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偷偷養豬

烤肉店內香氣繚繞，肉片漬漬冒油。

淼淼喝了一盅溫熱的銀耳羹，冰涼空虛的胃回暖，她剛放下碗，包著烤五花肉的生菜就遞到眼前，少年腕骨清晰，手指骨節分明，表情平靜，一套流程下來輕車熟路。

淼淼裝模作樣地禮貌說謝謝，接過生菜，津津有味地開吃。

手邊還擺著當主食的意麵，顧郁將錫紙烤雞蛋和錫紙花甲粉放在盤子里，又卷了兩片牛肉，一併放在盤子里，推到淼淼面前。

看淼淼喝完了銀耳羹，顧郁記得她之前吃太急噎住的模樣，起身去給她接了杯荔枝果汁。

淼淼吃得正香，倏然望見顧郁的盤子空蕩蕩，意識到顧郁一直在照顧她，他還什麼都沒吃呢。

於是淼淼拿著夾子翻烤肉片，給顧郁也包一片五花肉。

並不精緻，不過顧郁絲毫不嫌棄，就著淼淼的手，一口吃掉了。

男生的薄唇觸到淼淼的指尖，酥酥麻麻。

淼淼捻了捻指尖，耳垂緋紅。

一餐之後，淼淼吃飽喝足，恢復活力，靠著烤肉店舒適的沙發，享受室內溫暖的空調，有一下沒一下吃著餐后水果，十分愜意。jj.br>

顧郁瞥見淼淼泛著油光的手，抽了兩張紙裹著她的手擦拭，他下手沒輕沒重的，粗糙的紙巾摩擦著淼淼嬌嫩的肌膚，她嘟囔著「很痛哎。」

顧郁頓了頓，抬眼看見小豬崽的嘴角往下撇，略有些不滿地注視著他，顧郁嗤笑，「得了便宜還賣乖?」

但是手上的力氣輕了許多。

兩人都收拾完畢，顧郁的表情轉為嚴肅，認真問道：「為什麼節食？」

淼淼一時心虛，她想了想，「瘦一點會更好看。」

「你現在就很好看，」顧郁誠實地誇讚，直視淼淼的目光無比堅定，「再胖二十斤也好看。」

淼淼被誇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飄忽，「哪有這麼誇張……」

「想減肥得用科學的方法，節食不會瘦只會傷身體，以後別做這種傻事了，知道嗎？」

「嗷……」

結賬時，淼淼立在顧郁身側，看著前台服務員補了零錢，小聲保證，「回去一定還你錢。」

「請你吃的，不用還。」顧郁大度地說。

天空騰起烏雲，風卷著飄零的樹葉打了個小漩，淼淼裹著棉服瑟瑟發抖，她搓著手，顧郁走到路邊幫她打車。

淼淼捋捋書包背帶，軟著聲音撒嬌，「顧郁，我想和你一起坐摩托車回去。」

顧郁猶豫片刻，「我待會兒有事。」

「不方便帶著我嘛？」

「倒也不是……」

「那就一起唄，」淼淼眨眨眼，眼眸盈著亮亮的光，她挽著顧郁的手，顧郁順著她的力氣，被她帶到摩托車前。

當小豬崽的手臂熟稔地環在他的腰間，嘴裡嘀咕著溫度低天氣冷，悄咪咪地將手探進他的校服口袋揣著，歪著腦袋露出無辜的笑容時，顧郁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清楚地感到自己對於她的小心思小嬌氣毫無辦法。

越相處，顧郁越難對她說不。

約莫十多分鐘，摩托車平穩地開進賣服裝等生活用品的巷子，兩路都是招攬顧客的小商販。

淼淼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感到新奇，平時買衣服啥的多半去商業街，那邊裝修考究的服裝店擺放衣服都講究美感，像這邊類似於商品集散地的店面，淼淼還從未來過。

她碎步跟在顧郁身後，和顧郁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讓他隨時回頭能看見她，又不至於礙著顧郁的路，相當乖巧。

