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唯一機會
瞬間安靜下來的氣氛讓肖筱感覺到一陣緊張，四雙渾濁的眼睛和一雙空洞的眼眶都盯著他所在的位置，就像十道寒光，似乎要將他刺得通透。
「我怕嗎？」捫心自問，以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
當小夥伴們都在修鍊的時候，他在旁邊眼睜睜看著，記住他們所有的招式，偷偷一個人練習，進展神速，當時他以為只要憑藉自己的努力，肯定能夠比小夥伴更強，暗中與年齡最小的李煉比試，發現連一招都接不了。
他才知道，修鍊的不僅僅是招式，還有體內的氣息運行，李煉體內已經聚氣了七道內息，是氣武境七重，而他就是一介凡人，因為他怎麼都無法聚氣。
此時他怕了，不能從軍，在萬家村算是一種恥辱。
但是老軍醫告訴他，學醫也能從軍，於是他不管白天還是黑夜，跟隨老軍醫進山挖葯、回來熬藥給村民換藥、平常努力學習藥理醫術，有時候就連睡夢中也在背如何分辨藥草。
終於將老軍醫的一身本領學到，但前來徵召的將軍告訴他，就算他醫術再好，也不能進入軍營，因為他身體太弱。
此時他怕了，認為自己是累贅。
只是村中的村民告訴他，有的人身體長在後面，不到十六歲，他還有機會。
於是他更加刻苦，也繼續練習招式，甚至還向村民請教招式，就連老瞎子的陣法，老鐵匠的錘法，老瘸子的鬼影步，半臉人的易容術，他都學得津津有味，只是為了讓自己多一點技能。
但是越接近十六歲，他越加害怕，因為身體仍然只停留在十歲的樣子，今天徵召的將軍再次降臨，徹底打破了他從軍的希望。
他怕了，不能從軍，連出村的希望都沒有，就更不用說和小夥伴們一樣馳騁沙場，去看外面的世界。
可老鐵匠的話，又讓他燃起了希望，現在被老瞎子一問，他又怕了，他怕又是一場夢。
環顧五位老人，肖筱深呼吸一口，鎮定地說，「怕也不怕。」
「為何？」老瞎子微笑著回應，語氣中有些疑惑。
肖筱兩眼一紅，眼角又開始濕潤，「看著何騰李煉他們離開，我怕他們像村中的先輩們一樣，再也回不來；看著村中的叔叔爺爺們日漸衰弱的身體，我怕萬家村只剩下我一人……」
說完害怕的原因，肖筱聲音低沉，又接著說，「其實想想，有您們陪著，我又有什麼擔心的？就算何騰李煉他們不回來，我也等著他們，讓他們知道，萬家村永遠是他們的歸屬，只是我的身體這樣羸弱，說不定還等不到他們回來，我又害怕什麼啊，只是讓他們失望了而已……」
淚水滑落，肖筱兩眼早已通紅，「雖然我想去外面，但村子也不能沒有人，不能沒有人等著征戰沙場的他們，給他們療傷。」
「好，」老鐵匠大喝一聲。
沒有看到響應，老鐵匠才轉頭看其他人，才發現老瞎子他們都已經陷入了沉默之中，就連經常和他鬥嘴的半臉人也是低頭不語。
「小竹子，如果你現在有機會出去，你又想做什麼？」老瞎子沉默之後，接著問。
「做什麼？」肖筱猛然一驚，憑藉自己現在的身體條件，到底能做什麼？
從軍，已經不可能，在萬家村有村裡人幫襯，徵召的將軍都說自己不能從軍，到外面就更加不可能；
行醫嗎？萬家村處處都是老弱病殘，去外面行醫，還不如在村裡幫助老軍醫李葫蘆，讓他減少勞累；
看看嗎？看什麼呢？肖筱自己也不清楚，從小在萬家村長大，外面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
找親生父母？更不可能，父親肯定葬身於沙場之中，母親自己從來就沒聽過消息，只有脖子上掛著的小竹子玉墜，或許還與母親有些關係。
幻想著出去，現在卻又一下子不知道出去到底做什麼？
肖筱搖頭，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如果非要說做什麼，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人醫治我的身體，不過葫蘆爺爺都沒有辦法，就算去到外面又能找誰？」
「哈哈，」一陣大笑從五老嘴中發出。
「小竹子就是小竹子，心果然是空的，」半臉人發出感嘆，「這樣到外面，吃苦頭肯定少不了。」
「太實誠了，有時候未必是好事，」老鐵匠附和。
「難得你們意見統一，」老瘸子哈哈一笑。
「去，」老鐵匠和半臉人又是一聲不屑。
老瞎子更加平靜，「呆在萬家村，雖然知道殘酷，但卻缺少了靈活，是需要經歷一下外面的世界。」
「嗯，我贊同老瞎子，」老軍醫李葫蘆附和說到，「老村長帶我們來到這裡，歸於寧靜，頤養天年，好也不好。」
「此言甚是，」半臉人點頭，「無論如何引導他們，他們都知道我們不可能害他們，所以都有恃無恐。」
「既然大家意見一致，那麼就按照老村長的遺訓，讓小竹子繼承萬戶侯爵位，」老瞎子用空空的眼眶環顧眾人，斬釘截鐵地說，「獨自前往王城。」
「同意，」另外四老點頭。
「我做萬戶侯？」肖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點嚇得沒跌倒在地。
「去往外面，除了從軍就是接任萬戶侯，成為新任村長，」老瞎子點頭，「這是老村長與王上的約定。」
「我們被圈養？」肖筱大驚。
五老齊齊搖頭，「這是我們的誓言，不離封地十里。」
肖筱聽到五老的話，甚感無奈，他知道五老的倔強，但是對繼承老村長的萬戶侯爵位，仍然搖頭，「只有擁有軍功才能繼承爵位，可我一點軍功都沒，就連從軍的資格都沒有，這是對征戰沙場的先輩們不敬，也是對何騰、李煉他們不公。」
「你以為誰想繼承就能繼承？」老鐵匠發出一聲冷哼，「也不是誰想拒絕就能拒絕。」
「我……」肖筱張嘴，才剛說出一個字，就被半臉人打斷，「按照常規來說，你的確不合適，堂堂忠勇侯爵位，竟然會落到一個連修鍊都不能修鍊的人身上。」
老瘸子此時插話，「就算傳出去，也會被笑話我們萬家村無人。」
「我……」肖筱深感無奈。
老軍醫看到肖筱窘迫的樣子，笑著安慰，「但現在你也是最合適的人選。」
「沒有軍功的侯爺也是侯爺，」老瞎子點頭認可，「這也是你出去的唯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