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樓下的動靜

回到現實思考，如果僅僅是將自己畫下的怪談投影到現實進行殺人，新野礫不會有這麼多顧慮。

在得出自己無法畫出王道少年漫畫的結論后，他從前身的瀏覽器記錄中得到了畫恐怖漫畫的靈感。

但是——

哪怕是創作風氣更為開放的島國，也不會容許一本與現實死亡事件掛鉤的漫畫全程無障礙發行。

在深思熟慮過後，他選擇網路怪談和出版漫畫兩個版本內容不同的《富江》。

先在怪談異聞錄上放出【慾望的漩渦】帖子，讓偏好怪談的網友們做好心理準備。接著，再通過出版社發行漫畫，擴大怪談的熱度，進行雙向互補。

雖然可能會被冠上跟風的名義，但總比封殺要好。

「是時候準備下一個怪談了。」新野礫繼續回復富澤治源源不斷發來的消息，腦子裡在翻動著其他合適的故事。

以《富江》把恐怖融入細節的驚悚和自己的畫技，出版發行是鐵上釘釘的事情。

根據相關報道，島國七成女性中遭到侵犯后只有4%的人選擇報案，更多的人則選擇沉默，強迫自己去忘記那段慘痛記憶。

等《富江》真正出版發行，不知會有多少人迷上川上富江，接著因得不到而痛苦、扭曲，在殺掉身邊人後帶著空洞般的恐懼死去。

現在的他像是一位熟稔的漁民，面向茫茫人群挑選合適的方向撒下第二張漁網。

夜晚悄悄過去。

新野礫翻身起床，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外表。頭髮不算太長，相貌清秀，皮膚白凈，一副年輕有活力的高中生模樣。

「幸好不是大老師那樣死魚般的眼神。」他滿意地走到廚房區準備早餐，兩片麵包加一碗開水沖泡的味噌湯就是全部了。

吃完早餐后慣例地檢查隨身物品，新野礫拿起書包準備去學校。

「新野君！」

剛將鑰匙從門鎖中拔出，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回頭望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上班族溫柔成熟女性，對方眼神有些畏縮，晶亮粉嫩的櫻唇蠕動了兩下。

「長澤姐，早上好。」

新野礫面露微笑打了聲招呼，注意到了她狀態的異常，默默等了一會兒。

「新野君，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到樓下傳來什麼奇怪的動靜？」

「奇怪的動靜？」

長澤優紀神色稍緩，撲通的心臟也恢復到了正常頻率，見他滿臉疑惑又快速解釋：「類似於摔東西、喉嚨破音的叫聲，好像在不斷重複叫著什麼名字？」

「這個啊，我聽到了。應該是樓下的鄰居在吵架吧？」新野礫迅速和長澤優紀站在同一立場，輕聲安慰道。

初來乍到的生活里，隔壁這位溫柔美麗的大姐姐經常會來送些點心和便當，似乎是將前身當做自己的弟弟一樣看待。

長澤優紀是新野礫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印象，也是他選定殺人規則的源頭。

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那晚的月光被一層薄紗般的雲層遮住，光線黯淡，他卻在走廊觀望夜景時看到了長澤優紀在樓下被兩個男人尾隨動手的場面。

無助、絕望的眼神清晰可見，烙印在了他的瞳孔中。

當時的新野礫沒有多想，直接拖著尚未恢復的身體與對方拚命周旋，直到附近巡邏的警察趕來制止。

那兩個人聽長澤優紀說是她部門的經理和主管，曾藉助公司聚餐的機會對不少初入職場的新人動手動腳，是道德非常惡劣的人渣。

當晚零點，新野礫完成了《富江》網路版本，命名為【慾望的漩渦】放到網站上。

當然，為了讓那兩人在川上富江的追求者中排到前列，他特意從長澤優紀手機找到兩人的號碼，第一時間讓對方看到了內容。

兩天後，長澤優紀買來巧克力布丁與新野礫分享時，帶來了兩人由於未知原因在公司扭打在一起，雙雙從樓梯摔下死掉的消息。

沒有了異性的騷擾，她在上班的過程中順心不少，臉上流露的笑容也愈發自然。

「可是，我聽著好像只有一個人的聲音？」長澤優紀微皺細長的柳眉，見不止自己聽到了樓下的聲音，心頭的陰影消散不少。

「那就是自己遇上煩心事了，人總是需要某種方式來發泄情緒嘛。」新野礫輕輕推搡著她剛到自己胸口的肩膀，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這樣下去的話，我們都要遲到了。」

「呀！快要錯過電車進站的時間了！」

一聲驚呼過後，氣氛持續走低的早晨瞬間變得活力四射，長澤優紀的心情也變得愉悅了起來。

在樓下向長澤優紀道別後，新野礫走在通往學校的馬路上，內心並無波瀾。

打消別人心中的疑慮也好，避免上學遲到也罷，都不過是為了解決問題相出的辦法。

人們在面對選擇、難題時，往往會偏向最省事的，而不是選擇讓冰塊慢慢融化。

就像他先前對付長澤優紀的上司一樣。

因為，沒有人喜歡被別人問「1000—7等於多少？」

一心二用，他很快來到了教室。

此時已經坐了約莫一半的學生，新野礫找到自己的位置后，開始預習課程，隨後靠在椅背上假裝看窗外風景實則回憶漫畫大綱，因為前身成績優異的良好印象，老師並沒有注意到他。

一天的時間過得飛快，急促的放學鈴聲打斷了新野礫的思緒，他學著其他人的動作收拾起了書包。

「新野！」富澤治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小澤老師說今天需要你去辦公室找她一趟。」

「我知道了。」新野礫點頭。

正好他也有事情想找她諮詢。

在去往社團大樓的路上，富澤治彷彿中了停止說話就會死的咒語，在新野礫的耳邊不停訴說著對富江的喜愛，明顯進入了狂熱狀態。

「一幅未完成的畫像就有這麼大魅力嗎？」新野礫瞥了他一眼。

沒有觸發殺人規則，恐怕是看了自己那張富江肖像整整一夜，精神愈發亢奮，估計有段時間不能解脫了。

回想起來，他發給自己的轉發帖子應該也不是無意中找到的。

走上社團大樓的三樓，新野礫轉身向樓梯口左側的辦公室走去，讓富澤治獨自去畫室。

「打擾了。」

輕輕敲響辦公室的門，他直接拉開走了進去。

「你、你這傢伙，就不能等我回答同意再進來嗎？」

眼前一位說話明顯很暴躁的老師保持著轉身的動作，一雙飽含怨念的眼睛盯著新野礫，憤憤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