不過淼淼很快就被一排排小帽子吸引了視線。

款式眾多，價格也驚奇的便宜，用標牌往貨架上一貼，十四塊九一頂，二十五塊錢兩頂。

女生停留的目光和慢下的腳步都代表著有戲，大姨連忙招呼生意，「小美女快來看看，我們家的帽子價錢實惠，質量上乘，拿到外面去都是要賣大幾十的！」

顧郁回首望去，他的同桌站在帽子攤前，漂亮的杏眼欲語還休，已然走不動道了。

嘖。

淼淼看中一頂米白色圍巾一體的小熊帽子，她摸了摸觸感也極其不錯，很適合上學放學途中戴，既可以遮住她的耳朵，還能遮住她的脖子。

「喜歡就拿著，」顧郁無所謂的語氣。

耶！

還沒等顧鬱結賬，淼淼已經迫不及待地試戴她的新帽子，柔軟的面料貼著肌膚，超級溫暖！

淼淼發出舒適的喟嘆，她的屈肘戳了戳顧郁，「買兩個帽子有優惠，要不你也買一個唄？真的很不錯哎。」

大姨附和：「有情侶款的，很適合你們小年輕，保暖又舒適。」

聞言，原本沒多大興趣的顧郁終於正眼打量了一下淼淼的帽子，沒幾個錢，買來放著也可以。

「行，那再拿一頂。」

顧郁的帽子和淼淼的款式相同，不過是黑色的。

他隨意地拎著塑料袋，直視前方，淼淼碎步追著他，央求顧郁戴上帽子給她看看，「就看一眼嘛，你戴著一定可愛。」

顧郁拽著個臉，「太幼稚了，不戴。」

嘁，幼稚你還買！淼淼撇撇嘴，眯著眼，哼哼兩聲。

他們繞進一家冬季服裝店，顧郁掃視了一圈，駐足看過價格，幾乎沒什麼猶豫地買下一件中厚的短款外套。

明明旁邊的另外一件棉服款式更好看，顧郁卻選擇了更便宜的一件。

淼淼默默地看著，驀然意識到她借錢可能會導致顧郁買不上好的衣服，頓時後悔買了手裡的帽子，因為兩件衣服只差十多塊錢而已。

坐著顧郁的摩托車回家，淼淼裹得嚴嚴實實，毛絨絨的小熊帽子撓著顧郁的脖頸，他聽見小豬崽滿含歉意的嗓音，尾音綿軟悠長。

「顧郁……」

她喚了聲他的名字，呼呼的風從耳邊刮過，顧郁屏息等待她說下文。

淼淼沉默好一會兒，抿著唇，腦袋靠在顧郁寬闊堅實的背上，小聲說：「你真好。」

昨天才被威脅談不到合作就要被開除的衛菱，今天居然談成了一筆純利潤將近一千美金的大單。

不僅是衛菱，就連經驗豐富的老闆，看過聊天記錄后，都忍不住懷疑，「該不會是野雞公司騙錢的吧。」

聊天記錄異常的簡潔，對方說明自己要運送的貨物信息，問了一下報價，衛菱當時也覺得對方是騙子，她隨便報了一個極高的價格，沒想到對方居然一口答應了！

衛菱所在的公司是中介性質，聯繫船公司和需要國際航運的公司，抬高運費賺取差價，賺錢與否全靠員工的口才和押價的能力。

她努力了一個多月，始終沒什麼成效，現在忽然有找上門的生意，並且還順利地簽了合同，驚喜之餘又有些惶恐。

事情太過於順利，讓衛菱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種擔憂的情緒被她按下，她急切地需要更多的錢，需要獨立的能力。

當初從S市逃到椿城，衛菱一無所有，一度沉浸在被欺騙的悲痛中無法自拔，顧郁那時十六歲，他沒讓她操什麼心，用母子倆僅剩的錢租了間又破又爛的地下室，墊著小包行李，將就睡了一晚。

這兩年他們吃了很多苦，尤其是顧郁，他早早地學會了賺錢，一分沒留著全給她保管，兩人從地下室搬到一樓，從爛尾的郊區樓房搬到安保較好的老小區，雖然日子回不到之前的奢侈程度，但衛菱在平凡的日子中感到無比安心。

顧郁即將進入高三那會兒，學校老師忽然叫衛菱去學校，指責顧郁尋釁滋事，出手傷人，違反校規，私自帶手機進校，衛菱那時候才知道顧郁在學校的表現並不好，成績更是一塌糊塗。

衛菱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她知道顧郁是很聰明的孩子，高考無疑是顧郁當前最好的出路，衛菱狠下心，用攢著的錢在東陽里小區租了房，為顧郁辦理了轉校，轉到市重點高中，讓他專心學習。

她要努力賺錢，為了自己也為了顧郁。

雙方公司簽下合同，只要後續沒出什麼問題，下個月銀行卡就會多三百美金的提成，衛菱心情不錯，下班後去買了羊肉湯，炒了盤小菜，等顧郁回家吃飯。

外面天灰濛濛的，眼看著又要下小雨，顧郁卻一直沒回來。

衛菱有些著急，拿著傘正要下樓，門鎖傳來扭動的聲響，顧郁帶著一身寒氣，放下手裡的塑料袋，換了鞋，脫下校服外套搭在沙發靠背。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菜都涼了。」

