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十七

經過一天的奔波，又一直提心弔膽，繃緊著神經，到了晚間的時候，如嫿和如苡兩人都忍不住伏在床邊小憩了片刻。

突然如嫿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身邊的熱源，陡然驚醒過來，猛地抬頭一看，就發現魚晴初面色潮紅，滿頭香汗，柳眉緊蹙，面露痛苦之色。如嫿趕緊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觸手便是滾燙的溫度。

「如苡，快醒醒！小姐發起高熱了！快醒醒！」如嫿焦急地推醒旁邊的睡過去的人。

如苡驚醒過來，抹了一把臉，「怎麼了？小姐起高熱了？」

「嗯！你快去打點涼水來，趕快給小姐擦擦身，將溫度降下來。」

「好，我這就去！」

如苡應了一聲，提著裙角，趕忙向外跑去。

如嫿坐在床邊，壓制著心中的憂慮，用乾淨的秀帕細細地將魚晴初頭上的冷汗逝去。

「小姐，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片刻之後，如苡便端著冷水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

兩人小心地避開魚晴初的傷口，將她的衣服褪去，將帕子在冷水中浸一下，然後為其擦身。同時將浸濕過的帕子擰乾之後搭在她的額頭，給她降溫。

帕子換了一遍又一遍，整個房間中都充斥著水聲。

守在外邊的十七聽聞裡面的聲音，大概猜到了裡面的情況，自動地去旁邊的井裡打了一桶水倒入盆中，默默地放在了房門口。

如苡端著水盆準備出來換水的時候，看到門口準備好的涼水，看了一眼默默站在樹下沒有靠近的十七，略微停頓了片刻，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將乾淨的水端了進去。

房門再次闔上，十七默默地上前將不用的水倒掉，換上新的乾淨的水。

就這樣，三人一直忙活到了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魚晴初身上的溫度才終於退了下去。

「退下去了！好像不燒了！」

如苡聞言，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露出慶幸欣喜的笑容，「太好了！這樣是不是意味著小姐就沒事了？」

如嫿也彎唇，露出小小的笑弧，「按照元邈大師所言，只要溫度能降下去，應該就沒多大的問題了。」

「謝天謝地，小姐可算是度過危險了！」

「好了，小姐還沒有醒來，還沒有到鬆懈的時候。你在這裡守著，我去熬點清粥。小姐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醒來肯定會餓，我們也要墊點東西，才能好好照顧小姐。」

「嗯，你去吧！我會好好看顧小姐的！」

天色大亮的時候，躺在床上已經一天一夜沒有蘇醒過來的人終於動了。

魚晴初從一片混沌中蘇醒過來，羽睫翩飛，終於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房間，耀眼的陽光從外面穿透進來，如同過濾了一般變得和煦而溫暖起來。

魚晴初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手邊好像還有一個人。

如苡被細小的動靜給驚醒，猛地坐直了身子，下意識地就看向床上的人，然後就對上一雙含笑清亮的桃花眼。

「小姐，你醒了？」如苡激動地想要站起身來，卻因為坐得太久而腿麻了，一時沒有能夠起得來。

「如、如苡！」魚晴初聲音沙啞，像是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一般。..

如苡驚喜的叫聲驚動了外面的如嫿和十七。

如嫿端著早膳匆匆進屋，將早膳放在桌邊，就快步走向床邊，望見蘇醒的魚晴初，眼圈微紅，又哭又笑地道：「小姐，你終於醒了！我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魚晴初揚起唇角，露出淺淺的梨渦，想要抬手去觸摸兩人，卻因為左肩上的傷而無法動彈，只能低聲道：「別擔心，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別怕！」

如嫿擦了擦眼淚，「小姐，你餓了吧？我熬了點清粥，你要不現在喝一點？」

「嗯！」

如嫿和如苡一左一右，托著魚晴初的後背將人給扶坐了起來。如嫿坐在床邊，用勺子一勺一勺地餵魚晴初喝粥。

「小姐，不吃了嗎？」

「不用了，已經吃飽了。你們吃過了嗎？」

「我們一直守著小姐，小姐不醒來，我們也沒有胃口吃東西。」

「兩個小傻子，自己的身體都照顧不好，還怎麼照顧我啊？」魚晴初忍住酸澀，笑罵了一句。

「小姐不用擔心，我們這就去吃。」

兩人坐在旁邊，快速地用了一些早膳。

「消息傳回去了嗎？」

「小姐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已經派人給柳芙雯傳了話，只說了刺傷您的事情，沒想到柳芙雯她們竟然心急到連派人來靜禪寺核實都不願意，直接就啟動了後續的計劃。」如苡嘲弄地冷笑道。

