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永寧宮聽戲
「嗯,」夏侯奕點了點頭,突然問道:「你覺得皇后怎麼樣?」
雲妃訝然的看了夏侯奕一眼,皺眉想了想才中規中矩的說道:「臣妾覺得皇後娘娘端莊大方,對後宮姐妹們都很好。」
皇後作為後宮從不曾得寵過的女人,她對皇后倒沒有什麼反感或是嫉妒,只是有些同情她。
夏侯奕皺眉,最近得到的關於皇后的消息和從前有不少變化,難道皇后真的甘心就此罷休,安心的做一個名義上的皇后?
夏侯奕沉默了片刻后,轉而看了看烈日當空的太陽,對雲妃道:「天氣炎熱,雲妃身懷有孕早些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雲妃福了福身,慢慢的往後退著走了好幾步,才轉身離開。
直至走出一段距離,才回頭去看,那人的背影也讓她為之著迷。
在烈日下走了一會身體便已有些疲乏,在樹下的長椅上坐下后,便覺得有些頭暈,讓宮女去傳太醫。
太醫院聽聞是身懷龍種的雲妃需要請脈,哪裡敢怠慢,立即就派了李太醫趕去。
李太醫隔著錦帕探雲妃的脈,立刻便察出雲妃只是有些中暑並無大恙,讓其好好休息又開了安胎藥。
「李太醫這般說,本宮便放心了,」雲妃裝作不經意的問,「聽說珍貴人病了,她身子可有大礙?」
李太醫哪裡知道一個小小貴人的病,不過聽雲妃問起,只好說:「珍貴人那並非下官請脈,下官並不清楚,請娘娘恕罪。」
「李太醫言重了,本宮知道太醫院事物繁忙。」雲妃讓李太醫起身,又讓貼身宮女賞賜他一些東西。
雲妃再次坐上了步輦在一個轉彎的時候,遇到了淑妃的步輦。
「雲妃烈日當空也出來散步?」淑妃話裡有話道,「剛才聽說妹妹偶遇了皇上?」
雲妃轉頭見是淑妃,面色淡然道:「姐姐這話是何意,妹妹剛才確實偶遇了皇上,淑妃姐姐怎麼出現在這裡,難道是聽說皇上剛才來了此處,所以特地前來?」
淑妃剛出自己宮門,就聽宮女說皇上在這邊,本來是著急忙慌趕來想要來假裝偶遇,結果來了只看到雲妃,又聽說皇上早就回宮了,雖然氣憤但還是忍了下來,轉而道:「妹妹誤會了,姐姐不過是聽說妹妹剛才召了太醫來,擔心妹妹所以特來探望。」
「多謝姐姐關心,」雲妃淡笑,「也請姐姐放寬心。」
淑妃勉強笑了笑,「那就好。」說完,淑妃抬手讓抬步輦的奴才往另一頭去了。
正在金絡吃著冰鎮西瓜,抬頭瞥了眼刺眼的太陽,青玉從太陽光照來處匆匆而來。
「娘娘,永寧宮的人來傳,說是太后邀您晚間去永寧宮聽戲呢。」青玉走了過來,道,「聽說原本被禁足半年的麗嬪提前被放出來了。」
「哦?」金絡挑眉,太后請自己聽戲又有什麼目的?
「除了我,還有其他人嗎?」金絡躺在搖椅上,連說話也多了幾分慵懶。
「娘娘,好像正三品以上都請了。」青玉回道。
「人倒是不少,到時記得叫我。」
夕陽西下,青玉將金絡收拾得端莊優雅,坐上步輦往太后居住的永寧宮趕去,迎著夕陽餘暉她眯著眼睛瞧著前方的儀仗,那是帝王的聖駕。
「皇上,後面似乎是皇后。」李德明小聲道。
「哦?」夏侯奕回頭看了一眼,皺眉道,「她出來作甚?」
「想來是去太后的永寧宮吧。」李德明解釋道,「今晚太後娘娘邀各宮娘娘聽戲,想必皇後娘娘正是為此而去。」
「母后倒是好興緻。」夏侯奕語氣平淡,「即是如此,朕一會批完奏摺晚點也去永寧宮看看。」
金絡瞧著皇帝的儀仗沒有任何停留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就知道他不是去永寧宮的。
到了永寧宮,瑜貴妃和麗嬪已經到了,金絡請安后坐好沒一會兒,其他妃嬪也陸陸續續到了。
看著太后讓太監呈上來的戲單子,金絡推著沒有點,這種戲咿咿呀呀的她也聽不懂。
戲一開場,便是一幅熱鬧歡騰的景象,金絡看著台上表演人的裝扮,像是京劇似的,不過具體有什麼不同她也不懂。
「人老了,就是愛聽這些。」太后笑著對眾位妃嬪道,「你們愛聽哪齣戲,自個兒點,哀家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的喜好。」
嬪妃們連忙恭維太后不老,青春永駐,但也沒有誰真的有膽子去點什麼戲。
太后看著台上的戲轉而嘆息道:「皇帝子女單薄,若是多幾個孩子在哀家身邊,就更熱鬧了。」
