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陸家人來訪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又過了幾日，童生們期盼的府試終於來了。

不同於縣試，府試是由知府主持的，可從鎮上到府城，坐馬車也得好幾日，而顧行墨眼下受了重傷、又昏迷數日，大夫建議卧床靜養，便沒去參加這次的府試。

這恰好合了顧行墨的意，多出的這一年剛好可以用來想想以後的路，反正他今年也才十六歲，尚且年輕，不用太過於著急，況且自小到大，他從沒為考試發過愁，好歹上一世也是北朝百年一遇的三元及第，這點自信還是要有的。

一屋三個人，最後去考試的只有張旭和肖子珏，對於他們倆，顧行墨也不擔心，畢竟兩人的實力已經擺在那裡了，再加上平時的刻苦，考過一個鄉試還是綽綽有餘的。.

府試一過，再見面就要喊『老爺"了，『張老爺"、『肖老爺"……設想自己要喊兩人『老爺"的場景，倒是有些好玩。

笑過之後，顧行墨不禁期待起了幾日後的放榜，這可比他自己去考試好玩多了。

李蓉嬌正巧過來還衣服，就是原先那件錦白色外衫，說要還給顧二哥，結果她每回來都忘，實在是不想再拖了，李蓉嬌這次特地把衣服拿了過來。

眼看顧行墨今日的心情不錯，李蓉嬌便笑著問他是發生什麼大喜事了。

顧行墨笑而不答，反而開口問道：「蓉娘，你想不想識字？」

李蓉嬌有些驚訝，她當然是想識字的，可偏偏筆墨紙硯都極貴，那些書院也不招收女學生，就算招了她也付不起束脩，哪裡會讀書識字呢？而且在這十里八方，除了富人家的姑娘，就找不出一個會識字的農家女。

雖然心中很想學識字，但李蓉嬌仍舊有些顧慮，只得輕輕搖了搖頭，以示拒絕。

顧行墨知道她是願意的，回想上一世，那崔釧釧帶頭罵小姑娘『土包子"、『下賤人"……又想起在京城中，小姑娘因為目不識丁受過多少鄙夷，顧行墨暗自下定了決心，自己一定得把小姑娘給教會了。

「蓉娘，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想學？」

李蓉嬌緩緩答道：「因為筆墨紙硯太貴了，顧二哥，有的人只要能活著就好了，哪裡敢奢求那麼多呢！」

這話像是根刺，硬生生地卡在顧行墨心中，叫他疼得猛地一醒，是啊，現在他不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顧首輔，沒有錢與權力，不應該再把一切都看得那麼容易。

顧行墨久久不語，李蓉嬌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心中有些不安，緊緊捏住袖角，思索著自己是不是還應該再說些什麼。

正當她猶豫之際，顧行墨突然起身，朝著廚房走去。

沒一會兒，他回來了，手裡拿著兩樣東西，一根是長長的樹枝，一塊是已經燒焦的木炭，他將兩樣東西輕輕晃了晃，笑著說道：「這就是筆。」

接著，又踩了踩院子里的地，繼續說道：「這就是紙，蓉娘，都是不要錢的。」

「哦對了，還有我這個不要錢的師傅。」

這樣來看確實很好，可李蓉嬌仍舊有個顧慮，她眉頭微蹙，擔憂地問道：「顧二哥，這樣不會影響你自己的學習嗎？顧嬸說你明年就要去考試了。」

顧行墨聽后則是笑著打趣道：「你都說是明年的考試了，怎麼會打擾呢？蓉娘，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可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啊，那就一定要去做，因為機會總是難得的。」

聽了顧行墨的話，李蓉嬌的內心又鬆動幾分，她糾結許久，剛要張嘴說些什麼時，大門被人敲響了。

「那顧二哥，我先去開門。」李蓉嬌說完就小跑著去開了門。

而把門打開之後，李蓉嬌看著幾張陌生的臉，又看了看停在後面的馬車，疑惑地問道：「請問你們是……」

兩個大人還沒開口，穿著青色錦緞長衣的小娃娃開口問道：「這裡是顧行墨家嗎？」

此話一出，身著淡紫色衣裙的婦人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低聲訓斥道：「住嘴，竹兒，這樣實在是太失禮了。」

小娃娃連忙點了點頭，婦人這才鬆開了捂住他嘴巴的手，對著李蓉嬌柔聲說道：「姑娘，敢問這裡是顧行墨的家嗎？我們是『景陽書院"的人，特地來看看他。」

李蓉嬌望著眼前的婦人，不免有些看呆了，她可真漂亮啊，淡紫色的衣裙上綉了很多花與彩蝶，身上還有種若隱若現的香氣，通體說不出的高貴與優雅，是她長到十三年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見她呆愣在原地，陸夫人有些疑惑，輕聲喊道：「姑娘，姑娘……」

李蓉嬌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急忙打開門讓幾人進來，「這裡是顧二哥的家，顧二哥正在院子里休息，顧大嫂在屋裡綉帕子，你們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去喊顧嬸和顧叔回家。」

說完，她就急匆匆跑了過去，任陸夫人在後面怎麼喊都沒用。

幾人進了院子，看見顧行墨正坐在樹下，手上還拿著樹枝，好像在寫些什麼，陸遠洲立即看向了自家夫人，碰巧陸夫人也看向了他，兩人之間眼神對視，多年的感情讓他們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陸遠洲：沒想到顧行墨家這麼困難，夫人，待會兒多留點錢吧！

陸夫人：准，但是錢從你的字畫里扣。

陸遠洲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寶貝字畫，心有不舍，轉而輕輕摸了摸陸謙竹的小腦袋，又給了自家夫人一個眼神。

陸遠洲：要不從兒子那裡扣？他去年的壓歲錢還沒動呢！

陸夫人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家兒子一臉疑惑的小表情，點了點頭，反正是留給救命恩人，陸謙竹肯定會願意的，她知道，竹兒一直都是個知道感恩的好孩子。

而什麼都不知道的陸謙竹肯定也不會想到爹娘已經準備貢獻出他的壓歲錢了。

顧行墨看李蓉嬌開門這麼久還沒回來，不免有些擔心，抬頭望去，發現院長和院長夫人正站在院子內，身邊還帶著那個『小潑猴"-陸謙竹，不免有些震驚，連忙丟下手中的樹枝，又將地上的字踩亂，起身迎接，他是真沒想到院長一家會來。

見到顧行墨，陸謙竹很是高興，連忙撲了過去，一把抱住顧行墨的大腿，脆生生地喊道：「顧哥哥，我好想你。」

顧哥哥？那是什麼鬼？顧行墨有些不自在地躲開，急忙走上前向陸遠二人問好。

見他不理自己，陸謙竹有些悶悶不樂地站在原地，一腳踢開地上的石子，轉而看見了顧行墨沒有擦乾淨的字，好像是個『嬌"，為什麼會寫『嬌"呢？陸謙竹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