顧郁看了眼飄著熱氣的羊肉湯，想說在外面吃過飯了，他倒了杯溫水，仰頭喝著，喉結滑動。

「有事耽誤了，」最後，顧郁解釋道。

衛菱扒拉著顧郁拎回來的塑料袋，一件標價一百出頭的棉衣，和一頂十多塊錢的小熊帽子。

「你沒買其他的？」

「沒。」

「阿郁，你得買兩件冬天的衣服啊，還有這個，這個帽子怎麼回事，我又不喜歡，多浪費錢。」

顧郁泰然自若，他把衣服和帽子塞回袋子里，平靜地說：「錢花光了，帽子是我的。」

「？」

「花光了？你還買啥了？」

顧郁的嘴角翹起一點弧度，「養了只可愛的小豬。」

淼淼帶著小熊帽子到教室，頭頂兩隻小熊耳朵一晃一晃，白嫩嫩的臉藏在毛絨絨的帽子里，露出兩隻撲閃的大眼睛，馮悅老母親的心都甜化了，抱著淼淼又揉又摸，喜歡得不得了。

淼淼有些小高興，她攬鏡自照，開始臭美，教室里強制開窗通風，冷得不行，所以淼淼一直戴著小帽子除了顯得有些奇怪外，情有可原。

她在等待顧郁欣賞今日份可愛的小豬，臨近上課，淼淼終於等到了顧郁。

余光中瞥見顧郁熟悉的身影，淼淼立刻從數學練習冊中揚起頭，眉眼彎彎，「早上好吖，顧郁。」

「早上好，小豬崽。」

顧郁神態慵懶，嗓音帶著將醒未醒的啞，他拉開椅子坐下，展開要早讀的語文課本，卻發現小豬崽盯了他會兒，驀然坐直身體，低著頭寫字，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打量著淼淼今天的裝扮，抬手摸摸她的小熊耳朵，忍著笑，「帽子很適合你，淼淼。」

淼淼這才滿意又矜持地摘下帽子。

李濂下課來這邊閑逛，他第一次主動帶著吃來，分給淼淼和顧郁一把牛奶糖，說是他的十八歲生日請吃糖。

淼淼想起她正月十九是她的生日，即使還有一個月多月的時間，但也不耽誤淼淼隱晦地通知顧郁一聲。

她想收到顧郁送的生日禮物。

淼淼淺咳一聲，自然地把自己的生日日期混入話題。

李濂驚訝，「淼淼，你居然比顧郁大五個月。」

出乎意料。

淼淼愣了愣，她一合計，略有些興奮，「顧郁，看來你得叫我姐姐啦。」

顧郁置身事外，皮笑肉不笑，「這麼想當姐姐？」

淼淼點頭，受到一些不正經劇情影響，淼淼一度覺得姐弟戀也是極不錯的。

一整天，淼淼對他的稱呼都是「乖弟弟」。

不過顧郁可不會應承淼淼，傻傻的淼淼甚至沒注意到顧郁愈發危險的眼神。

晚修放學，淼淼比顧郁先到小區，她守在停車棚，急不可耐。

叫不叫姐姐無所謂，淼淼更想看顧郁頭頂小熊帽子的模樣。

沒一會兒，顧郁就騎著摩托車抵達。

淼淼背著書包小跑到顧郁身前，目光狡黠，撒嬌，「顧郁，你戴一次小熊帽子嘛，我真的很想看。」

她的懷裡正抱著她自己戴的那頂，遞給顧郁，比劃了個一，「看一次，就我們兩個。」

顧郁沒接，他摸了把自己的後頸，抻了下脖子，頸部發出關節摩擦的咔嚓聲，碎發下少年的眼眸泛惡趣味，他咧嘴笑了笑，「這裡太亮，我們去窄巷裡？」

淼淼沒多想，毫不猶豫點點頭。

跟著顧郁到了窄巷裡，路燈灑在腳邊，光線略有些昏暗。

淼淼興奮地搓搓手，可顧郁並未爽快地戴上小熊帽子，他興味盎然地垂著眼，薄唇吐出的語調纏綿。

「作為交換，淼淼，我想聽你叫我哥哥。」

「啊?」

淼淼舌頭打結，瞪圓了眼睛。

四目相視，氣氛升溫，淼淼白天追著顧郁叫弟弟那會兒還不覺得，但現在顧郁專門提出要求，眼神晦澀，淼淼突然冒出奇怪的羞恥感。

她的臉頰不可抑制地緋紅，手指蜷了蜷。

「可是你明明比我小哎……」

顧郁眸光閃爍，不懷好意地安慰，「這裡就我們兩個，我真的很想聽。」

「你會答應的，對么？淼淼。」