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擇君文會，驚縣之詞

對於滄浪縣的百姓來說，八月初十是個值得關注的日子。

無他，今天是那被譽為「滄浪縣第一美人兒」薛小婉的擇君日子。精華書閣

這次的文會是公開舉行，由於預料到參會人員過多，且考慮到觀眾的感受並不在天音坊，而是設在天音坊旁邊的那條母親河裡。

河裡密密麻麻的停放著數十艘小船，船上備著吃食和小酒，這是為參加文會的讀書人準備的。

由於天氣炎熱，所以文會定在黃昏舉行。

時間還未到，周邊已經人山人海，聲如潮海，滄浪百姓不僅愛看砍頭，更愛看文會，更何況，一般的文會都在讀書人那個小圈子裡舉行，搞的神神秘秘，格調很高，普通老百姓哪有那個機會去看那個熱鬧。今天好不容易趕上一場公開的文會，還是那位縣裡面第一美女組織的，這不來湊湊熱鬧的話，回頭都沒法在酒桌上跟好兄弟吹牛。

「老哥，不是我吹牛，那一晚，我靈感突發，吟詩一首，得到了美人的認可，想要做我的小妾，要不是你哥們我拿不出那一千兩銀子，早就抱得美人歸了......」

試想下，這是多麼美好的場景啊。

一艘小船里，楚天明愜意的躺著，紅毛鸚鵡站在小桌子上，喝著小酒，吃著東西，嘴裡囔囔著：「你們人類真是腦子有病，看對個女人直接娶過來不就是了？非要整的這麼複雜，還是我們妖族好啊！」

楚天明閉目養神，懶得搭理這個小紅毛。

我倒是想學你們妖族，我要是個聖人，那還不是說娶就娶？用得著在這設計來設計去嗎？但沒辦法，老哥我穿越過來也得升升級，打打怪啊！我倒是想走開局無敵的路線，可情況它不允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出現，已是黃昏。

河上的小船里已經座無虛席，書生們意氣風發，皆是胸有成竹。

薛小婉一襲白色長裙，出現在了天音坊的二樓，臨窗而立，微風吹過她的衣擺，霞光映在她的臉上，恍若仙子。

「快看！薛小婉出來了！」有人喊道。

「那就是薛小婉？真美啊！」

「以前只聽人說過薛小婉的美，今天總算是長見識了。」

「若是能娶此女子，我少活二十年都願意啊！」

「別想了，這種女子，註定是屬於那些書生的，我們普通老百姓看看就好。」

「諸位公子，今日小婉在這裡召開文會，目的想必各位公子早已知曉，小婉就不再贅述了。」薛小婉清冷的聲音響起。

「今日文會的主題很簡單，只有兩個字。」薛小婉目光閃動，望向了河裡的一艘艘小船。

看到了其中的一艘小船上，有一位清秀的白衣書生靠坐在船頭，對她微笑。

她回以溫柔的笑，高聲將剩下的話說出：「那就是！愛情！」

人群中頓時議論紛紛。

「愛情詩，果然是愛情詩，自古以來，絕大部分的清坊花魁們都獨愛愛情詩。看來薛大家也難以免俗。」

「這世上，只要是女子，就沒有不喜歡愛情詩詞的，這是人之常情。」

「我本以為薛大家會出一個『愛國"的題目的。」

「『愛國"？你是忘了那楚天明所做的那首《出塞》了吧！有那首詩珠玉在前，你覺得在場眾人有誰能作的出佳作來？」

「也是，卻是不知道楚天明今日來了沒有。」

「他就算來了，又能怎樣，他一個未及冠未娶妻的儒生，壓根就不可能提前納一個清坊女子為妾！」

「是啊，未娶妻先納妾，那對他的文名打擊不可估量。」

「滄浪誰不知道薛大家早已中意那楚天明，若是他楚天明真有意，薛大家又豈會辦這場公開的文會擇君？」

「也是，想來薛大家早已死了心。」

「不過，換做誰也難做，我等讀書人的文名遠比生命更加重要，如今那楚天明的文名已經開始發臭了，若是真的強行將薛小婉納妾，這種公然違背禮制的事，怕是會讓禮聖那一脈直接發狂。」

「其實我等書生為娶妻之時與清坊姑娘私定終身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無非就是等娶妻以後再納妾，這種事全天下大把的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楚天明此事會被有心人拿出來揪住不放。」