金絡知道太后說的不是自己,她膝下無子太后和皇帝高興還來不及呢,作為空頭正宮娘娘膝下無子,對他們自然構不成威脅。
太后說的應該是她們家族的瑜貴妃和麗嬪,瑜貴妃面上卻仍舊一臉微笑,「幾位皇子都還小呢,雲妃肚子里的孩子再過幾個月也快生了。」她親自替太后打著扇子,「待其他姐妹們再多多替皇上開枝散葉,到時母後身邊定當熱鬧非凡。」
太后因為瑜貴妃孩子掉了,這些日子心情也有些惆悵,她轉頭聽著雲妃的肚子,說道:「雲妃也是個有福的,倒是比皇后和貴妃有福。」
雲妃被太后的話,和她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太後為了瑜貴妃小產為難她,這她哪受得住,太后的話讓她心頭一顫,連忙哆哆嗦嗦的跪地低頭說道:「臣妾托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和眾姐妹的福,臣妾怎敢和皇後娘娘、貴妃娘娘相提並論,臣妾惶恐!」
「呦!雲妃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哀家只是說你有福而已,雲妃何必如此。快起來吧,哀家的孫兒要是出了什麼差錯誰來負責?」太后擺擺手,隨便一句話就把雲妃嚇得什麼心思都不敢有了。
「臣妾多謝太後娘娘。」雲妃起身虛坐在椅子的一腳,整個人的神色已經不似最初那般得意忘形了,反倒有幾分恐慌,生怕太後下一句又拿她開涮。
金絡聽著太后的話,似乎在敲打雲妃,表達對雲妃有不滿,亦或者因為瑜貴妃小產之事為難雲妃,太后也是宮斗高手,不可能不懷疑瑜貴妃小產的事和雲妃有關係,不管怎麼說今天這場鴻門宴的主角似乎不是自己。
「雲妃還是好好養著吧,肚子也不小了,磕著碰著就不好了。」太后又不冷不熱的說了句,給雲妃驚的一身汗連連稱是。
太后似乎對這樣的雲妃失去了興趣,繼續看台上的戲,顯然是不再想和雲妃繼續說什麼了。
就在金絡剝了一粒荔枝到嘴中,太后突然掉轉話頭對著她說:「皇后,這你可是皇上的正妻,也總不能把生兒育女這事都交給嬪妃們,自己也得掙點氣才是。」
金絡都要笑了,這太后是怕被人詬病正宮不得寵,這才假意這麼說?但她還是一本正經的抬起頭,柔順的說:「母后所言甚是。」
這可沒把太后嚇到,這皇后再有個皇子,那金家的權勢還不得再壓自己娘家一頭,趕緊止住了話頭,對各嬪妃們說:「你們也是,要多多為皇上開枝散葉。」
「臣妾謹遵太后教誨。」眾人行禮齊聲應道。
「麗嬪,你年紀也不小了,這性子太急也得磨練磨練,就罰你再抄一萬遍佛經,你可服?」太后雖然提前把麗嬪放出來了,但還是要做做樣子,略施懲罰,不能偏心的太厲害了。
「一萬遍佛經?」麗嬪一聽頓時傻眼了,一萬遍抄到啥時候去?
「怎麼?」太后輕飄飄的撇了麗嬪一眼,這個麗嬪要不是留她還有兩分用處,早就把她貶到冷宮去了。
麗嬪頓時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雖然暗暗叫苦,可面上啥也不敢說。
因為她莽撞把瑜貴妃害小產,已經讓家裡被瑜貴妃的父親排擠,為此父親已經發了好幾份斥責信了,她在宮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了。
如今就算是太后讓她去死,她也得乖乖去死,何況只是抄佛經,而且太后也沒限制時間。
「皇上駕到!」
突然太監一聲尖細的聲音入耳,妃嬪們趕緊低頭請安行禮,被免禮后各個都順著聲音望去。
「皇兒。」太後起身迎夏侯奕。
「母后。」夏侯奕趕緊扶住太后的手,將她扶到原本的座位上,才在準備好的高坐上坐下,兩人親密的說了兩句體己話后,都將目光放在台上的戲上。
「今兒倒是挺熱鬧的。」夏侯奕坐下看了一會戲后,道,「貴妃小產後,朕也難過了好些時日,今日也跟著熱鬧熱鬧。」
太后的神色也不怎麼好看,嘆息一聲,「這後宮一直沉悶著不好,皇上也不要太過憂慮此事,貴妃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再生一個便是,不必太過傷懷。」
「母后說的是,是朕讓母后操心了。」夏侯奕喝了一口茶,又說道:「要母后擔憂後宮之事,是朕的不孝了。」
