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孤注一擲
辰時，沈亦姝突然來了府里。
蕭棠寧在閣樓接待了她。
最後沈府不太平，可沈亦姝看起來氣色卻十分不錯。
蕭棠寧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想起前世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沈亦寧將沈亦婉接進到宮中小住。
她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來可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沈亦姝這個時候，才抬起一張妝容精緻的臉蛋，看著眼前變得有些陌生的表姐，從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遞到蕭棠寧身邊道：
「大哥讓我來送信，我才出能出府，聽說這不是大哥給表姐的第一封信了...」
「是，」蕭棠寧神色淡淡地把玩著手腕上的紅翡翠手鐲，漫不經心地道，「可我還不想見他。」
到了如今，沈亦姝總算是看明白了，之前她還覺得表姐不過是小打小鬧，傷不了沈府一分，但眼下劉氏被關了禁閉，大哥丟了大理寺少卿之位。
沈亦婉成了聲名狼藉的犯人，雖然逃脫了刑罰，但已經毀了，被父親送到了尼姑庵里。
眼下她常旁祖母身邊，府里大小事務都由她接手。
可是...
還有最讓她意外的是，表姐做的那一切事都只是障眼法，就為了拿到證據。
沈亦姝想到這幾日查到的真相，手掌禁不住抖了幾下，她咬著下唇，將藏在袖子里的賬本取了出來。
交到蕭棠寧的手裡，道：「劉氏被禁足，府里管事皆被父親辭了，這些賬本是我和秀姑二人趁機找到的...皆是當年蕭姑父被害后，沈府里的支出...」
蕭棠寧神色一斂，伸手接過那賬本，翻動了好一會兒，雖然她早就猜到了，但此刻面對著事實，她卻還是渾身冷得像冰。
這賬中記錄了沈府為了沈亦寧登上后位，給多少世家、朝臣送了多少銀子和禮物。
這巨大的金額，絕不是沈府能輕易拿出來的。
正是她父親被山匪劫殺后...
蕭棠寧纖細的手指死死拽著那賬本，臉上覆著薄薄的陰霾，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凝著寒冰。..
「表姐，我沒想到...不，應該說，這確實是那人做得出來的事...」沈亦姝見蕭棠寧這副模樣，雙眸也跟著紅透了，瞪大的眼睛里滿是怒意。
沈亦姝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淚水，沉聲道：「可是表姐，這整本只能證明沈府在那段時間內，送走了大量的金銀財寶，並不能說明這些銀子都來自於...蕭家...」
蕭棠寧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中的恨意，沉聲道：「這賬本已經沒有用處了，就算我收集到了其他的證據，又能如何...」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心中恨得撕心裂肺，但面上確實是一片平靜：「這天下是景元帝和沈皇后的，我去哪裡找人來替我找回公道？」
沈亦姝愣住，想了片刻，卻只得承認這個事實，這一刻，那股壓在表姐身上的無力感，似乎也籠罩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張了張嘴：「表姐，進宮的事...」
蕭棠寧看著沈亦姝眼波流轉，自然明白她心中在想什麼，她抿了口茶，輕聲道：「那事，你就當我從沒說過。」
畢竟她已經放棄了第一個計劃，光靠這些小算計、小手段，是斗不倒沈府的。
沈府、沈亦寧身後是景元帝。
她晃了晃茶杯，茶湯攪和得一片渾濁。
耳邊就聽到沈亦姝沉聲道：「我願意進宮。」
蕭棠寧一頓，緩緩抬眸看著眼前的沈亦姝。
「我願意幫表姐...」
「不，其實現在你眼前不只一條路了，你有選擇了...」蕭棠寧搖頭，反駁道。
「身為沈家女，那麼有選擇，眼下沈府突遭變故，表姐以為父親不會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來嗎？」
話說到這裡，沈亦姝閉了閉眼睛，神色冷了幾分，「這幾日，父親已在書房見貴客時，召見了我幾次。」
「比起那些年近半百的老傢伙，起碼陛下年輕力壯。」沈亦姝眼中滿是絕望，但唇角仍維持著微笑。
蕭棠寧連著呼出了幾口濁氣，眼裡滿是無奈：「我會幫你離開京都，你改頭換姓...」
沈亦姝固執地搖頭道：「不，我不要，與其去一個什麼人都不認識的地方，我寧願留在京都。起碼以後，下到地底下，我還能和我娘親說，我做過這世上最尊貴的「妾」，你說是不是，表姐？」
蕭棠寧注視著她，眼底是無奈之色，她點頭道：「嗯。」
沈亦姝起身，對著蕭棠寧盈盈施了一禮，鄭重道：「這些年，在沈府只有表姐真心待我，我一直都記得，至於搶了表姐的未婚夫婿一事，亦姝永不後悔，畢竟那人確實不是良人。」
話罷，她轉身剛想離開，卻又頓住了腳步，沉聲又提醒道：「表姐所謀之事，實在太過危險，好在眼下表姐已經謀得祁王的心，有祁王護著，表姐定能得償所願。」
蕭棠寧看著那賬本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為今之計，只有孤注一擲！
直到瑞雪輕聲喚了她一聲，才回過神來，才意識到窗外的光線已經暗了下來。
閣樓內陷入了昏暗中，她卻毫無察覺。
「小姐，四小姐已經離開很久了，聽門房說，殿下也從宮裡回來了，你這賬本，是不是該先收起來...」
蕭棠寧這才扇動了幾下眼睫，仰頭滿心滿眼是落寞，伸手緊緊抱著瑞雪。
一側的書房內，祁元湛剛從宮裡回府，剛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就聽到清荷來稟。
祁元湛攏了攏外袍，聽到她說沈府四小姐來府後，王妃就一直待在閣樓內一直到現在，他心中微微一沉，推著輪椅就往閣樓去。
一入閣樓內，就聞得一股極為濃烈的酒氣，祁元湛劍眉微粥，視線一掃。
就見她坐軟塌上，半分形象都沒有地趴在茶几上。
昏黃的燭光灑在她單薄的身子上，整個人彷彿蒙上了一圈光。
她伏在茶几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每抽一下，祁元湛就感覺自己的心也被一根絲線一點點捆緊。
他緩步靠近，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下一刻，就見她微微側頭，從散落的烏髮中露出半張染著紅暈的臉頰，杏眸也水潤潤的，還帶著幾分醉意，先是愣了愣，紅唇張了張。
含糊不清地吐出兩個字來：「殿下！」
話還沒說完，她就直直地朝著他的懷裡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