「這還用說，你忘了楚天明的師傅是哪位嗎？」

「哎，這楚天明也是可憐，還未參加府考，未進仕途，就被提前捲入了黨政之中。」

「這也正常，我大楚朝堂，要麼姓左，要麼姓右，我等早晚也會加入其中。」

「諸位，莫要偏題，我等不如交流一下心得，作詩才是大事。」

「是啊，我等可是娶了妻的！」

「這現在有名的愛情詩，多半都出自《詩經》，如那關雎和蒹葭，都是鳴洲的佳作。」

「是啊，自古有關愛情的詩詞雖多，但大多數品級不夠高，除了你說的這兩首，還有那先漢的才女卓文君所作的《白頭吟》，詩亦成鳴洲，可惜身為女子，不得文位，只是得了些才氣洗禮身體。」

「『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卓文君此句堪稱愛情絕句，若是男子身，起碼會得到一個大儒文位。」

「先魏曹植大儒的那篇《洛神賦》亦是鳴洲大作，骨氣奇高，詞采華茂，是一篇卓爾不群的大作！」

「咦，那邊那位公子是誰，竟然開始作詩了？」

眾人望去，卻見一艘小船的船頭上，一書生面容俊朗，面帶微笑，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提著一支發著淡淡青光的毛筆，正在凌空書寫。

「可以凌空書寫的毛筆！那是一件筆類文寶！看來那位得過縣考的頭名！」

「那是隔壁瀾縣今年的縣考頭名！豐星文！」有人驚呼，認出了書生。

「什麼，瀾縣的縣考頭名？他來參加我滄浪的文會幹甚！」

「哎，兄台此言差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次文會薛大家並未設定參會人員範圍，自然是全天下的讀書人都可參加。」

豐星文面帶微笑，凌空書寫，他來此並非為了樓上那位女子，雖然那女子的相貌氣質確實很讓人心動，但他豐星文亦未娶妻，當然不會行那未娶先納之事，他只是單純的來壓一壓那楚天明的文名而已。

正如師傅所言，但凡天才，都有傲骨，不把他逼到絕路，是不會棄暗投明的。

「牡丹含露真珠顆，美人折向庭前過。含笑問檀郎，花強妾貌強。」

豐星文一口氣寫出了詞的上片，然後停了下來，看向了樓上的美人。

「此詞倒是有趣，上片前兩句先寫牡丹，后寫人物，以牡丹作比，突出了美人的國色天香。卻又寫美人發問，人與花誰美？這場景，著實有趣。」

「確實，是個妙人！只是我聽聞薛大家向來性子清冷，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來，想必是那豐星文腦中幻想以後兩人的生活場景，才有了這上片！」

「我倒是很期待下片怎麼描寫了，打打鬧鬧？還是甜言蜜語？」

豐星文盯著樓上的薛小婉，卻發現那位美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是靜靜地看著天空的晚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他搖了搖頭，繼續作詞：

「檀郎故相惱，須道花枝好。一面發嬌嗔，碎挼花打人。」

詞成，眾人耳邊響起了「沙沙沙」書寫聲......

場上讀書人心中震動，紛紛看向滄浪書院的方向。

果然，書院上空，巨大的聖筆凌空而起，在空中書寫著一個個金色大字，而後組合成詞。

「想不到，文會的第一首詞，就是一首驚縣之詞！」

「這首詞的下片，短短几句就將這個美人純真的撒嬌細緻生動的描寫了出來。雖是白描，但其中的生趣和情趣，卻絕不是靜態的畫面所能言之。」

「美人發問，明明是假問，作者卻不說，檀郎的假答，作者卻指了出來。這種表現手法，很是得體。不愧是瀾縣縣考頭名，」

「我腦海里已經浮現出來和美人打打鬧鬧的場景了。」

「詞雖好，但總覺得這美人不是我心中的薛大家。」

「這位兄台，你卻不懂，薛大家表面上冷冰冰的，那是因為你沒入她的眼，這女人啊，在自家情郎面前其實都是很會撒嬌的！」

「哦？是嗎？兄台可否詳解？」

「這種場合不宜談論這些，不如文會後你請我去那『踏青樓"喝上幾杯？」

「兄台所講，甚得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