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昔日秀才，今日沁府

楚天明靠在船頭上，喝著小酒，心中暗道這土著還是有點水平的，也難怪能得那瀾縣的縣考頭名。..

「你們人類真是奇怪，動動嘴就能引動天地能量，羨慕啊！」小紅毛感慨。

楚天明瞥了它一眼，說道：「你也不是靠嘴的嗎？」

「不一樣的！雖然都是天地能量，但我靠嘴引動的能量明顯和你們靠嘴引動的能量不同。」小紅毛拍了拍翅膀，盯著那個正沐浴著文氣的書生。

楚天明好奇，正準備問，場上卻又有人開始作詩了。

有了豐星文的拋磚引玉，在場的文人們都被挑動了興緻。

書生們開始相繼的吟詩作詞，期間雖有不少讓眾人眼前一亮的佳作，卻沒有一首達到驚縣的程度。

漸漸的，夕陽落去，月亮升起，場上眾人已經作了十幾首詩詞，卻依舊沒能超越豐星文。

豐星文一臉平靜，傲然立在船頭，今夜，若是那個楚天明不出現，他必然會是文魁，可那個楚天明，他敢出現嗎？敢面對已經對他死心的美人嗎？

這時，卻聽到場中有一人高聲道：「在下季志業！受星文兄方才所作《菩薩蠻》影響，突然靈感閃現，現亦作一首《菩薩蠻》，請大家品鑒！」

眾人又尋聲看去，卻見一道身影立在船頭，身姿挺拔，飄若脫塵。

「季志業！竟然是他！那可是三年前海納府的秀才啊！」

「什麼？秀才？那不是府考第一名才特有的名號嗎？」

「沒錯！季志業就是三年前海納府府考的頭名！被特地賜予秀才身！」

「他怎麼也來了？聽說此人當年才高氣大，得罪了江州府的一位大人物，直接將他任命為一個從九品的海通縣縣史令，負責記錄那個縣的歷史大事，端的是一點權力都沒有。自此後他就流連於各大清坊，作了不少有名的情詩情詞來，還得到了一個『海納府情詩第一"的名頭！」

「原來是他！」

「怪不得！」

「秀才，已然是八品正人境了。有了口誅筆伐的神通，無論是通過吟誦還是通過書寫，只要作出了佳作，都有可能引動書院之外的天地異象，從而得到天地獎勵！」

眾人正議論著，季志業卻已經調動文氣，用轉口齒生香的神通，發出朗朗之音：

「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黃河徹底枯。」

上片作完，季志業遙望空中高懸的明月，眼中露出奇異的神采，陷入了思考，卻是不著急作那下半片詞。

由於口齒生香的效果，大部分人心中都升起了對季志業的好感。

一時間竟無人議論，靜靜的等著，生怕驚擾書生。

楚天行遠遠看著望月沉思的季志業，心中大感佩服，原來，裝杯還能這樣來。

以口齒生香的神通吟誦詩詞，博得觀眾的好感后再裝一波深沉，然後醞釀一段時間后再將詩詞完成，可以加大觀眾的心理震撼度，從而完成一次完美的裝杯，獲得莫大的文名。

妙啊！

季志業沉思片刻后，終於回過神來，繼續口齒生香道：

「白日參辰現，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

熟悉的「沙沙」聲響起，詞成驚縣。

而後，芳香四溢，詞成沁府。

眾人瞬間沸騰，對於讀書人來講，親眼見證驚縣佳作就已經算是開心事了，若是見證沁府佳作，那更是要喝酒慶祝的。

大楚，已經很久不出驚縣詩詞了。事實上，除了大隋和大唐，其可能一年也出不了幾首驚縣的詩詞。

而今年夏天，滄浪儒生楚天明橫空出世，以驚縣、沁府、鳴洲直至傳天下的詩詞給了大楚文人莫大的驚喜。

現如今，此時此刻，一個花魁在小小的滄浪縣召開的擇君文會，竟然就誕生出了一首驚縣，一首沁府！

滄浪縣，當真是人傑地靈！

「黃院長，不如你為在場的書生們解析一下此詞。畢竟是一首沁府之詞，雖然這季志業不是我滄浪人士，但也是參加的滄浪文會，而且大楚向來就有長輩點評詩詞的傳統，我們身為長輩，不出面怕是不太好。」

天音坊的二樓內，車縣令對著身旁的一個老者說道。

此刻的天音坊二樓，坐著一群長者，他們都是書院的夫子以及縣衙的官員。

其實，一個小小的文會，本不至於如此大的陣仗，但若是楚天明承諾會在文會上作詩的話，那情況自然不同。

恐怕大楚女皇都樂意來參加。

「現在去點評，她能否接受的了？」黃院長看了眼依然在欄杆處靜立出神的女子，低聲的問車縣令。

「無妨，您老就算一會把那詞誇上了天，那孩子也不會聽進去半句的，但您要是最後點評天明的佳作的時候，哪怕說上一句不是，恐怕她就得和您據理力爭。」車縣令回道。

「既如此，老夫就不偏不倚的點評上幾句，畢竟是一首沁府詞，免得那海通縣書院的張老頭說老夫沒有氣度。」

「正是如此。」

片刻后，黃院長出現在了欄杆處，朗聲說道：「今夜連出兩首驚縣和沁府詞，足以讓這場文會載入史冊，諸位，此事甚幸啊！」

「是書院的黃院長！」

「沒想到黃院長也來了，我本以為書院不會派人來參加這種擇君的文會。」

「豈止是書院，我聽說縣衙但凡有文位的官員，也都來了，都在天音坊二樓坐著呢！」

「書院來人勉強還能說得過去，這縣衙來湊熱鬧又是為何？」

「這就不是你我考慮的事了，如今黃院長主動現身，想是要點評方才那首沁府詞了，須得認真聽聽，好學到點東西。」

「此言甚是！」

「黃院長，可否為我等點評一下季兄方才所作之詞？」人群中，有書生高聲喊道，這也算是大楚文人間的默契，文會上，但凡讓長輩點評詩詞，向來都有晚輩提出請求。一來一往，也是個面子。

「志業所作此詞，寫的是誓言，是一位戀人向其所愛者的陳詞！」

「我們可以看到，此詞先後出現了青山、水面、黃河、參辰、北斗、日頭這些常見的自然景物，但就是這些常見的自然景物，加以想象之後，就大不同。這種想象多樣而新奇，廣闊而大膽。」

「青山不會爛，水面浮不起秤錘，黃河不會枯竭，參辰二星不會在白天出現，北斗也不會回到南天，半夜亦不會升起太陽，從而凸顯出本詞的主題：愛情長久，永不斷絕！」

「這首詞，雖然沒有詞深婉曲折的風致和含蓄蘊藉的神韻，但卻使用了一連串精美的比喻立下愛情誓言，極具獨創性！」

「而細細品讀此詞，甚至會在其中感受到一種道理的存在：愛情與山河同在，與日月共存。」

「此詞所設想的意象之奇詭，與那先漢的《上邪》一詩亦有異曲同工之妙。」

「於質拙中見熱烈，於樸厚中出尖新。此詞，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