太后又寬慰了夏侯奕幾句,看了一會兒戲,便說乏了,這話明顯是要送客的意思,眾人也都識趣,趕緊起身行禮告退。
唯有皇帝被留了下來,很顯然母子倆有什麼話要單獨說。
金絡最先出永寧宮,坐上步輦走出一段距離后,其他嬪妃才按照位分各自離去。
當天晚上皇帝去了瑜貴妃處,第二天還賜了不少東西給瑜貴妃,更是一連在瑜貴妃宿了好幾夜,這讓其他嬪妃也有些拈酸吃醋。
六月的天氣有些悶熱,好在夜裡下了一場雨,倒是涼爽不少,早上金絡突然有了幾分賞荷花看錦鯉的興緻。
正好鳳瀾宮的荷花開的正盛,便和青玉去瞧瞧。
雲影宮。
皇帝越是待雲妃好,淑妃便越發地恨上雲妃,連帶著瑜貴妃也被恨上了幾分,她前來可不是只為了討好她,而是還有重要的事要辦。
她壓下了心頭的嫉恨,將一早便準備的香包偷偷地攥在用袖子掩蓋的手中,在玉露轉身的時候,她趁雲妃不注意,換下了床頭雲妃平日佩戴的貼身香包,這個香包她可早就注意到了,老早就準備了一樣的料子,特意讓她的貼身宮女翠環綉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換好之後又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在雲妃的注視下笑魘如花的說,「妹妹好生歇息,姐姐便不打擾了,順便去看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的宮女秀蘭在姐姐來之前也來過,妹妹這身體重乏沒辦法親自去向貴妃娘娘道謝,還請淑妃姐姐去的時候替妹妹謝謝貴妃娘娘的補品。」雲妃看著淑妃莞爾一笑。
「妹妹放心,姐姐會替你謝謝貴妃娘娘的。」淑妃目的達成無意多留,帶著玉露又親自捧著血燕去了瑜貴妃處。
瑜貴妃的宮女秀蘭自雲妃那處離開,便提心弔膽回了清元宮,也就是瑜貴妃所住宮殿。
「娘娘……」秀蘭面色泛白,擔心適才的舉動引起雲妃的懷疑,說話的時候連帶著聲音也帶著幾分顫抖。
瑜貴妃見秀蘭神色慌亂,那雙精明地桃花眼閃過一抹幽光,「秀蘭,因何如此慌張?」
秀蘭對上瑜貴妃那雙凌厲地眸子,垂首立在原地,壓下心頭的害怕擔憂,低聲道,「娘娘,奴婢未能得手。」
「可是被發現了?」瑜貴妃面色嚴肅,語氣冰冷,不見平日里的一絲的溫和。
秀蘭心頭一陣委屈,卻不敢表露出分毫來。
只能低聲道,「奴婢正要下手時,雲妃突然就走過來了,奴婢便將藥粉藏在了袖中,不曾想離開時那藥粉自袖中掉落,正巧被雲妃瞧見,奴婢便將事先想好的說辭說出,掩蓋了過去,但那包藥粉被雲妃留下了。」
「秀蘭,你且記得,你是右相府出來的人,日後但凡遇事都不得有失儀態。」瑜貴妃沉聲道。
「奴婢記下了。」秀蘭瘦弱的身子微微地顫抖了一下,緊咬著唇壓下心頭的害怕,輕聲應道。
「下去領罰吧。」瑜貴妃冷聲道。
「奴婢知道了。」秀蘭福身行禮后,退了出去。
瑜貴妃看著秀蘭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失手了,辛好那藥粉是配合其他香料才能發揮作用,這樣一來就算雲妃找太醫看,也發現不了什麼。
瑜貴妃剛入了主殿才歇下,便見荷香來報,說雲妃身邊的宮女隨淑妃前來看她。
她當即靠在美人榻上,本就因為小產柔弱的身子如今越發顯得羸弱,更加顯得病入三分,瞧著好不憐惜。
待淑妃走了進來,瞧見她這幅弱不禁風的模樣兒,行禮后連忙上前去關心道,「貴妃娘娘的身子可是又不好了?」
「不過是吹了風,有些頭疼罷了。」瑜貴妃捏著錦帕掩唇輕咳著,滿臉的病容。
「妹妹心裡念著姐姐,便前來看看。」淑妃面上表露著關心,實則心裡鄙夷瑜貴妃裝出這幅病弱的樣子惹皇上憐惜!
玉露適時地開口,「貴妃娘娘,雲妃娘娘身體乏重不能親自來感謝貴妃娘娘,又知道貴妃娘娘偶感風寒,便特遣奴婢前來送來血燕,讓貴妃娘娘養養身子。」
瑜貴妃沖著玉露微微頷首,「有勞雲妃妹妹掛心,本想今天親自去探望雲妃的,奈何這身子不爭氣。」
「貴妃娘娘的心意雲妃娘娘已經收到了,娘娘說待生下孩子身子輕巧后,便前來親自向貴妃娘娘道謝。」玉露始終低著頭,有條不紊地回道。
瑜貴妃點點頭,玉露也不多加逗留,行禮后便離開了清元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