南周就跟著我吧。」
木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司南周跪在宋氏跟前哭喊道:「阿母,你求求阿姊,把芊宸也帶著吧。」
司芊宸站在司南周身後,虎頭紅面的繡鞋有一下沒一下的踢在南周的腿上。
「管好你自己吧。我如今好得很。」
司南周哭紅了眼,眼巴巴地望著司卿卿。
宋氏捂住她的嘴巴道:「阿姊今日救你,往後年年歲歲妾身都會在觀音菩薩跟前祈禱,求菩薩保佑姑娘歲歲平安年年康健。」
司卿卿只是笑笑。
如果求菩薩有用,世間只怕到處都是廟宇,佛門前只怕跪滿虔誠弟子。佛家講修行,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佛不渡人,唯有自渡。
司卿卿領著南周離開時,司芊宸遠遠地跟著,未出小院恰好遇到替盧氏傳話的婆子,瞧見司卿卿從小院出來,委實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哄著道:「嗷吆,天爺啊,大姑娘您怎麼能去那種貨色的地方,莫不要沾了什麼晦氣!姑娘這是領著九姑娘去哪?」
中年婦人腰肥膀圓,扭著胯骨橫在前路中央。
司卿卿忽然想起什麼,將司南周推在身前,笑眯著眼睛問道:「我問你個問題哈。」
「啊呀,大姑娘只管問,奴婢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她叫什麼名字?」
司卿卿淡淡地道。
婦人一愣,顯然沒有明白這個問題是何意,可等她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人人口中的九姑娘是何名號時,看了眼司芊宸。司芊宸低著頭,搓著袖口的油漬,沒了司南周,只怕她往後也不好尋著由頭讓宋姨娘給自己洗衣服。
「嗯?」
「哎呀,姑娘有所不知,這九姑娘人人都這麼叫,奴婢,奴婢還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這夫人也沒說過,奴婢不識字的,也不會寫。記不住九姑娘的名字算不上什麼大錯吧。」
「嗯。是算不上。黃媽媽,去宋姨娘處有何事?」
婦人一愣,有些跟不上司卿卿的話題,急忙道:「回姑娘,這不,到點了,奴婢該去請宋姨娘點餐了。還有就是,奴婢姓董,不姓黃。」
青禾上前一步道:「姑娘說你姓黃就姓黃。今兒改了,黃媽媽!」
「這…這…」婦人還欲分辨,抬頭瞧見司卿卿滿是譏諷的眼神,只得忍了回去,怕再多留片刻連這臉皮都叫人改了,讓了半道容人先過去。
司卿卿卻停下腳步,緩緩道:「黃媽媽回吧,回去就告訴母親,做人需留有餘地,不要總是在一個坑裡載跟頭,跟頭載多了,無人能扶得起來。」
被改了姓氏的婦人慌了神,還未分辨,被青禾一把推開,抵在路旁道:「姑娘說話,沒聽見嗎?」
「回姑娘,聽見了聽見了。」
婦人這下一臉懵逼,不僅姓改了,連差事也丟了,這種磋磨人的法子,尋常人還真想不出來,她倒是好,與盧氏一拍即合,這幾年旁的事沒有,只需一天往宋姨娘屋裡跑兩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盧氏昨日還憐惜她辛苦的,說要給她漲些月錢零花,如今全完了。婦人哭喪著臉,只得回去尋盧氏,將所有的過錯全推給大姑娘便是。
「阿姊為何要給那婆子改姓?」
司芊宸忽然問道。
「阿姊是想讓她也嘗嘗不被人記住的滋味嗎?」
司卿卿搖搖頭,她純粹是不喜歡姓董的。可她若是這般說出口,只怕司芊宸定會尋個根究。
「我將南周帶走,也算了結你的心愿。往後你在府中亦可大展拳腳,不過有件事,我們有言在先。」
司卿卿看著司芊宸,彷彿看向十年前的原身。
「我知道,雖然父親待我不好,我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司芊宸抬起頭,眼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不。」司卿卿搖頭,道:「阿姊要說的是,不要傷害自己,不論是身為女子的名譽,還是自己的身體或性命。你若想獲得疼愛,不必先扎傷旁人。你關心宋姨娘和南周,卻總是言語傷人。若非與你熟稔,定會以為你別有用心。做人,不要給旁人傷害你的借口。至於其他,心安便可。」
司芊宸看了眼她,扭頭跑開,跑了幾步,又匆匆停下,朝司南周揮動手臂,消失在枝葉枯黃的樺樹林里。
「阿姊喜歡芊宸吧。」
司南周吸著鼻子,一雙眼睛如星辰滄海般。宋姨娘雖是機關算盡,這些年也嘗盡心酸,可她將孩子養得真好,雖是困苦,卻仍極力保持孩童的純真和天性。
在司府,人人都在瀚海浮沉,可保留初心的,未曾有過。
司芊宸不同,假以時日,她不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草,而是一株蓬勃生長帶刺的玫瑰。父親總會看見她的,而她也會好好活到那個時候。司南周卻不行,她溫潤細小,即便是長出花骨朵兒,也只是瓦礫之中的曇花一現。
命運這種東西,時運不濟者,太難了。
司卿卿帶走司南周的事,晌午時便傳遍整個司府。盧氏在司空道回來之前,已經哭鬧過一回,甚至要將司卿卿趕出府去。於是,司空道回來時候,司卿卿已經收拾好行李,托楚蕭叫了輛馬車,次日一早便打算離開。
「怎麼了,這是!」
大約司空道這輩子唱戲的那點演技,都用在自家女兒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