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的名字

盛夏的碧水雲宗一點炎熱之氣都沒有，縹緲島果然是個好地方。

「啊……哦哈哈哈……」碧水雲宗某個弟子練氣的聲音陡然一響驚得蘇岱從床上蹦了起來。

「這都什麼怪毛病啊？大清早的就出來瘮人吶！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蘇岱雙手慵懶地搭在床沿上，頭微微後仰著，眼神空空濛蒙地望著房頂的灰藍色橫樑，一整副沒睡飽的模樣。

「晨早練氣對修行大有裨益，一看你平常就不甚用功，難怪那麼差勁！」

聞言，蘇岱假裝生氣地微蹙俊眉，輕哼一聲就起身洗漱，薄薄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彎成一輪新月。

當初對方還只是一顆圓不溜秋的墨藍色珠子的時候，那股泰山崩於前都不帶抖一抖的勁兒讓蘇岱一度以為珠子裡面的是一個身經百戰內斂穩重的老者，忍不住心生敬畏說話做事都拘謹萬分。

現如今，對方與自身融為一體了，三地出來說說話、鬥鬥嘴、互相嘲弄一番竟不知不覺地親近了起來。

相較之下，比起那威嚴疏遠的老者，如今這個有喜有憂，甚至還會挖苦人的少年郎還是合蘇岱的心意些。

想著想著，蘇岱油然生出自己撿到寶了的感覺，忍不住自顧自地笑出聲來：「痛快！」

「你竟還有這毛病？！被人訓斥有那麼痛快嗎？」

腦海中的人不可思議地開口道，隱隱約約的人影子貌似還做出了一個單手扶額的姿勢。

蘇岱有點不好意思地捧起一把清水撲到臉上，清涼的水貼上皮膚提神又舒坦，蘇岱感覺身上的疲憊和酸痛已經一掃而光。

他儘力壓抑著想笑的衝動對腦海中的人影子說：「什麼毛病？我哪裡有什麼毛病？倒是你，一個名字就那麼寶貝嗎？到現在難道還要我喚你恩人吶？現如今誰是誰的恩人還不一定呢！哼！」

「忘了！當初突遭變故衝擊太大，我只記得珠子主人當初的託付其他的全不記得了！」

蘇岱明顯感受到腦海中那個人影子情緒的波動，心知肚明對方就是在瞎掰，但是想著萍水相逢的，對方有點戒備總是能理解的，相信來日方長，那人影子總有對自己倘開心扉的一天的。

「罷了罷了，你不想說我也不想再追問了。只是我總不能一直叫你恩人吧？有點……」蘇岱心中被「生分」二字微微刺痛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調整好心緒。

腦海中的人影子換了個姿勢，似乎自覺長久以往的這也不是個辦法竟真開始思考起來了，片刻后悠悠地開口道：「隨便吧，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我無所謂。」

「這……好吧，給你還陽塑身後我也算是你半個爹爹了。」

蘇岱明顯感受到腦海中的人影子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雙唇的弧度忍不住彎得更大了，接著假裝正經地道：「理應為我兒起個響噹噹的名字。你等一下，我得好好思量一番。我們初識時你是一顆藍色的珠子，要不喚你藍珠如何？」

「隨便！」人影子很明顯對取名字這個事漠不關心。

「不好不好，藍珠這個名字聽起來太女孩子氣了點，和你的氣質不符！」

蘇岱思忖間站了起來開始在房間內來回踱起步來。

「我的什麼氣質啊？怎麼就不符啦？」

人影子心中憤憤，竟難得的沒有回嘴，畢竟當初是自己告訴蘇岱的，自己可是一個錚錚男兒，對方覺得自個兒配不上女兒氣的名字也情有可原，說不定人家還是在照顧自己的自尊呢。

「珠子顏色藍深似墨，這個墨字好，文雅且不落俗套。墨珠？珠字不好，得換。墨藍？墨藍墨蘭，諧音還是女孩子氣了點，藍墨？嗯～藍墨藍墨蘇藍墨，太好了，我簡直是個天才啊，就這個了，你覺得如何？」

「蘇字不要，其他的隨便！」

「蘇字可是點睛之筆吶，不要那豈不太可惜了。罷了罷了，反正我是你半個爹爹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不冠我的姓就不冠吧。那以後我就叫你藍墨了，墨兒真乖！」

蘇岱費盡心思地想拉近與人影子的距離，所幸效果不錯，對方在不知不覺中貌似也向他靠近了幾分。

最起碼現如今已不再那麼地生分客套和疏離了。

回想起墨藍珠子原先那死水一般的語氣，蘇岱就忍不住寒顫連連。

「少在這占我便宜。事還沒成呢，你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給我還陽塑身？！」

腦海中的人影子陡然轉過身，周身的靈霧之氣都四散開來。

「墨墨你不要著急嘛，只需再要兩天我就能恢復如初，屆時就可以為我兒還陽塑身了！」

蘇岱心情大好，邁著歡快的步子在房間里轉了兩圈后一屁股坐到古檀紅木茶几邊上的杏花梨木圓凳上，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品起茶來。

見他這副模樣腦海中的人影子快步朝一個方向走了過去，伸出左手指著那個方向，惱怒萬分地開口道：「你……你才多大啊，怎麼就總想著給別人當爹呢？」

人影子的一舉一動蘇岱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彷彿對方就在自己眼前似的，著實神奇。

看著昔日穩重淡然的人兒如今竟也會氣急敗壞，感覺人情味都多了幾分，蘇岱忍不住玩興大起。

「不才今年剛滿二十，直覺告訴我，我定比你年長，別否定，我的直覺一向沒出過差錯！」

蘇岱將茶杯置於唇邊，清新芬芳的茶香沁人心脾。

聞言，腦海中的人影子依然是朝著剛剛那個方向，怒嗔道：「你……夜郎自大！」

蘇岱將手中的雨前龍井一飲而盡，星辰般的雙目都笑得彎成了新月。..

「謝謝誇獎！」

蘇岱輕輕放下茶杯，右手提壺順手又給自己倒滿一杯，頓時茶香四溢。

「臉皮之厚恐當世無人能及！」

腦海中的人影子轉身席地而坐，雙手交叉地抱於胸前，活像一個沒有搶到糖果而惱怒不已的孩童。

蘇岱也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但他就喜歡逗那個如幻似真的人影子。

唯有看到對方對自己生氣朝自己發嗔的時候他才能確定對方是個真真實實的存在，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啦，只是感覺和這個人影子在一起的時候自己覺得很安心，很欣喜。

他想和對方呆在一起，這是自己二十年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墨墨，你生氣啦？別生氣嘛，開個玩笑而已，墨墨別生氣啦，墨墨，好墨墨……」

蘇岱嬉皮笑臉的開口道，腦海中的人影子不發一言，不願再搭理他了。

「誰？誰在喊我？主人？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啦？」

小狐狸陡然驚醒，一蹦一跳就蹭到了蘇岱懷裡，它用爪子揉巴著惺忪的眼睛，喃喃地問道。

蘇岱伸出手溫柔的輕撫著小狐狸那紅艷如火的絨毛，微笑著並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