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深藏不露
眼前的姑娘不僅生得明媚清麗，難描難言，就連性子也甚為獨特，招人喜歡。
被其容光所逼，陸之揚心頭怦地一跳，笑道：「在下陸之揚，敢問姑娘芳名。」
陸之揚！
這世上還真有人叫陸之揚！
秦姝懵愣的眼神不自覺地溜向蘇瑤，眨巴了幾下，卻見她對自己笑得意味深長。
「我的娘呀！」
像是突然見到什麼可怕的鬼魅一般，秦姝怪叫了一聲，拔腿就跑。
「姝姝，你跑什麼呀？」
無視身後的呼喊，秦姝舉起右手，飛快搖著，「鋪子里還有幾位貴小姐在等著呢，我先走一步啦。」
那根據夢境寫出的話本實在太邪門！
她可沒忘記那話本裡面有個叫「陸鳴宇」的臭小子！
如此瀟洒快活的日子豈能被男人和孩子毀了？
智者不入愛河，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蘇瑤提衣追到錢莊門口，卻見秦姝一溜煙似的跑進人群，猶似凌虛飛行，須臾就不見了蹤影。
朝緊跟而來的陸之揚無奈地一笑，蘇瑤略帶歉意地道：「看來姝姝真有事情要忙，那隻能麻煩陸公子帶幾個手下去辦了。」
陸之揚藏起眼裡的熱切，輕笑道：「無妨，少夫人放心，我一定替您辦妥。」
「好，那我就先走一步。」蘇瑤點點頭，也不再耽誤時間，將一部分錢交給陸之揚，又給了些秋雯，叫她安排暗衛去採購包子。
自己則牽著范希文坐上沁園的馬車，前往城郊。
...
晴朗而寒冷的天穹下，凍雪還凝在枯枝頭，閃著聖潔的光芒。
城郊的難民聚集處搭著幾間簡陋的草棚。
孩童們穿著單薄的衣裳，拿著樹枝在雪地里東撥西翻，似乎在找東西吃。
寒風中一張張小臉罩著一片青色。
遠遠瞧見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出了城門，孩童們紛紛丟下樹枝，撒開腿跑上去。
待馬車停下，蘇瑤牽著范希文走下來的時候，周圍已經湧上來無數雙凍瘡斑斑的大手小手。
「夫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夫人，可憐可憐老人家，賞點銅錢吧。」
「好心的夫人，求求您收留我的孩子吧。」
「...」
蘇瑤明眸掃過一雙雙目露哀苦乞憐的眼睛，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很難受。
「大伙兒別急，我帶來了熱包子，一會兒還會有棉被，棉衣和乾糧。」
幾個暗衛從輿車上搬下熱包子，秋雯道：「大伙兒先排好隊，每個人都有份，別擠到我們家少夫人。」
難民都是鹿山周圍樸實的山民，聽到貴人要接濟他們，皆井然有序地排起隊來，口中不住地向蘇瑤道謝。
范希文領了一袋熱包子，扯扯蘇瑤的斗篷，「夫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爹娘？」
蘇瑤微微一笑，「好。」
范希文牽起她的手，領著她走向一間破敗的草棚，小嘴裡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的爹娘來。
「我爹為了不讓我和我娘挨餓受凍，把自己的衣裳脫給我們穿，把討到的吃食也都讓給我們吃。兩日前，沒捱住，病倒了。」
「好在，城裡來了個老神醫，天天挑著擔子來給我們送葯送吃的。」
「雖然他送的不夠大家分，但我們也很感激他。」
說話間，兩人走進寒風凜冽的草棚，一股苦澀的藥味撲面而來。
蘇瑤胸口湧起一陣噁心，不著痕迹地用帕子掩住秀鼻。
棚內，范阿爹卧倒在乾草上，身上搭著一條破爛不堪的薄毯，燒得滿臉通紅。jj.br>
旁邊坐著一位滿臉憂愁的婦人，想來是范阿娘。
「娘，我帶熱包子回來了。」范希文鬆開蘇瑤的手，小跑著將包子送到范阿娘手裡。
「你哪來的熱包子？是不是偷來的？」范阿娘詫異地問。
范希文拉過蘇瑤，臉上的笑容天真而無邪，「娘，是這位好心的夫人給我買的。她不僅給我買了包子，還給大伙兒都買了。」
范阿娘一聽，忙起身給蘇瑤行禮，「多謝夫人慷慨解囊。」
蘇瑤伸手扶起她，柔聲道：「別多禮了，快吃吧。你丈夫怎麼樣了？要不要我請城裡的大夫過來看看？」
范阿娘指了指草棚角落，向蘇瑤投去感激的目光。
「夫人不用麻煩了，有老神醫在，再吃兩頓葯應該就能好。」
蘇瑤順著她的手望過去，只見角落裡支著一隻爐子，有個佝僂的老人家在扇風熬藥。
凝眸仔細一瞧，那老人家竟是李學思。
自蘇瑤進入草棚，李學思就認出了她，不想暴露自己會醫術，便躲在角落裡不吭一聲。
眼見無法再躲藏下去，臉上神色甚是尷尬，只好慢吞吞地走出來。
蘇瑤驚訝道：「老神醫，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吶。」
見對方神色如常，並無責難之意。李學思心下稍寬，苦笑道：「慚愧，慚愧。」
蘇瑤四下望了望，說道：「大家生活如此艱窘，為何不上報官府？」
李學思長長嘆了口氣，搖搖手，轉身便去熬藥了，似乎一言難盡。
蘇瑤睜著大大的眼睛，不明其理。
又聽范阿娘道：「我們一大群人落腳在這裡，官府怎會不知？前幾日，京兆府只派人來搭了幾間草棚，叫我們待到大雪融化，自行回去重建家園。」
蘇瑤聽罷，胸中一陣氣悶。
略站片刻，草棚外忽然傳來眾人的歡呼聲。
蘇瑤走出去一看，是陸之揚領著手下送來了棉衣、棉被等物事。
她急忙小跑過去幫他們一起分發，待眾人換上新衣，天色已漸漸暗下。
陸之揚又帶著手下點起燈火，埋鍋造飯。
一直到小丘之上，高高掛起一輪皎月。蘇瑤才提衣登上回沁園的馬車。
山民們喜笑盈腮地一路相送，一直送到城門口，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山呼：「謝謝趙夫人，謝謝女菩薩。」
馬車駛進帽兒衚衕，夜色已深。屋頂載雪，明月薄之。
蘇瑤坐在馬車裡，捂著小手爐。
「少夫人，少爺回來了。」車夫的聲音隔著厚重的車帷突然傳進來。
蘇瑤激動地掀起車帘子，探頭望去，果然見到沁園大門口佇立著一抹頎長的身影。
在月色與雪色的映射之下，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阿驍哥哥？」
聽到親昵的呼喚，趙雲驍迅即大步流星地朝馬車奔來。
蘇瑤立時叫停馬車，跳下車轅，翩躚撲入對方懷裡，姿態輕盈得像是誤入凡間的蝴蝶仙子。
趙雲驍緊緊將小妻子攏入自己斗篷，眉宇間壓著濃濃的擔憂，「剛有人跟我彙報，你出城去接濟難民了？可有被人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