魚晴初眨了眨眼睛，「哦？她做了什麼？」

「據說是直接安排一個人做戲，稱馬匹受驚，馬車連同小姐直接摔下了山崖。」

「哼，她倒是好打算！竟然連借口都事先想好了，還真是用心良苦呢！不過這樣也好，就不用我們再多費心思去誘導她了。」

「對了，小姐，外面有個自稱十七的人，說是白家的人，想要見您。」

魚晴初歪了歪腦袋，點頭應允了。

話音落下片刻之後，十七便快步走了進來，剋制守禮地在距離魚晴初三尺的距離停下了腳步，半跪在地上。

「屬下白家護衛十七見過大小姐！昨日是屬下的失職，沒能保護好大小姐，請大小姐責罰！」

魚晴初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年，劍眉星目，英氣俊朗，是個翩翩少年。若不是自稱是護衛，怕是都要以為是哪家的公子了。

「起來吧！昨日的事情怪不得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也不會想到竟然會有人反叛，你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屬下奉家主之命，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保護好大小姐。昨日的事情是屬下無用。」十七一板一眼，認真而嚴肅地道。

「那該怎麼辦呢？難道將你打一頓還是也刺你一劍？」魚晴初挑眉，調笑道。

然而話音未落，就看見十七拿起佩劍就要往自己肩膀處刺去。

魚晴初嚇了一跳，趕忙制止，哭笑不得地道：「住手！你這是做什麼？我在跟你開玩笑，難道你聽不出來嗎？」

十七抬頭，第一次直視魚晴初，滿臉的茫然之色，似是真的不明白魚晴初的意思。

如嫿和如苡都忍不住泄露出笑意，撇開臉，忍俊不禁。明明外表優異、也是個優秀的少年郎，怎麼現在看上去這麼呆呢？

「行了！你快放下手中的劍吧！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還是這種出乎任何人預料之外的事情，就沒必要再去問責了。我受傷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昨天已經做得很好了，快起來吧！」

十七抿緊了唇，知道自己大概是誤解了，下頜崩的緊緊的，卻掩不住泛紅的耳尖。

「現在我也已經醒了，也到達靜禪寺了，後面的安全問題不必再擔憂。你今日也可以回去跟舅舅他們復命了！」

「家主已經吩咐過了，日後我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大小姐。從昨日起，我這條命就已經歸屬大小姐了，但憑大小姐吩咐！」

魚晴初露出驚訝而感動的神色，「舅舅他們真的是......」

「家主之前說了，只有大小姐安全，他們才能放心！」

「既是如此，就要委屈你日後跟在我身邊了。」

「為大小姐效勞是十七的榮幸。」

「十七？這是你的名字嗎？」

十七停頓了片刻，才道：「這是屬下的代號，屬下沒有名字！」

「承新？魚承新，如何？承接新生？也算是符合你現在的境況。」

「多謝主子賜名！」

如嫿和如苡都艷羨地望著十七，哦不，現在該是魚承新了，她們陪在小姐身邊這麼久都沒有冠以「魚」姓，這個人怎麼一來就直接一步登天了呢？

魚晴初看出兩個丫鬟的小嫉妒，笑著道：「你們兩也別這樣看著人家。不是我偏心他，你們既然都跟了我，我自然會真心待你們。你們兩個若是有了意中人，我必然是會送你們風光出嫁。而承新不一樣，他若是有了意中人，娶人家之前總要有個歸屬吧，總不能一直十七、十七叫著吧！日後不管你們誰成家，我都是你們的家裡人！」

如嫿和如苡相視而笑，心中都十分感動。魚承新注視著魚晴初，心中微暖，心跳地很快，好溫暖啊！怪不得她們會願意犧牲性命去保護她！

「小姐自己還沒有及笄，沒有定下人家呢，怎麼就操心起我們的事情了？」

魚晴初佯怒道：「好啊！好你個如苡！我好心想為你們安排好日後的事情，你倒是調笑起我來了！哼！我看啊，日後誰敢要你！」

「沒人要我剛好，我還能一直陪在小姐身邊呢！」如苡嬉皮笑臉地道。

魚晴初無奈地搖搖頭，伸出右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承新，你之後給舅舅那邊傳個消息，告訴他們不要擔心，我沒事，不要被柳芙雯那邊的動靜給嚇到！」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