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露比的故事
「……」阿卡蓮回頭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黑眼珠，默默無言。（秀書網專業提供電子書下載-xiushu.com）
「哎呀，害羞了？」露比裝模作樣地長嘆一口氣：「原來小蓮蓮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呀……」
阿卡蓮思考了一會兒，遲疑地答道：「……不知道。」
「嗯？你真的沒有喜歡上那個白精靈？伊雷賽爾？」
阿卡蓮再次搖了搖頭：「不知道。」
「噗！真可愛……別那麼一本正經啦！」露比嘻皮笑臉緊挨少女坐下，隨手抓起一把絲緞般的銀把玩：「不過，在蓮身上，還真的一點也找不出戀愛的感覺呢！」
將目光投向安靜燃燒的營火，阿卡蓮晃過瞬間的恍惚。靜默了數秒，她輕輕問道：「愛是怎樣的？」
露比微微一愣，隨即皺起鼻子笑道：「每個人的答案都會不一樣吧！就拿我來說，所謂愛啊，就是『想要跟某人過渡一生，老了的時候，還可以互相取笑對方的皺紋』這樣一種感情吧……」說話間，黑女子眼中露出迷濛的神往，似乎陷入了某個美好的幻想。直到阿卡蓮又淡淡問道：「你愛艾因維斯？」
「嗯……噯？！」猛然驚覺少女問了不得了的問題，露比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說道：「艾恩是我的師傅、兄長、同伴、守護……他是非常重要的人，但——不是愛人！」
阿卡蓮直直盯著女子映照出火光的靈動黑眸，然後，她伸手輕輕覆上露比的手背。
[艾恩……無可取代……永遠的……]
從對方身體傳達出的情緒里，阿卡蓮清楚感覺到一種深沉而隱忍的痛苦，被壓抑的強烈情感化為靈魂之語，早已融入血液和體溫中。隱藏在露比洒脫外表下的，分明是一顆不斷掙扎的心！
阿卡蓮閉上眼睛，喃喃重複：「無可取代的……」
「？！」露比下意識抽回手。覺自己的失態，她順勢抓了抓亂翹的短，幾秒鐘后，她燦然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們聊些別的吧！」
見少女只是睜著清幽無暇的紫眸，一瞬不瞬看著自己，露比的目光不禁柔和起來：「蓮這個樣子，真像我的妹妹。」
「嗯？」
「小蓮蓮知道我和艾恩不是輝耀帝國的人吧？」露比指著自己的鼻子，神秘兮兮地宣布：「其實我們是海納王國公民哦！哼嗯，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吧！」
「沒有。」阿卡蓮毫不猶豫地回答。
「看來我們的變裝很完美嘛！」露比得意洋洋地自我安慰。海納王國與輝耀帝國接壤，是個西面環海、民風豪爽的國度。海納人身材普遍比輝耀帝國人高大，烈焰般的紅、深海般的眼瞳以及健美的小麥膚色是他們的標誌。由於生長在熔岩滾滾的活火山腳下，海納人又自稱「火山與海之子」。
「因為才休戰不久的關係，以本來面貌進入輝耀帝國不太方便，所以我們就把頭染黑了。原本從家裡帶出來的煉金藥水幾個月前就用光了，幸虧遇到了伊諾利——」露比沖對面正在施展繩索戲法的法師努了努嘴，「我們現在使用的藥水還是他送的呢，蓮要不要也染黑看看？」
「……不用。」停頓了一會，阿卡蓮驀然開口：「能說說你的家人嗎？」
「家人啊……有父親，母親，還有一個妹妹。親生母親在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現在的母親是一位既溫柔又善良的美麗女性，妹妹就是她和父親的女兒。他們愛我，我也愛他們。」露比幸福地笑著：「啊啊，不知不覺離家已經將近十個月，這次從黑森林回來后，我和艾恩就要乘坐定期魔法飛艇回國了……」
彷彿不願提及分別，露比話鋒一轉：「父親很愛我，只是……不怎麼管我。所以從小我就能很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個很讓人頭疼的長女呢！」她輕笑著搖頭，微眯的眼中閃爍著懷念，「十二歲時，當時十七歲的艾恩維斯成為了我的守護騎士，我的武技就是他教授的。後來，我們經常偷偷跑出去玩，見識了很多的人和事，一直到十五歲，我的夢想都是成為一名冒險，和艾恩結伴前往大陸各個角落遊歷，並且寫出一本《露比的大陸遊記》……呵呵，那時很幼稚吧？」
凝神傾聽的阿卡蓮搖了搖頭，陷入了沉思。這些天以來，她只是遵循著一個模糊的信念在行動，直到聽了露比的一番話，心中某根弦突然就被什麼波動了。
——我的夢想，是什麼呢？尋找屬於「阿卡蓮」的過往，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嗎？那麼，在那之後呢……
在找回記憶后，和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樣的念頭，阿卡蓮一次也沒出現過。說到底，她最直接的目的，僅僅是拼湊起完整的自我而已。至於親情的溫暖，也只在最深的夢裡感受過。紫晶劍中娜拉靈魂傳達的信息，依舊讓她毫無頭緒。
「……十六歲的妹妹是個單純可愛的孩子，所以無論如何，我這個做姐姐的一定要讓她幸福才行——蓮，你還在聽嗎？」
「……嗯。」被露比突然湊近的臉嚇了一跳，阿卡蓮向後仰了仰脖子，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開。這時，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二女回頭看去，現是偵查歸來的艾因維斯。
想起剛才所談的話題，露比臉上不由飄起可疑的紅雲。她若無其事地站起，伸了伸懶腰：「蓮，我們下次再聊吧。嘿，伊諾利，你能不能再做一次剛才那個把繩子變成棍子的戲法……」
見露比走向另一邊，阿卡蓮又望向星夜下走來的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往常無二，騎士深沉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所守護的那個女子，絲毫沒有察覺到少女投向自己的專註眼神。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阿卡蓮已不再把艾因維斯當成露比的附庸及影子。儘管這個不苟言笑的騎士性格既嚴肅又古板，但阿卡蓮知道，他的信念，比任何人都要堅定！
「愛嗎……」阿卡蓮轉過頭，讓眼瞳盛滿躍動的火光。不期然地，一個只在夢中見過的身影浮現在眼前——
佇立於花叢間，銀甲披身，比光更耀眼的男子！（注）
心驀地抽痛起來，那個連臉都看不清的男人，那個幾乎已快被她遺忘的存在，此時此刻完全佔據了她的思想！阿卡蓮將頭埋進膝蓋，右手緊抓心口，把幾欲脫口的呻吟咬碎在牙間。
「阿卡蓮？」
清越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她緩緩抬頭，闖入一雙溫暖的琥珀色眸子。心痛如來時一般突然消失，甚至抓不住分毫半點。
白精靈觀察著阿卡蓮面無表情的臉，隨即疑惑道：「唔？只是在休息嗎？抱歉，我看錯了。」
「不……」想了想，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少女淡然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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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被什麼聲音驚動，少女細密的金睫顫動了幾下，然後睜開眼睛。
「？！」
阿卡蓮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她緩緩將頭移向左邊，對上艾因維斯冷靜不下來的眼神。又緩緩將頭移向右邊，接收到伊雷賽爾的回眸淺笑。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四周的景物，一向清淺淡漠的目光此時被震驚取代。
這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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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對這裡沒有印象的童鞋可以參考第二章第十七節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